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期间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研究
2022-03-17杨露露
杨露露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广东 珠海 519087)
2019年12月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心理状态,焦虑、抑郁的心理和睡眠、食欲以及社交障碍是最常见的表现。同时,疫情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影响也令人关注。对3881名广东大学生的调查显示,疫情期间焦虑和抑郁情绪的发生率分别为26.60%与21.16%,高于一般情况下针对大学生的调查。[1]一项来自全国194个城市的1210名受访者参与的研究发现,自疫情开始以来,大学生经历了相当程度的心理困扰,53.8%的受访者认为疫情对心理健康的影响为中度或重度,16.5%报告有中重度抑郁症状,28.8%报告中度至重度焦虑症状,8.1%报告中度至重度压力水平。[2]在一项调查中,年龄在12~21.4岁之间的受访者心理影响更大,这一年龄段的学生主要受长期停学、需要在线教育支持以及考试和入学安排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影响。[3]Chang等学者首次尝试用元分析法来探讨疫情期间大学生焦虑和抑郁症状患病率,结果表明,合并焦虑症状患病率为31%(95%CI:23~39%),合并抑郁症状患病率为34%(95%CI:27~41%)。[4]Chi等学者对29个省市180多所大学涵盖了科学、工程、教育、法律和教育等多个学科的大学生进行调查,结果显示新冠疫情期间,大学生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焦虑和抑郁症状以及创伤后生长(PTG)的患病率分别为30.8%、15.5%、23.3%和66.9%。[5]Wen等学者在新冠疫情期间对21所高校89588名大学生进行最大样本调查,结果显示约五分之二的中国大学生在疫情期间出现焦虑症状。[6]这些关注与先前的研究一致,以SARS疫情为例,对吉林省大学生的调查显示面对SARS疫情爆发,高校学生很多出现了郁闷、焦虑、烦躁等不良情绪。这些研究都表明在重大疾病爆发后大学生心理健康出现问题的比率较高。[7]
一、评估工具
新冠疫情期间大学生心理健康的评估项目包括焦虑水平、抑郁水平、睡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人际关系、对自己及家人健康的担忧、压力水平等测量,调查包括社会人口统计学信息,如年龄、性别、种族、婚姻状况、专业背景和健康状况等。[8]心理状况研究常用Zung修编的焦虑自评量表(SAS)[9]、抑郁自评量表[10]、广泛性焦虑障碍(GAD-7)[11]、患者健康问卷(PHQ-9)、症状自评量表SCL-90[12]等评估工具。
Chen等学者研究疫情对大学生的心理影响时采用事件影响量表(IES-R)评定,对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采用抑郁、焦虑和压力量表(DASS-21)评定。[13]张丽丽等采用杨廷忠修订的中文版压力知觉量表(CPSS),主要评估日常琐事、重大事件以及应激源的改变三种压力情境。[14]Cao等学者使用七项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AD-7)对7143名大学生在疫情期间的焦虑患病率进行了调查,发现3.6%的被调查者经历了中度到重度焦虑(GAD-7)≥10。[15]Li等学者通过修订的事件影响量表(IES-R)中文版[16]对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进行评估,这是一个25项的自我报告量表,用于评估由于创伤事件(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导致的创伤后障碍症状的严重性。[17]Wang等学者采用针对精神障碍设计的九项患者健康问卷(PHQ-9)、七项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AD-7)、六项事件影响量表(IES-6)、青少年失眠自评量表(YSIS)等对8921名返校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了测查自编问卷。[18]这是我国第一次对疫情期间首批返校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调查研究,19.8%的参与者在返校后有抑郁、焦虑、急性压力或失眠等症状。
此外,部分学者自编设计问卷,如部分学者采用自编的《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调查》问卷,调查新冠肺炎疫情应急状态和常态化防控、不同阶段福建省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问卷调查内容包括一般人口学资料(性别、年龄等)、正性情绪、负性情绪、对新冠肺炎认知程度等。[19]还有学者自编设计《新型冠状病毒防护认知问卷》,涉及内容包括新冠肺炎的潜伏期、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主要症状等相关问题。[20]
二、疫情期间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影响因素分析
Li等学者进行国内第一个大规模的网络纵向研究,研究了疫情期间大学生急性应激、抑郁和焦虑反应的轨迹变化和预测因素。[21]结果显示,接触新冠病毒、担心感染新冠病毒、社会支持和家庭功能在内的多个因素是不同心理健康症状的显著预测因子。
一些大学生在疫情期间有显著的不规律日常行为,如早起、熬夜、花更多的时间上网等,所有这些都可能导致其生物节律的中断,被认为是精神疾病的重要临床特征和病理生理机制[22],与抑郁症的发病、症状和社会功能密切相关[23];患有睡眠问题的大学生容易感到疲倦、缺乏精力,产生易怒、烦躁等不良情绪[24]。
(一)社交媒体信息的影响
一项全国性的调查显示,年轻人往往从社交媒体上获取大量信息,这些信息很容易引发压力。[25]此外,社交媒体对疫情相关信息的报道可能是导致心理困扰的一个因素。[26]当大学生从各种媒体平台(如微信)上阅读大量压力新闻时,对新冠病毒严重威胁健康的认知增加,可能导致恐惧、焦虑和抑郁。[27]证据表明,在武汉爆发新冠病毒的早期阶段,社交媒体谣言和错误信息在这些地区更为普遍,可能会引起对该病毒爆发的焦虑和压力。[28]
(二)居家隔离及隔离政策的影响
新冠疫情期间全国实施了严格的自我隔离和强制隔离措施。在教育部门的统一部署下,很多高校推迟了学生返校时间。[29]为了不影响教学计划,各高校开始进行网络教学。面对这种新的教学模式,适应能力不同的大学生可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压力。[30]大多数学生感到更高水平的自我否定和抑郁。如果缺乏有效的情绪调节,患抑郁症的风险可能会随之增加。研究表明,调节性情绪自我效能感(RESE)可以直接预测心理健康,如抑郁和焦虑。[31][32]
当前的疫情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会隔离,影响了正常的社会交往,对大学生的身心健康造成了危害。正如Matthews等人发现的,由于社会隔离而增加的孤独感可能是导致抑郁症状的危险因素[33],这限制了他们的人际交流机会,产生更强烈的孤独感,进而导致心理健康问题[34]。
Chen等学者的调查研究发现隔离政策对强迫症症状F(12979)=44.894,p<0.001、恐惧F(12979)=30.776,p<0.001、疑病F(12979)=22.530,p<0.001、抑郁F(12979)=39.022,p<0.001、神经衰弱F(12979)=45.735,p<0.001有显著影响。[35]在缺乏有效的学校和社区干预情况下,COVID-19隔离政策可能通过行为模式、风险感知、压力管理知识、学业压力以及家庭和同伴关系等因素影响青少年的心理状态。在任何生物灾难中,抑郁、不确定和恐惧都是常见的主题,针对COVID-19而采取的隔离政策增加了产生心理健康问题的可能性,抑郁更容易发生和恶化。[36][37]
(三)新冠病毒接触史的影响
担心家人感染会增加学生抑郁的风险,而担心自己感染会增加学生焦虑的风险。因为疫情在家中隔离期间,越来越多的确诊病例和死亡病例导致了大学生的负面情绪。如果有家人外出,他们可能更担心家人和自己的健康,从而导致更多的抑郁症状。[38]在亲密关系水平上,COVID-19疑似或因COVID-19死亡的家庭成员因素显著预测大学生的PTSD症状。社会支持的缺乏和由于失去亲人而导致的社会支持结构崩溃是PTSD的重要预测因素。[16]这些结果与一些关于社会支持对PTSD影响的元分析一致。[39][40]
对感染风险的感知和对COVID-19的态度都与焦虑和抑郁症状的风险增加有关,对感染风险的担忧、较低的自我感知健康状况与较高的焦虑自评量表和抑郁自评量表得分显著相关。[41]学者对武汉地区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进行纵向和横向研究发现整体心理异常检出率及抑郁状态都高于其他地区大学生。从时间纵向比较,本次调研时间距离武汉新冠疫情爆发已有4个多月,但抑郁症状检出率显著高于疫情爆发期。有病毒接触史人群的抑郁症状显著高于无病毒接触史人群,说明病毒接触史可能诱发抑郁症状。[42]对不同地域的横向比较研究结果发现武汉地区大学生SQR-20检出率显著高于长沙市某高职院校大学生检出11.7%(u=4.33,P<0.01)。[43]与疫情早期广州大学生焦虑情绪检出率26.60%、抑郁情绪检出率21.16%进行比较,武汉地区大学生焦虑情绪发生率明显更低(u=-3.23,P<0.01),抑郁状态发生率明显更高(u=9.47,P<0.01)。[44]与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大学生焦虑情绪检出率26.66%、抑郁症状检出率20.98%比较,武汉地区大学生也表现为焦虑情绪发生率明显更低(u=-3.27,P<0.01),抑郁状态发生率明显更高(u=9.60,P<0.01)。[45]
三、疫情引发的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应对
对大学生群体进行COVID-19相关知识的健康教育可以帮助他们保持乐观的态度,促进预防和控制措施的实施。[46]从家庭支持的角度来看,给予大学生足够的关心和鼓励,有助于他们克服消极心理,减少心理问题的发生。[15]家庭收入的减少是创伤后产生应激障碍的重要因素。[16]新冠疫情期间,许多大学生分担了家庭的经济负担,他们的经济收入受到疫情不同程度的影响[47],较高的可支配收入水平可能是预防抑郁症状的保护因素。在新冠疫情期间,较高的收入使大学生有信心保证食物和水的供应。[48]
正念减压疗法可有效缓解高校学生新冠疫情期间的不良情绪并提高睡眠质量。[49]Ho等学者进行的循证研究表明认知行为疗法(CBT),特别是互联网CBT(I-CBT)在减少疫情的心理影响方面具有有效性,I-CBT还具有成本效益的巨大优势,这已被广泛用于治疗失眠等精神疾病。[50]
疫情爆发对大学生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消极影响,有学者建议在教学过程中加强对学生心理韧性的培养。此外,相关医疗部门应加强对校园公共卫生事件的监控能力。[51]谣言和负面信息对公众意见的影响应该得到有效控制,适当的健康教育是预防病毒传播、提高心理弹性、促使个体采取有效预防措施的必要手段。[52]
Li重点介绍了高校应对疫情危机的心理干预机制,包括编辑心理健康指导手册,宣传普及心理知识,引导大学生进行心理调适和自我维护;开通心理健康咨询热线,安排心理健康教师值班,提供心理热线服务和心理咨询或辅导;根据学生存在的主要心理问题制作心理微课,通过相关平台融入相关课程,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对于筛查发现有抑郁等心理问题的学生,由学院心理健康咨询中心在学生身份保密和保护学生的前提下,联系学生辅导员和家长直接进行点对点危机干预,遵循心理咨询的原则,对特殊学生进行跟踪管理和心理援助。[8]
四、对未来研究的启示
第一,在重大疾病或重大社会应激事件背景下大学生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研究的基础上,更多侧重相应的干预方式高效性和持久性的相关研究。
第二,为了更好地了解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未来的研究可以使用标准化和信效度较高的量表或问卷,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合理抽样调查,进一步提高测量的可靠性和预测的有效性。
第三,学者关于COVID-19对大学生心理健康影响的研究大多是横断面的,随着疫情的变化,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也可能发生变化。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在整个疫情过程中的动态变化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未来研究应加强对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在疫情不同阶段的纵向变化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
第四,由于部分问卷的自我报告形式,数据收集中可能存在潜在的报告偏差。部分研究采用自编问卷调查心理精神症状,未作临床诊断。因此,未来的研究应跟进正式的临床评估,以得出更有参考价值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