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土社会视角看不一样的《红楼梦》
2022-03-19葛妍
摘 要:乡土是中国文学中常见的“文学符号”,从乡土社会视角进行文学创作,能够在文中形成具有乡土精神的文化作品。《红楼梦》是古代小说中的杰出代表,其中有大量基于乡土社会视角进行写作的片段,如设计的乡土风貌、人物,以及生活画面等,在塑造与描写方面都具有深厚的文学底蕴,使《红楼梦》更加具有现实意义。文章以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作为研究切入点,探究在乡土社会视角下《红楼梦》中的乡土世界、乡土风貌和乡土景观,为该领域的学者以及文学爱好者提供参考。
关键词:《红楼梦》;乡土社会;乡土风貌
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一书主要向我们解读了中国传统乡土社会的变化发展及其一定意义上的“落后”原因,并且作者在其花费笔墨最大的《差序格局》,以及《礼治秩序》两章节中向我们表达了一个以父系社会为核心,向外波纹式延伸的家族观念。为我们展示出了其核心论点“中国的乡土社会是一个极其稳定、变化很慢的熟人社会。”对这一论点定义,会使人联想到,中国群像集大成者—―《红楼梦》中,不就是这样一个“极其稳定,变化很慢的熟人社会”吗?本文将以《乡土中国》中对乡土社会的描述视角,来进一步解读《红楼梦》,并尝试用乡土社会视角,多角度地对“红楼梦”进行艺术分析。
一、乡土社会视角下的四大家族灭亡
贾史王薛是“红楼梦”中具有稳固社会地位的结合体,是联谊关系盘根错节的命运共同体,四大家族在长年累月的经济、婚姻,以及政治上的链接,建立了一个稳固家族联盟[1]。因为稳固,使后来受到保护的子孙后代们,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庇护下,不思进取,大观园、四大家族的宅府的大门中,已经生出一种犹如“不知身外事”的境地。这与费孝通先生在《文字下乡》,以及《再论文字下乡》两文中所谈到的空间、时间尺度上文字在乡村的价值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描写正是与后来的灭亡做艺术上的对比[2]。正是因为四大家族间过于亲密导致这样“不知外事”的环境,使四大家族的人们犹如乡土中国文中提到的“文盲”一样,生命由日出和日落固定,因为它们在空间维度上彼此如此密切相关,不需要额外的语言来交流或在时间尺度上处于日落。他们的历史轨迹也是笔直的,社会逐渐“退化”为原始部落[3]。那么在四大家族间也是如此,因为距离太近,不需要因为对方做出不必要的改变,逐渐进入了“堕落”阶段,面对外界的突然变化,命运共同体很容易出现从混乱和衰落,走向“厄运”。当然,当事情变得更糟时,贾府也做出了努力。例如:在探春兴利除宿弊这一章回中,探春发挥自己的商业头脑,实施了“开源节流”的策略,将大观园中荒置的田地租给嬷嬷们耕种收取地租,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将贾府中闲置的土地利用起来,还能“开源”,净赚了几百两银子。但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即使探春的努力能够得到钱财上的优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探春自身还是有很多时代的标签,限制了她的思维,同时也限制了她的行动。由于“身为女儿家”,探春自身的才能只能在贾府这样的“一亩三分地”进行开展,任何商业交易,都不具有流动性,就相当于现今中国的“微商”,还是熟人与熟人间的交易,这样的交易就是《乡土中国》中提到的乡土观念,距离真正的商业思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一系列的改革与创新都来自这个“命运共同体”内部的消化,《乡土中国》一书中所说的:“在亲密的血缘社会中,是不存在真正的商业的,这样的群体中,所谓的交易都是靠人情,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来维系的,是一种互相馈赠,而不是交易。”探春的一系列看似商业化的举措,还是在自己是“三小姐”的身份地位上,在嬷嬷、丫鬟们的交情上,人情与地位才是整个策略得以实现的关键因素。“开源”环境、交易人物的局限性。使这一场商业活动格局略小。这就注定了“开源”举措过小,填不满贾家常年挥霍的“大窟窿”。但不能否认的是,探春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可惜正如她自己所言:“我但凡是个男儿身我早出去了,可我偏是个女儿家。”因为性别的拘束,导致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被禁锢在四大家族这一小小的乡土社会中[4]。
二、乡土社会视角下的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
在《红楼梦》中,最令人唏嘘的莫过于宝黛的“木石前盟”,但是在书的结尾,为了稳固外界的冲击,保住四大家族最后的地位,权衡利弊之后,不顾宝玉与黛玉之间的感情,直接为宝玉做出了“弃黛保钗”的选择。这样的选择也具有《乡土中国》中提到的“家族维系”的乡土观念,家族之间为了保持长期稳定的“命运共同体”形态,就需要贾家与薛家再具有最亲密、最直接的关系。在“金玉良缘”缔造之前,薛家与贾家之间的链接,其实一直都是通过王家才能得以实现,薛姨妈与王夫人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要比“金玉良缘”弱得多,因此,商人出身的薛家在权衡利弊之后,为了提升自身的社会地位,在薛宝钗进宫失败的前提下,薛家是迫切渴望宝钗能嫁入賈府从而提高薛家地位的,所以才会稀里糊涂有了“金玉良缘”一说,贾家也在“入不敷出”的前提下,迫切与资产深厚的薛家联姻。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间的联系,并不仅仅是在地位上的链接,在血缘上更是“盘根错节”[5]。在《乡土中国》一书中,费孝通先生很详细地对这一血缘更替的现象作出了细致解释:“在我国的血缘社会中,生物的新陈代谢就是最大的社会维稳因素,生育实现父死子继,生育实现家族结构稳定,生育也实现了职业时间的更替,尤其是社会地位较高的家族,需要生育去维持家族生生不息的家族命运体完整与可持续发展。”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天真地幻想着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实现乡土社会中“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局面。
三、乡土社会视角下的大观园
在一定程度上,乡土社会当中的一些观念,对时代是一种禁锢,当然,在《红楼梦》一书,有这样一处打破“禁锢”的存在,那就是人们熟识的大观园。这如“乌托邦”一样的大观园,有别于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这个命运共同体的封建,大观园是一种打破传统乡土社会结构的自由、平等社会。在大观园中,抛弃了乡土社会中的地位、财富的牵绊,大观园中的情感交流和紧密联系,区别于乡土社会的“熟人”模式,并没有局限于传统乡土社会中关于“熟人”的禁锢,而是纯粹发自内心的交流。依据水的无定性,曹雪芹将贾宝玉的怡红院设置在“四面环水”的环境中,这样的环境,根据费孝通先生所讲的“差序格局”,这便意味着,代表着“水”的女孩子与贾宝玉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水”中,可以是丫鬟,可以是小姐,在这里,少男少女只是他们自己,做事单凭内心,不必受外界封建乡土礼教的约束。书中提道:“宝玉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成为常见的现象。在大观园中,以怡红院为中心,众生平等。所以,结社吟诗这一美好现象才会在园中出现。探春结社时便说道:“孰谓雄才莲社,独许须眉,不教雅会东山,让余脂粉耶?”这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呼喊,这种群芳争艳的场面正是对男权的反抗,是对“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封建思想的批判,是值得我们欢欣鼓舞的。在爱情追求上,区别于乡土观念中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观园中的爱情是自由平等的。在大观园里,纯洁爱情的发生不需要有任何约束,只要是喜欢,就可以相互表达心意,例如:宝黛、宝晴、红玉与贾芸、龄官与贾蔷。他们打破了传统的阶级观念,他们的爱情结合与传统乡土社会的生育能力和家庭利益无关。这种对爱的存在和追求,是反抗封建主义桎梏的时代声音,它提倡礼节和个人解放。可惜大观园虽然突破了四代农村社会的界限,却不得不依靠四代的成长。一切经济都来自贾府,也是四大家族影响的利益共同体。因此,随着抄检大观园的进行,贾府的衰颓也渐渐拉开了序幕。在乡土社会视角下的大观园的悲剧,表明了一个道理:想要跳脱出传统乡土社会的禁锢建立一个理想化的世外桃源是不现实的。唯有破除乡土社会根深蒂固的“稳定观”才能根除乡土社会中的糟粕,加速社会的变化,打破层层叠叠的差序格局,社会才能有新的进步。
四、乡土社会视角下的红楼梦乡土景观
曹雪芹在描写大观园的植物造景时充分考虑到四季景观的观赏效果。造园时不仅要将万千景色融入园中,更应考虑四季景观,把一年中四季的景象都藏纳于一园。书中有一经典场景—―黛玉葬花,是在花瓣暗自飘落时,黛玉不禁有了“天尽头,何处有香丘”的人生感慨,一时间凄凉无助由心所起而提笔写下不朽诗篇。曹雪芹在构建红楼梦这个“纸上园林”时,遵循了“画境文心”的美学原则,通过将“诗情画意”融入设计,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有着不同的色彩和不同的视角。有的场景色彩丰富,有的场景清新淡雅,充满不同的寓意和美感。随着故事的展开和叙述,它提供了一个背景,为故事的经典场景和图画增添色彩和绘画感。四时造景植物对塑造当地景观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大观园集四方之长于一园,集江南幽深、江北之美于一体,园林与风土人情田园风光尽显。
五、乡土社会视角下的红楼梦乡土人情
在《红楼梦》中,作者曹雪芹表现出了自己对于乡土人情的失望之情,他所采用的是双关暗示的文学表现手法,在这里乡土风俗人情结合乡土人情塑造人物,这也就是作者曹雪芹的“弃绝乡土”高明之处。在风俗乡土人情景观下,曹雪芹采用了完全消隐的笔触来表达乡土人情,这种消隐的文学表现在本文中主要体现出一种隐约感知的人事消息,这一人事消息是严肃且势利刻薄的。在《红楼梦》中,一切乡土社会视角下的乡土田园都消失殆尽,所以曹雪芹才采用了双关暗示的寓意化文学表达手法,采取弃绝的态度来表达乡土文化内容。
就曹雪芹而言,它在乡土人物刻画过程中就进行了“弃绝式”处理,一方面“隐去真事”,巧妙借助“贾雨村言”的艺术巧思来关联《红楼梦》的创作主旨,同时专门将《红楼梦》中的外事直接展现出来,例如:用朝政者的笔触来带出某些社会矛盾、家庭矛盾,这也是《红楼梦》作为一部文学作品的真实之处。不过,《红楼梦》的真实创作状况还远不如此,就体现在贾宝玉无处不在的“女儿情结”上,采取“略用一笔带出”的文学手法来表现乡土“弃绝”,其中更不存在某些刻意的文学表达痕迹。
如果从甄士隐出家,以及与贾宝玉的乡村之恋而言,涉及乡土题材,建立双关暗示艺术构思,这样的乡土人情是被曹雪芹所刻意弃绝的,他在创作过程中巧妙回避了某些陌生题材,所以在创作中也存在诸多不足,例如:甄士隐的妻子封氏在生活中几乎刻意视作为一种“夫妻关系”的存在物,毫无个性可言。当然,曹雪芹也拿贾宝玉的母亲与贾宝玉进行对比,借此刻画贾宝玉的“女儿情结”,在刻画二丫头人物形象过程中塑造出了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局面来。在这里,文学表达中的“双管暗示”手法实现了对尴尬局面的最大弱化,这让贾宝玉的乡村之恋刻画相当深刻,也充分还原了贾宝玉的这种“尴尬”。当然,这样的文学创作是瑕不掩瑜的,因为曹雪芹并不苛求《红楼梦》的完美无缺,而是希望创作衍生出更多乡土人情。其实在《红楼梦》中没有田园诗,更没有陶渊明,有的只是一个真实、可爱、懵懂的“二丫头”,这里曹雪芹不想表达一种“锦衣玉食”的生活状态,而是希望将末世的美好回忆表达出来,所以说曹雪芹的生活是无法回到乡土场景中。这种場景在作品构思中需要形成隐约的人事消息联动机制,与乡土田园、人情世故等真实状况联系起来,如此营造另外一番景象。所以说,乡土田园的“荒凉破败”与乡土人情一样表现出了势利刻薄一面,这些都在“二丫头”的形象中充分展现出来,这才有了曹雪芹对《红楼梦》中“大旨谈情、不涉朝政”的反复强调,他对于乡土场景的描写是相当深刻的,在暗示乾隆盛世背后民生凋敝的场景方面入木三分。
结束语
在逐步梳理和探究《红楼梦》乡土社会视角下具体内容及其文化意蕴之后,不难看出其乡土社会视角下《红楼梦》的现实价值所在。《红楼梦》的乡土社会视角下得力于中国文学源远流长的乡土文化传统,丰富了《红楼梦》的艺术世界,是全书丰厚意蕴和高超艺术的有益组成部分,其乡土风物、乡土生活、乡土人物诸多描写融会传统与现实,为小说的思想表达、环境设置、人物塑造提供了新的途径和手段,堪称中国文学乡土艺术世界中的佼佼者。
参考文献
[1]周琦.整本书阅读解读议题的选择:以《乡土中国》《红楼梦》为例[J].名汇,2020(5):9-11.
[2]詹丹.《红楼梦》何以伟大(上)[J].语文学习,2021(4):64-68.
[3]严苡丹.社会历史语境下的《红楼梦》亲属称谓语翻译风格研究:基于语料库的视角[J].外语电化教学,2020(3):94-99.
[4]闵虹.新媒体文学语境中的“观看”方式:关于王蒙《红楼梦》评点的传播学视角[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39(6):1-4.
[5]韩静怡.浅析《红楼梦》饮食视角下人物性格刻画[J].汉字文化,2020(1):115-116.
作者简介:葛妍(1981— ),女,汉族,福建建瓯人,福建省建阳第一中学,中学一级教师,本科,学士。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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