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关于文艺工作的着眼点及新时代启示
2022-03-05李阎
李 阎
(1.唐山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唐山 063000;2.河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唐山师范学院基地,河北唐山 063000)
人在认识世界过程中总要遵循一定规则和方法,这种观察、分析、研究事物和现象的思想方法根本上受人的世界观决定和支配,并对其认识和处理问题的着眼点具有决定性影响。毛泽东以其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在领导革命和建设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具有鲜明性格特征的思想工作方法,使得他在立场、价值、能力三个维度对文艺工作的几个关键问题具有清晰的认识和把握,其观点和工作思路对新时代文艺工作给予诸多启示。
一、“歌颂还是暴露”:毛泽东着眼于文艺工作的立场态度
1942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主持召开的文艺工作座谈会具有极强针对性。彼时的延安文艺界正在为“文艺工作着眼点到底是歌颂还是暴露?”这一问题所困扰。以“求得革命文艺的正确发展”[1](P847)为目的的座谈会不是简单研讨文艺理论本身,而是必然涉及文艺与他者的关系,尤其是要处理好文艺工作和一般革命工作的关系。
(一)毛泽东认为“立场决定态度”
以周扬为代表的“鲁艺”主张歌颂光明,以丁玲为代表的“文协”主张暴露黑暗,两拨文人时有争论和暗自较量。如果对文艺没有正确认识和规制,那么,往往会产生单极结果,或者陷于暴露黑暗而悲观绝望,或者仅仅歌颂光明而虚浮自大。毛泽东重视这个问题以至于开专门座谈会予以澄清和明确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中国共产党历来有重视思想文化宣传的传统,而文学和艺术工作是开展思想宣传最关键的环节,有必要抓紧抓好;二是延安文艺界内部,文艺人之间、文艺群体与党员和群众之间所呈现出来的一些困扰、彷徨、矛盾乃至冲突的苗头已经显示出文艺战线需要对一些错误观点进行校正,需要明确规矩规范。在毛泽东看来,站稳正确立场是形成正确态度的前提条件,立场端正了,这些问题就能够不言自明。毛泽东的思想方法不是肯定一个,不及其余,而是指出歌颂和暴露的态度“两种都需要”[1](P848),关键问题是“对什么人”[1](P848),即明确了文艺工作者的态度根本上由其立场决定,从而生发出对文艺所要表现对象的态度。于是就会有文艺工作者或者歌颂人民群众及其先锋队,或者暴露敌人残暴和欺骗,或者联合与批评相结合对待同盟者的三种不同态度。毛泽东这样思考、分析和处理问题的思路,将文艺工作者深陷其中的一个问题梳理得清清楚楚。
深谙矛盾辩证法的毛泽东丝毫不回避谈及人民“也有缺点”,他指出文艺工作者在对待具有“小资产阶级思想”的无产阶级、“有落后的思想”的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时,应该“耐心地教育他们”,帮助他们“同自己的缺点错误作斗争”,并且用文艺作品记录和描写他们改造自己的过程,而不是“讥笑他们,甚至敌视他们”[1](P849)。毛泽东指出那些倾向于暴露的文艺工作者首先要搞清楚是为了暴露而暴露,还是为了捍卫而暴露,两者有根本不同。他为文艺工作者确立的对待人民群众及其先锋队的基本原则应该是“去掉落后的东西,发扬革命的东西,而决不是相反”[1](P849)。
(二)毛泽东主张政治标准高于艺术标准
一个文艺工作者站在个人立场,在作品中进行“歌颂”或者进行“暴露”,大抵会引发不同立场和观点的人来评判,这就产生文艺批评,内蕴文艺界斗争。毛泽东毫不讳言文艺批评有“政治”和“艺术”两个标准,而且不同阶级社会的不同阶级,其政治标准和艺术标准也不同。毛泽东特别强调“任何阶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1](P869),即便是公开标榜“超阶级”自由的资产阶级在对待无产阶级文学艺术作品的时候,也会无视其艺术成就,而持“总是排斥”[1](P869)的态度。因此,在衡量文艺作品的标准方面,政治标准必然是首要的,是第一位的。这当然不是否认艺术标准存在的必要性。精通诗词歌赋的毛泽东当然认同应将“较低级的艺术”提高到“较高级的艺术”,但前提是艺术的标准必须是科学和正确的。立场以及文艺描摹的对象明确之后,“写光明还是写黑暗”就明确了。毛泽东观点鲜明地主张“一切危害人民群众的黑暗势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必须歌颂之”[1](P871)。针对那些“光明和黑暗并重,一半对一半”和“文艺的任务就在于暴露”的观点,毛泽东批评其是“缺乏历史科学知识的见解”,甚至根本原因还在于许多小资产阶级作家“并没有找到过光明”[1](P871)。
对于不假分辨想要运用“鲁迅笔法”的文艺工作者,毛泽东指出运用讽刺手法要区分“对付敌人”“对付同盟者”“对付自己队伍”几种不同情况,不能一概而论,“必须废除讽刺的乱用”[1](P872)。对于那些反感“歌功颂德”而乐于“刻画黑暗”的文艺工作者,毛泽东一针见血地揭示其在“歌颂资产阶级”或“歌颂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中必居其一。对于那些热衷于畅想“人类之爱”的文艺工作者,毛泽东坦诚告诫“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1](P870),文艺作品的爱要从实实在在的客观现实出发,而不是从虚无飘渺的观念出发,显然,“我们不能爱敌人,不能爱社会的丑恶现象”[1](P871)。对于认为学习马克思主义会妨害创作情绪的文艺工作者,毛泽东历数十种错误创作倾向,理直气壮地表明马克思主义就是要破坏种种“非人民大众非无产阶级的创作情绪”[1](P874)。
(三)毛泽东强调目的和效果相统一
毛泽东用医生开药方和政党只顾发宣言来说明所谓的“好心办坏事”是要不得的,“真正的好心,必须顾及效果”,唯有如此,这个“好心”才能在总结经验、研究方法的实践过程中“一步一步地懂得正确的立场”从而“掌握正确的立场”[1](P874)。在延安,以批判性漫画的尺度为例,毛泽东主张区分三种情况来做不同处理。一种是在“鲁艺”内部,这种讽刺性批判性漫画完全可以展出,甚至可以尖锐一点。如果要发表在全边区报纸上,那么就要慎重,原因是避免影响原本已经很好的干群关系。倘若要发表在全国性报纸上,就要更加慎重,因为影响更大,更容易被敌人利用来制造口实。毛泽东主张文艺工作既要起到督促改进目的,又要充分考量作品的作用和效果,根本目的是鼓励和促动人民进步,而不是相反。
总之,歌颂或暴露,表面上看起来是利益问题,歌颂是对其好,暴露是对其坏。但从根底里说,没有观念是谈不上利益的,利益不是观念无涉的。因此,解决观念问题就成为第一位问题。立场决定观念。毛泽东充分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澄清这个问题,使得文艺工作者不难认识到,鲁迅的杂文、列宁的杂文之所以为人称道,两者共同点首先都是分清了敌我。
二、坚守人民性与确定政策边界:毛泽东着眼于文艺工作的价值取向
毛泽东清晰阐明无产阶级文艺必须是革命性、党性和艺术工作的统一,同时为党的文艺工作方针确立了政策边界。
首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唯物史观是理解文艺人民性的前提。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明确区分了资产阶级文艺和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文艺,他着意于通过强调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和关于社会知识的学习来引导文艺工作者确立唯物史观,使其懂得文艺应该是为工人、农民、人民军队,以及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等革命同盟者在内的人民大众服务的。在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过程中,可以解决“存在决定意识”的认识问题,在理论上直接关系到文艺工作者唯物史观的确立;在学习社会知识过程中,要求文艺工作者“研究社会上的各个阶级”[1](P852),通过研究这些阶级各自的状况及其相互关系,了解不同阶级的面貌和心理,确保工作有“丰富的内容和正确的方向”[1](P852),这在实践上关系到文艺工作者对唯物史观的认同和运用。毛泽东正是按照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来分析和看待文艺工作的。当时文艺工作所处的基本事实是抗日战争正在进行,统一战线中的同盟者时有动摇,革命文艺成绩和缺点并存,不同地区和环境下的文艺工作者需要明确各自不同任务,革命文艺工作者面临与工农结合等一系列难题。对文艺认识以及对文艺工作性质和任务的认识必须以这些现实问题为出发点,而不是以教科书上文学和艺术的定义为出发点。这是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现实运用。
毛泽东驳斥那种文艺超阶级性的观点。他反对“艺术至上主义”,批评其是“一种艺术上的唯心论”[2](P121)。即便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写实主义派或是浪漫主义派”等不同艺术派别、“共产主义派或是其他什么派”持不同政见文艺人士都被纳入艺术界抗日统一战线的情况下,仍然要明确“艺术上的政治独立性仍是必要的,艺术上的政治立场是不能放弃的”[2](P121)。他甚至强调尽管文艺是为着工人、农民、人民军队,以及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等革命同盟者在内的人民大众服务,但是这四种人在文艺工作中所处地位、面临境遇是不一样的,不但在理论上,更要在行动上将立足点放在工农兵和无产阶级,使文艺成为“真正为工农兵的文艺,真正无产阶级的文艺”[1](P857)。他毫不讳言“世界上没有什么超功利主义”,必须认清“文艺是从属于政治的”,根本不存在所谓纯粹的“超阶级的艺术,和政治并行或互相独立的艺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艺工作者应该是具有远大目标的“革命的功利主义者”,应该视文学艺术为“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使其服从和完成“党在一定革命时期内所规定的革命任务”[1](P864-866)。
其次,明确文艺工作方针政策的边界。毛泽东坚定主张有领导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毛泽东关注文艺界,成为他关注整个社会意识形态的一个切入口。围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工作方针,党内外有着“支持”或“反对”等完全不同的认识,并且各有极端。基于对大多数知识分子具有“走社会主义道路,希望国家富强、人民生活好、文化提高”[3](P254)的判断和美好愿望,毛泽东赞成和主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期待知识分子能像鲁迅那样“有话讲”。在毛泽东看来,“放”和“鸣”的有效方式是开展文艺批评。党内党外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的复杂认识在一定程度上来自于“左”的教条主义和右的机会主义思想路线。前者对党的工作持绝对肯定态度,主张用粗暴的、斥责的、强迫的,而不是说服的、说理的、自愿的办法对待知识分子,对待思想问题,他们不赞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后者对党的工作持绝对否定态度,看不到成绩,否定党的工作,他们认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就是要对马克思主义实施批判和否定,这种观点在实际上是为资产阶级站位,成为“资产阶级的应声虫”[4]。毛泽东提醒要警惕这两种思想偏向,指出这两种认识都是片面、孤立、形而上学对待问题的思想方法。可见,毛泽东是在当时党内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有抵触和争论的情况下表明支持态度的。
毛泽东主张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有底线的。一方面,毛泽东鼓励包括文艺工作者在内的知识分子们,要像鲁迅那样“是彻底的唯物论者就敢写”,并且要为他们“创造敢写的环境”,摆明立场支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另一方面,毛泽东强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必须受无产阶级领导,“完全学术性的”可以“在报上争来争去”,而“政策性的”就要“分别一下情况”[3](P265)。他以“资产阶级所说的‘新闻自由’是骗人的”举例,指出“完全客观的报道是没有的”,因此,“小民主”可以,“大民主”不行,在实质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确立了边界。他从两个角度展开分析,从学术上说“可以有许多派、许多家”,展开争论问题不大;但就世界观来说,不是无产阶级世界观,就是资产阶级世界观,不能含糊。说到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隐含一个政治立场在里头。唯有用历史唯物主义和阶级分析方法才能深刻认识这个问题的实质。
三、坚持民族性与“走进”群众:毛泽东着眼于文艺工作的能力水准
毛泽东始终期待既有营养又有味道的文艺作品。如果说立场和情感是艺术作品的“营养”,那么,写作功夫和技巧则属于“味道”。在毛泽东看来,艺术作品好比饭菜一样,要“既有营养,又有好的味道”[2](P122)。
(一)文艺民族性:关键在既有所继承又有所创新
毛泽东主张和坚持文艺“民族性”。由于与“民族性”在语言表述上极为相关的“民族主义”在理论产生和现实境遇上的复杂性,连带使党的文艺“民族性”主张曾经面临猜忌和挑战。毛泽东必须在文艺“民族性”问题上给予有说服力的阐释。
一是在内容和形式的辩证互动中确定民族性。中国共产党所主张的文艺民族性不是为殖民和帝国主义代言的民族主义,也不是简单的复归传统,当然更不是排斥由外传入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主要是从内容和形式辩证互动上来确认文艺民族性的。历史纵向上,可以形式上继承传统,内容上有所创新,“旧瓶装新酒”的方式确保文艺民族性。毛泽东主张“过去时代的文艺形式,我们也并不拒绝利用”,可以在加进了新内容之后变成“革命的为人民服务的东西”[1](P855)。他倾向于批判吸收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中一切有益的东西,而“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1](P860)。地域横向上,可以形式上学习西方,内容上保留传统,“新瓶装旧酒”的方式确保文艺民族性。毛泽东用军乐队不能用唢呐、胡琴演奏,如今也不再穿胸前背后写“勇”字的褂子作军装来阐明“外国乐器可以拿来用,但是作曲不能照抄外国”[3](P77)的道理。毛泽东主张把外国有用的东西都要学到,然后经过改进和发扬之后创造出中国独特的新东西。毛泽东在文艺民族性上的辩证回答使文化谈论避免陷入非此即彼的民族主义窠臼,同时给文艺工作者提供了最现实可行的文艺创作方案。在毛泽东看来,无论文艺形式怎样新,也应该是适合中国人接受的,无论文艺内容怎样新,也应该是能被中国人认同的。
二是文艺的民族性重在坚守。新中国成立后,伴随文化建设进行,党在文艺工作中遇到“是否学习外国,以及如何学习外国”的问题。毛泽东主张学习外国,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可以学,尤其是医学、细菌学、生物化学、解剖学、病理学等等。他提醒学习外国的时候要避免“硬搬”,因为“艺术的民族保守性比较强一些”,“中国人就不欢迎”硬搬过来的外国艺术,因此艺术还要“以自己的东西为主”,还是要“提倡民族音乐”,毕竟地球上人口众多、民族各异,“唱一种曲子是不行的”[3](P77)。毛泽东处理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关系时,不是肯定一个,否定另一个,而是明确“反对教条主义”,主张对外国的东西既不“一概排斥”,也不“全盘吸收”,而是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真实关系。毛泽东以鲁迅小说为例指出学习外国之后文艺作品应该“既不同于外国的,也不同于中国古代的,它是中国现代的”[3](P83)。文艺的民族性就在这种与世界的比较中显现出来。1956年,毛泽东在同音乐工作者谈话时,是把艺术的民族性作为重点问题阐述的。他将艺术的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比喻为同一棵树的叶子,指出不同民族的艺术既有共性,又有个性,要遵从马克思主义共性和个性相统一的“自然法则”,因此“中国的语言、音乐、绘画都有它自己的规律”[3](P76)。
(二)提升文艺工作能力的关键在“走进”群众
毛泽东一直苦恼于“亭子间”或“山顶上”的文艺工作者们各自囿于客观或者主观原因不能写出让人民满意的作品。一个文艺作品,即使世界观正确、阶级立场坚定,但如果“群众不赏识”[1](P851),那么也不能称为是优秀的文艺作品。为了写出为人民称道的作品,文艺工作者必须在思想感情和行动上与工农兵大众站在一起、“打成一片”。
首先,毛泽东认为“灵魂深处”解决“为什么人”的问题是创作出好作品的前提。毛泽东认为那些“只在知识分子的队伍中找朋友”的文艺工作者,那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研究和描写知识分子”的文艺工作者,那些对工农兵群众“缺乏接近,缺乏了解,缺乏研究,缺乏知心朋友”并且“不善于描写他们”的文艺工作者,那些描写工农兵群众时“衣服是劳动人民,面孔却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或者“为着猎奇,为着装饰自己的作品,甚至是为着追求其中落后的东西”才去描写工农兵群众的文艺工作者,皆是因为他们“灵魂深处还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王国”[1](P856-857)。“为什么人”这个根本的、原则的问题在根底里决定着文艺工作者能否创作出为人民所赏识和接受的作品。毛泽东以自己看待工人农民由“脏”到“干净”的感情变化过程跟文艺工作者交心,提醒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们要想实现“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的转化过程,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1](P851),否则在文艺创作中就会“格格不入”。
其次,毛泽东主张务必“走进”群众,才能创作出好作品。“走进”群众的程度因着文艺工作者成长经历、生活背景、学习态度、文化喜好等会在程度上有很大分别。一定意义上说,这种对工农的情感也是有着因缘际遇般历史自觉的。毛泽东在童年时代已经对历史旧小说中只为帝王将相唱赞歌,却不为农民说话的状况有所不满了,在他越来越多地接触并认同马克思主义理论之后,越发明确是阶级立场造成的“只有地主有文化,农民没有文化”。在实际行动中,他越来越明确和主动地用阶级观点来分析文化现象。毛泽东认为,只有消灭剥削阶级,才可能有劳动人民自己的文化。他终其一生都在为消灭剥削阶级和各种不平等而奋斗,同时也在为着建立起劳动人民的文化而奋斗。为着实现同工农群众结合,毛泽东要求文艺工作者“尽可能地利用各种机会去接近工人农民”[3](P272)。面对“有丰富的生活经验与美丽言辞的人不能执笔写作”和“能写作的人却只坐在都市的亭子间”的不协调状况,毛泽东指出文艺工作者“要创造伟大的作品,首先要从实际斗争中去丰富自己的经验”,要先“下马看花”再去进行创作[2](P124)。与“到工厂农村去看一看,转一转”的“走马看花”相比,毛泽东更赞许“在工厂农村里住几个月,在那里做调查,交朋友”的“下马看花”,要是能够两年、三年地长期住下去或“安家落户”那就更好了[3](P272)。可见,他对文艺工作者“要跟工人农民打成一片”的建议是多么诚恳、期待是多么强烈。
四、毛泽东关于文艺工作思想方法的新时代启示
(一)文艺工作要坚持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
今天的文艺仍然是人民的文艺。“以人民为中心”“扎根人民”意义不在于人民喜欢什么就创造什么,而是说要以人民利益为出发点,以人民获益为落脚点,创造文艺作品。由于人民是以独立个体呈现出来的,人们的喜好各异,人们求知上进路程中的惰性和懒散懈怠的习气使其很多时候会沉浸于好玩、逗乐、恋爱、激情的肥皂剧。所以,对群众的喜好和追求理应进行教育和引导。当一个人濒于“堕落”的边缘之时,必须有人在前面来一声必要的吆喝或呵斥。品味、格调、责任不是人天生就具备的素质,社会主义文艺作为与老百姓最接近的“喉舌”,要首先做到抵制低俗、庸俗、媚俗。一定要时刻将文艺的目的性挂在心间。文艺创作务必把“坚持正确导向”摆在首位,坚持做到“讲导向不含糊、抓导向不放松”[5](P26)。“党性和人民性从来都是一致的、统一的。”[6]坚持文艺的党性,就是坚持文艺的人民性,反之亦然。那些主张将文艺的党性和人民性割裂开来、对立起来、搞碎片化处理的思想方法都是在理论上错误、在实践上有害的。当年毛泽东同志就直截了当地揭示那些持“文艺不要目的”的主张其实是以“无目的”为掩护,实际怀有“小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目的”[3](P252),因此对文艺当中“苗头性、倾向性”问题必须时时予以警惕。
以“两为”方向为前提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今天文艺工作者更有条件在平等、健康、活泼的环境下开展和进行创作。广大文艺工作者要从记录和传播中国精神的高度认识文艺工作的地位和作用,认识自己所承担的历史使命和责任。尤其在信息时代,文艺工作呈现出与毛泽东时代完全不同的新特征。比较突出的是,互联网技术和新媒体催生了许多新式文艺组织和新型文艺群体。使这些新式文艺组织和新型文艺群体成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的有生力量,成为党领导文艺工作的一个重要任务。无论文艺工作形式和特征如何改变,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始终是我国文艺发展坚守的根本方向,始终是对我国整个文艺战线的基本要求,也是决定我国文艺事业前途命运的关键。即便是在新式文艺组织和新型文艺群体不断涌现的情况下,都不可动摇“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根本方向。在此前提之下,贯彻落实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工作方针。
(二)坚定文艺激浊扬清、引领光明的价值取向
文艺领域和社会科学是点和面的关系,两者联系密切。2019年“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向文化艺术界、社会科学界提出的“共同要求”正是对文艺和社会科学统一性认识的深化。文艺工作与哲学社会科学工作一样,属于意识形态,是有明确立场的。一个文艺工作者,从主观目的来说总有一个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观点来看待社会现象的问题;从客观效果来看,有一个要为民族、国家和社会树立什么形象的问题。新时代文艺一定要“告诉人们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做到“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5](P109)。为使中华民族精神到达足以使这个民族在历史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的高度,文艺工作就要坚守“对光明的歌颂、对理想的抒发、对道德的引导”[5](P164),就要“坚持团结稳定鼓劲、正面宣传为主”[5](P27),高扬主旋律,唱响正气歌,同时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指导下,敢于表明立场和态度,勇于同敌人进行坚强舆论斗争,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在情感和理智深处鼓舞人民。
(三)创作并传播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文艺作品
具有问题意识、坚持问题导向是毛泽东文艺思想的一个重要特色。习近平总书记出色继承了毛泽东发现问题、直面问题、解决问题思想方法的精髓,并且将之发扬光大。习近平总书记视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的有力支撑,提出以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7](P4)为支撑,作为文艺工作可资发扬光大的重要资粮,不断进行文艺创新。新时代文艺工作要在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的情怀中,在既向内看、又向外看的智慧中,在既向前看、又向后看的视野中坚守文艺的民族性。
“衡量一个时代的文艺成就最终要看作品。”[5](P153)仅仅依靠一些莺莺燕燕、小情小调的文艺作品是远远撑不住历史厚重台面的。“一时之强弱在力,千古之胜负在理”[5](P105),文艺肩负构筑和传播“理”的重任。文艺工作者要想有所成就、有所建树,就要在生活中欢乐着人民的欢乐,忧患着人民的忧患,在文艺创作中记录和坚守中华民族精神追求、精神特质和精神脉络。流传给子孙后代的文艺作品应该能够使他们看过之后发出“原来那是一个伟大时代”的感叹。为了更好地为人民创作,文艺工作者要克服本领恐慌,不断历练能够创作传世作品的能力。生活中并不缺乏素材,缺乏的是发现的眼睛和倾情倾力投入。例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太多令人感动振奋的人和事都可以成为文艺作品素材,进行艺术加工之后进行传播。老百姓一定都在期待这样“既有营养又有味道”的精神食粮。只有与人民同忧患、与人民同欢乐的文艺作品才能赢得人民认同和赞许。文艺工作者要有信心用作品“润物细无声”地对群众施以积极影响和作用。文艺工作者也因此而任重道远,可以大有作为。
总之,毛泽东一贯反对绝对化、片面化看问题的思想方法。对待文艺工作,他避免肯定一切或者否定一切,避免形而上学,而是善于抓住和破解关键问题的关键环节,澄清了文艺工作中的迷雾,解决了人们困惑的问题。习近平指出“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7](P5)在充分吸收毛泽东关于文艺工作经验基础上,新时代文艺工作将更加有的放矢,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