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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资本论视域下的高等教育资源分配

2022-03-17谢永荟

池州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布迪厄名牌大学学业

谢永荟

(安徽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安徽 合肥 230039)

布迪厄的“文化资本”指的是基于阶级习惯所传承的文化活动形式和思维方式的学习。它具体可以分为三种。第一,实际的文化遗产;第二,体现在精神上的无形资产,可以理解为家庭氛围与学校教育的契合程度;第三,是通过社会合法化方式颁布的得到大部分人群认同的证书、文凭等资格认证。文化资本不能简单量化为金钱,但它也可以在各种市场上进行投资,并取得相应收益,隐晦地体现出分配资源的不平等,反映出人们的不平等关系。以此为分析框架,首先要认识到我国教育体制改革中涉及的重要方面就是对高等教育资源进行有效合理分配,布迪厄的教育思想在理论上提供了一个合乎逻辑的起点,但在现实中的应用还有待发展和探索。其次,高等教育资源是关乎社会安定的重要因素,也是高等教育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布迪厄通过将“资本”的概念引入文化和教育领域揭示了一系列资本主义学校环境中的不平等现象,但这其中关于高等教育资源的讨论较少。所以,本文以文化资本论基本框架体系为切入点,探究相关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现实问题,有助于高等教育体系深化发展。

1 文化资本论与高等教育资源

文化资本理论是布迪厄针对既得利益者利用自身优势控制影响社会流动的学业因素,从而造成阶层僵化的社会现实。要想更有效地探讨如何保障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公平,就必须先认识到文化资本论中的资源获取本质。社会流动性在另一个意义层面上几乎是民主平等的代名词,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基本的阶层形态形成之始,既得利益者(通过奋斗或合法承继的形式)意欲保持现有的优势地位并将其发展传承,而更普遍的民众出于对社会流动可能性的信仰也会想要成为将来的“利益既得者”。后者要获得的社会流动的“可能性”是能改变现有阶级秩序的重要武器。这种“可能性”的外在表现形式分为“可控可能”的学业和“不可控可能”的机遇。而两者争夺的共同目标就是学业资源(在这里是被国家普遍接受和认可的高等教育)。具有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从他们出生的第一天起,其文化积累便是不平等的。而他们在学校场域里所获得的成果与能力与其出生时的身份是相对应的。也就是说人们在某一特定的市场内究竟能够获取多大的利润,主要取决于他们继承和接受的文化资本总量的多少。如此两类人群在竞争中的优劣地位是显而易见的,作为“可控可能”的学业对社会资源的公平分配又是如此重要的,所以应该将目光更多的投向如何扩充“可能”的途径和保障学业资源的机会平等和公平分配问题。概而言之,布迪厄立足教育场所所窥探到的文化再生产本质即可作为改良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合理起点和理论基础。

布迪厄认为:“对大学进行结构性和历史性的分析,也是对无意识的开发中最具丰富性的一个层面”[1]。所以布迪厄的文化资本论研究从一开始就将目光投降了拥有优质高等教育资源的精英群体,可以说高等教育资源是衡量文化资本的关键性指标,文化资本论与高等教育资源二者具有紧密联系,这也为研究我国高等教育资源分配提供了合理的切入口。此外,我国学者在对文化资本论进行深入探究后,将目光投向“底层文化资本”。不同于布迪厄的先验假设(上层社会的文化实践更贴合实际的教育要求),程猛等人提出底层子弟沿着“物或损之而益”的逻辑思路提出底层文化资本的概念[2]。本文以布迪厄文化资本论为视角进行深入时,不免会由于历史和实践场所等因素而受到质疑,然而“底层文化资本”即使作为文化资本论的“例外”,也以其基本的理论框架进行驳斥或创新。他们关注底层子弟完成高学业成就的自身因素及环境因素反映出的中国教育现状,也证明高等教育资源仍是进行文化资本论研究的关键问题,而关于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若干现实问题成为文化资本论的发展提供实践方向。

究其本质,文化资本论和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关系也是理论和实践的关系,理论提供的研究基础使得实践不断深入发展,发展中的实践又进一步丰富和充实了理论研究。二者互为依靠,相得益彰。

2 文化资本存量对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影响

2.1 出生地对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影响

布迪厄在《继承人》中就曾提出,不同阶层在教育面前最初的不平等,在高等教育阶段首先表现为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不均[3]。当然,由于政治制度以及文化和时代背景的不同,将他人的理论照搬进我国教育现实属于忽略个体独特性的重要错误。但是,我国目前高等教育的发展重点之一也在于如何从教育过程和教育结果两方面实现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公平性。由此可见,关于教育的平等性要求从未过时。“出身”是文化资本理论的核心起点,因为“出身”的社会阶层影响了作为表现方式的“惯习”,资本的占有量以及生存和活动的“场域”。出于主题和分析的考虑,在这里将“出身”更具体化为学生出生地或是父辈的出生地,借此探究我国教育背景下学生的出生地会对占有高等教育资源的影响。

学生出生地(包括祖籍)在最大程度上决定了学生的学籍所在地。高等学校入学机会由于地域的差异在政策和教育资源两方面都会有所区别。政策和教育资源在对学生的学业成就影响中的作用是交互的,二者可能都是正面有力的,也有可能是做取长补短之用。在考虑到落后地区的教育资源缺乏问题时,政策的调节作用就表现为降低大学入门门槛。但其实在这部分区域大学录取率低不完全在于教育条件的落后,更有可能表现为当地人们对教育的观念性问题。朱红等人在一项针对北京大学学生家庭特征分析时就曾指出,随着父母受教育水平的提升,对后代的教养方式和教养观念会更温情合理[4]。家庭所占有的“文化资本”直接与学校教育和学业成绩相关(调查中布迪厄认为精英阶层的人群将学校教育的内容规定为自身位置中的审美、认知风格和行为习惯)。由此可见,社会出身的不同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教育观念,也就是父辈的受教育程度会对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有直接影响。

另一方面是指教育资源和教育政策同属于较为积极的状况。在这样的地区本身教育资源就可能占有绝对的优势,主要体现在高等教育资源的拥有量和作为高等教育预备阶段的学习资源两方面。而教育政策即使想在更大的范围内保持公平,也要在一定时间内放缓地区教育改革的步调。联系我国高考的实际情况来看,不同区域的高考难度差异就是影响高等教育资源分配不公的重要方面。在经济发达城市,学生所接受的学校教育条件完善,区域内高校众多所以给予更多的招生入学名额,政策上也会有一定的积极影响。这就导致了在该区域的高等教育入学资源普遍优质于其他地区。另外,对于底层家庭的学生来说,如何保证他们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受教育过程会比单方面的在学业终结考试时给予他们加分帮助更有价值。

2.2 学业类别对专业选择的影响

学科间的巨大差别进一步影响了学生的专业选择和就业方向,在产生结果中会有哪些影响因素在起作用,让学科间的不平等进一步演变成为相对应的社会阶层划分。布迪厄在《国家精英》中的研究结果是,拥有文化资本的家庭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孩子从事哲学和文学一类的学习中去,认为“贵族就应该行为高雅”,将家庭的的行为习惯带上国家精英文化的象征;其次,这类学科因为在实践中对它的评价难以进行纯技术能力的测定,或者说在应用中以更含糊不明的角色出现,所以它更容易被精英阶层家庭选中,用来掩饰不平等的社会再生产过程。从这里可以看出,不同的学业类别对将来的专业学习和职业生涯都会产生作用。

被认为是“智者的学科”也就是在先天禀赋和家庭背景上被认为符合学科学习特点的学生才能够去学习,由它发展的职业之路是光明且远大的。对于少部分可能“误入歧途”的学生也会在最终从事的职业中出现回归。这部分的学科在社会认可度和接受度上都要显著的高于其它学科,最终成为再生产不平等社会阶层的有力工具,而这一过程是隐秘的、表面看起来“合理合法”的。这样的学科在维持其神圣性和不可替代性的重要手段就是完全独立于其他学科,只有不可接触才能让任何人都看不到它的本质。所以在对待学科分类所造成的巨大鸿沟时一定要正确认识,谨慎对待。高校在学院和专业的设置上就包含了对学生职业前景的规划,应该特别注意的是防止高等教育资源被不合理应用。

学业类别的划分在我国一般是作为高等教育预备阶段的文理科教育。由于时代背景的差异,布迪厄的一些研究结果可能无法完全应用,但是也提供了看待教育公平的新视角。以市场经济为指导的大环境在进入高等教育领域后,催生了一批为应对经济发展而产生的专业,随之成为高校的热门招生专业,获得了较多的招生名额。市场导向的专业多指向理科专业人才的培养,所以高考招生趋势在理工科的偏向上是十分显而易见的。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一般认为是社会的客观需要。但是,过于鲜明且不沟通的学科分类对于社会发展和教育公平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在高校就读期间,学生除了初始的专业选择还有可能有调换专业的机会。但是,由于高考时文理科的划分对专业学习的影响过深从而限制了学生发展的可能性。学业类别间过于封闭的状态也是造成专业价值度差异的重要原因,也就是现实中那些入门门槛低的专业通常被视为“低价值”学科,而那些不好接触的学科就容易被认为是“高价值”学科。但是高等教育的目的在于使所有愿意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公平的得到资源,而不是在高等教育内部划分出等级差异。

2.3 学业评判和学位授予对建构个人身份的影响

在学业评判和学位授予的过程中最显著的差异体现在名牌大学和普通大学之间。正如布迪厄在对名牌大学群体所做的调查研究中,有一段文本这样说道“整个巴黎都满怀钦慕地注视着我们”[5]。从这段描述中可以看到名牌大学带来的象征效应是多么重要。由此类大学所带来的身份又会进一步影响到将来的发展,众所周知的是名牌大学所构建起来的关系网“校友会”。凡此种种,都会给存在其中的人们勾画出一个既顺利又理所应当的职业之路。

布迪厄在讨论学业评判时重点关注了同类人的评价和教师的使用评语。经过分析发现,社会出身的不同也会体现在学业评价和工作成就之中。由学业评价产生的罗森塔尔效应对学生的自我定位产生了重要影响。高等教育在塑造和培养人的过程中最常用方法就是对学生建立起符合他们自身特点的评价体系。不管是学生的深造学习还是求职工作,官方教育机构会出示一份证明,证明这个学生是否符合条件,所以学生学业成就的外部表现就是一份“就学行为表现评价”。这样的评判只有来自于一位德高望重且要与被评价对象产生亲密联系的人,它才会让人信服,这样的人选会让人将目光投向教师。学生在高等教育资源的获取中最关键的就是要争取教师的认同,教师的评价行为更容易。但是正如布迪厄所忧虑的那样,当“感情方面的理解”成为一种“教育技术”,如此教育行动的客观真相更难被发现[6]。

学位授予对学生身份的建构影响应该从名牌大学的产生原因开始分析。名牌大学毋庸置疑的会成为一个国家高等教育的代名词,在这其中的人们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学业精英分子,为建构起将来的职业身份更是至关重要。那么拥有如此魔力的名牌大学是如何区别于其他高校产生的呢?一方面是“历史”的影响因素。在这里高校的高低划分似乎和人类阶层的划分相对应了起来,二者都不约而同的要为自己寻找一个优雅高贵且底蕴深厚的出身,由出身带来象征效应也会得到自身场域外人员的认可。另一方面是政策扶持,这类型学校的身份更像一个“新贵”,它们顺时而生,符合当下要求获得了较多的支持资源。可以说兼具以上两点的高校几乎都是重点高校。在这里可以看出政策扶植和资源投入对办好一所大学的重要性,但是就目前普遍的状况而言,资源过多的倾向了名牌大学,导致名牌大学与普通大学在可使用资源的比较上存在巨大差距。由一所高校的历史成绩决定其资源投入只会造成更多高校发展的僵化和停滞,而后高校发展的层次分化过于固定又必然会导致高等教育总体水平不高,难以满足最广大人民的受教育需求。在名牌大学带来的象征效应在效果上总体好于普通大学对个人身份的影响,甚至随着高等教育普及化的发展,人们对名牌大学的冠名权越发渴求,这部分学生的毕业生身份也会受到市场的热烈追捧。与之相反的是,普通大学的毕业生身份在求职竞争中不具有优势或者在将来的职业发展中受到身份的负面象征效应影响。由此可见,高校的分层事实作为一种“符号暴力”再生产了不平等的劳动力市场供应等级。

3 保障高等教育资源分配公平的可行性策略

3.1 协调高等教育招生在区域间的差异

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的起点就是家庭文化的有形影响对个人发展的重要作用,本文首先立足学生的出身地进行分析。针对学生出生地教育资源薄弱地区,不仅要在大学入门考试中给予政策倾斜,更关键的是在学校教育阶段建立起一种“补偿性教育”措施。史峻川等人认为,美国教育计划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就是开始实施补偿性质的教育,以期改善匮乏家庭及地区的儿童与中产阶级以上家庭儿童之间在进入初等教育之前的不平等情况[7]。如何最大限度控制学生出身带来的限制性影响也是素质教育应该重点关注的问题,而“补偿性教育”应针对学生家庭教育的薄弱环节进行补充。在这样的区域,地方政府和学校机构在确保适龄青少年进入学习后,不应该将其教育完全等同于发达地区的知识教育,更应该培养起学习兴趣,接触更大范围的学习内容,让外界信息充分引入,激发起学习动机。

高等教育招生改革趋势应在更大区域内实现入学考试标准的统一,当然这种统一的过程不能是单纯的求平均和求相同。高等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应该由其区域内高校的数量决定,而应该作为重要公共资源根据招生考试的统一标准进行决定,推动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公平性发展。关于统一标准的制定应该包括以下方面,一是高等教育招生不存在区域歧视;二是招生考试中既照顾个别差异又可以实现程序和实体公平;三是标准的适用范围应该涵盖高等教育资源分配的各方面。

3.2 构建相互沟通的学业类别选择

学校教育作为文化资本的无形财产,在布迪厄的考察中它是再生产不平等秩序的工具,将不平等的根源和过程以一种极为隐蔽且表面合法的方式进行。学业分类在我国最常见的形式是文理分科。这样的学业分类被人为的建立起一道“坚实的壁垒”,互不沟通的局面容易引起被划分群体看待其他学科知识的歧义,也给学生的终身学习和发展设限从而引起一些易导致社会不公平现象的现实操作。所以在各学科之间建立起相互沟通的局面是十分必要的。

目前的高考改革在中学阶段取消简单粗暴的学科分类方式,将文理六门学科提供给学生自由选择就是一种积极有效的转变。在高等教育领域也应该对这种转向及时做出回应。我国学者在大学生专业选择权的实现机制方面做了多种有效探索,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课程改革方式淡化专业界限[8]。具体可以建立起各专业的基础公共课程,在选修课上不对学生做过多限制,让他们依兴趣学习。在专业调换和毕业条件上进行灵活性的调整,简化不必要的程序设置,改变“将一个学生牢固绑定在一个专业”的思想,允许其在保证基本专业学习效果的前提下自由选业,自主毕业。

3.3 规范教师评价行为

教师评价是影响学生占有高等教育资源的重要条件,另外教师评语在布迪厄的研究中关系着学生学习动力、身份评判及道德素质。所以,教师的评价用语体系应尽可能的对其进行“纯技术能力”测评,引导教师队伍在对学生发展进行评价时的专业性体现,评价内容可细致分为专业发展的几个方面,尽量避免消极的主观情感色彩。影响学生升学和就业的档案内容应该着重客观事实的呈现,弱化主观评价的角色地位。

3.4 缩小高校间的资源投入差异

在高等教育发展中,鼓励大学办出特色,均衡高等教育资源在各高校间的投入。高等教育资源结构组成主要分为政策支持,财政投入和民间资本三部分内容。“名牌大学”无疑在这三部分上都是占有优势的,又因为品牌效应导致各方高等教育资源不断加强投入,形成“一头独大”的局面。但由于高等教育资源的投入对高校发展的决定性影响,资源的过度集中只会导致高等教育发展的不平衡。所以需要尽可能地均衡高等教育资源需要,评估高校发展需要,给与发展落后地区的高等教育发展机会和鼓励高校依托地方平台实行发展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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