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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复征《文章辨体汇选》“阙名”订误十一则

2022-03-18贾曼莉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方孝孺总目四库全书

贾曼莉

(山西师范大学 戏剧与影视学院,山西 太原 030031)

吴承学先生言:“贺复征《文章辨体汇选》收罗广博,荟萃了历代文体学方面的论述,具有极高的文体史料学价值。反映了明人的文体学成就,并透露了明代文体学思潮、文学创作中的重要信息,是研究明代文学的重要文献。”[1]415但此书也存在部分讹误,《文章辨体汇选》在记载选文作者之时,大部分都会写清楚作者姓名,但是,有一小部分文章作者写作“阙名”。“阙名”者,意为未详其名,缺少姓名,或不确定姓名。经考证,在《文章辨体汇选》中,有一部分文章确实无法确定作者姓名,但有一部分文章作者姓名出现“阙名”,却是疏漏所致。

一、方孝孺部分著作阙名订误四则

《文章辨体汇选》卷二百三十二收录方孝孺“《与苏先生》《答张廷璧书》《与郑叔度书》”[2]722-725三篇文章,均出自于《逊志斋集》。而后紧跟着收录了标明“阙名”的“《与王修德书》《答刘养浩书》《答许廷慎书》《与士修书》”[2]726-729四篇文章。

按:这四篇文章也均出自于《逊志斋集》,分别为卷九《与王修德八首》(其四)[3]299,卷十《答刘养浩二首》(其二)[3]326,卷十一《答许廷慎》[3]351,卷九《与士修二首》(其二)[3]292。这四篇文章的题目在《文章辨体汇选》与《逊志斋集》中几乎没有差别,只是《文章辨体汇选》的题目在《逊志斋集》每篇文章题目之上加入了文体后缀。而《逊志斋集》在明末之前也早已刊出,据《四库全书总目》载:“此书最早的版本当为黄孔昭、谢铎所辑《逊志斋集》三十卷,《拾遗》十卷。而后正德年间,顾璘于台州重刊为二十四卷。”[4]1480故而可以肯定贺复征当时能看到二十四卷本《逊志斋集》,但是后面四篇却标明“阙名”,实属错误,应改为“方孝孺”。

二、王守仁部分著作阙名订误五则

《文章辨体汇选》卷二百三十五收录明确标明王守仁著作的四篇文章,分别为“《答顾东桥书》《答聂文豹书》《与陆元静书》《答伦彦式书》”[5]14-24,都出自于《王文成全书》。而后面紧接着还收录了“《与王纯甫书》《答毛宪副书》《与安宣慰书》《寄杨邃庵书》《答方叔贤书》”[5]24-28五篇文章,却标明“阙名”。

按:而这五篇文章也都出自于《王文成全书》,分别为卷四《与王纯甫》[6]130,卷二十一《答毛宪副》[6]604,《与安宣慰》(其二、其三)[6]605-607,《寄杨邃 庵 阁 老》(其 二)[6]619,《答 方 叔 贤》(其 二)[6]625。这五篇文章的题目与《逊志斋集》情况一致,均是《文章辨体汇选》在《王文成全书》基础上加文体后缀而成,大致无差别。而此书最早刊本在明末前应已出现,《四库全书总目》载:“《王文成全书》最早版本为其弟子徐爱、钱德洪、王畿三人所辑,但都是单行本,并未汇聚全书。而后,最早合订本当是谢廷杰在三人汇辑的基础上于隆庆壬申年(1572)合梓而成的三十八卷本,并仿《朱子全书》之例以名之。”[4]1498故贺复征当时肯定能看到此书的合订本,前面四篇文章的作者明确标录,就表明此书在当时并未散佚。因此,后五篇标“阙名”,实属错误,应改为“王守仁”。

三、秦观著作阙名订误一则

《文章辨体汇选》卷五百八十四收录《五百罗汉图记》[7]196,并标明“阙名”。

按:此文出自于秦观《淮海集》卷三十八《五百罗汉图记》[8]632,且题目分毫不差。同时,在此文之前,《文章辨体汇选》卷三百七十四还选录了明确标明秦观的文章《书辋川图后》[9]518,出自《淮海集》之卷三十四[8]606,题目也无差异。说明作者当时能够见到这部文集,可是也标明了“阙名”,应改为“秦观”。

四、陈旅著作阙名订误一则

《文章辨体汇选》六百零一卷选录“阙名”所作《秋亭记》[7]350。

按:此篇同时选于吴讷《文章辨体》卷三十一[10],题目亦是《秋亭记》,作者标为“陈众仲”。两部书籍作者著述不一。《元史》载:“陈旅,字众仲,兴化莆田人。用荐者为闽海儒学官,后除国子助教。元统二年,出为江浙儒学副提举。至元四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至正元年,迁国子监丞,阶文林郎。又二年卒,年五十有六,有文集十四卷。”[11]《四库全书总目》载:“《安雅堂集》十三卷,元陈旅撰。旅字众仲,莆田人,事迹具《元史·儒学传》。但此本仅十三卷,乃其子籥所编。前有张翥在至正九年所作之序与林泉生于至正十一年所作之序。”[4]1446《元史》中的十四卷文集应该就是馆臣所见十三卷《安雅堂集》,但这两个文集卷数在《元史》与《总目》中记载不一。《四库全书总目》载:“经与焦竑《经籍志》相合,《元史》记载错误,应为十三卷。”[4]1446笔者查阅四库本《安雅堂集》卷九有《秋亭记》[12],与《文章辨体汇选》《文章辨体》原文一模一样,此文贺复征不可能看不到。首先,此文同时选于吴讷《文章辨体》,而贺书借鉴吴书,吴承学先生言:“在文体分类、选文、编纂体例上,《文章辨体汇选》都明显吸收了吴、徐二书的成果,只是规模更浩大,收罗更宏富而已。”[1]408同时,《安雅堂集》成书在元至正年间,早已刊出。因此“阙名”错误,应改为“陈旅”。

五、其他阙名现象

“阙名”现象在《文章辨体汇选》之中是极为少见的。在本书中,只出现了二十三条。除却上述的十一篇文章,其余分别为:卷五十标着“唐”的“《妖人幻术判》,《孝女立碑判》”[13]271两篇,卷五十六《论建信君》(赵)[13]321,卷六十四《欲为齐王说魏事》(齐)[13]396,卷六十六《献书燕王》(燕)[13]413,卷六十四《以弋说顷襄王》(楚)[13]395,卷六百六十五《汉中侍樊君碑文》(汉)[14]19,卷三百四十九《寿萧先生序》[9]341,卷七百七十五之《南山》[14]825《哮说》[14]826《善学》[14]826《事养》[14]827四篇,共十二篇文章。

(一)无法确定姓名的文章

《妖人幻术判》这篇文章,在王志坚《四六法海》中名为“《盗瓜判》”[15],在《全唐文》中名为“《对盗瓜判》”[16],题目不一,但文章一致,且均无作者姓名。而《孝女立碑判》在《古今事文类聚别集》中名为《孝女抱父尸出判》[17],已无作者姓名,在后来的《全唐文》中名为《对孝女抱父尸出判》[16],依旧没有作者姓名。

《汉中侍樊君碑文》这篇文章,后被严可均收录于《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并标为“《中常侍樊安碑》,延熹三年作”[18],两本书中此文均无作者姓名。

《论建信君》《献书燕王》《欲为齐王说魏事》三篇文章均出自于《战国策》,分别为《客见赵王曰》[19]1219-1220《或献书燕王》[19]1759-1760《齐欲攻宋秦令起贾禁之》[19]1171-1172,题目不一,但文章一致,而且在《战国策》中三篇文章就已无作者姓名。

《以弋说顷襄王》这篇文章,在《史记·楚世家》[20]中没有作者姓名,在吴国伦编纂《秦汉书疏》之时,题为“《说楚襄王》”[21],亦无作者姓名。

《南山》《哮说》《善学》《事养》四篇文章,均出自于唐代“佚名”所撰《灌畦暇语》[22]。在此书中,四篇文章无题目,均是文章片段。而且这本书作者无法确定,内容亦散乱。《四库全书总目》载:“不著撰人名氏,书中皆自称曰‘老圃’,大抵首尾不全,《灌畦暇语》一编,尤为断烂。”[4]1034在此书中,这四篇文章作者亦无姓名。

(二)文章作者存疑

一篇题为“《寿萧先生序》”的文章,除了《文章辨体汇选》收录,无其他书籍辑录。因此,笔者无法确定此书的来源与作者的真伪,在此处存疑。

因此,上述十二篇文章都是作者存疑或者无法确定作者来源的文章。编者不仅在当时无法确定,在后来的其他总集、类书的收录中亦无法确定,故而都没有标出或者标明作者姓名。

六、结语

这二十三条中,大部分都是由于年代久远,无法确定真实姓名的文章,如上述其他阙名现象的第一类,共十一条。第二类笔者没有资料进行对校,只查到《文章辨体汇选》收录此篇文章。而当时的具体情况已经不为人知,贺复征可能也无法确定作者的真伪,故而存疑。因此,这十二条才符合“阙名”的定义。但最为特殊的当属能够确定作者信息,却出现作者著述错误的文章,如王守仁、方孝孺、秦观、陈旅等人的文章。尤其是王守仁与方孝孺之文章,“阙名”的文章就在记载真实姓名文章的后面。发生这类情况的原因,我们无法确定,且没有其他版本进行比对。吴承学先生言:“《文章辨体汇选》今日所见,只有一个版本,即为四库本。”[1]404但笔者觉得贺复征能编选出这种巨著,不应该会犯这种错误。《文章辨体汇选》编纂体例之严、文体汇选之广、规模体量之巨,为历来总集所罕见。《四库全书总目》载:“其别类分门,搜罗广博,殆积毕生心力,抄撮而成,故坠典秘文,亦往往有出人耳目之外者。”[4]1723馆臣对《文章辨体汇选》给予了很高评价。《丹阳县志补遗·文苑》卷十载:“贺复征,字仲来、景来,大参少子。天启时恩贡,善读书,无贵介气。积书万卷,因自号卷人。当时荐于朝,征修《熹宗实录》,事毕即归隐,遍游山水,惟以著作自娱”[23],吴承学先生认为“贺复征能被选录参修国史,乃士人极高荣誉”[1]404,其文史素养定不会差。因此,贺复征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笔者认为这种错误出现的时间应该是此书在未选入《四库全书》之前,即在传抄过程中就已经出现。由于此书是抄本,且卷帙繁多,体量巨大,有七百八十卷,难免出现疏漏,加之馆臣又未能及时发现,种种因素才导致了特殊“阙名”现象的产生。《四库全书总目》载:“意其卷帙既繁,稿本初脱,未经刊定,不能尽削繁芜。且其书只存抄本,传播甚稀,录而存之,固未始非操觚家,由博返约之一助尔。”[4]1723此言便可证明。同时,《四库采进书目》载:“此书有两个采进本,分别为《浙江第十次进呈书目》七百八十卷与《浙江采集遗书总录简目》八百零六卷。”[24]134,276而且在后者的著述中,吴慰祖先生还加了案语:“四库即据此本著录,云七百八十卷。据本书录,一卷至十二卷原缺,恐所缺尚不止此。”[24]276此言亦表明《文章辨体汇选》部分内容在当时可能已经散乱,甚至有些讹误。以至于后来没有整理清楚,导致了错误“阙名”现象的产生,与《四库全书总目》记载基本一致。故而特殊“阙名”现象的产生应该与贺复征本人无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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