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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中国文艺理论前沿峰会·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暨四川领军作家研究”会议综述

2022-03-07王菱

当代文坛 2022年2期
关键词:思想史作家文学

王菱

2021年12月21日,由四川省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室、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主办,《当代文坛》杂志社和阿来工作室承办的“2021年中国文艺理论前沿峰会·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暨四川领军作家研究”在四川省绵阳市举行。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主任何向阳,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阿来,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副总编、编审钱蓉,四川省作家协会党组成员、党组副书记张颖等领导出席会议。本次峰会采取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方式。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高校、科研院所、期刊社的专家学者,以及四川省作家协会各部门负责人和作家代表50余人参加了会议。开幕式由四川省作家协会党组成员、秘书长张渌波主持。张颖、李敬泽、何向阳、钱蓉、阿来先后致辞。

张颖指出,近年来,四川省作家协会团结带领广大作家和文学工作者,始终高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伟大旗帜,扎根巴蜀大地,聆听时代声音,精品力作不断涌现。今后四川省作家协会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不负时代、不负人民,努力推动四川文学事业大发展大繁荣,奋力书写新时代四川文学崭新篇章。李敬泽提出,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在党的百年奋斗的大背景下,深入地探讨百年以来的中国文学思想史,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这一百年来,四川为中国文学贡献了一大批灿若群星的作家,从李劼人、艾芜,到罗广斌、杨益言、马识途,一直到现在的阿来,深入地研究、探讨、总结这些作家的创作经验,回顾他们的创作道路,对于进一步推动四川文学的繁荣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何向阳提道,这个峰会在文代会、作代会闭幕之后召开,从时机上看,是恰当的、及时的。“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是一个大的概念,其概念之大还不在于“时间”的跨度,而是这一个“百年”横跨了中国近代、现代、当代历史中的重大变迁,对文学的百年描述和及时阐释,应该是我们这一代学人的责任。阿来在致辞中提及,四川是文学大省,当年的巴金、李劼人等作家的影响非常广泛,远远超过文学之外的探索,他们背后有强大的文学驱动力。我们现在的创作队伍中,在写作的坚持、艺术的探索上,不懈精神是存在的,但跟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的联系不够,更与整个中国的文学发展联系不够。四川现在的作家,少了一些大家气,作品中体现的大的格局、精神性的东西少了一点,好像没有野心,参与真正的中国文学建构。

开幕式结束后,论坛正式开始,分上下半场进行,分别由《当代文坛》杂志社社长、主编杨青和《当代文坛》副主编赵雷主持。上午的研讨会就“中国百年文学思想史”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下午的研讨会就“四川领军作家研究”的主题围绕罗伟章、马平、龚学敏、梁平、蒋蓝等五位作家的创作进行研讨。

一  外部关系与内部经验

王本朝(西南大学)指出,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的讨论应该是综合性的,整个百年中国文学相关的思想、文化、哲学、历史等外延,与百年中国文学自身的批评、理论、思潮、创作、作家和文本相关,都应该进入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的讨论范畴。在讨论百年中国文学的思想史时,它与哲学、文化,包括文学自身(包括与古典文学、外国文学)的思想,它的相关性话题,都应该作为我们的话题。我们在做研究时最常使用文献、历史的尺度,它们只是文学的一个基本尺度。在这些尺度背后,我们要重视作为美学的文学。美学尺度应该坚守语言、形式、文体的标准,所以我们文学的内部尺度,也是需要讨论的。同时我们还必须要讨论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与百年中国思想史、文化史的关系。讨论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要采取一种综合性的方法,应该是既注重文学的思想观念、思潮、语言的某种整合,也注重文学思想产生机制、观念认知、作家主体体验以及文学表达。无论是作为形式、观念、思潮的思想,还是作为体制化的思想都是可以讨论的。陈汉萍(《新华文摘》杂志社)认为“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是一个具有学术生长点的话题,不少学者在过去的研究中都或多或少会从思想史的角度来考察文学。思想史是大家都关注的话题,但思想史的研究也是一个宏大的话题,具有普适性。现代性、进步、启蒙、革命、救亡以及人的发现,都是一些非常宏大的视野。对思想史重要概念的梳理一直是现当代文学研究推动的动力。但思想史的认识已经拓展到社会学的视野,如何再转化到文学思想史上,是比较难的。思想史研究,有个案的研究可能会更成功一些。总体性的思想史怎么去研究?尤其是思想转化的研究都是挺难的,加之思想史本身又有多重冲突,如何去弥合这些冲突,都是值得我们继续去思考和研究的方向。贺仲明(暨南大学)认为现当代文学系统研究文学思想的专著不是特别多,讨论这个话题首先要清楚的是,文学到底是参与思想、作为思想的一部分还是文学就作为思想,这个角度是需要彻底思考的。文学思想形成的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作家的思想,落实作家文学思想的丰富性,是构成一个时代文化的整体。作家的思想,包括他的审美和思想。一个文学思想,在它的时代,尤其是在当下这样的信息化时代大潮中,始终都不会是主流思想。我们需要去思考文学是参与思想还是展现思想。陈思广(四川大学)指出,讨论百年文学思想史应该要研究百年间中国文学批评到底说了哪些主要词汇,这个层面的考察可以对这个话题提供一个微观角度的参照。早期的革命、社会、阶级等主题词非常鲜明地与时代的要求相呼应,后期的主题词多是群众、时代性、现实压迫、政治标语、口号、功能批判这样一些带有强烈意识形态的词汇,这些词汇是反抗现实的一个需要。发轫于1920年代的文学批评的一些特征复杂地交互在文献的主题之中,共同构成了中国文学1920年代的集中生態和良性发展,促成了中国现代文学萌芽期的情怀,拥有丰富的内涵和意义。季进(苏州大学)认为研究百年文学思想史要注重古典资源与西方资源的关系和对比。要关注传统文论的现代性转换,梳理出百年中国文论的发展。钱钟书的《谈艺录》《管中窥豹》是中西兼顾的。西方的阐释学等文学思潮都会展开精神层面的对话。对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的思考和研究,同样也体现在很多海外学者的一些思考当中。文学作品在海外的翻译过程其实也融合了文学思想的发展。海外的汉学研究不仅是西方学界了解现代中国的一扇窗口,也对推动百年间中国文学思想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些看似只做古典文学研究的学者,他们的研究成果也直接介入到了我们中国当下的思想和讨论。黄平(华东师范大学)提出,人文主义在当下时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信息技术的发展,无论是AI,还是元宇宙的出现,都在挑战着人文主义。从文学是人学的这个层面而言,文学研究应该怎样回应这个时代?巴普洛夫、金观涛的“超稳定结构”,孙有余的行为科学等控制论和行为科学的思想是值得我们关注的。控制论拒绝讨论人性的问题,只关注输入和输出的问题,只关注一个反馈机制。行为科学注重环境论。无论是控制论还是行为科学,都在关注条件反射下的人的行为状态,强调系统地对人的刺激。这些思想都是鲜明地反人文主义的。这些思想也对我们当下的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二  民族文化的本质与内涵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提出,讨论关于延安时期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应该注意到毛泽东曾系统地提出“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历史背景,是中华民族摆脱外来侵略,实现民族解放的特殊时期。抗战文艺简约明了、通俗易懂的内在要求显然是针对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而言的。当时的文学艺术从语言到形式就出现了一个转移问题:即如何把传统文化、外来文化和“五四”以来的新文化转移为革命的政治内容和通俗易懂的形式状态。谁来确定民族文化的本质内涵?由谁提出民族文化的语言?这个问题对于中国的知识分子来说,在30年代的民族危机中已经很迫切。那一时代普遍流行的街头诗、秧歌剧、朗诵诗、战地通讯等共同拓展了一个巨大的中国话语空间,而效率的体现在这个广阔话语空间中无处不在。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不只是形式上的要求,它一定与具体的中国语境有关,也就必须有中国现实生活内容,只有形式与内容的结合,才构成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真正内涵。王尧(苏州大学)讨论中国当代文学发生阶段的文学价值体系,他指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当代文学就把社会主义文学当作自己的建设任务了?有没有过渡的这样一个状态?周扬最开始是用解放区文学来解释和定义新文学的,他在第一次文代会的报告里面,都没有使用社会主义文学的概念,只是用了一个新的人民的文艺的概念。事实上,1954年我们才比较正式地明确了要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学和社会主义新文化。这种对文学定义的变化,对文学的影响是非常大的。1956年,文学制度的设计者和理论家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新文学的概念。1956-1967年中国作协的工作纲要中也开始提出了社会主义新文学的概念。张柠(北京师范大学)指出百年中国文学思想史跟文学本身是什么关系是值得思考的。作家并非都是带着思想在创作的,只有系统化的观念才能形成思想。思想家必须把思想转化成文学观念才能形成文学。观念很小,但并非没有共同性。思想史和文学思想史是不同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建立了一个面向未来的标准,把人放在发展、动态的标准中来考察。古典的思维是向后看,标准来源于黄金时代;现代的思维是向前看。整个20世纪的文学都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展的,它没有一种安宁的状态,始终是躁动的。“五四”文化引入了时间的话题,引入了个人的行动,并开始面向西方,面向未来。“五四”和古代出现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撕裂感。美学形式和风格都跟支撑它们的思想和观念有关。张莉(北京师范大学)提出,相比“五四”之后的写作,当代的青年写作发生了非常大的不同:一是当下青年注重私人性的,但过于注重现实,忽视了文学性,是把“我”降维了的写作,是没有思想深度的写作。要写出尖锐强大的主题,是要将“我”和历史、时代、命运紧密连接的。“我”要成为何种意义上的“我”, “我”何以成为“我”,得脱离物质性的“我”,有更大的精神潜在。二是“我”和世界、时代和社会应该如何对话。当代青年写作要如何书写现实?这在中国文学百年发展脉络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三  “时空体”作为一种方法论

张清华(北京师范大学)认为应该从方法论层面来研究百年文学思想史。会议主题实际暗含着一个时间的总体性和空间的地方性。联系到日常做文学史常规研究,也是有两个部分:一是史的一种讨论:思潮史、文化史、精神史等,这构成文学史的基本框架,是一种时间框架;二是作家作品研究,这大概是填充时间框架中的空间。就文学史来说,受到巴赫金的启发,可把它称之为“时空体”。它的主线是一种时间构造,如何溯源?中国古代的文学研究,我们注意到很少有史的描述,只会有一个简略的朝代更迭的线索,但没有总体性的时间逻辑。这种总体性的时间逻辑是从西方来的。在文学领域出现过一种范本,即勃兰兑斯式的叙述——比如19世纪文学主流所提供的这种时间模型。在时间线索的主体性构造上放入了具有代表性的自国家诞生、地域出现以来的作家作品,这些作家作品被放置于一个彼此呼应的总体之中。李怡(四川大学)认为文学思想也存在空间的表达,在讨论的时候,应该特别注意一个作家的空间体验,地方感对于文学思想的形成和发展产生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同的作家在创作时拥有全然的不同的创作观念。20世纪的到来,不仅仅意味着现代性的意义,同时意味着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发现。不同的空间就有完全不同的时间概念。他们没有绝对的时间,时间也是在空间当中呈现的。那么,作家在空间体验中,会是怎样呢?这是个复杂的文学创作问题,很多东西交织,空间和时间交织,我们的研究要拒绝本质主义的、单线程的论述与追踪。叶祝弟(《探索与争鸣》杂志社)认为百年中国城市文学所表达的城市文明史,也是理解中国现代文明演变和百年文学思想变迁的一个重要的维度。中国的现代化,即近现代以来所提出的中国社会主义的实践方案和现代化的道路,强调的是中国自主自为的道路。这一现代化的道路是建立在借鉴、反思和扬弃西方现代化理论的基础上,专注的是中国本土的实践和经验,强调的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与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的结合。西方的现代性是断裂和矛盾的,中国的现代性是希望和扬弃的。城市文学是一种庞大的现代制度体系,也是一种现代的审美经验。要理解反映论的城市和生产论的城市,更要关注城市文学思想中的物质性、实践性、关系性、精神性和审美性。

四  个体写作的时代性与世界性

罗振亚(南开大学)认为梁平的诗歌充分地表达了诗意感知和生存方式之间的逻辑。他写历史不仅仅停留在发思古之幽情的层面,而是以历史关照现实。他写自然是将自然晋升为人化的山水。他的诗歌拥有宏大叙事和诗性解读的空间,有史诗倾向。梁平的诗歌中蕴含着理性内涵,情理浑然一体,言辞中有辩证法的思维在闪烁。赵依(《中国作家》杂志社)提出梁平开启了一个时代的写作气派。梁平的诗歌履历极其丰富,他的写作内部发生过很多历史性的转化,也正是在这些转化中,诞生着新的写作可能。梁平从写作之始就展开了与历史意义现场的互动。《时间笔记》是经验、理想主义和智性思考下的作品,是对时间与生命、历史与个人的一次归纳与和解。何言宏(上海交通大学)分析龚学敏的诗时提及,他的诗歌是大地上的行走,是一种行旅文学。他近期的一本诗集《濒临》集中地写作动物题材,写动物受到枪杀和猎杀,成为餐桌上的食物等,这本诗集表達了诗人作为人这样的一个自然之子对动物这样的自然之子所产生的深度共鸣。他不仅表达了一种永生的生态观念,还表达了在自然之子这个层面上的新的动物伦理,因此具有世界性的思考在其中,体现出他诗学表达能力的成熟。耿占春(河南大学、大理大学)认为龚学敏的诗是立足在自然和历史两个端点上的写作,充满张力。我们时代的自然、受到创痛的自然已经成为我们时代的一个基本问题了。无论是国际环境问题,还是其他经济、文化问题,它越来越成为我们时代症结的一个节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学敏的诗,一脉相承的是在写物、写物性、物象。他非常注重使用关于疾病的修辞,他的诗歌几乎改变了所有的词语关系。这种疾病式的修辞,在他整个诗集里面,就成为了一种独特的很容易辨认的风格。李骞(云南民族大学)提出龚学敏的诗歌具有“符号的密集性”。符号是人的生活中和人的生命发展轨道一脉相承的,是人的生存环境。这些符号都是诗人对外在物象的一种审视,是一种自我的表达。他的诗歌的符号具有一种宏大的理念。他试图从诗歌的文化中,建立一个总体的符号系统,而这些符号都是诗人灵魂深处的情感在审美表达。龚学敏(《星星》诗刊社)总结道,在自己的写作中,从来没有回头反思过自己的创作脉络。作为一个写字的人,在能写字的时候,应该尽量往前跑。当下的诗歌现状有两点需要关注:一是关于时代性,其中有三个需要注意的方面,即语言、情感和世界性;二是诗歌的同质化。诗歌创作应该规避不良的创作倾向。最能表达当下时代的情感、思想和哲理的东西在诗歌中的缺失是不应该的。

李洱(中国现代文学馆)认为马平的长篇小说《草房山》放在2005年左右的话,应该是一部比较重要的小说。它涉及到21世纪初文学的一些基本的主题,就是通过书写欲望与革命来反思我们刚刚经历过的20世纪。《草房山》在两个方面做了很有意义的探索:一是小说有非常突出的特征,即对革命年代民间生活的描述,语言和当时主流意识状态合作又分离;二是尽可能地表现出了地域性的文化特征,四川作家在这方面有非常好的传统。马平的小说有犀利和辛辣的一面,但也有一些逻辑上的问题。希望马平在今后的创作中能够更加深入地去思考如何拓展小说叙事空间的宏阔性。相宜(中国社会科学院)提出阅读马平的小说是亲近和享受的。那些田间地头的乡村生活,长街巷尾的人间烟火,戏台上朦胧的月亮,瓜果落地一般的对话,合奏出日常生活与世道人心的真相,成为厚重时代的另一种轻盈又丰满的书写。《我在夜里说话》的描写充满了一种乡村万物生长的灵气;《我看日出的地方》中,马平完成了对自己创作底色的填补,即对承诺的坚守,对永恒的追寻,对仁义善良的耕种。《塞影记》让充满诗意的真善美照进现实,这种实践和努力在当下的文学创作中是很珍贵、很稀缺的。刘小波(《当代文坛》杂志社)认为马平的书写比较注重传统继承,这是一种整体上的创作观。他的写作始终贯彻着一种温和的因素,没有过分的情感激荡,也很少有那种关于恶的东西,不是说这样的书写不好,而是他通过比较优美的文字,营造了一种特别温馨美好的画面以及情感。这种温和的情愫与传统文化中的中庸、仁爱等理念,有着一定的关联。《草房山》其实写到了很多人性的恶和欲望的沟壑,但最终还是以温馨收场,算是和解了。马平的作品总体上散发出来一种浓郁的古典气息,形成了一种温情的现实主义。马平(四川省作家协会)总结道,小说让我们见识整个世界。小说不可能写完整个世界,但是小说家的心里有整个世界。

张学昕(辽宁师范大学)指出,罗伟章是一位对现实和人性极其敏锐的作家,他一直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叙事方位,寻求突破,占据全新的精神高度。近几年罗伟章在写作中真正地解决了两个最大的问题:语言和哲学。他的语言愈发地质朴、纯净、简洁、练达,文本的整体意蕴,也体现出生命哲学的感悟力量。他的笔触触达乡土、校园和社会人生,涉足的题材领域十分广泛和开阔,格局愈发高大。作家的写作之所以能抵达一个新的不凡的高度,与作家的境界和视野的提升密切相关。近年来罗伟章的中篇小说创作,特别是《声音史》和《寂静史》,均抵达了一个新的叙事高度。丛治辰(北京大学)认为罗伟章的《谁在敲门》这部小说很像中国古代的世情小说。这部小说非常惊人的是长达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写家庭内部的事情,可却搭建起了一个非常绵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和他们的精神、感情,构造出一个家庭结构,进而折射出一个乡村的结构。这部小说的标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谁在敲门呢?在人际关系层面,是人际关系的某种使者在敲门;在社会结构层面,是社会世界的某些意外在敲门;但是在一个更宏观的层面,又是现在整个乡村、乡土世界,整个与自然联系在一起的,天地之间的一种命运——那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更神性、更残酷而宽容的存在在敲门。这部小说因而具有一种中国传统小说、世俗小说很难具有的超越性力量。李宁(《天涯》杂志社)提道,罗伟章作为写作者,对于现代化进程中的文明变迁,有异于常人的一种敏感。罗伟章不仅仅是乡土文学的陈述者,他的文字中还有一种苍凉的艺术气质。《奸细》表达出对乡村和城市、环境和身份挤压的现实,凸显出作家自身的一种反思——乡村不是浪漫主义的精神家园。《声音史》《寂静史》和《谁在敲门》里面都有一个共同的创作脉络——小说叙事里的声音的第一个层次,作为叙述者在作品中的凸显是非常重要的,即叙述者声音在这里就出现了;第二个层次性就是一个更具象化的、作为叙述对象或手段的声音。现代文学研究中的“叙事学的听觉转向”应该是可以和罗伟章的小说创作结合起来讨论的。罗伟章(四川省作家协会)总结道,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优秀往往是一个意外,遗憾却是永恒存在的。作家的写作都是以自我的方式存在的。支撑一个作家的,只有一部、一部的作品。我们跟着一个作家走,不是跟着他的脚印走,而是要继承和发扬他的文学立场和文学精神。我觉得一个作家的视野和格局是非常重要的。

鲁敏(江苏省作家协会)认为蒋蓝的散文创作具有非常好的文本开拓意识,他的文本非常的雄阔和生机勃勃、华美幽深、无边无界,他有一种打通人文学科界限的野心和企图,正因为这种勇猛和开拓,他的散文中能看到他的心性、骨头和气质,以及某种玩耍的天性,这是写作者比较稀罕的一种性格元素,这种野心和天性会给他的写作带来一种热切、真诚的叙述欲望。可以说蒋蓝的散文在文体上是一种拓荒式的写作。程旸(中国社会科学院)提及蒋蓝的《踪迹史》和《豹典》是非常具有历史穿透力的作品,他梳理了历史记载中会有的错漏和虚构修改,将历史迷雾之中深潜的人性共通的那些点面截取了出来。蒋蓝以丰沛的创作热情,将历代文人墨客对于自由和永恒的追求,淋漓尽致地记录和展现了出来。蒋蓝在真实与文学想象基础上重构了人类的社会生活,这种深刻的创作精神真似假时假亦真。蒋蓝(四川省作家协会)总结道,反省自己的写作,有四个阶段:自发性写作(试错性写作)、食利型写作(有实际目的)、大地性写作(以四川盆地为核心的西南地区)和自在性写作。他对自己写作的认知是后知后觉的,是慢慢地進入大地系写作的。当大地出现在作家面前的时候,是一种伟大的存在。

(作者单位:《当代文坛》杂志社)

责任编辑:刘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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