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 科技创新的竞争焦点都在这里
2022-03-15张颖
张颖
刚刚过去的2021年,我们站在了中国经济和资本市场的重要转折点上,诸多核心逻辑正在明显转变。全球经济形势看起来并不明朗,疫情后的大放水令很多国家陷入高通胀,刺激了经济但消费没有起来,又带来了滞胀风险,这些都在累积新的问题。
此外,由于仍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供应链还处在脆弱期;2021年很多国家经历了突然的能源短缺,也说明长期脱碳目标与短期能源需求之间还存在着较大距离。
这是我们在2022年要面对的宏观环境的不确定性。纵观国内,我们在理解国际不确定性的基础上,也要能聚焦并且理解一些存在的机会:首先,产业升级正在推动各方力量,更明确地转向数字经济、专精特新、“卡脖子”地带。其次,怎么理解科技产业的创新?
在大的时代变动中,不少人有了更多的纠结,甚至选择躺平。我们内部也曾组织了投资、投后、数据等团队对新形势进行过探讨,最一线的同事们分享了他们与科研技术创业者打交道的经历。创始人所体现出的活力,让我们愈加感受到科研技术创业时代已经到来,我们也更加坚决看好中国技术创新。
我们认为技术融合会引领下一步的增长浪潮,即原来各个独立领域的增长与突破,现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强大势能。
比如,在智能电动车领域,技术融合就爆发出了很大威力。过去十年里,得益于动力电池技术的革新,从最初的铅酸电池、镍氢电池,再到现在的锂离子电池,甚至未来的氢燃料电池、石墨烯电池或是固态锂电池,电动车的续航从一二百公里,变成了五六百公里,成本也大幅下降,為大规模普及铺平了道路。
汽车动力一旦转换成电力,整个电子电气架构就有了变革的基础。得益于芯片和AI技术的发展,这两个领域的技术突破给我们带来了强大的计算处理能力,让电动车可以接收并计算大量数据。
当“大算力”用于汽车,我们就从原来割裂的分布式架构,进入到了域架构,并为未来的中央计算架构铺平了道路。所以如今的电动车可以远程连线升级(OTA),整个车就变“活”了,像智能手机一样可以通过更新来迭代升级。
如果说“大算力”是人的大脑,我们还可以在车上加装很多传感器,来替代人的眼睛和耳朵。其他领域的新兴技术比如定位系统、激光雷达、视觉识别等就能够应用在汽车上,真正实现自动驾驶。
以上很多技术,都是近十年来手机和电脑产业“竞争”所带来的红利,当它们与动力电池技术革命交汇在一起后,就对汽车这个拥有百年历史的行业产生了巨大影响,于是有了今天理想、小鹏等造车新势力。
技术融合的例子还有很多,例如经纬支持的三迭纪,是一个将3D打印和药理学相结合的创业项目。类似的还有万众一芯,这个创业项目将半导体技术用于基因测序。还有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技术融合领域是合成生物学,它几乎是生物、化学、物理、数学和计算机科学等底层科技发展的结晶。按照麦肯锡的预测,生物制造的产品未来可以覆盖70%化学制造的产品。过去两年,这个领域涌现出大量初创企业,它们在从实验室走向工业。
下游应用场景也非常广泛,从生物制造、细胞和基因治疗,到食品和替代蛋白、消费品及农业等。我们很早就投入到合成生物学中,累计支持了超10家初创公司。
以上是几个技术融合的真实例子,它们都在诸多细分领域有突破性进展,将在不远的未来极大改变我们的生活。
中国崛起的原因有很多,但我们认为全球产业链地位提升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因为不少领域单纯的国产替代只是短平快的机会,真正具备长期价值的,是能够在全球产业链上进一步往上攀升。
从更本质的逻辑来看,一种理解经济增长的方法是将经济分解为三大基本要素:劳动力、资本和科技。2021年的中国,在这三大基本要素上都出现了转折点。
人口方面,我们正在从人口红利转向“工程师”红利,我们要挖掘的潜力是更高的教育/职业教育普及率,来实现更高附加值的增长。剩下两大要素是资本和科技。国家近几年出台了非常多的产业政策,引导和鼓励资金投入到科技中。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是人类走出马尔萨斯陷阱的核心驱动力,它指数级地做大了蛋糕,让人们摆脱消耗式的内卷。
中国市场太大了,比如全球超过三分之一的芯片需求都在中国大陆,我们也承接了第三次全球产业转移,很多行业都在往价值链的上方走。
最典型的例子是液晶面板。兰小欢教授在《置身事内》中讲述了一段历史:最初日本、韩国液晶面板独步天下,他们每年都要从中国赚取超额利润,导致电视机的价格非常昂贵。只要中国市场没有技术突破,这些企业也没有降价的可能。
中国通过不计成本地投资和科研投入,甚至给了京东方超国民待遇,最终取得了技术突破,量产了液晶面板。现在除了最高端的OLED,大部分面板产业都从日韩转向中国,液晶电视的生产成本和售价也都大幅下降。原来能取得高额利润的日韩企业,都从这个行业中纷纷撤出。
站在第一梯队的国家,一定会限制追赶者,因为你一旦做出来,他们的利润率就会下降。从历史来看,外企在中国的价格策略一般是,只要本土企业还没掌握技术,价格可以设定得比较高;一旦有本土企业研发出来,先降价一半,再看情况。商业竞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从全球产业链的角度来看,如果中国的内需市场持续繁荣,持续投入技术研发,走向高价值地带的基石将很稳定。通过最近两三年与新一代创业者们的交流,我们也明显感受到他们具备更强的技术创新能力,不少创业者在创业之初就具备了国际一流视野,他们更有可能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
过去五年,有两家公司比较颠覆资本市场对科技公司的传统认知,这两家公司是特斯拉和苹果。
两者都指向了需要更严谨、把重心更侧重在对远期的价值判断上,而不是短期的估值水平,要去理解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以及它们的影响。
对于特斯拉这样的科技公司来说,在早期给其估算价值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一门艺术。
很多科技公司在初期没有利润,或是利润远不能体现它的成长性,变化非常快,很难根据财务模型预测10年后的情况。不少分析师曾经把特斯拉与传统车企对标,惊呼这种估值是泡沫,但后来特斯拉涨了十倍多。所以,我们很难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财务指标上,而是要转移去研究深刻的变化,以前的很多经验反而可能是束缚。
另一个认知变化是苹果带来的。我们一直对科技公司的认知是高增长,但到底什么样的增长才算高增长?随着体量越来越大,想要实现高增长很难。比如,苹果在2015-2017年、2018-2020年的营收分别是负增长和微弱增长,此时它还能享受科技公司的估值溢价吗?
答案是能,但此时的估值溢价来源,更多是普及度溢价。当苹果本身在一个超大市场里,一年有几亿部销量,足够好的产品、品牌、普及度,就会形成足够的市场占有率护城河,培养出消费者习惯。如果一直拿传统思路来估值,肯定会错过苹果从2015年到今天500%的涨幅。
判断一家公司最终能做多大并不容易,需要花足够多的时间去调研和理解,而不是简单把一个宽泛的规模,当成一家公司的预测,需要深刻理解市场真正的变化是什么。
当然,科技投资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可以说是风险很大的赛道,其中一个核心点是对技术路线的判断。从历史来看,长虹当年选择做等离子,其他家做了液晶,结果做液晶的后来都做大了,做等离子的全部失败了。
前几年的动力电池领域也是同样的难题,是选择铅酸、镍氢、还是磷酸铁锂、三元锂电池?如果当初选择了前面几条技术路线,如今也几乎不存在了。但反观站在当时那个节点,确实不容易做到对技术路线的精确判断。
技术投资也经常伴随着泡沫,因为我们倾向于高估一项新技术的短期效应而低估它的长期影响。无论一级还是二级市场,许多巨大的泡沫,最初往往都是最诱人的发展方向。
如今,随着技术迭代升级越来越快,“卡脖子”领域的国产替代机会,以及中国完备的工业体系,令基本面发生了一些改变。
经纬从2014年开始以行业小组的方式切入一些科技创新领域;在2016年中,开始强调科技赋能一切,并且做了大量行业布局和人才储备。我们的打法可以总结为:投资生态化。先在产业链的核心环节投出“锚”公司,然后上下延展,让各个领域聚合成一个生态,在新能源产业链、医疗、前沿科技、企业服务等赛道形成更有延展性的网状结构。
我在经纬投决会上要求团队要有更高的评判标准:一是所有项目都需要具备一定的科技属性,二是对最终的市场规模有更高的要求。
科技创新带来了突破性技术出现,或是新产品、新服务的创造,这些变革背后,非常需要新的组织管理来支撑。
可以把组织形式分为四种:工业组织、数字组织、系统组织和智能组织。工业组织的特点是把控流程;数字组织也是一种早期网状组织,它的核心难点是找到组织技术架构师;而系统组织是网络平台和传统工业组织的结合。
实际上,并非所有公司都需要向智能组织演进,但为何智能制造型企业都在从系统组织向智能组织演进?因为一开始,这类公司包含了制造与软件,最重要的价值体现在软件上,例如通过OTA平台做更新、根据用户需求和个性化生产、具有千人千面特点的时候,大家开始考虑使用相对复杂的网状组织,也就是数字或者系统组织的形式。
再往后,这类公司有很大潜力跳过千亿美元估值门槛,此时公司开始从产品/平台向真正的生态迈进,从组织层面来看,显著特点就是发现战略非常难做了。
很多新机会产生于内部。当这类组织开始尝到自下而上的甜头,并且开始追求内部创新可持续性的时候,就是开始真正考虑智能组织形式的时候。这也是公司即将爆发出更旺盛的生命力,从而呼唤更多科技创新属性的时候。
智能组织的能力要求在此时也发生了变化,会出现除业务和技术架构师之外的第三个角色——组织架构师。团队的一把手最重要的不是提出目标,而是因为分享和共创认知,从而得以发现新目标,并支持其最终落地为产品、变成创新和变革。
智能组织最大的特点是组织先行,在系统组织的特点之上加入认知共创和同步。如果把企业经营当成哲学命题,那么品牌解答“是谁”的问题,唯有组织才能解答“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最终能到哪里去。”
另一方面,如果组织形式能够推动公司的创新实力,那么还有一个变化也需要引起大家的注意。我们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关心自己的公司作为社会一员的成员属性,要关心企业社会责任,以及是不是可持续发展。
在共同富裕的大纲领下,每位创业者都需要重新认识企业社会责任,公司的目标不是追求利润最大化,而是在自身強大的前提下,让整个大生态都变得更好。
在环境、社会、治理方面做得优秀的公司,普遍拥有更好的供应链管理和公司治理,而这些因素是度过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所需要的。
2021年我们接触了几百名优秀的科研技术创业者,很明显地看到在诸多科技领域,比如电动车、智能制造、合成生物学、创新药、芯片、3D打印等领域有着十分良性的创业氛围和质量升级,这些都是可能实现科技创新弯道超车的地方,是值得认真打磨的领域。
同时不容忽视的是,中国庞大的市场和完备的产业链,让任何行业的头部企业都有巨大的空间和增长潜力,尤其是那些技术融合的地方。他们往上努力跳一跳,就有机会突破到世界领先,很多有雄心壮志的创始人都在为此拼搏。
面对2022年的挑战和未知,我们根据过往经验列举了几点小建议,供大家参考:
1、在技术创新的大时代,科研技术背景创始人及团队拥有全方位的迭代机会,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时间窗口,从为团队找到真核合伙人、战略级HRD;相信财务、法律相关的专业机构的力量,前置性地避免踩坑;从战略、组织、管理等维度系统性设计自己的全面成长,不设限地与不同领域创始人碰撞等角度出发,加速成长与迭代。
2、很多技术公司的特点是,技术周期很长,难度也比较大,这时候需要提前设计好核心转折点,也可以称为风险释放点,即当突破了这个转折点后,项目的存活率将大大增加。年初需要重新审视现金亏损,制定合理的资金使用计划和切实可执行的预算,管理内外部预期,比如创始人至少每月审视自己的现金燃烧率(Cash Burn Rate)和费用流向(团队/IP等)。如果资金不足9个月,建议提前采取措施缓解资金紧张。
3、在国家鼓励事业单位人员在职创办企业的背景下,未来科技成果转化项目会越来越多,我们提醒创始人注意目标公司知识产权权属,以及在目标公司兼职手续问题。在科研技术公司设计股权架构时,一个核心要点是必须要有决策人,尤其不能平分股权,这是很多公司踩过的坑。
4、2022年A股即将迈入全面注册制时代,这对科研技术公司来说是利好,但注册制并不等同于上市门槛和条件的放宽,反而更重视信息披露精准度、上市公司自身质量。科研技术创始人在专业领域权威,技术积累深厚。但往往也因为科学导向较强,在科学之外会有一些不擅长。所以在早期融资中,对于专业机构提示的、对上市有实质影响的问题,要引起足够重视,尽快解决;在公司发展中后期,建议创始人至少在上市两年前就引入券商等专业中介机构,及时在企业成长过程中进行纠错。
5、在“强化反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大背景下,企业需比以往更为加强合规意识。以往大家认为中小企业可能不涉及反垄断风险,事实上没有普遍适用的“安全港”,监管也并不仅仅针对巨头企业;数据保护不再是“纸上谈兵”,国家间“数据主权”冲突加剧,政府执法从严管控数据过度收集与滥用行为。
6、在当前的非常时期,也是“抢人”的好时机。疫情带来的产业调整和人才流动,企业要关注人才技能需求的变化,增加创新人才储备,及时优化人才结构。当然也应做好规划,避免融资后的盲目扩张。选人不仅看经验,更要看潜力以及韧性。从各个维度平衡好发展节奏,要更严谨、更有准备去面对2022年。
你可以说,最近的世界变得太快,被很多变化搞得不知所措。但要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真正厉害的公司絕不是在顺境中成长起来的,一定是逆势成长的。逆境之后起来的这一波公司,才是未来真正的龙头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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