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琴之道:鲍罗格·卡尔曼的音乐哲学观
2022-03-17王荟
王 荟
(集美大学 音乐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鲍罗格·卡尔曼(Balogh Kálmán),匈牙利人,是世界钦巴龙(Cimbalom)①演奏领域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作为匈牙利钦巴龙的演奏家和教育家,他的名声享誉全球。卡尔曼不仅是匈牙利李斯特音乐大学的教授,而且是匈牙利钦巴龙民间音乐演奏流派的引领者,可以说卡尔曼是一位“一生只为钦巴龙”的艺术家。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卡尔曼出生在一个充满温馨情怀的家庭,家里除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姐姐也是一位颇有建树的音乐教师,姐夫为匈牙利交响乐团的低音提琴演奏家。卡尔曼原本应该同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程师,但他的叔叔Balogh Elemer发现卡尔曼的音乐天赋并成为他的启蒙老师。当时叔叔是欧洲著名的钦巴龙演奏家,常在法国、奥地利等地演出,主要演奏吉普赛音乐、民间音乐和市井音乐(town music)。卡尔曼受叔叔的熏陶开始与钦巴龙结缘,那时的卡尔曼每周与姐姐一同乘火车到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学习钦巴龙,14岁时卡尔曼考上了布达佩斯奥布达人民音乐学校,主修钦巴龙,之后高中和大学继续深造此专业。直至21岁大学毕业后他继续攻读匈牙利李斯特音乐大学的硕士学位。透过匈牙利音乐专业教学体系②的学习,卡尔曼出类拔萃的音乐天赋受到了诸多名师的指点,加之刻苦努力的奋进精神,他的钦巴龙演奏水平日臻成熟。他曾作为独奏家、重奏组合和交响乐团的主奏成员于世界各地巡演,并将演奏与教学并驾齐驱,至今活跃在世界演奏一线和教学前沿,终身致力于钦巴龙艺术。
钦巴龙不仅活跃在欧洲、北非、中东、亚洲、美洲的艺术舞台上,而且与匈牙利的在地文化、民族特质、族群认同和音乐符号的构建等方面相濡以沫的联系在一起并一脉相承。[1]十一岁学琴,卡尔曼与钦巴龙相伴已逾六十五年之久,钦巴龙教学超过五十五个春夏秋冬。卡尔曼的教学理念之一是对每一位学生所倾注百分之百的感情、真诚和耐心,并与他们成为朋友。至今,卡尔曼所培养的学生遍布世界各地,而他依然忙碌于孜孜不倦的教学与频繁的一线演出,二者齐头并进。毫不夸张的说,卡尔曼是一位“桃李满天下”的优秀演奏家,也是匈牙利钦巴龙教学的表述者和诠释者。卡尔曼将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理念与源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实践和舞台表演经验注入参透到音乐理念中,杂糅相济、发酵萃成了独具特色、富于智慧的音乐哲学观,包含了与众不同的音乐精神、实质价值与现实性的认知意义,是不可多得的弥足珍贵的艺术财富。下文笔者将针对几个较为重要的理念逐一研究诠释。
一、“音乐是我们心中的魂”
“演奏音乐没有规律,唯一的规则就是音乐。”卡尔曼经常说。③演奏钦巴龙最基本的技巧之一是如何持竹。在匈牙利目前有三、四种持竹的方法,其中卡尔曼的演奏方法为八字持竹法,他认为八字持竹法是可以让身体十分舒适,延展了手臂在自然状态下的线条,不会使之僵硬或紧张。对于不同演奏方法之间的差异性,卡尔曼认为,无论是八字演奏还是琴竹平行法演奏,其音色差异微乎其微。如何演奏,用怎样的姿态演奏其实并不重要。卡尔曼乐于做各种的姿态表现多样各异的音色使之学生们感悟:真正关键应集中在音乐的部分,演奏法、演奏姿态等形式统统围绕音乐的主题,因为音乐才是我们心中的魂,是我们真正要表达的对象。如何在演奏中达到最舒服的状态,如何使音乐的表达更加动人、赋予强烈的表现力,使旋律更为流畅多彩,如何才能感悟出最令人为之动容的音色,做到以上三点,即状态、表达、音色,其演奏法才能称之为最佳。卡尔曼常常强调:“music is very important!!”(音乐为上)。诚然,音乐的重要性,使得每个人都需要全神贯注的用自己的心与耳感悟所表达的音色。无论演奏方式和展现形式如何变幻,对于聆听者,他们关注的是演奏的音乐,感官的是音乐的效果,而不是演奏家的手型亦或展示的方式,所以透过内心的状态和对音乐的感觉,表达音乐要不断的追求完美!
二、“音乐四要素:音高、节奏、和声、音乐感”
卡尔曼认为,作为一个音乐的表达者,最重要的四个要素是:音高、节奏、和声和音乐感。每一个因子,都不可忽视。例如音乐感,在卡尔曼心中将音乐感放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他认为,无论是音乐专业亦或业余学习音乐的老师和学生们,音乐感是首位重要的。首先要培养这样的感觉,技巧放在次要的位置。学生学习音乐的过程是有感而发的,音乐感是内在情感和认知外界环境相互碰撞变幻产生的结果,想要培养优秀的音乐感,可以从培养学生内在的想象力着手。人类特有的天赋—“想象力”实则是与灵感互动过程。音乐艺术教师肩负着培养年轻一代的神圣使命, 承担着人类音乐文化艺术的传承和发展的任务。[2]卡尔曼试图让学生用心来聆听音乐、感受旋律,透过引导学生想象大自然的原始状态或体味音乐的内在感召力,例如想象在黑暗的夜空,闪闪烁烁出现星星点点的夜,亦或春雨如丝、青葱朦胧的雨,想象类似的情景,并将之透过钦巴龙的演奏表达出来。在钦巴龙的教学中,特别是初学钦巴龙的学生,卡尔曼首先会引导学生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透过一幅图景、一件物品的想象来即兴演奏一首乐曲。演奏过程中,学生不需要考虑音位,也不需要思考是不是弹错音亦或力度不够等问题,学生只需全身心的沁入到“心中的音乐世界”,将之透过敲击钦巴龙而展现出来。令人可喜的是,所有的小朋友在这个训练过程中都创作出最精彩美妙、真实动听的作品,实则他们大多都是没有经过系统学习钦巴龙的学生们。在音乐的海洋中,充满了想象力的作品潜移默化的附庸着吸引力和美感,这样的表达,不仅逾越了语言,而且也超越动作所传达的意境。这不禁让我们思考,音乐教学系统中的重心与目的到底是什么?音乐规矩到底应该掌握多少?体系与想象力之间的关系该如何权衡?有了规矩,懂了体系,在很多时候,为了诠释更完美深邃的旋律和音乐感,却总是需要跳脱,常常需要打破。
三、“永不止息:节奏的生命力”
钦巴龙是具有强烈节奏感和音乐旋律特性的乐器,整齐划一的节奏感在钦巴龙的演奏中彰显的淋漓尽致。卡尔曼教授认为,钦巴龙是槌击型乐器,也属于打击乐器家族中的一员。为了契合匈牙利本土音乐的特性,对钦巴龙节奏感的要求远比中国扬琴要严格得多,演奏过程中更加需要注重节奏的精准把握。钦巴龙之所以表达出如此强烈的节奏感,一方面,跟匈牙利民族音乐文化、匈牙利族群和在地文化特质有相濡以沫的联系。特别是匈牙利的民族音乐风格,多半是欢快轻松、节奏感强为特点。赋予民族文化标识的匈牙利音乐,其音乐中所表现出能歌善舞、热情奔放的民族特质,彰显了民族性格、民族审美、价值观、道德观、世界观和他们对待音乐的观念与态度等。另一方面,因匈牙利所处的地理位置,匈牙利音乐受到西方音乐体系的强势影响,音乐中带有程式化的表达方式和固定准确的演奏模式。所以,演奏钦巴龙时,节奏的生命力隐含在每一个弹奏的音符和旋律的框架当中,具有强烈的穿透力和感染力。练习音阶、练习曲时,都应该将节奏感准确、有律动性、流畅性的特征运用其中。
四、“和声视野”
从西方音乐发展轨迹的视阈下看,匈牙利作为钦巴龙的发源地,其音乐透过“节奏——旋律——和声”的表达方式,以“音乐是心中的灵魂”之理念,形成了兼具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的新表达方式。在钦巴龙的演奏中,和声织体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没有和声织体充盈在旋律中,钦巴龙所表达的音乐会变得黯淡无力、索然无味。在西方音乐体系的表达中,和声织体作为整个音乐中的血与肉,起到了丰盈和圆润旋律的作用,旋律与和声织体有机配合,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彰显了二者互构互助、缺一不可之关系。假如我们把和声体系看成是一个阴阳的世界,那么和声中的大和弦让我们感受到的是“阳”,即晴朗、愉快、男人味;和声中的小和弦让我们感受到的则是“阴”,即忧郁、难过、女人味。特别要说明的是,在传统的钦巴龙演奏中,更适合演奏开放性的七和弦,而不是封闭的七和弦。
五、“力量源自太极”
关于钦巴龙演奏力度之议题,即所谓操持的力量。力在强与弱的中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力度,从PPP到FFF之间呈现着巨大的音响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的每一级别的力度都值得练习者去尝试、体认。卡尔曼提出从运动中寻找掌控演奏力度的理念,将中国的太极理念寄予到钦巴龙的练琴方法当中,这样中西合璧的创意着实起到了非同寻常的效果,强调学习太极拳中的掌控力度对钦巴龙演奏力度的借鉴意义。他提出了三个层面观点,第一个层面,太极拳看似外柔,实则刚蕴其内、刚柔并济。学会体味内在所蕴含的力量感,并将之呈示出来,即所谓学会用力的一个状态诠释。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需要经过长时间力的系统训练。第二个层面,太极拳中力的产生,是一个身体协调运作的过程,演奏钦巴龙也是一样,双脚需要结实的踩于地面,身体稳定于琴凳之上,身心放松,不可局部紧张或特别部位发力,身体与心灵协调有序、游刃有余的展现刚柔并济之力。第三个层面,太极拳的力需要借着天地之气,自然而为,自然顺遂,并不是使用蛮力而为、逆行而上。这是太极拳理论的重要特征,蛮力之音则会刺耳又缺乏活力,如在放生池中奄奄一息的生命,而顺遂之音则通透明亮、舒展顺畅,同生龙活虎的舞狮表演。“顺势而为,不力而力”是太极拳力理论的精髓之一。在天地间的力从身体由内而外自然发出,它关乎着演奏音色、音乐品质和艺术内涵等诸多面向。研究太极的力度,掌控其精髓,便能游刃有余的掌握音乐的强弱,在最强和最弱中慢慢寻觅与体会、摸索与尝试。钦巴龙演奏时的力度来源有四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来自于手指,特别是在演奏与中国扬琴同根同祖的印度桑图尔(Santur)中体现的非常明显,他们对手指的运用达到了如火纯情的程度;第二个方面来自于手腕,透过手腕快速甩动的力量敲击琴弦,达到乐曲所要求的速度或意境;第三个方面来自于手臂,包括大臂和小臂,乐曲中需要增加力度时,可选择独立使用大臂或者小臂或一同使用;第四个方面来自于身体,感受旋律中有差异性的紧张度,释放身体的力量,产生自然的冲力,试着想象一只燕子飞起来后又落下去的感觉。
六、“万花筒:钦巴龙的演绎形式”
现今的国际舞台上,钦巴龙展现出百花齐放、形态各异的表演形式,如同一个万花筒的世界。在匈牙利的民间社会,钦巴龙通常有几种传统的表演形式,例如独奏,与小提琴、低音提琴组成乐团,作为古典小型管弦乐团乐器家族的成员或在此形式上为本土民歌、戏剧、歌剧伴奏,或与交响乐团合作钦巴龙乐队协奏曲,或成为匈牙利民间民族乐团的表演成员等。钦巴龙代表了匈牙利民族的音乐符号与时代记忆,它不仅是一件烙印了本土文化根脉的民族乐器,也是一件匈牙利传统的古典乐器,更是一件享誉世界性的东欧乐器。它演绎传统音乐、宫廷音乐、古典音乐、吉普赛音乐和世界音乐,同时还是现代音乐、爵士乐、拉格泰姆、早期音乐、布鲁斯和摇滚乐的宠儿。对于钦巴龙能展现多样性的表演形式这一议题,卡尔曼有诸多看法,他对钦巴龙能与哪些乐器合作,有哪些表演形式的理解比常人还更宽泛,已跳脱传统的思维模式,并付诸实践。为了纪念世界著名匈牙利籍的音乐教育、作曲家柯达伊·佐尔丹④(Kodály Zoltán ),其音乐会在匈牙利久洛举行。音乐会上,卡尔曼与柯达伊的传承人一同演奏了他的作品。钦巴龙作为匈牙利的传统乐曲,总是成为柯达伊作品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主奏乐器之一。2014年在匈牙利巴顿湖边的古教堂举办“2014夏季音乐节”⑤(“premium music festival 2014”),卡尔曼与古钢琴演奏家、声乐演唱家一同举办早期音乐(early music)专场音乐会,钦巴龙所表达的古老怀旧之声完美融入到早期音乐的情境中,这又是一次新表演形式的尝试。当然,卡尔曼在十年前就曾呈现过这样的表演形式。卡尔曼设想将钦巴龙加入到任何的音乐表演形式中,除了钦巴龙作为最传统的民间音乐及西洋交响乐团一份子之外,卡尔曼还尝试与小号、吉他、中国扬琴、印度桑图尔等异国民族乐器等合作,打开了创新的思维和视野,这无疑彰显了钦巴龙这件本土乐器的世界性、多样性与延续性,拉近了听众与音乐、心灵与艺术之间的距离。
七、“踏板:婚礼中的浪漫氛围”
仪式是一种转化,它改变了参与者的原有状态,使其以一种新的面貌来面对原有的社会。[3]在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地区的传统节庆活动、音乐仪式当中,钦巴龙作为起烘托氛围、凝聚乐团作用的核心角色被广泛使用。钦巴龙无疑是现代钢琴的祖先,如果在现代社会安排一个祭祀仪式的话,那么钢琴家族,包括管风琴、羽管键琴、古钢琴、双排键、电声键盘都必须逐次祭拜,表达对祖先钦巴龙的感谢。钦巴龙踏板的功效就如同婚礼中的浪漫的氛围一样,不仅在视觉、听觉、想象力上、音乐的表达和处理上都起到了千变万化的重要功用。1874年,一种新型钦巴龙的理论研制成型并批量投入使用,他便是匈牙利钦巴龙的制造者和改良者Schunda Venczel József,⑥Schunda向欧洲音乐圈的音乐家、艺术家展示由他制作的、有着新型结构且带有止音踏板的钦巴龙,使钦巴龙作为一种重要乐器荣登世界音乐会的舞台。跟Schunda制作的钦巴龙相比,博哈克·拉约什(Bohák Lajos)制作的钦巴龙声音更加洪亮通透,音域与琴弦增加,采用全音阶(full scale)排列方式。另外一位知名的制琴师Nagy系统学习及继承了博哈克制琴理论精髓,制作不同款式和型号的钦巴龙,同时在钦巴龙音色方面也有了卓越的创新,特别是Nagy攻克了琴弦拉力学研究议题,重新探究找到小型钦巴龙的制作方法,至此小型钦巴龙问世。小型钦巴龙(Small Cimbalom),这种小型钦巴龙在音域、琴弦数量、乐器形制、基本材料等方面与钦巴龙几乎一致,只是在音量、体积大小和踏板方面存在差异。小型钦巴龙的最大优点就是便于携带,可作为练习琴使用。当然优秀的钦巴龙制作师还有Akos、Jyancoso、Istvan等。总体来说,从1874年之后,Schunda革命性的将匈牙利钦巴龙与踏板融合成为一体后,不仅极大的丰富了钦巴龙的多样音色和音乐表现力,同时也增加了演奏携带与拆卸的方便度。
任何乐器的踏板在音乐的表现力中都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钦巴龙也是如此。钦巴龙是捶击乐器,透过琴锤击打琴弦,使琴箱与音柱的震动产生声音,它需要透过某种媒介使其敲击出的声音赋予多样变换的音色,增强延音、止音等效果,从而增加乐曲的表现力和音乐活力。这单靠演奏者的技巧是无法做到的,而踏板刚好就为创造此功用而诞生。传统的匈牙利钦巴龙只有一个踏板,踩下去后会延长琴弦的震动时间,使得音量扩大;如果不踩则为钦巴龙正常、未加修饰的自然音色。踩下去又放开的一瞬间产生止音状态,也常常应用于乐曲中和弦与和弦的分界线处。在现代三角钢琴和品质优秀的立式钢琴中一般有三个踏板,从左向右分别是“弱音踏板” “延长音踏板”和“延音踏板”,其中“延音踏板”与钦巴龙的踏板功用相同。钢琴踏板的构想源于钦巴龙的踏板,两者踏板的起源关系极为密切。
钦巴龙踏板的使用方法大体分为三种:不踩、半踩和全踩三种状态。当然细分还有踩踏板的1/4或3/4,踩放时间与和声配合、乐曲要求等详细的踏板理论研究等内容。踏板如同“婚礼中的浪漫氛围”,对诠释钦巴龙乐器的演奏,烘托乐曲的人文情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透过钦巴龙踏板的三种状态,大体上可演奏出三种声音,即硬朗清脆、柔软朦胧和居于两者中间的音色。⑦不过卡尔曼认为,现代钦巴龙的踏板对于钦巴龙高音区的止音效果不佳,仍有待改善的空间。
八、“游刃有余:钦巴龙的即兴演奏能力”
游刃有余的掌握钦巴龙的即兴演奏能力,是学习钦巴龙的必备技能之一。卡尔曼强调,学习钦巴龙,不仅可以演奏已问世的乐谱,而且为了更好的尝试与其他世界乐器的跨国合作,很多时候无乐谱变为一种常态,亦或是临时的、仅有旋律线条的简单乐谱。遇到这样情况时,即兴演奏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以说,即兴演奏是构建多样化的表演形式、多元的演出平台之根本基础,演奏家缺少了即兴演奏的能力,便无法成为一位全能的演奏家。一条旋律,透过主奏、伴奏,增加和声组体的形式变幻出二十首以上的乐曲,这需要拥有极好的钦巴龙基本功、扎实的和声基础和无穷尽的音乐想象能力。可见,想象力在音乐表达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想象力的培养上文已经谈过,基本功和和声基础训练非一日之寒,需要长期的系统训练培养而得。在卡尔曼教授最忙的时候,音乐会几乎每天一场,在这样高频率的演出空间中,演员与观众形成等种互信互立、繁复交错的群体组织关系,[4]卡尔曼就是凭借着出色的即兴演奏能力、扎实的基本功、丰富的想象力以及对钦巴龙的热情征服了在场的所有观众,获得“优秀钦巴龙演奏家”的赞誉。
结 语
卡尔曼教授不仅在欧洲钦巴龙领域中是一位富有探索精神和创造智慧的引领者,而且他本身为人平和、热情开朗、善良大度又风趣幽默,拥有优秀的人品与个人魅力。卡尔曼终其一生为钦巴龙艺术而奉献,所有的掌声、鲜花、荣誉、爱情、金钱他全部都抛于身后,致力于演奏与教学并驾齐驱。聆听卡尔曼演绎的音乐,触动的不仅仅来自旋律,更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洋溢着积极向上的处世态度和乐观拼搏的人生观,钦巴龙所带给每一位观众的,除了愉悦、享受与美妙,还有顿悟、思考与感动。在卡尔曼教授的音乐哲学观中提出的几个重要音乐理念,即“音乐是我们心中的魂” “音乐四要素:音高、节奏、和声、音乐感” “节奏的生命力” “和声视野” “力量源自太极” “万花筒:钦巴龙的演绎形式” “踏板:婚礼中的浪漫氛围” “游刃有余:钦巴龙的即兴演奏能力”等内容,呈现出卡尔曼教授毕生对艺术的深刻认知和赋予独特性的精神教育。音乐所追求的是精神层面的认知,只有通过对音高、节奏、和声、音乐感、即兴伴奏等多方面有效且灵活的培养模式,并与个人的兴趣爱好、人生经验相结合,方能体现出钦巴龙的音乐价值、认知意义与社会功用。这些音乐理论精髓和实质内涵,如想修炼到如火纯情的之步非一日之寒,需要演奏者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的不断实践与体认,其理念的内在力量均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钦巴龙的演奏、性情的培养、修养的提升甚至是对自我、对人生的再认知。
卡尔曼强调,演奏音乐如果仅单纯的追求技巧就失去了音乐的本性,音乐的内在精神应该是教(教化其身)、悟(用心感动)、悦(喜从心起)、德(修德行厚)。卡尔曼在传授演奏钦巴龙音乐哲学观的同时,也是使学生们重新认知、教化自我和修正人生观、价值观与世界观的一个诠释过程,这些理念不仅仅属于音乐领域,更是卡尔曼从教三十五年来的人生感悟,在悲欢离合中的大彻大悟,是带有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也是它终身追求钦巴龙艺术创造性的里程碑。他的音乐理念并不拘泥于形式,充满了灵动感和人性化在其中,这笔宝贵的财富是属于匈牙利的,更是属于世界的;是属于艺术的,更是属于人格的。诚然,钦巴龙音乐背后所呈现的是一个全身心投入音乐的卡尔曼和他的一生与钦巴龙相伴互助的缩影,不得不为之感动的是,鲍罗格·卡尔曼是为钦巴龙而生,他所提倡的音乐哲学观和教学方法不仅是乐器演奏中的“软实力”,更是修得人心的“活化石”。
注释:
① Cimbalom一词的翻译来自匈牙利语,目前在中国学术界关于Cimbalom的翻译问题还未达成共识,每位学者都有不同的翻译。为了与世界的学术交流更为直接顺畅,加之中文的语音未能将Cimbalom一词的发音全部表达出来,所以笔者极力建议学术界使用Cimbalom的原文。
② 匈牙利教育体系独立且有别于欧洲其他国家,近些年匈牙利的教育体系逐渐向欧洲教育体系靠拢。以前的钦巴龙、手风琴、吉他这些乐器演奏专业都是放在职业技术这些专科学校,现在已经升格至大学。譬如,李斯特音乐大学的钦巴龙演奏专业古典音乐方向,现在毕业后将获得本科学位,并且于2007年开设钦巴龙演奏专业的民间音乐(folk music)方向。匈牙利整个国家对于传统民族乐器的重视和支持在与日俱增,并且付诸行实践动力,同时对于传统民间音乐的收集和保存也显得颇为慷慨、重视。
③ 卡尔曼教授的原话为“There is no rule,the only rule is music。”
④ 柯达伊·佐尔丹(Kodály Zoltán 1882-1967)是匈牙利的一位著名作曲家、哲学家、民间音乐学家和音乐教育家,世界著名四大音乐教学法之一柯达伊教学法的创始人。
⑤ 在匈牙利的veszpremfest举办“premium music festival 2014”。
⑥ 关于Schunda Venczel József的翻译,目前中国并未对此名字达成共识,匈牙利语对于Schunda的发音为“shong dao”,与汉语发音比较难对应在一起,故文中暂时直接使用匈牙利语原文,使读者有较为清晰的认知。对于今后Schunda Venczel József的翻译,笔者试做“颂祷”或“松祷”的翻译尝试,其更贴近匈语的发音,在国际的交流中也可以减少因人名翻译问题而产生的学术交流障碍。
⑦ 卡尔曼的原话为三种音色,即hard、normal and so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