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机械化对农村居民收入的影响——基于农村劳动力转移中介作用的实证分析

□薛宇霏 潘旭华

[内容提要]基于全国31个省份1978-2019年的省级面板数据，使用全面FGLS估计方法实证分析了农业机械化、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居民收入之间的关系及其在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的差异性。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能显著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农村劳动力转移在该过程中发挥着中介作用；与非农业主产区相比，农业主产区的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效果更明显、农村劳动力转移所发挥的中介作用更明显；农业机械化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而农村劳动力转移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

一、引言

2021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中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依然在农村，最广泛最深厚的基础依然在农村。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重点难点在‘三农’”，“三农”问题的核心在于农村居民收入偏低，增加农村居民收入是我国现阶段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1]，而农业机械化生产是转变农业生产方式、提高农村居民收入的重要途径[2]，《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中明确指出要“加快主要作物生产全程机械化，提高农机装备智能化水平”。

目前，关于农业机械化对农村居民收入的影响的研究，基本上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农业机械化可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例如：周振等[3]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对农民收入增加起到了显著的促进作用；李谷成等[4]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可以显著地促使农民收入增加；周益波等[5]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具有一定的增收效应,可以促使农民总收入增加。农业机械化可以替代农业劳动力，释放出一部分农业劳动力，促使农村劳动力转移。转移的农村劳动力可以从事其它劳动，获得一部分工资性收入，会对农村居民收入产生影响。那么，农业机械化、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居民收入三者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它们之间的关系在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存在着什么差异，拟对此进行研究。

农业机械化可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降低农业生产成本，并使农业总产出增加，这会增加农村居民的农业生产经营收入。张宽等[6]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可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李谷成等[4]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可以使农民的经营性收入增加。同时，农业机械化可以释放出一部分农业劳动力，促使农村劳动力转移。周振等[7]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对农村劳动力转移具有很高的贡献度；徐建国等[8]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农业生产率提高是影响劳动力转移的直接原因；彭超等[9]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农业机械化对农村劳动力转移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使农村居民获得一部分工资性收入。Himanshu等[10]认为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促进农民非农收入增长；马轶群等[11]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农业劳动力转移会使农民收入增加。综上所述，农业机械化生产可以增加农业总产出，降低农业生产成本，从而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同时，农业机械化还可以促使农村劳动力转移，而转移的农村劳动力可以从事其它劳动，获得一部分工资性收入，从而增加其总收入。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农业机械化可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

假设2：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中介作用。

二、模型设定及变量选取

(一)模型设定

为验证农业机械化、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居民收入之间的关系，即上文的假设1和2，按照温忠麟等[12]提出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流程进行实证分析，设定的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rriit=θ1+camit+γ1Xit+eit

(1)

ltit=θ2+aamit+γ2Xit+eit

(2)

rriit=θ3+c′amit+bltit+γ3Xit+eit

(3)

其中，rri表示农村居民收入，am表示农业机械化，lt表示劳动力转移，X表示控制变量，e表示随机误差项，其余表示待估计参数。中介效应检验流程大致如下：第一步，检验式(1)中农业机械化(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c是否显著为正。如果是，说明农业机械化可以显著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继续进行第二步；否则，终止检验。第二步，检验式(2)中农业机械化(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a和式(3)中农村劳动力转移(lt)所对应的回归系数b都是否显著为正。如果是，说明农业机械化可以显著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并且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显著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继续进行第三步；否则，终止检验。第三步，检验式(3)中农业机械化(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c′是否显著为正。如果是，则说明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并报告中介效应ab/c；否则，说明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完全中介作用。

(二)变量选取

被解释变量包括农村居民收入(rri)、农村居民经营性收入(oi)、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wi)。其中，1978-2012年的农村居民收入使用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表示，2013-2019年的农村居民收入使用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表示。

核心解释变量包括农业机械化(am)、农业劳动力转移(lt)。农业机械化使用每公顷平均农业机械总动力表示；农业劳动力转移(lt)参考刘晓光等[13]的方法，使用乡村从业人员数减去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数表示。

为了控制其它因素对农村居民收入的影响，参考相关文献，选取如下控制变量：经济发展水平(edl)，使用人均GDP表示；产业结构(is)使用第二、三产业的GDP之和占GDP总量的比重表示；对外开放度(od)，对外开放度使用对外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表示；政府参与(gi)，使用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占GDP的比重表示。城镇化(ur)，使用城镇常住人口占总常住人口的比重表示。农业受灾情况(ad)，使用农业受灾面积占总播种面积的比重表示。财政支农支出(fae)，使用财政农林水事务支出占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重表示；财政教育支出(fee)，使用财政教育支出占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重表示；科技水平(tl)，使用专利申请授权量除以常住人口数表示。

以上变量均为1978-2019年的全国31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的省级面板数据。数据来自中经网统计数据库、国家统计局数据库、《中国统计年鉴》、各省(市、自治区)统计年鉴和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以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下：

三、基于全面FGLS估计的实证分析

(一)中介效应模型检验

在估计策略上，由于使用的是长面板数据，所以使用全面FGLS估计方法进行估计[14]。按照(1)-(3)式所示的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1。在模型(2)中，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对应中介效应模型中的系数c)显著为正；在模型(4)中，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对应中介效应模型中的系数a)显著为正；在模型(6)中，am和lt所对应的回归系数(分别对应中介效应模型中的系数c＇、b)都显著为正，且c＇与ab同号。这说明在全国范围内，农业机械化可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农业机械化还可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该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ab/c约为25%。

表1 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表2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二)区域差异性分析

考虑到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中介作用在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存在差异，所以分别对二者进行分析。以2018年各省份的粮食总产量为分组依据，粮食总产量在1500万吨以上的省份为农业主产区，在1500万吨以下的为非农业主产区①。继续使用上文的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全面FGLS估计，回归结果见表3、4。由表3可知，在模型(8)中，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在模型(10)中，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在模型(12)中，am和lt所对应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且c＇与ab同号。这说明在农业主产区，农业机械化可以促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农业机械化还可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该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ab/c约为30%。同样地，由表4可知，在非农业主产区，农业机械化也可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且农村劳动力转移在该过程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该效应的大小为9%。对比可知，在农业主产区，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中介效应要比在非农业主产区更明显。这是因为，在农业主产区，农业机械化可以释放更多的农村劳动力，使他们可以从事其他劳动，从而获得更多的工资性收入。而在非农业主产区，由于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的农村劳动力本来就少，农业机械化释放出来的农村劳动力相对较少，所以农民获得的工资性收入相对较少。同时可以发现，在农业主产区，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作用比在非农业主产区更明显。

表3 农业主产区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表4 非农业主产区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三)进一步分析

为验证农业机械化是否可以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农村劳动力转移是否可以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对二者分别进行回归。首先，以农村居民经营性收入为被解释变量、农业机械化为核心解释变量，其它控制变量不变，进行全面FGLS估计，结果见表5，可知在模型(20)、(22)、(24)中，am所对应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农业机械化可以显著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再以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为被解释变量、农村劳动力转移为核心解释变量，其它控制变量不变，进行全面FGLS估计，结果见表6，可知在模型(28)、(30)中，lt所对应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显著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结合上文的分析可知，农业机械化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而农村劳动力转移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

表5 农业机械化对农村居民经营性收入的回归结果

表6 农村劳动力转移对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的回归结果

(四)稳健性检验

在仅使用核心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的基础上，通过增加控制变量再次进行回归，然后对比两次回归结果中核心解释变量所对应的回归系数及其显著性进行稳健性检验。观察表(2)-(6)中的回归结果可知，两次回归中核心解释变量所对应的回归系数及其显著性基本保持一致，这说明回归结果基本是稳健的。

四、结论及启示

基于1978-2019年全国31个省份的省级数据和中介效应模型，使用全面FGLS估计方法实证分析了农业机械化、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居民收入之间的关系及其在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的差异性。研究发现：(1)农业机械化能显著增加农村居民收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农村劳动力转移能显著增加农村居民收入。农村劳动力转移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过程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2)与非农业主产区相比，农业主产区的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效果更明显、农村劳动力转移所发挥的中介作用更明显。(3)农业机械化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而农村劳动力转移是通过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使农村居民收入增加。研究结论对于提高农村居民收入具有以下启示：

第一，推动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的农业生产经营收入。根据研究结论，农业机械化可以增加农村居民的经营收入。所以，应该推动农业机械化生产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为此，要加大对农业生产机械设备研发项目的支持力度，鼓励相关的单位、个人针对具体的农业机械作业条件研发更先进的、实用的、适应性强的农业生产机械设备；应进一步增加农林水事务方面的财政支出，为农业机械化生产创造基本条件。同时，应使土地流转政策进一步发挥积极作用，让农业生产经营的规模效益充分发挥出来；应加大农业机械的推广力度，对相关的企业采取税收优惠措施，并且进一步加大购买农业机械的补贴力度。

第二，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根据研究结论，农业机械化可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进而增加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所以，应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以增加农村居民收入。根据城乡二元经济理论，农村劳动力转移可以有效弥合城乡二元经济结构，推动城乡融合发展。为此，要增加农村劳动力的职业技术教育培训投入，提高农村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水平，并采取相关措施，引导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就业；应加快完善城乡社会保障制度的衔接、户籍制度等，解决农村转移劳动力的后顾之忧。

第三，要认识到农业机械化在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所发挥的作用是存在差异的。根据研究结论，在农业主产区，农业机械化增加农村居民收入的效果更明显、农村劳动力转移所发挥的中介作用更明显。因此，在采取推动农业机械化、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相关措施时，要考虑到农业主产区和非农业主产区的不同情况，以确保措施的合理性和有效性。

第四，要协调好农业机械化生产和农村劳动力转移之间的关系，避免出现农业产量供应安全方面的问题。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要以推动农业机械化生产作为配套措施，以保证农业总产量不遭受损失。否则，农村劳动力转移会使农业劳动力数量、质量下降，可能会出现农业生产“空心化”现象，从而引起农业产量供应安全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