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智时代职业教育学习范式转型：为何、可为与何为

白玲 安立魁

伴随着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的持续创新和渗透扩散，各领域加速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延伸拓展，万物互联、数据驱动、软件定义、平台支撑、智能主导、数字仿真正在构建各行各业的新体系，人类已进入数智时代。数智时代不仅是一场技术革命，更是一场教育革命、学习革命。教育数智化是当前教育改革与实践的热点。“技术+教育”的快速发展为职业教育数字化、智能化奠定了良好的资源与技术基础，越来越多的职业院校根据专业教学需求，推出智慧教室、虚拟仿真实验教学中心等数字化、智能化教学平台，打造数智教学环境。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司长陈子季在2022年教育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建设职业教育数字化‘1+5’体系，即职业教育决策大脑系统和决策支持中心、专业教学资源中心、精品在线开放课程中心、虚拟仿真实习实训中心、职业学校治理能力提升中心，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教学模式和治理方式变革”①。数字化、智能化的快速转型升级不仅改良了职业教育实验实习实训的环境，创新了职业教育教学模式与方法，也深刻撼动了职业教育的教与学，并将变革职业教育的学习范式。学习范式关乎学生的学习成效、教师的教学落地与学校的人才培养质量。本研究将对数智时代职业教育学习范式转型的为何之问进行释义、可为之处进行分析，进而提出转型的关键路径，从实际出发持续推动职业教育数字化智能化升级，促进职业教育提高质量、提升形象。

一、为何之问：数智时代职业教育学习范式转型释义

教育数字化、智能化既是大势所趋，也是当务之急，给职业教育的变轨超车带来了历史机遇、提供了新兴动能。在“数”与“智”的冲击下，职业教育被全面赋能，学生原有的学习范式也面临多重挑战，亟待转型。

1.新动能：数智时代的职业教育被全面赋能。职业教育作为培养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一种类型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育人模式、教育教学特征等方面。现实中，部分职业学校的人才培养和教育教学长期存在以下问题，如学校仍采用大量原理性、基础性的教学设备，不注重实际应用，缺乏系统性培养学生的专业实训室；专业教材、资源等不足，不能满足教学需求，难以充分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缺乏实践教学和深度实习的机会，无法准确了解工作流程要点和企业对人才的需求，与现代企业岗位需求偏离等。在数智时代，随着数字化、智能化技术的深入应用，教育改革有了新的抓手，职业教育被全面赋能。

第一，完全还原真实操作，教学实训一体化。通过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建设的实验实训室及体验展示中心，全方位还原真实操作、毫米级定位、教科书级操作标准，使理论与实操同步进行，为师生提供实验实训教学一体化的教学环境。这不仅有利于进一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培养学生系统性的学习思维，还可以让学生通过VR进行关键零件任意拆解学习，提升实战能力，减少高风险操作，保障自身安全，从整体上增强了实训效果，提高了实训教学质量，促使职业学校教学从传统的单一知识讲授转向教学与实训相结合。

第二，成本投入低，资源利用率高。数智时代，很多科技公司为职业学校建设了开放式虚拟仿真实训教学管理平台和实验教学系统，部分地区还建成职业院校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实训教学高地、职业教育创新发展共建共享平台等，开发了丰富的虚拟仿真实习实训教学资源，解决了实际教学中仪器设备数量和实验教师数量相对不足等问题，大大减少了职业学校的硬件投入，节约了成本，提高了职业教育教材、实验设备等教学资源的利用率。

第三，数据资产化，学习定制化。数智时代的一大重要特征是通过全生命周期的管理与应用，实现数据资产管理，从而服务于应用和决策。随着传统校园向智慧校园转型升级，烟囱式系统建设向统一平台架构系统建设演进，利用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实现了校园管理的智能化和全校业务系统的数据交换。这不仅可为教学管理提供决策依据，也可生成个性化的学情报告，为学生开发定制个性化课程。

总之，数智时代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人机交互技术、动态环境建模技术、实时三维图形生成技术、立体显示和传感器技术、应用系统开发工具和系统集成技术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以及模拟传统实训操作环节的软硬件实训环境等，全面赋能职业教育，为职业学校大部分专业的教育教学改革提供了新兴动能和坚实支撑，促使职业学校依托新一代信息技术构建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和学习方式。

2.新危机：数智时代的学习范式面临多重变革。学习范式是指特定时代的学习共同体所共有的学习理念、学习方式，并对学习者的学习态度、学习行为产生积极的引导作用，以促进学习的有效开展。根据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对范式的论述，结合玛格丽特·马斯特曼在《范式的本质》中对范式结构三个层面的经典概述，学习范式由哲学层、社会学层和人工操作层三个层面构成。哲学层是指学习共同体在一定时期所持有的学习观、学习理念；社会学层是指学习共同体在其学习观指引下所坚持的理论取向；人工操作层是学习者学习的实践操作层面，具体表现为学习模式。这三个层面相辅相成、紧密联系、互为关联，哲学层是魂、是根，社会学层是理论认识，人工操作层是具体实施。若任何一个层面与其他两个层面不适应，即三个层面之间出现了冲突，就表明该范式面临危机。数智时代的典型特征——“数”“智”融合引发了教育、教学、学习范式的颠覆性变革，使得职业学校学生原有学习范式的三个层面都面临变革。

第一，哲学层的学习观。学习观是关于学习的元认知，是对学习的哲学观照和本体论思考，主要包括为什么学习、学习什么和如何学习三个基本要素。数智时代，学习的价值越来越凸显。作为职业学校的学生，学习不仅为了习得命题知识、获得认知发展和就业技能，还为了积累经验、构建身份认同，促进自身智慧的生成与发展。学习内容也因知识的几何级数增长和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迥然不同，以往职业学校学生掌握的单一科学与技术知识已不能完全适应新时代需要。学习方式更因人类技术手段的进步受到极大冲击，以网络技术为核心的现代信息技术使得信息源多元化，信息由不对称逐渐走向对称，学习不再是简单的授受活动，已从“‘输入—练习—内化—输出’模式转向高效的‘理解—应用—识别—输出’模式”②，互动生成式学习成为数智时代主要的学习方式。

第二，社会学层的学习理论。正如高文教授所言，“当代学习的情境观、社会文化观的认识论基础与行为主义、认知主义不同，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学习理论的新时代”③。数智时代撼动了行为主义、认知主义甚至人本主义学习理论的基础。为理解、阐释信息化、网络化、数字化、智慧化学习环境下的学习，在建构主义学习理论、泛在学习理论等基础上，适应新时代的情境学习理论被重新关注，同时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学习理论，如墙洞理论、分布式认知理论、资源生成进化理论等。

第三，人工操作层的学习模式。职业学校学生的学习模式在人类学习范式的转换过程中经历过几种典型模式。一是在“学习是反应的强化”的学习观、“注重刺激—反应联结”的行为主义学习理论指导下形成的程序化学习、掌握性学习的学习模式；二是在以“学习是心理表征、是知识的获得”学习观以及认知的信息加工理论为指导形成的有意义接受学习模式，之后还有借鉴德国行动理论形成的遵循“资讯—计划—决策—实施—检查—评价”这一完整行动过程序列的行动学习模式。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移动互联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下，信息技术与教学已全面深度融合、创新，如“三维虚拟实境、数字孪生空间等不仅为自主学习、协作学习、情境学习等提供强有力的支持，更对传统学习模式形成了强烈冲击与挑战”④。

简言之，数智时代的学习范式从哲学层到社会学层、人工操作层，从学习观到学习理论、学习模式都面临变革，即现有学习范式开始动摇，产生新的危机。用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的话讲，“危机的意义就在于，它指出更换工具的时代已经到来了”⑤。

二、可为之处：数智时代职业教育学习范式的新方向

数智时代作为一场情境化的革命，在从根基上撼动职业教育现有学习范式的同时，也为其转型指明了新方向，并借助数字技术、智能技术，以虚助实、虚实融合，为职业学校学生的学习创造理实一体、场景逼真的学习情境。“新理论是对危机的一个直接回答。”⑥以数字化时代复兴的情境学习理论为基，可将新学习范式称之为“情境学习范式”。该范式在范式结构的三个层面都迎合了时代对学习提出的新要求。

1.顶层指引的哲学层：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现实中学习的复杂性和异化问题需要在哲学层面上厘清”⑦，从而祛除人们对学习的“刻板印象”，还学习本来面目。情境学习范式在具有顶层指引作用的哲学层摒弃了主客二分的中心学习观，秉持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符合主客一体互动生成认识论。该学习观认为，学习是由环境决定的多方面的现实存在，是学习者作为主体在真实或类似真实的情境中，通过参与真实或仿真的任务活动，将新的认识和经验与已有的知识经验相联系，同时在与其他个体、周围环境的交互作用中使知识情境化、条件化、内化，促进自身理解与建构，突出强调植根于情境之中的个体通过参与实践实现主体与客体的互动。

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在学习价值上追求植根于情境的知识、技能、人文的统一，具体表现为两点：第一，既注重课堂情境、学校情境中对职业学校学生专业知识的传授和专业技能的培养，也重视工作情境、生活情境中对学生生存、生命的关注，重视对其职业身份、职业信念、工匠精神等方面的培养；第二，注重职业学校学生迁移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应对突发事件能力以及批判意识和合作意识的发展，意在培育能够应对未来多变、复杂、智能工作场境的具有极强综合能力的职业人才。

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在学习内容上倡导专业理论知识、专业技术技能知识、专家知识、个体知识、本土知识、信息技术知识等的综合化。它既注重专业理论知识和专家知识的系统性，也重视学生个体知识的经验性、缄默性、情境性，旨在将两者结合起来并发展成为学生的绝技和智慧；既要求学生学习具有精神引领作用的人文知识，也不排斥学生通过深入情境、加入共同体、参与实践获得的个体知识，同时还强化学生对信息时代必备信息技术知识的学习，以满足数智时代信息化、现代化操作设备和工作环境对学生知识结构提出的新要求。

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在学习方式上强调在情境参与中互动生成。首先是在情境中学习。该学习观认为，脱离情境进行学习，最终获得的是惰性的知识与不扎实的技能，只有存在于情境中的知识、技能才具有生命力。其次是互动生成新的知识与技能。职业学校学生情境学习的实践共同体由教师（师傅）、同伴（其他工作人员）等组成，共同体中所有成员都是具有独立行为能力的主体，能够平等交流、对话。学生的知识和技能正是在互动交流中生成的。

2.中层衔接的社会学层：情境学习理论。虽然随着数字化、智能化学习的深入，大量新的学习理论不断涌现，但既能恰切诠释数智时代的学习现象又能很好演绎哲学层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指导人工操作层情境学习模式运作，真正起到中层衔接作用的当数情境学习理论。情境学习理论开创了学习理论研究的新纪元，由莱夫和温格按照严谨的人类学研究方法对5个职业的学徒制进行案例研究后提出，其初衷是为了挽救学徒制。他们在《情境学习：合法的边缘性参与》一书中对有关学习的概念进行了深刻反思，并站在人类学立场上提出了情境学习的观点，认为学习是一种情境性的活动，是整体的、不可分割的社会实践，是现实世界创造性社会实践活动中完整的一部分，并建构了这一学习新观点的概念框架，即“学习是实践共同体中合法的边缘性参与”⑧。在实践共同体中，学习者沿着“旁观者—参与者—熟练实践的示范者”的轨迹发展，从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者逐步成为实践共同体的核心成员。情境学习理论强调学习与其发生的情境紧密相连，人类学习的重要形式是特定形式的社会性合作参与。因此，学习的本质是个体参与实践，是个体与他人合作、互动的过程。从学习观的角度看，一是通过这种学习获得的知识和技能具有高度的交互性和生产性；二是学习发生在参与过程中，学习活动分布在合作参与者之间，这与情境学习范式哲学层主客一体的情境学习观相契合。情境学习理论倾向于从更有效地参与探究和对话的实践角度来看待学习，特别重视学习的情境性、社会性、实践性。这些实践包括概念意义、身份的建构和技能的使用。职业学校学生的学习以实践知识、技术知识为主，“技术知识在本质上是与活动紧密联系的，是情境的”⑨，在建构这些知识的同时还要习得技能，建构职业身份。情境学习理论强调学习是在真实的情境中，以学习者为主体，通过类似人类实践的方式进行，同时把知识的获得与学习者的发展、身份建构等统合在一起。因此，在数智时代，不论职业学校学生学习、实习的环境是虚实融合的学习空间还是虚拟仿真的教学平台、实验实训室等，情境学习理论都使得情境学习范式人工操作层的情境学习模式更具可操作性，对职业学校学生的学习具有很强的实践指导价值。

3.底层支撑的人工操作层：情境学习模式。人工操作层是学习范式的实践操作层面，是哲学层、社会学层的具体落地。离开了这一层面，学习范式就是空中楼阁。数智时代职业教育要转向新的学习范式——情境学习范式，其人工操作层是在这特定时代，在职业教育学习共同体主客一体情境学习观指引下，在情境学习理论提供的理论模型框架内形成的，关于职业学校学生如何学习的操作模式、操作方法。虽然具体的操作模式有多种，名称也各异，但在五大学习要素的认识上是一致的，统称为情境学习模式。

第一，学习目标。情境学习模式下，职业学校学生要达到的学习目标是知识积累、技能获得和身份认同三个维度的综合，不是其中某一个或两个目标的实现，且每个目标都有具体指向。知识方面要求掌握够用的专业理论知识，积累丰富的程序性知识、实践性知识，并通过专业实践掌握大量默会知识；技能方面要求通过学习获得可迁移技能和本专业的核心技能，并能够用掌握的技能初步解决实际遇到的相关专业问题，而不仅仅以熟练操作技能为目标；身份认同是情境学习范式理念的集中体现，是对职业学校学生的特殊要求，要求学生通过各种学习活动了解所学专业对应的工作岗位和职业规范，在专业知识的学习中获得对专业的认同，在专业技能锻炼和专业实践中逐渐获得对自身职业身份的认识。

第二，学习主体。学习主体包括学习个体和学习群体两类。情境学习范式不仅强调积极发挥学生的主体性，促进客体主体化，实现主体与客体的双重情境化，而且重视学习个体之间的合作与学习群体内部的协作。通过学习者之间、师生个体之间、学习者群体之间以及教师与学习者群体之间的人际交互，促进学习的发生。

第三，学习环境。“学习总是嵌入在一个社会性的情境之中的，该情境激发了学习且设定了学习框架。”⑩职业教育对学习环境的要求是众所周知的。情境学习理论认为，人们是在与环境的互动中学习的。关注个体在合作环境中的活动，促进个体参与实践共同体，加强个体与他人、实践的联系，体现了情境学习对当前职业学校学生学习场境的补充和完善。情境学习范式主张为学生的学习提供内化条件，即情境学习的环境，这在虚拟仿真技术和网络技术已相当成熟的数智时代极易实现。在学习环境中创设情境，根据学习目标将学习安排在技术或资源支持的真实或逼近真实的活动中，或突破空间局限的完全模拟真实的教学场景中，通过异地与场景交互学习，以促进学生知识的内化、技能的获得和身份意义的建构。

第四，学习活动。学习活动是情境学习范式在人工操作层的支撑点，操作层的其他内容都需通过学习活动贯穿起来。职业教育强调开展以实践性为主的学习活动，让学生在实践活动中掌握技能，体验情感，获得身份。职业学校教师不是反复给学生灌输概念表征，而是为学生成长提供情境和参与机会。情境学习理论强调，“充分参与共同体的实践对新手掌握知识和技能至关重要”，“若要获得身份感，形成职业认同，就必须使学习者成为合法的边缘性参与者”。因此，情境学习模式下的学习活动是学习者沿着“旁观者—参与者—熟练实践的示范者”的轨迹发展。数智时代的先进技术使得这种学习活动得以实现，还可适用于大规模群体，为学习者参与复杂的交互式虚拟学习提供条件。

第五，学习评价。情境学习范式主张学习评价贯穿于学习活动中，分散于实践共同体内部，以促进学生缄默知识、专业技能以及职业身份的获得。具体来讲，职业学校学生的学习评价应是真实的、重视实践能力的情境化评价，即注重对学生专业技能的现场评价而非倚重纸笔测验；关注学习结果的可迁移性；考查学生在面对实际复杂工作任务时做出的判断和行动；注重从态度、投入精力等方面评价学生与他人合作的过程；学生评价强调及时给予言语或书面反馈；学生在专业技能锻炼中要根据师傅或指导教师给予的反馈，适时调整专业实践等。这在以往不易做到，但在数据资产化、管理可视化的数智时代，开展基于学生实时化学习记录、个性化学情报告的全域学习评价易如反掌。

三、何为之路：促进数智时代职业教育学习范式转型的路径

在数智为王的时代，数智驱动已成为各行各业转型发展的首选。职业教育应抢抓数智时代的发展机遇，创新资源融合通道，转变教育教学观念，借助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技术，促进符合时代要求和职业教育特征的情境学习范式转型落地。

1.以企业为主导加强真实情境与虚拟情境的互通交融。职业教育校企双主体人才培养模式为职业学校学生打开了情境学习的大门，连通了学生的真实工作情境与学校情境、课堂情境。然而，就获得技能至关重要的真实工作情境来说，由于专业类别、安全指数、教学化处理效果、资金、经营成本等限制，不可能完全向学生开放，也不可能完全将学生置于真实的工作情境中，这就需要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开发虚拟情境、逼近真实的情境作为替代资源，以虚助实，创新教学模式与方法，推动现代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促进情境教学、情境学习的普遍开展。在“互联网+虚拟现实+教育”蓬勃发展的数智时代，企业在为职业学校学生创设情境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因此，在虚拟情境的开发和选择时，要以企业为主导加强真实情境与虚拟情境的互通交融，使虚拟情境更好地配合、服务真实情境。

在情境中学习是情境学习范式的精髓所在，完全真实的工作情境是职业学校学生情境学习范式应用的一个限制性因素。数智时代现代化技术的发展为开发与真实世界相整合的学习情境提供了更多好方法。要想使情境学习范式落地，就要加强学生与实践的联系,使虚拟学习情境的设计适应具有真实性、复杂性、多元性特征的学习需要。以企业为主导加强真实情境与虚拟情境之间的互通交融，在情境创设这一关键支撑点上要注意以下几点：一要设计学生必须积极从事的与专业领域相关的实践内容；二要设计实践困境，且必须是学生值得努力解决的真实困境；三是学生在情境中有反思的机会和时间；四是情境要利于学生之间的合作、交流和协商；五是学习的情境对学生具有激励性和吸引力。

2.以学习者为中心重视个体与群体双重主体情境化。在情境学习范式中，学习者占据中心主体地位，师生之间不再是单纯的传授和学习关系，而是具有一般社会特性和社会品质的角色之间的交流关系。“学习是学习者与情境的对话、与自身的对话、与他者的对话，是三位一体的对话性实践。”要促进职业教育情境学习范式的应用，学习者的中心主体地位是基础。在发挥数智时代的技术优势创设情境的同时，要进行学习者个体的主体情境化和群体主体的情境化处理。只有考虑了双重主体情境，化后的情境才是具有针对性的、真正符合职业学校学生情境学习的情境。

第一，要重视学习者个体的主体情境化。学习者具有独属于自身的特征，这些特征构成了其学习新知识、新技能，建构知识意义、身份意义时的情境，这就是学习者个体的主体情境。在实践活动中，居于主体地位的学生在一个开放的环境中学习知识、提高实践能力，首先是以一个活生生的独立个体存在的，有着属于自身的多样化知识和经验背景。如果不重视学生的主体情境，不进行学习主体的情境化处理，情境学习会遇到来自学生个体的巨大阻力。因此，数智时代要根据学生特点，如学生的认知风格、思维特质、学习基础、专业特征等，生成学生主体“画像”，再借助数字媒体、虚拟现实技术、虚拟现实应用技术等为学生创设学习情境，推送个性化学习资源，进行个别操作指导和技能训练。

第二，要考虑学习者群体的主体情境化。情境学习范式要求学习者个体在共同体中发展自我，不仅要学会独立学习，还要通过与他者的对话和合作进行学习。数智时代的先进技术为多人、多次、异地共享合作提供了可能，但在进行群体组合时要考虑群体的主体情境。群体主体情境和个体主体情境的核心是相同的，会受群体所处的社会文化和自然环境，如群体所处的岗位类型、工作内容等,以及群体自身因素如群体成员之间形成的特定关系、特点、群体具有的优势等影响。不同的群体具有不同的群体主体情境，在应用情境学习范式时应根据群体特征，有差别地进行群体主体的情境化。例如，职业教育都强调技能习得、实践应用，强化技能训练，但针对不同群体，需强化哪种技能、重视哪种实践情境必须区别对待。对于中级技工教育或培训，应以再造性操作技能训练情境为重点；对于技术员类人才的技能训练，不能只考虑再造性操作技能训练环境，还要创设发展创造性智力技能情境。

3.以情境化评价为手段促进学生成为智识化技能人。评价是一种手段，具有导向功能，可促进目标达成。情境学习范式要求评价是真实的、重视实践能力的情境化评价，能够反映学生在真实实践情境中解决问题的能力，旨在促进学生成为智识化技能人。这不仅要求学生懂技术、会操作，还能够适应信息技术发达的社会，能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开展工作、共享实践共同体价值并创造自我。这种智识化技能人是以情境学习目标中知识积累、技能获得和身份认同等的综合实现为基础，经过较长时间的情境实践而逐渐生成的。在成为智识化技能人的道路上，学习评价是重要方式。

对职业学校学生来说，其学习的知识不仅包括系统化的书面知识，还有大量的默会知识，而“默会知识的学习和评价只能在特定的情境中实现”。检查与考核职业学校学生要掌握的动作技能、需培养的综合实践能力等，与知识、概念的考核不同，不适宜纸笔测验，最好的方式是考核具体操作，这就需要开展情境化评价。数智时代的先进技术和网络科技公司开发的相关软件为情境化评价提供了便利，如VR实验实训室结合行业尖端技术和设备，提供了全方位的、服务于实践教学的动作捕捉系统、沉浸式VR交互系统、MR互动教学系统、AR互动教学系统、体感式互动系统等综合系统，让教学、训练与考核融为一体，学生可以自由地进行虚拟制造、危险模拟、模拟对战、维修训练等。

如前文所述，数智时代职业教育要转向的新学习范式即情境学习范式中，职业学校学生学习的目标除了知识获得、技能掌握、职业能力培养外，还有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培养职业认同感和建立在职业认同感基础之上的职业承诺，以及由此发展出的职业责任、质量意识和工作意愿等。这些都通过对职业身份的构建和认同体现出来，需要个体经过较长时间的真实职业体验才能获得，对此开展的评价也不能脱离真实的职业情境。只有持续的、注重过程性的情境化评价，才能促进学习目标的达成，促进职业教育上述三维目标的综合实现，促进职业学校学生逐渐成长为智识化技能人。

总之，数智时代在给职业教育现有学习范式带来新危机，导致其在哲学层、社会学层和人工操作层面临多重变革的同时，也为职业教育学习范式的转型提供了方向，并用其自身具有的技术优势赋能职业教育新的学习范式，即推动情境学习范式落地。

［注释］

①教育部.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介绍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有关工作情况［EB/OL］.（2022-02-23）［2022-07-01］.http://www.gov.cn/xinwen/2022-02/23/content_5675242.htm.

②（美）芭芭拉·奥克利.学习之道［M］.教育无边界字幕组，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7：封底.

③（美）戴·H.乔纳森，苏珊·M.兰德.学习环境的理论基础［M］.2版.徐世猛，李洁，周小勇，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6.

④徐锦霞，钱小龙.数字化学习的新进展：学习文化与学习范式的双重变革［J］.远程教育杂志，2013（5）：58.

⑤⑥（美）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第4版［M］.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65，63.

⑦桑新民.学习科学与技术［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81.

⑨徐国庆.职业教育课程、教学与教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6：84.

⑩（丹）克努兹·伊列雷斯.我们如何学习：全视角学习理论［M］.孙玫璐，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