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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背后的主体探询
——评雨魔的御兽文创作

2022-03-07沃熠娴

青春 2022年3期
关键词:人兽机甲工具性

沃熠娴

御兽文在网络文学世界中是独树一帜的存在,它存在感不强,却不可或缺。新世纪网络文学发展至今,御兽题材作品始终伴随着网络文学主流生态的流变而不断发展与演进。这种演变一方面体现在武侠、修仙、网游等网络文学新兴元素以及日本动漫和好莱坞作品中的新颖元素在御兽流作品中源源不断地注入;另一方面,瞬息万变的网络文学市场流向又促使宠兽题材本身“进化”,以满足网络文学环境的日新月异的要求。

作为网络文学界御兽题材的开创者,雨魔是研究御兽流网络文学的标尺性作家之一。从早期的《驭兽斋》和《兽王》系列,到其过渡期之作《龙王大人在上》,从宠兽文明的发展进化,到宠兽和机械文明的更迭期,其笔下的文明代际交替绝不能仅从作品世界观创设转变的角度来解读。这种创作逻辑演变的背后实为一种对“御”的主客体的审思,是人之主体和动物之主体的矛盾交织在网络文学中的另类解构。同时,这种非常规的解构也为构成网络文学肌理的“爽元素”增添了新的内涵。

一、对人与动物等级的解构

海德格尔曾通过蜜蜂实验提出“迷醉说”,暗含了某种人与动物的等级判断;德里达对前人观点做出了批判,但仍然没能摆脱传统哲学话语对二者的等级之分。这种人与动物之间的等级之分赋予了等级高者相对于等级低者更优越、更具支配性和主动性的特权意识。在《龙王大人在上》中,雨魔通过体系化的等级分化手段来弱化人与动物之间的单一等级,从而削弱“等级”的权力支配性。其笔下的机甲有强兵、精英、前卫、铁骑等八级,宠兽分为异兽、大泽、长生等七级,沙虫也有兵士、剑甲、先锋等七级,更别说主角张青阳作为宠兽战士一步步向上不断奋进的等级。不仅在物种体系内部,文明之间也有鲜明的等级,正如小说着力设定的没落的宠兽文明和先进的机械文明。《驭兽斋》中宠兽的进化历程同样有七级,护体兽通过铠化而进化成龙,此时动物便拥有了人的智慧。虽然这种进化很难,但这种设定本身就是对人兽二分结构的打破。细致的等级分类和等级间较为轻易的跨越,都使得动物和人类之间的等级之分变得不再那么刺眼和难以忍受。

宠兽战士的成长升级总伴随着内宇宙中宠兽的升级,宠兽的升级同时也离不开宠兽战士在一次次面对危机的战斗中潜能的爆发。等级的开高过程将动物与人类紧紧捆绑在一起,构成了密不可分的成长共同体。这无疑又是进一步解构了人与动物泾渭分明的区隔。

雨魔在世界观的铺设中总赋予后出现的形态以更先进、更文明、更优越的特质,与此同时,又在创作中不断背反这种“先弱后强”的设定。《龙王大人在上》书写了没落的宠兽文明中宠兽战士张青阳一路打怪升级成长的命运历程,而拥有得天独厚成长历练环境的机甲战士却屡屡败于张青阳手下。这种“反等级性”的创作模式,既为情节的发展推进提供了矛盾逻辑的内在合理性,同时,它也暗示着等级存在的不合理性,解构了传统等级观念下的尊卑、优劣意识,从而对动物劣等、人类至上的传统法则造成了冲击。雨魔的这一创作取向在很大程度上融入了后现代主义对传统等级式二元关系的解构思维。

二、宠兽的工具性和方法论意识

即便雨魔将宠兽的地位抬升到如此高的程度,他也始终没有放弃人的主体性地位。不管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驭兽斋》,还是在全知视角下展开的《龙王大人在上》,人始终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主角,这与网络文学中读者的阅读期待是密不可分的。《驭兽斋》中依天的小黑龟,《龙王大人在上》中张青阳的泰坦猫,宠兽伴随并帮助主角成长,是主角成长过程中的参照物,二者存在着水乳交融的关联性。但人类与宠兽“一体化式”的结构背后突显的本质却是依附,且在人对宠兽和宠兽对人的双向依存中明显偏向后者。宠兽的主体性实现有赖于其主人的强大,宠兽并不具备人的“独立”战斗的行为能力,因此,人与宠兽之间依然存在着不可跨越的潜在区分立场。

由于主体性的薄弱甚至是缺失,宠兽的工具性便突显了出来。宠兽的工具性特征贯穿在雨魔大部分的御兽类作品中,并且这种工具性随着宠兽创作体系的建立内涵不断丰富。在《魂游天下》中,宠兽还只具备一种陪伴的心理疗愈功能,到了《驭兽斋》和《兽王》系列,人兽合体的设定则将宠兽的工具性进一步延伸,成为主角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金手指”;而《龙王大人在上》虽然延续了人兽合一的设定,但作者通过意识世界“梦灵界”的局限性、内宇宙灵力的有限性以及宠兽自身傲娇的性格,有意识地降低人兽合体的频繁性,而专注于主角自身能力的提高,如修炼牛魔炼皮术、黑熊锻体术、金鹰练骨术、神豹化血术、仙鹤引元术和八方风雨剑等。这也使得作品中充溢着丰富的武侠、修仙元素和修道色彩。

若将宠兽的“他者”性从故事的主角角度拓展至宏大的故事世界观和创作机制中,宠兽的工具性就成了一种网络文学构思的方法论意识。宠兽的在场首先是对人的主体性的强调,小说中不止一次提到在面对人兽合体的巨大痛楚时人需要保持清醒理智,即所谓的“清明之光”。机甲战士败在宠兽战士张青阳的手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运作机甲时忽视了自身作为人的主导性。宠兽也不仅仅是“宠”的字义所表现的那样,一直保持正面的存在,小说中的宠兽形象,很大程度上由支配它的主人心性之善恶来决定,因此,宠兽攻击宠兽的背后实则是人的实力的较量。除了通过战斗实力加成和帮助主角成长来凸显其辅助作用外,宠兽还可以成为治病疗伤的灵丹妙药和练武修道的灵感来源。此外,宠兽的方法论意义还体现在宠兽文明的世界观设定中,传统英雄唯我独尊的模式在宠兽文明中被消解。在“宠兽的服从性越高,合体后,我们能从宠兽那里借用的力量就越多”的前提设定下,一名成熟而杰出的宠兽战士绝不是仅靠单打独斗来实现自我成长,他离不开与宠兽日积月累的交流互动。当宠兽上升到成体系的方法论层面,它也就成了一种鲜活而生动的创作风格。

三、宠兽的主体试探与文明代际

网络文学的创作流向是反映读者市场口味转变的生动晴雨表,御兽文也不例外。雨魔的御兽文创作从早期对战斗情节的青睐,到之后对人与宠兽、人与人、宠兽与宠兽之间互动感的加强,以及对主角成长升级叙事的加速推进。这些变化和调整似乎也反映了瞬息万变的网络文学市场中读者趣味向着日常化和快速化演进的趋向。但这种变化的背后有一种矛盾存在,日常化带来了现实元素的融入和人宠互动的增多,而快速化的需求则迫使主角一次又一次濒临险境,从而实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幅度成长。显然,前者的温馨向与后者的激烈性之间存在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共存悖论。

这种“胃口大开”的需求对网络文学生态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力,它使得御兽文的整体风貌更加丰富多元,与此同时,宠兽主体性的寻觅风景也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似主体又非主体的朦胧性给小说带来了多重意蕴。小说曾这样描写张青阳打怪的过程,“先是用心灵搬砖扔过去,同时以心灵之桥沟通对方,将误导它的念头传输过去,同时桥那头的情绪会反冲回来”,以此来感受到陌生宠兽的负面情绪。“心灵之桥”的存在,打开了人兽对立的交流频道,人兽战斗不再是殊死搏斗的冰冷模式,人也能在攻击中感受到对方宠兽的不安、躁动与慌张。在不可撼动的人的主体性中,小说也会时不时地涌出宠兽主体性小心而自然的试探,这就使得御兽文中的“爽”元素和“爽”的内涵在作者和读者的双向作用中悄然发生了转变。这种试探,不仅存在于和主角站在同一战线、拥有正面形象的宠兽身上,处于对立面的宠兽,小说也尽可能展现其内心的情绪景致。

《龙王大人在上》以较多的篇幅展现了宠兽文明被机械文明取代的背景设定,而其原因则在于人和宠兽的修炼上限被自然造物限制,再往上,便只有失了人的根本生命形态。因此,相比没有上限的机甲文明,宠兽文明的败落是大势所趋。但小说却又不遗余力地表达重振宠兽文明的信念,试图通过两种文明内核之间的矛盾冲突,来寻找在没落的文明中可能的求生路径。两种文明一个以有血有肉的宠兽为物质载体,另一个则是凭借坚固磅礴的机甲,说到底,它是自然与科技的对抗,是灵动的肌体和冰冷的材料之间的冲突。宠兽文明的没落,不仅仅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消失,它还意味着构成文明物质外壳的宠兽的灭亡和绝迹。因而,对险境中宠兽生存的思考,从根本上来说是对于宠兽主体的强调和关注。在“绝境”中展现宠兽的能力和灵气,放大了宠兽,有别于机甲的主体性,实现了主体性试探程度的最大化。

正如雨魔在访谈中所言:“只要热爱动物的作者还在,喜爱动物的读者还有,那么御兽文就永不过时。”“宠兽文明”的衰落并不代表着御兽文在当下网络文学生态中的发展形势。相反,它以更全面、更多元的姿态来满足读者的口味和欲望,在与读者的双向反馈机制中共同丰富网络文学“爽元素”的新兴内涵。它通过对“御兽”主客体的反思性审视和对已有“他者化”的打破重建,来实现其作为小众类型文在整个网络文学生态中最大限度的发展。雨魔的御兽文创作正是提供了这样一种标志性和建构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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