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剧与网络综艺跨类型互动融合的新范式

范小玲

摘要：近年来有关京剧的电视节目引发受众追捧，并生发出相关网络综艺、网络剧等新的表现形态。网络综艺《瑜你台上见》以京剧脱口秀的形式与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彼此辉映，不同的节目形态与诉求相互交融，在提升网络文化节目内容竞争力的同时，实现了戏剧与影视的共赢，拓展戏曲传播的新路径，开辟了网络剧与网络综艺跨类型互动融合的新范式。这种相同题材下不同节目形态的相互交融是一种新现象，值得深入研究。

关键词：网络剧 网络综艺 互动 融合

由爱奇艺出品的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聚焦国粹京剧，以民国时期北平的梨园风貌，精致细腻的场景设计、服化道，搭配网络综艺解读，撷取艺术点滴，融合轻喜剧叙事元素，在剧作上深耕细作，人物多面丰富，台词精巧凝练、诙谐幽默，成为网络小说主流化再造的成功典范，开启了“网剧”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随着《鬓边不是海棠红》的热播，爱奇艺推出该网络剧的衍生综艺节目——与之相匹配的首档京剧脱口秀《瑜你台上见》震撼登场。节目邀请梨园“小冬皇”王珮瑜为主讲人，以剧情为切入点，把京剧的历史、民国时期的梨园故事、京剧流派、京剧表演等门道娓娓道来。剧中人物关系、台上台下的人情冷暖、茶余饭后的梨园掌故以及京剧知识延展和输出，在节目中尽情呈现。节目精准定位喜爱京剧的受众需求，民国时代风情与当代年轻人喜爱的“国风”产生心灵共鸣，引发“国风”之美的探索新热潮，着实唱了“一出好戲”。一面是梨园翘楚，一边是当红影星。各自情怀迥异的两个制作团队，在网络平台中聚集交汇，交互式集结，相映成辉。

王珮瑜是名角儿，也是文化界名人，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戏校培养的第一位京剧女老生，她兼具京剧界与影视界双重身份。近年来推出“京剧，跟我学”和“明星公开课”等京剧普及课堂，为戏迷读解京剧奥秘，线上圈粉无数。《瑜你台上见》栏目依托名角儿，依托主讲人个人魅力及其输出内容的厚度，实现京剧与文化跨界传播。“瑜你台上见！”用这样的开场白，王珮瑜在《瑜你台上见》节目中精彩亮相。“台上见”是戏曲界一句业内行话，暗喻“私下练，台上见”，激励演员苦练真功夫。与以往不同的是《瑜你台上见》成为一档单人脱口秀综艺节目，跨界进入传播领域，语意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选择了戏曲综艺这种传播方式，但毕竟京剧是一门表演艺术，无论节目性质如何创新，都不能缺少戏剧舞台上的表演。对《瑜你台上见》这一档综艺节目来说，与谁相“见”，既是当今网络环境下受众传播的定位，又是传统文化与流行文化的“遇见”，因此，戏迷与粉丝都是其为了开辟新传播手段过程中争取的新受众群体。主讲人不仅承担了栏目策划的工作，还全程参与节目设计、统筹各个环节，表面上看是王珮瑜的个人秀，实则是京剧与综艺的跨界。这是大数据时代下迅速更新的产物，这种多样性选择，不拘泥于传统电视媒体的被动选择，使得节目形态、内容与受众定位更灵活、更广泛。

网络剧的主要受众群体是年轻人，《鬓边不是海棠红》原是一本口碑不错、深受读者欢迎的网络小说。在改编过程中，网络剧编剧尊重原著，在取舍之中，巧妙建置新的故事框架，增强叙事线索内在张力，多维度彰显人物魅力，从细微之处展现故事时代背景。用时代主流化视角重新构建故事内核和人物行为逻辑的合理性，完美输出主流价值观，凸显文化内涵。取景拍摄、服装造型、道具设计、京剧舞台空间特征都具有独特的民国时期北平风貌，让观众对故事的情境感同身受。

主要人物性格的刻画细致而极端化。动荡时代背景下的群像塑造，每个人独特而鲜明：商细蕊为戏痴狂，直率坦荡，更有几分霸道总裁的色彩；程凤台富甲一方，但缺少商细蕊的敢作敢为，看似光鲜的生活，背后却蕴藏无奈。从杜七这个人物的塑造中，观众可以了解到京剧文化的发展，也映照出民国时期青年人思想的进步性。商细蕊戏前吃的肘子，程凤台带商细蕊去西餐厅用餐，立足细微，来渗透民国时期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与影响，有封建的旧俗，也有西方的文化的融合。在剧作结构与叙事方式中，对手戏部分，姜荣寿一次次设置障碍，程凤台一次次出手解围，剧情跌宕起伏，呈现出了典型的网络剧文学底色。虽然在结尾叙事中缺乏力量，在主题升华上稍欠火候。但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在故事情节、人物设计，故事情境中遵循的是网络剧的语法，击中的也是网络新生代的欣赏口味。

中国艺术研究院学者王傲在《戏曲跨界传播与网络自制综艺——以〈瑜你台上见〉为例》一文中认为，“名人效应与名剧效应的结合，使戏曲与影视实现共赢，京剧产业、影视产业、文创产业的结合，造就了‘京剧—综艺—网剧—京剧’的良性循环。”这个良性循环恰恰弥补了中国影视在题材和表达中缺少民族性、个性特征的短板。当今影视剧注重类型创作，注重商业性创作本无可厚非，但是过度地去模仿其他国家影视剧的创作范式，直接拿来主义，就本末倒置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给予创作者滋养，以影视剧为载体构建中国文化体系、传达民族气韵是当今影视创作者的责任，也是中国影视剧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最大优势。影视与戏曲双赢，在节目生产内容中拓展传统艺术在年轻观众中的认同度与普及度，也承担起文化认同与文化传播的重任。

用丰富的形式传播京剧，把传统艺术变成时尚，来吸引青年观众的眼球，这需要实力，也需要勇气。王珮瑜策划的京剧脱口秀《瑜你台上见》，为的是打破壁垒，传播京剧传统文化，宣传京剧知识。在节目中她边演边讲，为大家娓娓道来。脱口秀与表演相结合，不仅解读了网络自制剧的包装，又从剧情中撷取京剧艺术点滴，讲述京剧的历史、京剧的表演、京剧的故事、京剧的流派，让更多的人看懂剧情、了解京剧、了解京剧内涵，进而喜爱京剧。《瑜你台上见》实现了传统文化与互联网流行文化的有机结合，探索出了一条戏曲推广的综艺路线，让观众在新式综艺节目模式中对京剧产生喜爱。只有对某一种文化不陌生，才会接近。这样的推广使得更多的人了解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瑜你台上见》的演播现场兼具了戏台的功能，与其他流行娱乐性综艺节目的场景布置不同，其演播现场整体布置自然朴素，古色古香。传统戏剧舞台的“一桌一椅，一人一茶”韵味十足。王珮瑜演唱的《三家店》“将身儿”、《秦琼卖马》“站立店中用目洒”；《捉放曹》中“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文昭关》中“冤仇未报容颜变”、《搜孤救孤》中“娘子不必太烈性”等，唱得古朴隽永，流畅悦耳，京剧的美好瞬间被放大。她在吐字、用气、发音、行腔方面达到了“恬淡雍容，内涵筋骨”的境界。用气行腔规范有矩，高亢清亮，富有穿透力；吐字严谨工整，发音独到心得，嗓音能高能宽，足显余派风范。

王珮瑜具有强大的个人魅力、高超的京剧专业素养、丰富的京剧知识储备，常常推陈出新，别出心裁，让观众甚是迷恋与佩服。她创办了《瑜乐京剧课》、《京剧其实很好玩》等品牌传播项目，多种形式的讲演，引发众多观众期待。兴之所至，即兴加入表演，一段清唱，一段扮上妆的彩唱，总能够把握年轻人好奇点，让年轻人很快感受到京剧的趣味，喜欢上京剧。除了分享京剧知识，其还讲述京剧流派、梨园掌故、名伶趣闻、翘楚往事、规矩讲究、人情冷暖。节目相对轻松活泼，字幕与声音的设计幽默诙谐，卡通京剧人偶实现了与台上台下互动，适应更多观众的年龄层次。除此之外，王珮瑜讲解京剧的方式运用了多屏互动、弹幕等互联网时代大众传播的多種手段，践行了传统艺术的现代表达方式。《瑜你台上见》在网上播出以后，节目很快被围观簇拥。弹幕上滚滚而来的赞叹与幽默的调皮语，层出不穷。很显然互联网时代的流行文化渐渐渗透在节目中，年轻人被吸引，并生发浓厚的兴趣。

《瑜你台上见》借助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的宣扬传统文化母题，结合脱口秀这种极简的流行综艺形式对接京剧，摸索出观众自身文化自觉与传统文化之间的桥梁。王珮瑜抓住传统文化这个重要元素，借助影视传播的外壳，把京剧综艺与互联网融合起来，开辟戏曲传播新模式，使戏曲在新媒体时代下实现振兴。戏剧是否应该借助这个外壳披甲上阵，王珮瑜说：“从京剧二百年的历史来看，它本就是从大众的生活中走来，人们爱看戏，爱的正是戏文、声调、故事能够娱人娱情。”所以她表示，“以综艺的‘娱乐性’对接京剧，不是妥协，恰是回归。”

不断探索与革新符合主流文化的艺术形式，打造独具个性传播特点的综艺节目，是国内各大网络平台节目内容竞争力的重要指标。爱奇艺推出的《奇葩说》一度成为现象级网络综艺爆款，除了吸引观众眼球之外，其还促进了网络自制综艺的发展。为了开辟新传播类型，提升网络自制内容的竞争力，影视制作者聚焦戏曲，整合戏曲网络综艺与自制网剧，利用戏曲传承与业界带头人的行业优势，来阐述剧中情节，传播戏曲常识，拓展京剧在年轻观众中的普及度。

王珮瑜在《瑜你台上见》节目中结合热播剧《鬓边不是海棠红》的内容阐述着相关知识，强调剧中情节与京剧的关联性。在第一期节目里，王珮瑜就以“一个名角儿的打怪升级之路”为题，引入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中商细蕊的案例，讲述京剧名家的“老板梦”，同时介绍了京剧史上梅兰芳、余叔岩、谭鑫培等京剧名角的掌故。特别介绍到，要成为名角，需要很长一段坎坷养成路，并直奔京剧文化观念：“角儿，就是受人提携，尔后成就他人，最后自立门户。”顿时，弹幕闪现“今日金句……”的互动。另外，其还从剧中的细节中采撷出梨园名伶秉承规矩实例，直切班社规矩的话题，诠释演出时广告牌上演员“躺、坐、站”写法所对应的原因。一个个小故事勾连起了京剧的历史、流派和知识，深入浅出，趣味盎然。王珮瑜从容讲述，为观众做必要的京剧知识补充。

京剧古典的叙述方式容易陷入呆板模式，《瑜你台上见》的叙述弃用了惯常逻辑顺序，在过渡转换与内容编排上嵌入调侃与玩笑，用轻松的互联网环境中的叙述方式，征服观众。主讲人叙述故事的能力很强，在三言两语之间，把《鬓边不是海棠红》中任意一个情节信手拈来，便概括出与谈话内容相符的戏剧情景和人物关系。随机结合剧中人物行动，自然带出京剧名伶、梨园掌故和表演的妙处。通过对梨园文化的细致解读，极大地释放网剧作品的内涵。

当前，网络剧与网络综艺在交互融合发展中不断提升其内容质量，实现了作品的主流价值观传播与艺术表达有机结合、观众审美诉求与时代发展有机结合。毋庸置疑，从网络剧《鬓边不是海棠红》到网络综艺《瑜你台上见》的问世，走出了节目互动融合可贵的一步。这种新样式，探索了网络文艺的新样态，弥合了跨界所带来的天然沟壑，运用互联网时代传播手段，践行传统艺术的现代表达方式，传播效果显著。王珮瑜团队看准网络传播方式，在网络的世界中讲好戏曲的故事，让传统文化艺术出走固有的传播模式，在网络的世界中掷地有声地喊出“瑜你台上见”，让更多与戏曲渐行渐远的人认识戏曲。网络剧与网络综艺跨类型互动融合，为节目内容生产提供了一种新范式，为内容传播开创了一条新路径。

作者系山西传媒学院山西电影学院副教授

本文系中国广播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2019学术理论研究项目立项课题“移动短视频发展现状研究”（项目编号：2020ZGLH01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王傲.戏曲跨界传播与网络自制综艺——以《瑜你台上见》为例[J].中国戏剧，2020（10）.

[2]黄启哲.综艺+网剧，会让戏曲普及1+1大于2吗[N].文汇报，2021-03-31.

[3]张智华，刘佚伦，曾智.论中国网络传播语境下的弹幕文化[J].艺术评论，2018（02）.

【编辑：沈金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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