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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建构研究
——基于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口述历史研究

2022-03-22代凌江

武术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峨眉武术身份

代凌江 张 繁

乐山职业技术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0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具有重大意义,同时也更有助于我们坚定文化自信。自2006年起,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的不断推进,非遗传承人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不断关注,由静态的项目保护到动态的传承人保护,标示着文化传承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峨眉武术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智慧和时代印记,是传统文化与身体技术的复合体。虽然目前得到政府的重视,但是传承问题却层出不穷,至今并未得到有效的解决。事实上,峨眉武术作为一种文化传承项目,在可持续性发展层面,应建构完善的传承体系和监督体制。传承人作为武术的代言人或解释者,“其主观选择直接决定了拳种的流传、错传或失传。”峨眉武术在当代社会中的形象塑造和社会影响,主要依靠峨眉武术的历史与文化底蕴,以及峨眉武术武术传承人的个人魅力,而话语权的构建来自于传承人身份认同的基础。近些年,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认定数量逐渐增多,认定对象的职业、年龄、传承内容呈现出多元化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身份认同的建构逻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此,从身份建构的角度出发,审视峨眉武术传承人的身份认同,是探究峨眉武术发展的重要内容。

1 受访情况概述

本研究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峨眉武术传承人为主题,通过非遗传承人口述历史的方式对峨眉武术的形成及身份认同进行梳理。截止至2020年7月份,峨眉武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1人,省级非遗传承人3人(已故2人),市级非遗传承人43人(已故2人)。本课题根据传承人的传承内容、从事职业以及收徒情况进行甄选,共采访19位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进行较为系统的口述历史梳理。在前期准备中,为了梳理更为有价值的历史信息,课题组成员将受访者的基本信息进行整理,并列举出具有针对性的访谈提纲。访谈提纲包括师承情况、习武动机、工作情况、武术事件及发展期望等方面。根据课题需要以及传承人的时间安排,整个过程历时1年(2019年7月—2020年7月),为了增强信息的有效性,对部分传承人进行多次访谈,访谈以现场录音录像为主、以电话为辅的方式进行深入的历史挖掘。根据研究需要,将访谈资料进行文本整理之后,对其进行编码处理,文中引用部分非遗传承人的口述信息,进而厘清峨眉武术的发展脉络以及传承人的身份认同,如表1所示。

表1 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口述历史者的代码及相关信息

2 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自我身份建构

2.1 传承人技艺师承关系是身份建构的基础

身份作为社会中的个体标签,是社会研究的基本单位,在关系网络中发挥着一定的权威作用。爱德华·赛义德指出,身份是人为建构的过程,是处于不断构筑过程中的状态,所以身份的构建基础取决于个体的社会关系和时代背景的变化。中华武术大多是以模仿血缘关系的师徒制度进行传承,经过师徒之间的相互认可,以拜师仪式为基础,正式赋予徒弟武术传承的身份。根据费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可以追溯至武术习练圈层的中心,均是以传承人或有影响力的武师为核心,形成师承、拳种、门户等区隔现象。峨眉武术也不例外,在经历长期的民间传承之后,形成一定的民间认同模式,直至21世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提出,逐渐衍变出民间传统的身份认同和政府赋名的双重认同模式。双重身份的建构基础均是以师承关系为核心,逐渐扩大社会声望。武术的传承自古以来讲究“正宗源流”,传承人是得到师父、同门以及社会认可的人,传承人自身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也需借助这种历史关系来实现社会大众的身份认同。在现代社会中,某种意义上,身份的价值似乎已经超越了高超的技艺,传承关系亦变得尤为重要。

在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认定过程中,需要梳理师承脉络、传承谱系来进行审批。如峨眉武术第一批非遗传承人的认定,传承人大多来自不同的师承和习练不同的拳种,“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就推出了大佛禅院释通永,他练过猴拳。国学大师南怀瑾到峨眉山大坪闭关的时候,两年半的时间,通永就和他在一起。然后2007年‘峨眉七雄’就拜了通永为师,这样就把峨眉武术的师承脉络理顺了。按照非遗的要求,一个是历史脉络要清晰,而且不能是杜撰,找得到资料要理清楚。”(L,2020.3.21)。师承关系在此期间充当了重要角色,以通永大师为中心,形成峨眉武术新时代的传承谱系,进而建构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师承关系的构建,首先夯实了传承人师承的历史逻辑。其次,构建了以师父为核心的“圈子关系”,门内人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共同体,其社会关系所形成的“波纹”得到交叉和强化,因此,师承关系的构建是传承人身份认同的社会基础。

2.2 传承人社会互动是身份建构的延展

社会互动是社会构成与发展的基础,也是社会关系呈现流动性的特征之一,同时又促进着社会结构的变化,是呈现传承人发展状态的标志之一。通过社会互动建构着传承人的社会关系,扩散其自身影响力,是身份认同的途径之一。首先,赛事互动是传承人社会交往的重要途径,武术比赛是习武人公开竞技的一种形式,不仅可以展示自身高超的武技,而且还可以在同领域人群中快速得到身份认同的方式。“我在世界传统武术锦标赛、全国武术之乡比赛、省级的(比赛)都拿过奖牌,加起来也得有好几十块了,在武术圈子里很多人都认识我。”(C,2019.10.4)“2003年开始到2008年之间的比赛陆陆续续参加过很多次,就是打罗汉拳和七星刀,参加亿万农民运动会,共24个人,我是第一,9.20分。”(E,2019.12.31)其次,民间活动的参与是“圈子关系”的巩固,传统武术之间存在着一定的文化传统,这种文化传统填充着传承人的日常生活,如举办活动时的相互捧场、收徒仪式的相互见证,都进一步的巩固了传承人的社会关系。“我的徒弟是在我屋头磕头的,2012年,我收了七个徒弟,就在这里开的宴席,峨眉山市的第一个公开的,当时邀请了峨眉七雄,体育局的都请了过来。”(B,2019.10.5)2018年12月,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在“首届峨眉武术传承大会”上公开举办收徒仪式,并通过媒体向大众宣传峨眉武术的传承制度以及传承人的身份形象。

第三,媒体互动是新时代社会传播的特征。在传统媒体时代,传承人是以信息来源的身份进行传播,某种意义上是处于被动状态。而新时代的媒体传播,更多的是可以进行个性化的身份进行表达,“从2006年开始,央视4套、央视5套、央视9套都采访过我,后来我自己有个微信公众号,不定期的在上面发表些自己的观点。”(E,2019.12.31)如这位传承人具有罗汉拳及峨眉十二桩传人的双重身份,在央视等媒体采访时多用罗汉拳的传承人身份,而在微信公众号等自媒体中常以峨眉十二桩传承人的身份发布养生功法。这一现象就显示出“‘新媒介赋权’使公众在身份传播活动中不再是被动地接受具有特定身份的个体或群体的意义表达,而是拥有更多主动权和解释权。”传承人身份建构的方式不断发生变化,但其实质仍是社会互动,进而累积身份资本。

在社会互动过程中,传承人的身份建构根据其社会关系和影响力来确定,形象塑造便显得尤为重要。形象塑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进行进行声名消费,但在近年来却出现过度消费的不良现象,如闫芳、马保国、雷雷等人进行商业炒作,做出一系列的社会越轨行为,不仅使自身身份形象出现崩塌,而且损坏了武术的大众形象。这种不同程度的声名过度消费依然存在于武术群体当中。2020年7月,中国武术协会发布《关于加强行业自律弘扬武术文化的倡议书》,提出“不得自封‘大师’‘掌门’‘正宗’‘嫡传’等称号。”在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建构方面,虽然受到政府权力部门的认可,同时也受到相关制度的制约,在这一层面似“一只看不见的手”规训着传承人的行为。

3 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他者身份建构

3.1 文学想象在“他者”中的呈现

在自我身份的建构过程中,“他者”是“自我”寻求的先决条件。在“他者”的视角中,可以促进自我形象的塑造。武侠小说中隐含着人们向往的不畏强暴、不惧生死,只为心中所认同的“正义”所服务,称其为“替天行道的游侠”,这种精神或思想被广大民众所认同并深深扎根于民众的土壤中。明清时期,平民阶层受墨家“武侠精神”的熏陶与涵养,将“侠义精神”奉为武术思想的模范与样板。在近现代关于峨眉武术的文学作品中,《蜀山剑侠传》《倚天屠龙记》等成为脍炙人口的佳作,从中了解到“峨眉派”等虚构故事,加之影视作品的制作,更是扩大了武侠想象的精神世界。“以底层社会民众和妇人孩童所构成的武侠神怪电影观众,看着银幕上自由穿越的身体,得到了一种欢愉认同的同时,也呈现了心理的群体性。”沃尔夫冈伊瑟尔提出,现实、虚构与想象三元合一,是文学文本存在的基础。虽然虚构的文学作品对现实有所误读,但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大众对文化产品的认同。“峨眉派”的形象塑造成为大众认知的文化符号,人们在这种文学想象中探寻根植于内心的侠义精神,尤其是女性在文学作品中也可以体会到快意江湖,“武侠叙述在历史话语的诗意内涵和历史文本的诗性结构的公推作用下,从而构建一个武侠的想象共同体。”

从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口述史料中了解到,多数传承人的习武动机均是来自“武侠想象”的刺激,“那个时候听评书武侠小说《三侠五义》,就觉得这些比较神秘,然后街上的人就一起跟着老师练习。”(B,2019.10.5)“在小学的时候,业余生活很单调,就听评书,评书上面讲三侠五义很精彩。在那里面我就知道了武术的动作,黑虎掏心,黄龙缠腰,雪花盖顶,觉得武术很巴适,听了评书,周末就到昭觉寺看和尚打拳,看了回来之后就练习进行交流。(C,2019.10.4)”。不论是作为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还是作为观众或者爱好者,均在相同的武侠想象共同体之中。借助武侠想象的文化空间,传承人的身份建构便具有一定的神秘色彩。

3.2 文化身份在“他者”中的强化

我国目前正处于“文化大国”迈向“文化强国”的建设阶段,需要通过对传统文化的价值认同构建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和现代社会价值观的融合,促进了社会大众的文化自信。文化具有影响力,而影响力是由浓厚文化底蕴的“人”进行解释和宣传。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的不断推进,非遗传承人作为文化身份在这一体系中逐渐展开,由官方认定各级非遗传承人,使其得到合法化并促进社会大众的认同。“峨眉武术”于2008年成功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随后认定各级传承人,“非遗传承人”是可以利用“地方性知识”对峨眉武术进行诠释的最佳主体。文化身份的合法化不仅使传承人的社会声名得到进一步的扩散,而且在文化传承与传播方面可以得到大众的认可。

在另一方面,“非遗传承人的申报、审批均是以权力行为主导,主要依据是‘命名者’的价值判断。”政府权力的介入使得传承人建构了双重身份,一是官方赋予,二是民间认同。在某种程度上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传承模式,文化身份的确立使传承人开启了新时代的传承与传播。在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名单中,以早一批的传承人为师承关系的非遗传承人数量逐渐增多,由此可以说明,文化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进传承体系的建立。同时,文化身份在社会大众的形象塑造中也呈现出一定的权威性,如浙江卫视《王牌对王牌》曽邀请峨眉武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参加节目录制,这一过程不仅是对文化身份的认同,同时也是通过现代媒体对社会大众的文化传播。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作为活态传承者,所掌握的并非是原封不动的历史技艺,而是活的文化技艺和精神内涵,传承人的个性展示将随着峨眉武术的形象塑造共同留存于大众记忆当中,形成一种符号化记忆。在传承方面,峨眉武术仍保留着传统的收徒程序,随着社会的不断重视,2018年在罗目古镇举办“首届峨眉武术传承大会”,这是第一次政府力量介入,将传统的拜师仪式带进公众视野。不仅增添了峨眉武术的文化内容,而且建构了峨眉武术传承人在大众面前的身份认同。

4 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建构对峨眉武术发展的意义

4.1 提高传承人群体的自我认同,巩固传承人的使命感

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作为当前社会群体的一种,是峨眉武术文化品牌的“代言人”,峨眉武术的传承发展与传承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提高传承人群体的自我认同,可以进一步促进峨眉武术的繁荣昌盛。“传承人的个性发展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了传统武术的走向,甚至如果某种武术传承人的个性要求他不去传承,那么这种武术将直接失传,直到消失。”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建构与传承人的个性发展休戚相关,尤其是在中西文化深度交融的状态下,传统武术传承人的生存现状不容乐观。在物质社会的影响下,由于经济效益低下,许多传承人依然依靠个人情怀苦苦支撑,传承使命感大不如从前。传承人的身份认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这一现状,提高传承人的传承使命,为峨眉武术的传承奠定后备力量。

4.2 规范传承人群体的组织架构,增强传承人的凝聚力

峨眉武术起源于民间,其传承体系均是由民间组成的文化传统,其特点具有松散性和自发性。峨眉武术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便随着政府力量的介入,形成具有制度化、组织化的武术项目。传承人作为被保护的对象,是传统文化的解释者,其身份建构是在政府及社群认可的基础上,为当代社会的文化塑造而服务。在当代社会中,身份认同危机将影响峨眉武术的传承与发展,尤其是传承使命感的弱化和自我身份的迷失,将会造成峨眉武术的不良发展。因此,规范传承人群体的组织架构,增强传承人的凝聚力,将有效规避传承不力、门户之见的产生。

5 结语

本研究从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身份建构的生成逻辑、实然状态和发展启示进行剖析,阐释了传承人身份认同的建构方式。峨眉武术作为一个文化品牌,是地域文化的重要内容之一,传承人是文化的解释者,是展现传统文化并凝聚文化自信的重要群体。峨眉武术非遗传承人的身份认同可以更好的挖掘武术的精神内涵,发挥活态传承的作用,从而建构传统武术在当代社会中的话语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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