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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哲人与知识的关系
——以《美诺》中的回忆说为例

2022-03-18朱昀翀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哲人奴隶悖论

朱昀翀

(南京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回忆说作为柏拉图最为重要的理论之一,关于其地位与性质的争论在西方学界延续了数百年之久,主要可以分为传统的、图宾根学派与施特劳斯学派三大类别。近年来国内学界一改以往片面采纳传统解读的局面,开始追随西方学术前沿,初步形成了三派论争的格局。本文借鉴施特劳斯学派观点,采取文本精读的方法,认为柏拉图在《美诺》中坚持了哲人无知的观点,回忆说仅仅是一种有针对性的教育手段而非柏拉图自身信奉的理论。

一、《美诺》的论辩与情节

(一)何为德性—知识

《美诺》是柏拉图众多表演式对话中极具代表性的一部。这不仅因其据说展现了包括回忆说在内的重要理论,更因其直击哲人与知识,特别是关于德性与知识的关系这一关键性论题。而在柏拉图的线段之喻中,也唯有此种知识最为严格且真实。

对话伊始,美诺便向苏格拉底询问德性是否可教,苏格拉底却以自身缺乏关于德性知识反而请教他。苏格拉底将他给出的前两次定义轻易驳倒后,以形与色为例展示如何定义:“形就是一切事物中间唯一伴随着颜色的。”[1](P49)但他认为其太过浅薄,倘若一人不知何为颜色,也就无从知晓何为形。于是苏格拉底采取他所喜好的几何学方式再次定义“形是体的界限”,而“色就是一种从形体流出的东西,与视觉相配合,可以被感觉到”。[1](P51)

得到形、色的定义后,美诺只得依照约定再次定义德性:“德性就像诗人说的那样……(在于)能够追求并且取得美的东西。”[1](P52)苏格拉底当即指出:“欲求坏实为无知。”没有人想变得不幸,人们追求坏的事物只是误以之为好。因此,在追求美好意愿时,所有人并无区别。那么,德性就只能是获取美好的东西的能力。然而,不择手段获取美好的东西并非是有德性的。美诺的第三次定义宣告破产。

根据苏格拉底一贯的反诘法,对话者承认无知始为探究真知的起点。苏格拉底开始引导美诺重新思考何为德性,值得注意的是,何为德性的问题直接指向关于德性的知识,而美诺关注的是德性是否可教问题,则无法达到知识的层面,这组对立将延续全篇。

(二)回忆神话与演示

不难发现,美诺一开始便多次抵触苏格拉底对认真探究知识的提议,使得苏格拉底必须求助于神话和故事来引导美诺退出对话。

在连续三次被驳倒之后,美诺失去耐心,对于苏格拉底的问题不予置答,转而斥责其堪比电鳐——这种鱼能麻翻他人,并使之陷入窘境。苏格拉底再次坦言自己的无知:除非这种鱼在麻翻他人的同时也被麻翻,否则自己便不像这种鱼,因为他同样不知道关于德性的知识。

美诺再次提出一组充满敌意的质询:“如果你不知道一个事物是什么,那么如何寻找?即便你碰巧遇见了,又如何将之识别?”面对两组悖论,苏格拉底引出了回忆神话。这据称是一些祭司与诗人的言论,他们认为灵魂不死且历经多次轮回,一切事物都在其经验之中,钻研能使人回忆起包括德性在内的一切。在此意义上,学习即回忆。苏格拉底由此劝告美诺:“所以我们绝不要听从那个争辩性的论题,因为它只会使我们懈怠……我说的那个说法则使我们努力研究……德性。”[1](P59)

美诺立即对神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请求其展示学习过程,苏格拉底便在不使用几何学教学方法的前提下让一名小奴隶回答:已知某正方形边长,求面积为该正方形两倍的正方形边长几何?他首先在沙地上画出一个正方形,又画下通过中间的线段以便将其边长指定为两尺,随后让小奴隶答出该正方形面积为四平方尺——那么,有八平方尺面积的正方形边长为何呢?小奴隶回答:“是前者边长的两倍。”他又画出一个边长四尺的正方形,很显然,这一正方形面积是前者的四倍。他随即引导小奴隶指出“所求正方形的边长应当长于两尺而少于四尺。”小奴隶给出第二个答案:三尺。“那你给我们确切地说出是由哪样的边构成的,如果你不愿意说出数目,只要指出哪条边就行。”[1](P65)小奴隶承认对此无知,他当即向美诺指出:“小奴隶从自以为知,到坦言无知,已是处在较好的状态里。”他进一步引导小奴隶,将最初的正方形与第二个正方形加以比较,指出在第二个正方形中四条首尾相连的最初正方形的对角线构成一个新的正方形,而每条对角线恰巧将四个小正方形一分为二。显然,这一新的正方形的边长就是答案。美诺承认没有人教过小奴隶几何,答案是从内心涌现的知识,是回忆。然而,美诺的认可是草率的,正如苏格拉底的神话与演示充满漏洞一样。对此本文将在第二部分作出更详尽的阐释。

(三)通往拉里萨之路

无论神话是否严谨,至少美诺被说服并同意探究何为德性,尽管其对德性是否可传授更感兴趣。苏格拉底以德性可以传授这一假设为出发点,提出如果德性是知识便可传授,否则便不然。因为如果德性是天生的,那么便无需教育,孩童与世隔绝便自然成为有德之人,这显然是谬论。因此,德性必然是习得的。苏格拉底却对此表示怀疑,他认为没有人能够传授德性,德性既不可教,也不是知识。

面对这一结论,美诺陷入了消沉——或许根本就没有好人,否则他们又如何变好?苏格拉底在此给出关键性的回应:或许知识并非使人变好的唯一渠道——有真实意见亦可。一个人如果知道通往拉里萨之路,固然可以正确引导人们,但倘若其虽未亲临却有正确的估计,那么作为引路人也并不亚于前者。而对二者间的差异,他引入代达罗斯雕像之喻以为回应:真实意见如同此种雕像,飘忽不定,而倘若能运用理性将真实意见固定下来,其即成为知识。

在美诺承认拥有真实意见并不比拥有知识差之后,苏格拉底开始解释好人如何变好:既然其既非天生如此,也无法被授以知识,而德性要么源于知识,要么源于真实意见。他似乎本应论断道“德性出自真实意见”,然而其回答却是“德性是神赐的好名声”。

对话的主体部分至此结束。

二、回忆说的地位与性质

(一)回忆说的提出背景

回忆说在文本中针对美诺悖论而提出。因此,要厘清回忆说的地位和作用,首先需要了解美诺对求知的懈怠,及其提出的悖论蕴含了哲人无知的观点。

历史上关于美诺的记载不多,但却足见其恶名远播。据称此人敛财成性、肆无忌惮而又反复无常,他“愿意和拥有最大权力的人交往,以便能够做不义之事而不受惩罚……他以能欺骗、造谣、中伤朋友为光彩”。[2](P61)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请求苏格拉底与他谈如何获得德性。而纵览本篇,美诺并非毫不关注德性,其旨趣却与苏格拉底相去甚远。他屡次对何为德性的问题敷衍了事,而仅希望知晓如何轻易获得德性——就如同记诵智术师的讲稿。当希望破灭,他便抛开好学的外衣,将苏格拉底比作麻翻人的电鳐,试图终止探讨。

美诺悖论提出于其三次定义被苏格拉底推翻之际。“美诺很高兴学,只要别人肯教……既然美诺逐渐发现苏格拉底既不能、也不愿做自己的导师,还要被迫进行下一轮从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探究,美诺为此感到懊恼。”[3](P58)

这一悖论可以被细分为“探究悖论”[4](P29)和“认识悖论”,[3](P60)即人何以寻找自己不知道的事物,以及人如何意识到自己碰到的东西恰好正是自己在寻求的东西。前者相对而言是易于解决的,因为苏格拉底尽管声称自己对于德性没有知识,却不意味着他全无意见;后者则较为棘手,以至于苏格拉底在此后的所有回应中均未直面此悖论。维斯认为,这意味着,“苏格拉底承认……在德性探究中,人确实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答案,即使他碰巧遇到答案;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必要永不疲惫地继续检验、省察答案。”[3](P70)

(二)回忆说的内容

回忆神话及相关演示本身并不严肃和严谨,且带有明显的教育美诺的目的。同样,苏格拉底也没有正面反驳美诺悖论中哲人无知的观点。

首先,苏格拉底并没有严肃对待回忆说。他以一个来自祭司和诗人处的神话而非合理性的辩难阐述这一说法,而祭司和诗人在柏拉图对话中往往扮演着理性对立面的角色。他还暗示,祭司们叙说这一神话是出于自身职业的目的,以解释其神圣使命。他本人更屡次宣称自己一无所知,而非通过回忆掌握了知识。

其次,这一神话的提出与会话对象的性格特质息息相关。灵魂转世这一回忆神话的关键要素,很明显来自毕达哥拉斯—恩培多克勒,[5](P397-398)而美诺则是后者的弟子,并在此前关于形色定义的对话中流露出对该学派几何学理论的认同。美诺还热衷于得到理论灌输,而回忆神话的形式很好地迎合了其偏好。

最后,回忆说有着明显的教育目的。该学说的提出正是在美诺对辩难感到厌倦,试图摆脱与苏格拉底探究之际,而这一神话通过展现学习的价值诱使美诺回到会话。“回忆……取决于我们看自己内心的能力”,[6](P110-111)这一实质上的对内省的强调恰恰与形式上的、美诺所喜好的知识灌输针锋相对。在此番言论末尾,苏格拉底明确地将回忆说旨在的探究与美诺悖论导致的懈怠相对比,并为前者辩护。

而与之对应的演示则有两个要害:一是究竟是小奴隶自身在回忆,还是在苏格拉底在教学;二是适用于几何学的论断是否同样适用于德性。显然,美诺在这两个向度都被说服了,然而笔者将对此提出质疑。

首先,尽管在对话的大部分环节中,小奴隶似乎的确仅仅答以“是否”或承担最基本的计算工作并最终获得答案,然而在若干关键环节却并非如此。是苏格拉底决定着对话的走向,并画下使问题最终得以解决的对角线,也是苏格拉底在独立思考,他“在什么情况下命令小奴隶‘按你看来正确的’回答呢?第一,当小奴隶所做的一切与苏格拉底的建议一致时……第二,当小奴隶不可能给出其他答案时……苏格拉底是在鼓励他完全顺从”。[3](P112)

其次,即便小奴隶的确通过回忆获取几何学知识,也绝无理由认为关于德性的知识能以同样的方式被获致。威廉姆斯便指出,数学事实在于证明,而道德知识则并非如此,柏拉图的回忆说样本意在混淆二者。[7](P1-11)毫无疑问,苏格拉底拥有关于几何学的知识,但他却一再声称自己不具备关于德性的知识。美诺悖论的要害在于无知者如何指引无知者,小奴隶演示呈现的则是有知者如何引领无知者。不仅如此,在演示结束之时,苏格拉底居然声称:“对于别的事情,我当然不能这样坚决地说这种话,可是我们相信自己应该去寻求所不知道的东西。”[1](P71)在获得美诺认同之后,苏格拉底居然放弃为自己论说的普遍有效性做担保。阿穆弗雷便指出,贯穿整个小奴隶演示,苏格拉底所坚持的只不过是“如果我们相信我们必须探究事物的本性,而非相信我们无需这样做,我们就会变得更好”。[8](P20-21)

(三)回忆说的教育效果

回忆神话及演示并未让美诺坦诚对待自身的无知,并从此探寻知识、成为哲人。但这一过程却侧面体现出苏格拉底对哲人应当不懈探究真知的教导。

美诺承认“我觉得你说得再好不过了,苏格拉底”,[1](P72)并且由试图摆脱辩难转而被苏格拉底所吸引,承认“应参与辩难而非出于悖论而裹足不前,能够被教授的事物,必然以某种方式存在于求知者的内心,应当诉诸思考与内省”。克莱因对此认为,这种神话叙事不同于所谓助产术,“(神话)能使愿意听取苏格拉底之言的灵魂受生……它并不必然使听者学到很多,却可能为他预备好为学习而做出的真正努力。”[6](P209)

然而很遗憾,美诺尽管表示认同,但在苏格拉底表示希望与之继续探究德性何为时,却再次表示:“他更希望知道德性是与生俱来的,抑或能被传授。”会话惊人地回到了原点。

苏格拉底的教育失败了,美诺同意应当以辩难取代悖论,却懈怠如故;同意应当勤勉探寻事物的本性,却对德性何为的关键问题毫无兴趣;同意能被教学的事物存在于求知者的内心,却全无打算反省深思……美诺无法胜任由随口附和到深入“那些印记的表面之下、触及其潜在理由或假设”[6](P213)的下降。

三、知与无知

(一)对《美诺》的三种绎读

传统观点通常将回忆说认定为柏拉图自身严肃信奉的理论,并肯定苏格拉底拥有关于德性的知识。该理解将回忆说剥离其具体语境,与理念论相关联。一俟如此,掌握了理念的苏格拉底便自然拥有知识。而为了调和哲人无知和理念论显然有知之间的矛盾,二者往往被视为是柏拉图不同创作时期的产物:包含前者的《申辩》等被指为早期作品,阐发后者的《理想国》等则被认为是中期对话,而皆具两种因素的《美诺》则被理解为过渡期作品。笔者认为,将回忆神话剥离语境的做法是错误的。《美诺》中没有证据指向理念论,依据理念论而划分柏拉图对话的写作时期、将《美诺》归为过渡期的做法即使不是错误的,也是没有必要的。

首先,回忆说的提出背景、性质地位与效果作用皆紧密地联系于会话语境。回忆说提出于美诺以悖论逃避辩难之时,其包含多种为美诺所偏好的引诱性的因素而明显缺乏清晰性与一致性,其试图鼓励美诺努力探究,却归于失败。因此,抛开这些要素,断章取义地理解回忆神话将误使人以为这些劝诱性的言辞是苏格拉底自身的观点。

其次,回忆说果真隐含着理念论吗?泰勒、[9](P130)古思里、[10](P254)余纪元[11]都持肯定的观点。然而,罗斯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处理回忆的段落并不涉及理念,既未明言也未暗示。”[12](P18)持此立场的还有艾尔伯特和郭振华。[13-14]《美诺》篇中没有明确提及理念论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那么是否有所暗示呢?认为有此类暗示的学者最重要的依据是灵魂不朽和永恒轮回的观点。然而《美诺》中的灵魂学说却与《斐德若》中的相去甚远——在前者中,灵魂只是于尘世与冥府之中轮回而从未抵达上天,其见过的事物全然处于可感世界,既然如此,灵魂何时瞥见过理念呢?

最后,既然《美诺》中不存在典型的理念论的要素,那么也就不存在回忆神话中的所谓的理念论与苏格拉底在本文其他地方声称的哲人无知的冲突,而据此将《美诺》纳入过渡期对话的做法也就毫无必要了。

不同于传统阐释者,图宾根学派并不否认苏格拉底具有关于德性的知识,却不承认包括回忆说在内的成文学说是值得严肃对待的。据他们称,柏拉图核心的知识在其“未成文学说”之中,并通过“秘传”方式授予少数学生,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书面写作会被人扭曲、误解、利用。[15]先刚基于此提出“回忆说”和“灵魂不朽论”通常都是被看作是一种神话,但“灵魂不朽论”的对象不是个体灵魂,而是一种普遍理性。因此,回忆在于理性的运用。[16]

然而,这一思路已然遭受了费伯的关键性否定:口传学说既无法消除误解,也不能免于被记录为成文学说,因此并不比书写更有优势。更为致命的,柏拉图并不具有严格的知识来传授,否则他就不会声称自己是爱智者——“神不书写……既然柏拉图毕生从事哲学,可见他不是神,亦无智慧。”[17](P24)

施特劳斯的路径则避免了前两种解释的问题。在他看来,柏拉图是以字里行间的写作技艺而非所谓的未成文学说来甄别受众的目的,其文献有着显白和隐微的双重修辞。传统理解基于文本的字面意涵,亦即显白修辞,做出了一系列相互冲突的论断,但这是片面的。如果能够回归情境,充分意识到柏拉图作品中的隐藏要素,如对话者的性格、会话处所等,而不是将苏格拉底的发言草率地等同于其自身的严肃观点,则完全可以对其作出前后一致的论述。

(二)哲人的无知

在美诺使对话再次回到原点之后,回忆说的有关内容不复出现。既然其教育已然失败,苏格拉底转而指出德性并不可教也非知识,并告诫其德性乃神赐的好名声。承认自身无知,而又热爱且追寻知识,对于美诺而言太过困难。然而,如果仔细推敲苏格拉底的言辞,我们便不至于停留在美诺的层面。

在苏格拉底的此番推论中最令人困惑的是,他承认德性并非天生,是后天习得;并已然指出,后天的德性有两个可能的源头——知识和真实意见,而又否定了前者。如此一来,论断德性即真实意见便顺理成章。然而他却令人惊讶地将德性与“好名声”相关联,而“好名声”这一概念在此前所有推论中未著一词。维斯注意到,“区区九行之间,苏格拉底将一个问题偷换为另一个问题……”[3](P194)而政治家统治城邦所依赖的则是来自神圣迷狂的“好名声”。苏格拉底在此明褒暗贬——神赐意味着机运,“好名声”则暗示名不副实。因此,正确理解苏格拉底关于德性的看法,必然要回到“德性源自好名声”这一戏谑前的严肃推论。而据称,无知的哲人必须通过不懈的思辨来缚住真实意见,以至于德性。

(三)真实意见

在与美诺的论辩中,苏格拉底分两步阐明真实意见的价值。他指出真实意见的效用等同于知识,然而,知识毕竟相较于真实意见有其优越性。他将真实意见比做代达罗斯的雕像,如不加照管随时可能溜走,须以理性缚住它们。

如何理解“缚住”取决于我们对“溜走”的认知。倘若将“溜走”解释为遗忘,则“缚住”自然是记忆。然而知识并不比真实意见,更不会被遗忘,记忆也不能使意见深化为知识。因此,更为合理的解读应当将“溜走”视为动摇,亲历过通往拉里萨之路的人势必较之于仅仅有着相关真实意见者对其信念更加坚定。相应地,“缚住”则意味着辩难。但辩难毕竟不能产生恒久的知识,其“缚住”真实意见的效用是有限和暂时的——真实意见价值不菲却不可能一劳永逸。作为人而非神,我们唯有以持续的、不懈的辩难,反复推敲、修正自身的意见而接近真知。

苏格拉底坦言自己是一无所知而又不懈求知的人,不是神也没有智慧,但他“按照次好的标准成为好人……拥有真实的道德信念,并依此行动”。[3](P217)而《美诺》并没有在断绝知识的同时断绝德性——所有相关的段落只是解释知识之于德性的充分性而非必要性——无智慧的德性可能存在,范例就是苏格拉底。

四、结论

在本文中,笔者对《美诺》做出了不同于传统的解读:回忆神话和小奴隶演示只是苏格拉底为美诺量身定制的教学说辞而非其本人的真实观点。苏格拉底在本文中始终坦承哲人不具有关于德性的至高知识且并无与此龃龉之处。因此,《美诺》中不存在所谓哲人无知与理念论间的张力,因为后者根本不存在。《美诺》虽然否定了知识的可获得性,却并未因此否认哲人应当求知且能因此拥有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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