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的鸟屋

叶克飞

那是一次冬季旅行。驾车在德国中部原野上飞驰时，偶尔可见草地与田野被积雪覆盖，大多数时候都可见阳光与蓝天。偶尔经过一些村落，我就会停下车进去看看。那些一般游客不会涉足之地，却是我的乐趣所在。

那是一个普通的德国村落，散布的几十户人家，每户都有大大的花园，多半没有围栏。村子外沿的人家看起来最为惬意，坐拥大片草地，简直是私家后花园。

德国乡村的民宅，不管是别墅还是农民的宅院，都花了不少心思打理，即使在冬日仍可见绿意。若是在夏天，那更是五彩缤纷，花花草草各司其职，从布局到修剪，处处有美感。即使只是在外面看看，也觉得有趣。

有一户人家有个大大的草坪，上面散漫地生长着各种植物。中间是个小足球场，还有个小球门，两个孩子在那里玩球。他们看起来也就两岁左右，跑起来一颠一颠的。但最吸引我的是草地上的两个鸟屋。木头制成的小房子，四脚有支架撑着。主人的木工活儿相当厉害，小房子不但有斜顶屋檐，居然还有个小烟囱。天上有小鸟盘旋，却不到鸟屋去，也许是有点怕那两个小孩吧。当两个孩子你追我赶地跑回家时，小鸟就飞下来了，在鸟屋里吃起了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鸟屋是屋主自家养鸟用的，可那只觅食的小鸟怎么看都像是野鸟。正在这时，主人走到花园里，见我正在看鸟，友善地一笑后走过来与我攀谈。虽然对方英语不太灵光，而我的英语比他还糟糕，但比比画画，我还是搞清楚了这鸟屋的来龙去脉。

原来，主人家并未养鸟，德国人一般也不喜欢养鸟，因为他们普遍认为鸟儿需要自由。之所以在院子里放置鸟屋，是因为德国冬天天气寒冷，有时气温会低至零下一二十摄氏度，鸟儿在这种环境中觅食十分困难。所以，德国人常常在院子里盖一个小小的鸟屋。即使是住在城市里的人，也常会在阳台放置一个鸟屋，并在鸟屋里放一些食物，供鸟儿休息以及填饱肚子。

在德国人看来，鸟儿是维持自然生态的好帮手，不但能吃害虫，还能传播花粉和种子。德国人的花园里常有意外之喜——长出一些并非自己所种的花花草草，那就是拜鸟儿所赐。

听了屋主的介绍，我便开始留心鸟屋。在那个村子里，几乎家家的花园里都有鸟屋。后来我去别处，发现鸟屋不仅在德国乡村非常普及，城市里也隨处可见，有私家设置的，也有公共设置的。在亚琛的一条大街上，我就曾见到行道树上鸟屋挂得密密麻麻。除了开放式的鸟屋，还有封闭式的鸟屋，仅在顶端留一个出入口，可供鸟儿在里面筑巢繁殖。

最让我感动的，是在莱茵河畔的一个不知名小村，见到父子俩在花园里一起做木工。孩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钉起钉子来却显得非常娴熟。他们手中的作品就是一个鸟屋。

后来看文章我才知道，德国小学生必修手工课，其中一项重要的作业，就是亲手做一个鸟屋。这些鸟屋由学校收集后，再开放给市民购买，所得款项会捐给各种自然基金会。

（摘自《文汇报》2021年4月7日，林冬冬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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