莆田元宵“打砂花”

文/彭莉芳 图/王东明

元宵节到来之际，一场“铁花雨”绽放在福建省莆田市新度镇锦墩村的夜色中，漫天缤纷间，演绎着当地沿袭三百多年的元宵民俗。

莆田的元宵庆祝活动始于正月初六，止于正月廿九，不仅堪称全国最长，还形成了“十里不同风，一村一习俗”的民俗文化。

打砂花也名打铁花、壶山砂花，是锦墩村每逢元宵节上演的一场民俗表演——闹元宵时将熔化的铁水泼向大树，技艺从明朝中叶流传至今，享有“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赞誉，2011年被评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傍晚时分，在锦墩村最大的寺庙宗孔堂前，打铁的炉火热了起来。与火焰一同升温的是围观者的热情。

因为疫情，近两年打砂花表演未做大范围通知，但当日，四面八方的村民仍戴着口罩自发前来。六时许，宗孔堂前仅有两排灯笼漫出朦胧的红光。陈银洪看了眼黑压压的天色，通知徒弟们起火开炉。

只见生铁、废铁、石灰石、焦炭被分批投进内高两米的砂花炉内，鼓风机在旁加持，炉上方升腾起越来越高的紫黄色火焰。一刻钟左右，熔化的金色铁水便从炉底的铁管流出，铁水达1400℃左右，大量“火花”随之蹦出，随风四散。

打砂花表演者戴安全头盔，行至榕树下，用泡过水的竹片舀起铁水，甩腰抡臂，用木槌击打——“砰”，倏然泼向大树，火树银花刹那交错，迸发绚丽光芒，现场惊叹声此起彼伏。

在当地摄影爱好者老龚的眼中，锦墩村的“铁花雨”妙就妙在部分铁水洒向树干、树叶一瞬，撞击出一朵朵火花，另一部分则垂直落地，划出笔直的金色线条，如同绚烂礼花，尤其适合用高速摄影记录。

锦墩村在清朝就以铸造闻名，村民多以打铁铸鼎为业。据壶山砂花技艺传承人陈银洪介绍，老匠人们在冶炼时看到铁水溅到地上碰出火花，获得灵感。工作之余，将剩余的铁水泼向大树，发现碰撞出来的铁花更为壮观，就运用到元宵活动中。后来大家发现，经“打砂花”表演的树木，长势往往一年比一年好，更乐于保留这一娱乐技艺。

“这是古人的浪漫。”陈银洪佩服在烟花还未发明的年代，老艺人已经懂得制作“烟花”来娱乐。

锦墩村党支部书记陈百武从小看“打砂花”长大。他还记得最热闹的时候，近万人慕名而来闹元宵，“一旁还演着莆仙戏，热闹非凡”。

“‘花’‘发’谐音，寓意越打越发。”陈百武说，加上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打砂花已经是当地人迎祥纳福，祈求事业腾达的民俗活动。

但如今，擅长打砂花者越来越少。原因有三，一是砂花表演被当地人称为“勇敢者的游戏”，表演者不能怕烫，要有胆量；二是打造金花四溅效果的泼洒技巧不易学，有难度；三是熟悉打铁冶炼技巧的人少了，曾经锦墩村几乎家家户户都铸铁，如今仅剩5家铸造厂。

陈银洪近些年成立专业表演队，积极培养年轻人，致力于让这项民间技艺代代传承。如今，他的团队已经吸纳20多位打砂花匠人及爱好者，其中不乏“80后”“90后”。

1999年，当时19岁的陈涵就跟着陈银洪学打砂花。如今，他从事电焊、机械加工的工作。每逢演出，陈涵都非常兴奋，他也是当晚表演者之一。

当夜，陈银洪与陈涵二人所盼一致：以后每年的元宵佳节上，能有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和他们一起将滚烫铁水洒向“铁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