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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旅游的国内外研究进展*

2022-03-01赛妍嫣张志民

地理教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研学旅游研究

赛妍嫣 王 镜 张志民

(1. 郑州大学 旅游管理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01; 2. 洛阳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河南 洛阳 471000)

教育旅游是指专门以学习和知识增长为目的的旅游类型,狭义的教育旅游只面向学生群体,包括国外发展较早的修学旅行(游)、国内兴起的研学旅行(游)等。广义的教育旅游既包括针对学生群体的课外研学活动,也包括旅游对非学生群体的教育功能。教育旅游的意义体现在个体与社会两个层面上,即通过旅游活动增长专业知识、培养文化素养、提高审美能力、扩展思维视野、健全思想价值观念,实现个体在知识储备、精神观念等方面的全面发展,进而推动全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

国外教育旅游研究起步较早,始于二十世纪中期。从早期的“实地考察旅行(field trip)”“户外教育(outdoor education)”“体验式教育(experiential education)”到80年代末出现的“研学旅游(study tour)”“教育旅游(educational tourism)”等主题,研究侧重于国际游学,将旅游作为一种校园教育的外延。国内相关研究起步晚于国外,在本世纪初国内学者逐渐意识到旅游教育功能的重要性,同时受到国外修学旅游发展的影响,逐步增加了对“游学”“修学”的研究,且侧重于游学经验与见闻,并开始分析、借鉴国外的发展经验。随着2013年《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年)》(以下简称“纲要”)提出“逐步推行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研学旅行(游)成为国内研究热点,对象聚焦于中小学生,重点研究各地各类研学旅游资源的规划开发。上述研究对象为各阶段的学生群体,强调的是旅游作为实践活动,能够弥补校园课程教育的不足,使学生掌握综合知识,并培养其思维能力。而在非学生群体的教育旅游方面,国内外常见的研究包括红色旅游、遗产旅游、生态旅游、乡村旅游、校园旅游以及黑色旅游等不同旅游资源的教育功能开发,以及面向特定群体如老年人、成年人的教育旅游。非学生群体的教育旅游主要将旅游看作一种非正式教育,更加强调旅游资源中蕴含的学习价值。

本文从教育旅游的概念出发,将其研究划分为狭义和广义的教育旅游研究两大类,即针对学生群体的和不局限于学生群体的教育旅游研究,对国内外关于教育旅游的相关研究进行梳理与总结,以期为我国未来教育旅游的深入探索与发展提供思路与启示。

一、狭义的教育旅游研究

狭义的教育旅游聚焦于学生,其最大特点在于课程设计的重要性,即与课堂教育的高效衔接。国内外关于学生教育旅游的研究较多,相关度较高的学术名词有“field trip”“study tour”“游学”“研学旅行(游)”“修学旅行(游)”等。为便于书写与理解,本文将以学生为主体的教育旅游统称为“研学旅游”。本文以上述名词为主题、关键词、篇名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进行检索发现,定性研究的文献数量更多。国内外关于研学旅游的质性研究集中在研学旅游的理论与概念、问题分析、产品设计、规划指南等内容,多使用文献分析、结构化访谈、半结构化访谈、田野调查等方法。定量研究则多借助问卷数据对研学目的地选择、研学成果、学生满意度等内容进行量化分析。本文将从理论、主体、开发、价值四个方面梳理国内外研学旅游研究。

1.研学旅游理论研究

国外学者Pitman等人总结了研学旅游的三个关键特征:以教育为重点、体验式学习、围绕教育计划安排旅游活动。[1]Christine等人提出了以结果为基础的研学旅游模型,认为有效的研学旅游必须能够使学生收获三大学习成果,即认知成果——知识获得、情感成果——态度或思维方式的转变、行为成果——潜在技能的开发。[2]金京汉、宋贤东提到研学旅游研究的重点应是领队(导游),总结了研学旅游的三大要点:规划必须以基本原则为准则;导游需具备专业知识和责任心;研学结束后学生的评估十分重要。

国内学者丁运超总结了研学旅游课程的四大特征:研学旅游主体具有自主性、内容具有开放性、方法具有探究性、取向具有实践性。[3]陈光春进一步概括了研学旅游活动的三大特征:自然性、体验性、课程性。[4]陈晓芳认为研学旅游还具备公益性的特点。在研学旅游的理论基础方面,陆庆祥、程迟对国内外自然教育理论、生活教育理论和休闲教育理论进行梳理,认为研学旅游本质上是休闲教育。[5]魏雷、朱竑进一步提出了真实理论在研学旅游中的导向作用,认为教育理论中“求真求实”“做真人”的目标与旅游中的“真实性”不谋而合,并提出将三种真实性范式在研学旅游中进行构建,包括客观主义真实性指导下的标准化知识学习、建构主义真实性指导下的反思学习以及存在主义真实性指导下的自我认同学习。[6]在研学旅游井喷式发展的背景下,理论研究逐渐增多,但目前国内研学旅游的理论研究仍然不足。

2.研学旅游主体研究

研学旅游的主体研究不仅包括研学的学生,还包括学生父母、学校教师等。国内外对研学主体的研究主要涉及研学激励因素与动机、目的地选择影响因素和研学导师。

(1)学生研学旅游动机研究

国外学者Abubakar对北塞浦路斯的东地中海大学中来自各国的国际学生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总结了15个激励学生进行国际研学的因素。[7]Stanislav对75位在东欧短期留学的外国学生进行了个体深度半结构化访谈,总结了20位学生前往异国短期研学的动机(见表1)。[8]

表1 学生出国短期研学的动机

国内学者董建英等人结合需求动机相关理论,分析了中学生进行研学旅游的动机和激励因素,通过问卷调查数据归纳出三大主要动机,即求知、培养兴趣爱好、开拓视野健全人格。[9]张娇娇基于旅游动机的研究,将学生参加研学旅游的动机称为非传统动机,并按照催化程度的强弱总结了五大非传统动机:异性交友的情感动机、离开惯常地放松身心的新奇动机、挑战自我的独立动机、异地购物的消费动机、避免熟人打扰的规避动机。[10]

(2)研学旅游目的地选择研究

国外学者Rahman等发现,研学旅游目的地选择的影响因素可归结为目的地形象与主观态度两大类。目的地形象包括该地的自然景观、基础设施、教学质量、高等学府的数量和结构等;个人态度则包括对某地或者某段游学经历的怀旧情绪以及主体的消费观念。[11]在上述研究结论的基础上,Rahman等学者进一步增加了目的地忠诚度这一变量,发现忠诚度在影响选择主题和选择研学目的地时起中介作用。[12]Castillo等学者聚焦于国际研学活动,运用推拉理论考察大学生去非英语国家研学的动机。通过在线调查参加过西班牙大学和德国大学流动项目的学生,发现语言学习是激励学生选择国际研学旅游目的地时最重要的因素。[13]国内学者程珊珊等利用问卷数据进行因子分析,总结了六个影响中学生研学旅游目的地选择的因素,即家庭经济水平、安全程度、研学旅游动机、以往的旅游经历、目的地形象、相关人群影响。[14]

(3)研学导师研究

在研学旅游过程中,研学导师是至关重要的角色,需要向学生教授知识、引导学生探索、鼓励学生思考。研学导师的质量直接影响着整个研学活动的成效,必须健全研学导师的评价机制,提高入职门槛。[15]一个合格的研学导师必须具备四大基本素养:教学能力、组织协调能力、团队服务能力、应变与急救能力。[16]曲小毅等进一步研究传统导游与研学导师的关系,并建立了研学导师准入考核体系以及游后的服务评价体系。[17]明确研学导师的基本素养后,如何培养具备这些素养的高素质研学导师成为了研究重点。虽然很多高校旅游管理专业开设了旅游教育人才的培养课程,但仍然存在缺乏系统课程安排、教师对研学旅游缺少深入了解、教学方式比较传统陈旧等问题。[18]孙嫘提出高职院校进行研学人才培养的建议,即开设相关专业对接旅行社,采用师徒制的培养方式,明确研学专业方向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目标,同时推动校企、产教深度融合,建立有效的研学导师人才输送链条。[19]

3.研学旅游开发研究

(1)研学旅游规划设计研究

研学旅游包括研学基地、研学课程、研学导师、研学管理四大基本要素,研学旅游的规划设计研究主要聚焦于这四个方面。陈东军等以国家公园为例,构建了国家公园作为研学目的地的适宜性评价指标体系,将研学基地的指标量化。[20]课程的实施方面,目前普遍存在资金限制、导师培训有限,缺乏完备的安全管理措施等规划难题。[21]当前研学旅游课程与学校课程并未实现顺畅的衔接,主要表现为研学课程目标、课程内容、课程实施与研学课后评价脱节,这些也是课程设计与开发的重点。[22]为解决当前研学课程开发中存在的种种难题,学校需要建立科学系统的课程体系,通过多元主体协同备课的方式实现设计落地,建立课后评价体系。[23]

(2)研学旅游发展问题研究

国内研学旅游普遍存在一些突出问题,如重游轻学、研学目标主题模糊不清、行程规划随意无律、导师质量参差不齐、学生研学后评价体系片面和模式单一、优质研学基地数量少等。[24]就如何打破发展瓶颈,解决我国研学旅游市场问题,谌春玲提出要提升研学课程产品质量,实现高质量供给,准确进行市场主体定位,加快研学导师人才培养,同时建立健全研学后评价及监督机制。[25]

4.研学旅游价值研究

研学旅游作为户外学习的实践形式,[26]能够促进教育的发展,在个体与社会层面上都具有巨大价值。

(1)个体价值研究

研学旅游能够培养学生的综合技能,包括增长特定学科知识或培养实践能力等“硬”技能,也包括培养文化素养或价值观念等无形的“软”技能。塔斯克吉大学组织农业和工业专业学生参与“农业工业研学之旅”。Davis等发现通过研学,学生对农业和工业的了解有所提高,基地为学生提供了实习和就职机会,使学生掌握了从事相关职业所需的技能。[27]孟加拉国一所大学为医学专业的学生提供了一次社区实践考察作为专业课程培训的一部分,Ahmed访问了参与研学的学生,超九成的学生认为这次课程帮助自己了解了农村健康问题,超五成的学生认为通过与药物广泛接触,自己对农村常见健康问题的认识得到了提高,在农村接受培训的意愿增强。[28]Hains-Wesson等对一个参与国际研学的跨学科学生团队进行了游前、游中、游后采访,发现各学科学生的就业技能得到发展,包括管理力和创造力。[29]

(2)社会价值研究

社会价值是指研学旅游对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产生的积极影响。国际研学作为一种跨国交流,对国家乃至全球的财富分配、文化发展、政治友好、世界和平都有影响,所以这一领域的研究重点放在了国际研学旅游上。国际研学旅游的发展使经济在国家间流动,对于东道国来说,研学学生带来了外部经济注入,能够促进旅游业的发展,[30]实现国家短期与长期的经济增长。[31]Sergio Montero通过定性和人种学的研究方法发现:研学旅游是促进瓜达拉哈拉市采纳波哥大交通政策的关键,是促进国家政策变革的有力工具。[32]基于一项涉及南非1152名参与国际旅游学生的实证研究发现:通过文化差异讨论,国际研学旅游可以促进全球学习,其促进作用比起其它类型的教育更强。[33]

二、广义的教育旅游研究

广义的教育旅游主体不局限于学生,还包括老人、工作者等群体。教育旅游在国内发展时间较短,专门研究研学旅游的文献数量占比大,而对广义教育旅游的研究有限。

1.市场群体细分研究

Pitman等对教育旅游市场分析发现,参与教育旅游的群体通常是受过良好教育、比较富裕的中产阶级。他们发现有24%左右的受访者完成了研究生学习,有13%获得了更高的学位。在这些受访者中,超九成的人表示他们在专业的白领岗位上工作。参与教育旅游的老年群体通常是退休的大学教育工作者、大学行政人员或法官等。[34]

(1)女性教育旅游研究

20世纪30年代中期,国际学生服务组织为年轻的印度女性组织了第一个学习旅游团。在亚历山德雷纳·达塔的带领下,来自不同信仰、姓氏和族裔背景的20名女性和年轻专业人员组成的团体在欧洲各地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学习旅游。Jane Haggis发现这次教育旅游激发了参与的印度女性对帝国主义的批判、对反殖民的支持。[35]Rees Anne研究了自1930至1960年间澳大利亚女性前往美国游学的热潮,发现这一热潮对跨太平洋的人口流动以及女性工作的现代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加强澳大利亚和美国的外交关系以及两国人们的交流做出了贡献。[36]

(2)老年人教育旅游研究

教育和文化旅游正在成为许多老年人的热门选择,因为通过这些旅游活动,老年人能够对历史和怀旧文化产生更多新兴趣。Lintje Sie等从全面发展的角度研究老年人的教育旅游经历,将教育旅游的三个阶段(游前、游中和游后)联系起来。[37]Julita等研究发现老年人教育旅游特别强调教育、认知和态度的塑造,老年教育旅游者的特点包括时间限制少、出游目的与健康紧密相关、需要陪伴等。[38]

(3)教师教育旅游研究

Patterson定性调查了四位教师在参加一个国际项目后讲述的调查职业发展计划。利用采访和观察,同时借鉴后殖民理论,调查了是否在中国旅游和学习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构成了一种变革性的体验。[39]一群牙买加教师和校长跨越国界,在英国进行了一次学习旅行。Miller在对其研究中了解到教师和校长如何跨越精神边界、通过体验活动拓宽认识教育实践和领导的视角,以及教师和校长如何将跨越边界获得的新见解与现有的知识相结合。研究结果表明:参与者在游学过程中经历了显著的个人和职业成长,这可能导致他们的实践和职业身份发生重大变化。[40]

2.以资源划分的教育旅游研究

(1)红色教育旅游研究

依托地方红色历史文化资源,开展爱国主义、革命传统和国情教育,是一种教育创新方式。红色教育旅游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载体,实现了革命传统教育与休闲旅游的有机结合。红色教育旅游的发展不仅可以活化革命老区资源、促进革命文化传播,还能够带动老区脱贫致富。红色教育旅游实现了思想政治教育功能、方法和管理模式的全面创新。[41]我国红色教育旅游发展普遍存在一些问题:包括文物保护不够、文化内涵挖掘不深、旅游基础设施薄弱、配套投入不足、载体单一、区域合作尚未形成规模效应、体制机制不健全、市场机制发挥不充分等。石培新从体制政策、发展模式、研学课程、红色教育资源、科技、人才培养等方面对红色旅游发展提出了建议。[42]

(2)遗产教育旅游研究

遗产教育涉及考古学、地理学、历史学、地质学、环境学、宗教学、美学、文学、民俗学等多学科综合性的内容。遗产教育旅游对导游人员要求极高,导游不仅要熟悉相关遗产常识,还需要能将其背后自然原理、历史背景等通过通俗化的讲解展示给游客。[43]遗产教育旅游的开展有利于培育文化自信、弘扬民族精神、引领价值观。[44]

(3)校园教育旅游研究

国外学者在研究中未单独提出校园旅游的概念,而是把校园旅游归类于兴趣旅游,其研究重点是如何合理配置校园旅游资源,以便通过旅游服务来获得收益,因此他们更注重校园旅游的经济效益而非教育价值。校园旅游的教育功能,源于校园游客的求知性、校园旅游资源的启发性、校园旅游活动的体验性。[45]虽然近几年有关校园旅游的研究数量渐增,但在校园旅游的特点、发展定位、影响、高校师生的态度方面仍然缺乏深入研究,尤其缺乏何种开发模式能使校园旅游的教育功能更好发挥的研究。

(4)黑色教育旅游研究

黑色旅游是指到与死亡或灾难有关的景点旅游,典型的黑色旅游地包括战场、墓地、自然灾害遗址等。与其他旅游类型不同,黑色旅游蕴含更多历史性因素、文化积累,黑色旅游的性质决定了其发展方向,即黑色教育旅游。[46]Firangiz等重点探索黑色景点的教育意义和年轻游客在这些景点的体验,揭示了黑色旅游作为一种教育机会,对游客知识拓展、性格建设、情感挑战和综合教育等都有积极影响。儿童参观黑色旅游景点填补了知识空白,并激励他们学习历史,形成爱国主义情感。[47]

三、总结与展望

总的来说,国外关于教育旅游的研究要早于国内、且相对较成熟。不论是针对学生群体的研学研究,还是针对不同细分市场的教育旅游或旅游教育功能研究,国外都有较为健全成熟的理论基础。反观国内研究,起步较晚。第一,受2013年《国民旅游休闲纲要》中逐步推进研学旅行的建议影响,国内掀起了研学旅行的研究热潮,并表现为2016年相关文献数量激增。然而与这种蓬勃发展相伴的是国内研学旅行的理论基础仍然薄弱,研究成果不具有普适性。第二,国内教育旅游研究局限于学生群体,对不同资源的教育功能开发也以学生市场为主体。第三,在研究方法上,国内重定性轻定量,方法、视角单一,研究成果存在主观、滞后的问题。基于此,为了教育旅游研究持续推进,本文对未来国内教育旅游研究方向与重点提出以下展望。

1.增加不同主体的教育旅游研究

教育旅游主体包括学生、在职群体、老年人群体等,通过分析教育旅游动机、行为、产品开发设计等以健全不同细分市场的研究,突出不同群体的研究重点差异。

2.扩展思路,增加教育成效研究

首先,增加学生群体的研学旅游课程与课堂教育融合程度、学习成效研究,以及学生的年纪、性别、性格、学习成绩、家庭背景等因素对研学效果的影响研究。其次,增加在职群体的职业、工资水平、家庭状况、社交群体、价值观念、文化素养等因素是否会对教育旅游成果产生影响的研究。

3.增加对教育旅游导游或讲解人员的针对性研究

教育旅游的突出特点之一就是对导游或讲解人员的专业性要求更高。未来可以增加相关研究,如导游或讲解人员的文化水平、讲解风格、针对不同群体讲解方式的差异性等对讲解效果的影响,人才培养培训机制、监督机制、游后评价机制的建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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