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九原岗墓道壁画中的“仙人骑鱼”图像

摘  要：山西忻州九原岗壁画墓的发掘为我们研究北朝时期的生活提供了宝贵的图像资料。现存的壁画大都位于墓道东西两壁和北壁上，本文重点分析墓道西壁第一层壁画中的“仙人骑鱼”图像。笔者共搜集到16幅“骑鱼”类图像，这些图像大都出现在墓葬和祠堂中，多以画像砖或壁画的形式出现，反映了墓主渴望升仙的愿望。通过对比分析，笔者试图揭示九原岗壁画墓中的“仙人骑鱼”图像的深层含义。

关键词：九原岗;墓道壁画;仙人骑鱼

山西忻州九原岗壁画墓自发掘起就受到了学界的关注和重视，墓道东西两壁第一层的壁画中仙人异兽，品类丰富，共同展示了天界的场景，渠传福先生称之为“升天图”[1]。“仙人骑鱼”图像位于西壁壁画的二分之一处，一个红衣仙人右手拿麈尾置于脸前跪骑在一条大鱼的背上向前行进，仙人的脸部被毁，但根据墓道壁画中其他仙人的模样，可联想此处仙人的样子。鱼的眼睛大而圆，嘴旁有四根须，鱼身丰腴且下面涂红，鱼下面有流云，说明鱼正在空中飞行。“仙人骑鱼”图像前面有一只带翼、背部有刺的神兽;后面有一畏兽作回首张望状。笔者根据搜集的“骑鱼”类图像来分析九原岗壁画墓中“仙人骑鱼”图像的象征意义，进一步了解北朝人的精神世界。

一

“骑鱼”类的作品早已出现，藏于湖南博物馆马王堆利豨墓T型帛画中，天界部分就有“人骑鱼”图像。此外，“人骑鱼”图像在墓葬和祠堂内也比较常见，汉代是这类图像的流行时期。笔者搜集到的“人骑鱼”图像中的11幅图像出自汉代（见附表一）。从这些图像中可发现骑鱼者大部分位于代表天界的地方，且人与鱼的互动多为人骑在鱼身上。每个图像中的骑鱼者数量也不同，少则1个，多则8个。笔者根据“人騎鱼”周围所配置的图像，将搜集到的图像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A型：人骑鱼与鱼拉车

属于此类配置的图像较多，有8处，分别出自山西离石马茂庄汉墓[2]213、山西离石马茂庄3号汉墓[2]190、山东嘉祥武氏祠[3]、河南南阳王庄汉画像石墓[4]、徐州汉画像石馆[5]、《河伯出行图》、山东邹城出土的画像石[6]，其中山东嘉祥武氏祠里出现了两幅骑鱼图像，具体可看附表一。在这类图像中，人骑鱼的位置都不同，有的出现在鱼拉车的前面，似在引导后面的车;有的出现在鱼拉车的四周，似在保护车上的人;还有的出现在上方、下方、或者后方。笔者认为位于前方的人骑鱼图像起到导引作用，周围或上方、下方，后面的起到护送的功能。

B型：人骑鱼与骑鹤者

与骑鹤者一同出现的骑鱼类作品又可根据骑者的姿势分为两类。

B1型：人跪骑型

九原岗墓中的仙人跪骑在鱼的身上，在仙人骑鱼后边有女子骑鹤的图像出现。

B2型：人站立型

山西夏县王村壁画墓[7]中的羽人站立于鱼背上，身体转向后方，与鱼的方向相反。此处的骑鹤者出现在羽人乘鱼的前面。

以上两幅图像中的骑鱼者和骑鹤者都处于象征天界的地方，共同反映出墓主的成仙愿望。

C型：单独的人骑鱼

在甘肃河西高台骆驼城乡苦水口1号墓[8]中，羽人骑鱼图像绘于一块独立画像砖上。明代李在的《琴高乘鲤图》，描绘了琴高骑乘一条大鱼向上飞升并转过身与身后的弟子道别的场景。

D型：人骑鱼与其他图像

在马王堆利豨墓T型帛画中，天界部分出现一对人骑鱼图像;此外唐镜中也出现了“人骑鱼”图像，骑鱼的为童子，周围是山和水。

除了信息不详的图像外，从骑鱼者周边的配置图像来看，“人骑鱼”的周围无论有无鱼车，无论出现在哪个场景，都起到了引导和护从的作用，有的作品还包含了琴高乘鲤升仙的美好寓意。从骑鱼者所处的位置和行进方向来看，以上的图像反映了大部分的“人骑鱼”图像所在的位置都象征着天界，比如山东嘉祥武氏祠的骑鱼者位于屋顶后坡东段;山东孝堂山石祠的骑鱼者位于东壁;河南王庄汉画像石墓的骑鱼者位于墓室盖顶石等。“屋顶”“盖顶石”“东”等字眼都有升天和成仙的意味，顶部象征“天”，东西两个方位代表想要去往的升仙场所。从统计表中来看“人骑鱼”的行进方向大多为向左行进，在古人的观念中，可以根据“左”“右”判断“东”“西”两个方位，面朝北方时“左西右东”，面朝南方时“左东右西”。鲍尔刚也指出：“在汉代人的思想中仙境经常与东方和西方的概念联系在一起。”[9]东方蓬莱和西方昆仑都是人们所向往之地，都代表了人们想要升仙，长生不死的夙愿。所以处在天界的“人骑鱼”图像，有着引导和护从的作用，帮助墓主顺利到达仙界。

二

九原岗壁画墓中仙人与鱼的组合，类似于民间流传的琴高、子英骑鲤升仙的故事。《列仙传》载：“琴高乘鱼，浮于河海，水产必究。”又“琴高乘赤鲤来，在祠中坐一月余，复入水”;“子英者，舒乡人也，善入水捕鱼。得赤鲤，爱其色好，持归著入池中，数以米谷食之。一年长丈余，遂生角，有翅翼。子英怪异，拜谢之。鱼言‘我来迎汝。汝上背，与汝俱升天。’即大雨。子英上其鱼背，腾升而去。岁岁来归故舍，食饮，见妻子，鱼复来迎之。如此七十年。”九原岗壁画墓中仙人形象更接近于现实中人的模样，和以往出现的羽人背部带翼形象不一样，此处的仙人并非是羽人形象。鱼在古代的寓意众多，有图腾说、生殖崇拜说，还有鲤鱼跃龙门的美好故事流传，总之鱼被赋予了吉祥的美好寓意。摩尔根曾经说：“鱼类是最早的一种人工食物。”[10]作为现实中的鱼首先是人类的补充食物，赋予象征意义的鱼被人类加以各种想象，附以更多功能。以往作为坐骑的一般是马、牛、龙凤或者一些神兽，九原岗壁画墓中的鱼也充当了坐骑，人们赋予其神性，使其具有通天的功能，成为成仙升天路上必不可少的引导和护从者。

甘肃河西高台骆驼城乡苦水口1号墓出土的魏晋《羽人骑鱼》画像砖反映了琴高乘鲤升仙的美好愿望。九原岗墓中的“仙人骑鱼”图像和骆驼城的这块画像砖内容相似，鱼身下面都被画上红色，象征了琴高升仙时的赤鲤，鱼周围有流云，说明鱼在天界，骑鱼者为羽人或仙人，反映了人们希望可以像琴高一样顺利成仙。九原岗壁画墓中的“仙人骑鱼”图像位于西壁并非偶然，说明了“仙人骑鱼”图像为仙境的一部分。此外，“仙人骑鱼”后边还有代表“仙山”的图像和“女子骑鹤”的图像，印证了驾鹤西去的说法，它们共同反映了墓主想要升天成仙、长生不死的愿望。所以笔者认为九原岗的“仙人骑鱼”图像的寓意等同于琴高乘鲤升仙。

三、结语

“骑鱼”类作品很早就出现，从搜集到的作品来看，九原岗壁画墓中的“仙人骑鱼”图像承袭了汉以来的神仙信仰将鱼神化，再加上民间流传的一些关于鱼和升天成仙的美好传说，鱼成了墓主升仙路上必不可少的引导者和护从者，引导墓主顺利升入仙界。同时，墓主在鱼和仙人身上寄托了升仙的希冀，希望自己可以像琴高、子英一样顺利进入仙界，长生不老。

参考文献：

[1]渠传福.九原岗《升天图》与南北朝《山海经》图像[N].忻州日报，2017-12-31（003）.

[2]中国画像石全集编委会.中国画像石全集（5）[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

[3]中国画像石全集编委会.中国画像石全集（1）[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64.

[4]中国画像石全集编委会.中国画像石全集（6）[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126.

[5]赵亚璇.浅谈汉画像石中鱼的寓义[J].文史杂志，2017（6）：103-107.

[6]胡立新.邹城汉画像石[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8：175.

[7]高彤流，刘永生.山西夏县王村东汉壁画墓[J].文物，1994（8）：34-46.

[8]赵建国.骆驼城魏晋墓动物装饰题材画像砖的图腾崇拜[J].艺术研究，2017（1）：92-93

[9]鲍吾刚.中国人的幸福[M].韩雪临，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95.

[10]摩尔根.古代社会[M].北京：商务印书局，1987：20.

作者简介：史惠媛，山西大学美术学院艺术学理论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