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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南京!南京!》中角川正雄的形象

2022-03-01李鑫璐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2年2期
关键词:人道主义南京战争

李鑫璐

内容摘要:电影《南京!南京!》作为一部反映南京大屠杀题材的作品,以其独特的日本士兵视角的拍摄方法,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这部影片充满了争议性。片中日本士兵角川正雄这一形象是屠杀的实施者,也是人性的觉悟者。整部电影通过角川的第一视角向我们展示了那段令人无法喘息的时光。本文将通过角川视角中的战争画面,以及角川在战争中的行为表现来进行研究和分析,笔者意着力于角川这一侵略者身份的非典型性以及其原因展开论述,从另一个视角来看待战争中一直被忽略的人道主义和人性色彩,从而讨论战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对战争的反思和记忆更加深刻,更发人深省。

关键词:角川正雄 《南京!南京!》 非典型形象 人道主义 人性色彩 战争

电影《南京!南京!》以黑白基调向世人展示了那段令国人不堪回首的记忆,电影再现了战争带来的杀戮、对妇女孩童的身心摧残等惨绝人寰的场景。但影片却没有偏激地引导民众身陷对日本侵略的仇恨和愤怒,而是传达出要从战争罪恶中反思从而呼唤和平的主题。电影以一个日本士兵角川正雄的视角去拍摄,讲述了一个日本士兵眼中的南京大屠杀,其独特的视角引发了关于国家、民族尊严的话题,这一叙述视角导致大众对影片的误解。影片着重塑造了角川这一形象,作为侵略者的他在面对残忍不堪的烧杀行径时开始对自我进行反思,对自己进行灵魂救赎,在国家道义和自我良知之间,最终选择了自己的救赎方式。可以说,角川是个非典型性日本士兵,他不嗜杀不抢掠,但充满了人性光彩,那么角川的人性如何体现,其原因又是为何,这是本文欲讨论的问题。

一.角川正雄并不是一個主观侵略者

日本在1930-1932年遭遇了“昭和经济危机”。这场经济危机让日本的金融业、工业、贸易业、农业陷入连环爆发的危机中,其冲击力和破坏力远超以往。而众所周知,日本作为一个海岛国家,土地面积有限,资源也甚是缺乏。为了解决日本社会的全面困境,日本法西斯主义登上了舞台,并极力支持扩张领土,并说服天皇,以天皇之令为号召,打着解决国家困境的名号,实际趁人之危的行为,开始了对中国的侵略。而角川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应征入伍,却不知报效天皇这样的说辞背后却是残忍的虐杀和侵略,所以不同于我们认知里的其他侵略者一样,残忍、嗜杀成性,可以说,角川他并不是主动选择去侵略、去伤害。他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一)个人意志要服从集体意志

日本侵华战争动用了日本所有的物力、财力、人力,企图趁中国忧患之时占领中国。而角川就是日本征集的士兵之一。在全民崇尚日本帝国主义的基础上,以及日本是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而天皇则是“日本国及人民团结的象征”,天皇虽没有实权,但其所带给日本人民的精神引导能力是巨大的,备受民众敬重。当天皇决议进行战争,角川作为一名正值青春期,急想报答国家的青年自然参与其中。他的本意是服从天皇的安排,听国家的命令,他并不知道前路面对的是他无法接受的残忍暴虐行为。他本无意伤害但交战时个人意志又必须要服从于集体意志的时候,角川自身也充满着煎熬。角川无法逃离对国家的遵从,但又无法劝服自己的内心,在集体中,他就只能跟着集体走,获得认同感。

(二)不知道战争会带来什么,只是执行命令

在电影角川出场的时候,他刚闯入南京城,举着枪防敌的时候,却被落满尘灰的玻璃汽水所吸引。在军长的呵斥下,他放下了汽水,却在军长往前走的时候让大家都来喝,嘴里不停的说:“好喝!好喝!”还偷偷藏了几瓶在自己的包里。这个情景像极了我们小时候偷吃糖果,被妈妈发现了,虽然被呵斥但还偷偷藏几颗放在身上一样。角川就像一个初到异国他乡,充满好奇的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所认为的占领只是占领土地,但是原本土地上的人还是好好生活,在他的军队在南京驻扎后,他会向卖烟的小贩借自行车,和同伴在南京城骑自行车玩,与路上的小孩子打招呼,即便别人一见他就哭,他也是摸摸小孩子的头。角川并没有在心里种下暴力的种子,他可能怀揣着要打赢这场仗的希望,但他所希望的方式并不是粗暴和残忍,他的身上还是带有文艺的气息。

二.角川正雄是个“善良”的侵略者

这里的“善良”并不是肯定角川的侵略行为,侵略就是侵略,所造成的后果无法原谅。这里的“善良”更像是一种比较,是角川从行为、人性上与其他侵略者的区别。导演塑造角川这一形象,并以角川的视线角度去看南京城残破的景象。他眼中的稀奇、好奇,在南京城民的眼中却是满目疮痍和侵略怪物,是侵略者与受害者的对比。而角川对城内居民的态度和行为以及其他士兵对城内居民的态度和行为之间的对比,是人性驱使的“善”和人性驱使的“恶”的对比。

(一)枪不对着普通民众,不伤害女人和小孩

整部影片中,角川的枪未对女人和小孩开过。在他们发现一个满是中国人的教堂里,角川首先说的是:“不要慌,不要着急,我们不杀人,我们不杀人,嘘。”希望引导众人不要惊慌,不要害怕,试图降低自己的威胁性。在他的军长到来时,让他出去喊救援时,他所喊得是“有支那兵”而不是“有中国人”,在他心中,他的敌人就是带有武器的中国人,他所需要对付的也是和他一样同样拥有武器杀伤力的人,是战士与战士的对决,而普通的中国民众不在他的伤害范围内。甚至在出去换国旗的时候,在路上也会带着小孩子和她们的狗一起玩,还讨论自己喜欢哪种小孩子。对孩子的友好和善良在断壁残垣的背景下显得富有冲击力,而角川作为名义上的侵略者所做出的这种行为也使角川这个人物形象更加立体和丰富。他的善良和侵略者的身份格格不入但却更加深入人心。这时候的角川在群体中还保留着个人意识,使其在普通日军中更具有特殊性。

(二)对慰安妇持平等尊重的态度,想娶百合子为妻

无论是正义的战争还是非正义的战争,女人都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群体。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很多妇女被强征来做慰安妇。在南京城中,角川和作为慰安妇的百合子有了人生中第一次性经历,角川把这次经历视为人生中神圣的时刻,也侧面体现了角川的单纯和不谙世事。所以角川不是简单的将百合子作为低贱的慰安妇,而是将他视为有同等尊严的人,他认为他拥有了百合子就要对她负责,他说“我以后会娶她当妻子”。显然在角川心中战争是双方士兵的事,和女人无关,女人是无辜的,也是角川责任感的表现。而百合子也是角川在对现实的不解和逃避中的避风港,百合子让角川能够想到自己还在日本的单纯美好的岁月中,可以说百合子是角川过去生活的象征。在来到中国后,角川的过去、过去的认知被一次次践踏和侮辱。当一车一车赤裸的慰安妇的尸体被运走,这一切被角川目睹在眼中,角川的沉默孤独的背影,使他游离于战争之外,与种种暴行格格不入。而角川第二次再见百合子时,角川没有了最开始的意气风发,百合子也是被折磨的枯萎和即将死亡,角川告诉百合子自己会带她回家,这些画面形成一种强烈的冲击。角川永远也无法带着百合子回到家乡,也是角川永远无法像从未经历过一切一样回到自己的国家。“人世间最美好、最脆弱、最温暖的情感在战乱中得到呵护,瞬间又受到最无情的嘲讽和最残酷的践踏。被扭曲的温情、浪漫,战争中仅存的理想、信念,不断被血腥、暴力、死亡和毁灭的画面所切割、碾碎。”[1]角川与百合子的关系就像在异国相互依靠的支撑点,双方都在被折磨,但都想回到家乡。从角川和百合子的故事中也反映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他们的故事也成为电影中让人唏嘘的点。

三.角川正雄是一个自我救赎者

日军在南京的种种暴行腐蚀了大多数士兵的灵魂,使他们变成了机械性的杀人机器,没有了人类独特的同理心和同情心。而角川却是通过这一系列亲眼看到的、很多电影没拍出来的暴行,有了自己的思考和想法。在失去个人意识之前觉醒了自己,没有深陷其中,在黑暗中选择了自我救赎这条路,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国家,但以自己的方式救赎他人和自己,在众多日军中是较为特殊的存在。但有时候,这些觉醒的救赎来得太晚,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在战争后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也是战争驱使下的人性的悲哀。

(一)选择让姜老师有尊严的死去

姜淑云这一女性角色是安全区的象征,她是安全区的领导者、教导者和保护者。她以微薄的身躯保护着安全区几百甚至几千妇女儿童的性命,与强大的日本侵略者做着斗争。当她因为救人过多而被逮捕,并且很有可能被成为一名慰安妇的时候,姜淑云用乞求的目光向角川说:“杀了我吧”。姜老师宁愿结束生命也不愿意在日军的折磨下苟活,这是姜老师选择成全自己尊严的方式。角川透露出迷茫又无奈的眼神,在他的意识里,他不希望姜老师死掉,他认为姜老师也许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活下来,但当他目睹了那么多慰安妇以极其屈辱的方式死去时,他不忍心让姜老师有这样的下场,他以自己的身份去解脱了比尔,所以他举起枪瞄准了渐行渐远的姜老师,结束了姜老师的生命。“这一枪使他从集体意志与个人意志碰撞中解脱出来,使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怎样做才是正确的。这一枪是他依据自己的人性判断自主选择的结果,是他走向灵魂救赎的第一步。”[2]姜老师的做法是对自己的拯救,而角川成全姜老师的做法也是将他拉回个人意志驱使的人性中来。

(二)放走了小豆子父子后,角川选择了自杀,死在南京城外的田野里

正因为角川在经历过一次抉择后,面对年幼的小豆子和他的父亲,他的选择更加坚定了,他希望能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而不是被集体意志所驱使。他放走了小豆子和他的父亲,是对小豆子父子的救赎,也是对自己的救赎。在放过小豆子父子的时候,另一位日本士兵也向角川鞠了一躬,感谢角川放走了他们。可以说,在士兵中带有人性色彩的人物不拘泥于角川一人,还有其他具有人性色彩和人道主义的人,也许有人也是像角川一样,经历着信仰和良知的相互拉扯,而角川是将这种拉扯纠结表现出来并付诸行动的人。在影片的结局更是张扬了这种人性的光辉,角川在放走小豆子父子和另一个中国难民后选择了自杀,并在死前对士兵说“死有时候比活着好”。对角川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纠缠于信仰和良心之间,对他而言,生命的终结与消亡是对自我灵魂的救赎,身体死亡但灵魂却获得了重生。在角川的心中,在现实中所经历的这一切和他本身的想象是不一样的。现实远比他想象的残忍,使他人性中的善良那一面无法经受这种折磨,而长期接受这种煎熬和扭曲的观念,让角川以往对国家、命令的盲目遵從产生了怀疑和反抗。“角川这种角色完成了对日本侵略者的人性还原,同时也揭示了整部电影的主题:在人性驱使下的战争才最可悲!”[3]

四.角川正雄人物形象非典型性的原因

(一)受过高等教育,有分辨真善美的能力

角川在参加侵华战争之前是在教会学校读书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知识层面,角川比大部分侵略者都要丰富,在他的观念,保持尊重友好和礼貌是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的,是从小便深刻在心中的。在面对女士的时候,他会说“请”或者“谢谢”,像个礼貌的绅士一样。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是天真的,愿意陪小孩子玩耍的耐心模样,丝毫没有作为侵略者的凶狠和不近人情。他的这种做法和行为是受的教育教给他应该怎样做的,是真诚的而非虚假的。真善美还是在角川心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空间,这是角川和别的侵略者最大的区别。

(二)没有侵略性,只是对帝君的忠诚

角川这个人是没有侵略性的,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对天皇以及日本帝国主义的崇敬,以及对其他人行为的效仿,他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已。他所上的教会学校让他对天皇的敬仰更为深刻,入木三分。他不愿意多残害别人,在他的心里战争并不是像现实这样残忍的,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当经过一系列现实的不堪的事情,他发现对于天皇和日本帝国主义和崇敬变成了一种盲目。他的灵魂有了觉醒的时候,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应该就这样顺从,就这样失去自己的人性,索性角川从中走了出来,进行了自我救赎,让自己免遭于一生的苦痛折磨。同时这种盲目的信仰这也是角川这一人物的悲剧性的根源,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国家,也无法接受自己国家所做的事推翻了国家曾经教育他的善良友好。

(三)战争或许是残忍的,但人心不是

影片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罪恶的制造者柔弱的心灵和身体,遭受着同样的创伤和痛苦,似乎与我们并无两样”[4]战争虽然造成了残垣断壁的南京城,但军事上的强势并没有让日本军有安全感,而是更加产生了空虚和恐惧。面对眼前的一切,他们只有如同惊弓之鸟,却没有丝毫坦然。电影中有一个镜头是角川和他的几位朋友无意闯入教堂时,发现里面黑压压一片中国人,她们大多都是妇女儿童,没有武器,只能往后退。而角川和他的朋友们手里拿着装满子弹的枪,眼神却是比妇女儿童还要惊恐和害怕,他们周旋着,移动着,并没有因为手上的武器而显得更有底气。而是如囚徒困境一样被围在众人之中,迷茫不知所措,手中握着武器但又出于人性无法扣动扳机。人心是肉长的,没有人会赞赏眼前的废墟,只会惊叹于人性的可怕。战争带给我们的只有伤痛,但要相信,一百个人中总有一个人拥有人性的善良。

角川正雄作为电影中日本军人的边缘体,在犯罪和救赎中徘徊,一边是自己的国家,一边是自己的良知。角川的自杀是他无法做出实质选择的结果,他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只能保证自己不变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只要角川活着,就无法违背集体意志要求的行为,他只有通过结束生命的方式成全自己不再做违背内心的事情。而角川选择的道路也成就了角川的人性光辉。角川的最后一句话“死有时候比活着更好”是角川对自己的灵魂救赎,它带有一种角川的绝望感但同样是角川的希望,也是战争中所残存的人性表现,宁愿解释生命也不愿成为恶行的帮凶。角川正雄作为一个生命个体,是有血有肉的,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在战争中处于思维劣势的他必须服从思维顶端的国家。他们从初占南京城的欣喜到后面面对庞大中国人的恐惧,直到杀戮发生后强烈的难以接受和无法拒绝的使命困扰他们的灵魂。电影虽描绘战争,但并没有一味的抨击日军的暴虐残忍,而是在残酷的真相中透出对和平的向往和期望。片尾成功逃走的小豆子父子正是中国人战争后存在的希望,代表了我们一定会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善待我们自己的人民。在强烈的灵魂救赎与觉醒背后,发出了对世界和平的呼唤,也是这部影片所想要表达的最终主题。

参考文献

[1][4]王玉.超越战争的思考—电影 《南京!南京!》解读[J].名作欣赏,影视观察:148-149.

[2]郭晶.战火硝烟中的灵魂救赎与觉醒—评陆川电影《南京!南京!》[J].语文学刊,2009:138-139.

[3]李松松.寻找战争后的真相—浅谈《南京!南京!》的人性主题[J].大众文艺,2010:69.

[5]黄鑫.电影《南京!南京!》叙述视角分析[J].渤海大学学报,2014,03:116-119.

(作者单位:汉江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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