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改善老年身心健康研究进展

董昌盛，贾立军

1.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中医肿瘤研究所，上海 200032；2.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中医肿瘤研究所，上海 200032

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老龄化已成为一个世界问题，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已经成为突出的公共卫生问题［1］。中国人口老龄化进程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加速，此后以每年3.2% 左右的速度持续增长［2］。影响老年人健康的因素包含基因、环境、职业、营养、创伤和疾病等。老年人由于生理机能衰退（心肺功能、消化能力、记忆力）、代偿能力不足、合并多种慢性病和心理健康问题（情绪的不可预测、社交活动减少、社会支持下降），需要身心同调的综合治疗方能解决，冥想对老年疾病的身心健康维护具有重要意义。

1 老年身心健康与冥想

冥想（meditation），亦被称之为禅修或正念，是通过“止”和“观”的精神训练达到和谐、安定和觉醒的状态［3］。冥想已被证明在解决与多因素相关的老年人身体和心理健康问题方面具有一定优势［4］，它是老年人认知及情绪调节的主要康复手段，可用于老年人群的行为和注意力的神经环路、系统炎症和精神健康这三个方面，有助于提高个体的注意力和关注力，缓解老年人注意力下降导致的认知减退［4］。

2 冥想对大脑功能的影响

冥想对大脑功能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改变脑电波［5，6］和改善神经功能［7］两个方面。脑电波δ 波多出现在深睡眠、极度疲劳或深度麻醉状态下；θ 波出现在睡眠期或禅冥想深层阶段；α 波出现在清醒、安静并闭眼时；β 波出现在警醒、注意力集中时；γ 波出现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或入迷状态。α 波与放松的精神状态相关，可以通过防止过多关注不良刺激而保护大脑。正念冥想能增加患者群体的α 和θ波［5］，这种α 和θ 波升高的共同存在可能意味着一种放松的警觉性状态，有利于心理健康。亦有研究表明即使是在深层次冥想时，亦能保持着警醒状态。

冥想可以基于神经功能的神经机制而调节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且能减少交感神经系统活动及增加副交感神经系统的活动。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DMN）是大脑的大规模网络，在人类大脑健康和疾病的研究中起着核心作用［8］。有研究表明，冥想训练可以增强海马的活性，改善受认知影响大脑区域DMN 间功能联络［7］。冥想对与注意力、学习和情绪调节相关的大脑功能和形态有一定影响［9］。

3 防治老年身体疾病

3．1 认知障碍认知功能障碍包含轻度认知功能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和痴呆，老年认知障碍包括阿尔兹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和其他脑部病变导致的痴呆［10］。记忆丧失往往与压力、焦虑和抑郁相伴。冥想可以恢复大脑的记忆中枢，帮助减缓上述疾病的发生或发展，这主要是从直接改善记忆和认知、改变大脑结构和大脑功能、心理调节和保持完整的端粒长度等方面改善老年人的认知障碍。

冥想训练可能是MCI 潜在有效的非药物治疗干预，一项系统评价表明冥想可能能够抵消与年龄相关的正常认知能力下降，减缓AD 的认知障碍，甚至增强老年人的认知功能［11］。美国的一项研究还发现通过3 个月的冥想或音乐治疗能使早期记忆损失的老人临床获益，无论是主观记忆功能和客观认知能力（包括注意力、执行力、信息处理速度、客观记忆功能等）均有显著提高，且这些方面的改善可以维持3 个月［12］。

3．2 心血管疾病心血管疾病仍然是老年人主要致死率的原因之一，也是重要的致残因素。有研究发现冥想是一种有效的降压替代疗法，可以改善心理健康、减少工作压力，能够使舒张压、收缩压和工作日的动态血压均降低［13］。一项运用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提供的正念冥想计划可以改善心理健康、减少工作压力并降低工作日的动态血压［14］，有随机对照试验亦发现冥想能够较好的控制高血压患者血压水平［15］。

冥想可以对大脑产生长期影响，这为对生理基础状态和心血管风险的有益后果提供了生物学支撑［15］。这些风险包括对压力的生理反应、戒烟、血压降低、胰岛素抵抗和代谢综合征、内皮功能、诱导性心肌缺血以及心血管疾病的一级和二级预防。冥想通过关注训练意识和注意力的自我调控练习，基于观和止，使训练者的精神状态得以宁静、专注和明晰，从而达到身心放松的完好状态。

3．3 消化系统疾病老年人胃肠平滑肌萎缩，肠壁结缔组织增多，容易导致胃肠蠕动减慢，因而容易产生便秘；体内分泌消化酶的细胞数量减少、功能减退，导致各种消化酶分泌减少、活性降低，消化吸收能力下降；胆囊运动排空能力下降，导致胆汁黏稠，易形成胆道结石。

有研究发现通过冥想和瑜伽增加迷走神经张力可能有助于缓解情绪和焦虑症状，改善消化功能［16］。冥想［17，18］已经用于治疗肠易激综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 和 炎 性 肠 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可以减轻临床症状，从而改善生活质量。

3．4 免疫功能紊乱冥想可以提高老年人的淋巴细胞功能，从而具有较强的抗病毒和抗肿瘤能力。针对冥想随机对照试验研究结果，有研究首次全面系统回顾正念冥想对免疫系统参数的影响［19］，结果表明正念冥想可能对炎症、细胞免疫和生物衰老的特定标志物产生影响，从而使人类免疫系统获益。

此外，冥想可以减轻生物压力，从而改善免疫力，并减轻疼痛带来的心理痛苦［20，21］。

3．5 睡眠障碍正念冥想可能对睡眠障碍某些方面的治疗有效，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冥想可以成功地用于治疗失眠症，并具有广泛的患者接受度和持久的效果［22］。

睡眠障碍在老年人中最为普遍，而且往往治疗效果不理想。目前睡眠障碍的治疗选择仍然有限，基于冥想的干预措施在临床上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可能在短期内改善老年人的睡眠问题，而且这种效果会有助于减少对生活质量有影响的与睡眠相关的日间损伤。

3．6 延缓衰老冥想不但有益于老年疾病患者的身体健康，而且有可能延缓衰老。端粒与细胞死亡和衰老密切相关，端粒的长度与年龄呈负相关，随着年龄的增高，端粒的长度逐渐缩短，此外，端粒长度还和压力、抑郁、慢性炎症、睡眠障碍有密切关联，冥想能改善上述因素间接的保护端粒长度。

长期冥想者可能具有更长的端粒，有1 份针对4 项随机对照试验的meta 分析表明［23］，端粒酶长度与健康和死亡率相关，冥想会导致外周血单核细胞中的端粒酶活性增加。此外，有研究表明冥想能够增强端粒酶的活性，从而维持端粒的结构，进而延缓细胞衰老和凋亡。因此，冥想具有一定的抗衰老潜力。

4 冥想改善老年心理健康

4．1 冥想改变大脑物理结构冥想能够使大脑结构改变，正念冥想练习导致局部脑灰质密度增加［24］。8 周的正念冥想训练课程（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MBSR）可以增加与学习和记忆相关的大脑部位——海马皮层的厚度，而缩小与调整情绪、焦虑和压力相关的大脑部位杏仁核的体积［11］。一项回顾性meta 分析［25］发现：在21 项针对300 名冥想练习者的神经影像学研究中有123个练习者出现大脑形态差异，冥想者的八个大脑区域不断发生改变，解剖位置分布在大脑皮质、白质、脑干和小脑，涉及警觉、身体感受和自我情绪调节等功能。

因此，冥想可以通过改变大脑的结构，包括脑灰质、白质、脑干、小脑、海马、杏仁核和尾状核等，进而参与学习和记忆过程、情绪调节、自我参照处理、视角选择、焦虑和压力等，从而增进老年人的心理健康。

4．2 冥想可以调整情绪波动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对健康的定义为身体、精神以及社会活动中的完好状态。情绪管理贯穿每一个人从年轻到衰老整个过程，且是一个巨大挑战，人的生理功能是由弱到强再慢慢衰退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老年人群五脏六腑功能进行性退化，注意力不易集中，对疾病、死亡和失去亲人朋友等负性事件的关注度不断上升；在社会属性方面，社会功能弱化、收入降低、支出增加、独立生活能力下降、认知功能下降都会造成或大或小的情绪波动，例如孤独、悲伤，焦虑、抑郁甚至绝望。

冥想是一种减轻压力、改善心理健康和提升幸福感的优秀方法［26］。冥想可以改善情绪波动，长期冥想亦能改变大脑的结构，缩小处理负面情绪相关的杏仁核，冥想训练后，注意力提高，焦虑、抑郁、愤怒和疲劳降低［27］，与压力相关的皮质醇显著降低。冥想期间纹状体多巴胺与D2受体结合增加从而能够对抗负面情绪。此外，短期的正念冥想，即综合身心训练（IBMT），可以促发积极情绪，减少消极情绪，降低应激激素皮质醇水平，并增加前扣带皮层（ACC）活动［28］。

因此，无论是长期冥想或者是短期冥想，均对老年人群的情绪波动有积极影响，可以减轻压力、改善记忆、提神醒脑和敏捷思维［28］。

5 讨论与展望

冥想干预老年患者的研究虽然有了较多的临床和基础证据，但仍需要对正念练习数据的客观评估进行有力的疗效试验，以进一步提供因果关系和全面的证据，以支持正念冥想对大脑健康的疗效。开展冥想干预老年身心健康应有适当的范围，并需要采用科学评估的方法学［29］，不断优化方案，不断适应现代社会对健康的需求。冥想对大脑结构的影响可能涉及整个大脑，未来仍需使用严格的方法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以确定冥想练习与改变的大脑形态之间的联系。

目前，冥想在国内的研究仍不理想，缺乏高水平的临床试验和基础研究的数据，未来研究应关注与脑成像的交叉、与抗衰老的交叉、与中医学的交叉、冥想训练方案、潜在风险等。让更多感兴趣的科学家、人民群众、医务工作者了解冥想对老年人群身心健康的益处，为健康中国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