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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技术逻辑到人文导向:人工智能教育人文性的缺失及补正

2022-02-27徐留红

关键词:人工智能教育教师

曹 辉,徐留红

(江苏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江苏 镇江 212013)

人工智能在移动互联网、大数据等新要素的驱动下,呈现出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等新特征,在诸多领域引发的变革都令人瞩目,对于教育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于教育而言,人工智能是对直观展示、互动、评价等功能的集成与提升,其展现出的高智能性和超越性可以成为教育系统变革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人工智能时代悄然来临并迅速遍布生活的各个领域,泛在化应用日益嵌入各种智能产品、智能制造、智慧城市等模式与业态之中。对于教育领域而言,这一技术所带来的冲击更值得关注。人工智能技术是教育的终极目的抑或是实现路径之一?是人工智能技术为教育的持续性发展服务还是教育依附于人工智能技术而发展?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当教育面临这一新兴技术时,“手段”的吸引力似乎更为强烈。众多教育工作者及学习者已深切体悟到人工智能为教学模式、教育方法、教学手段等带来的正面变革,但是在当下,教育需要人工智能技术做什么才是终极问题。人工智能的深入应用必然会动摇教育者原本对于教育的理解、判断与追求,从而引发前所未有的困惑与焦虑[1]。因此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教育本身的真正需求是什么,有必要回归教育本真,审思教育需要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什么功能,进而思考如何才能妥善应对及处理人工智能这一技术飞跃可能引发的人文挑战。在“解放人力、脑力替代”的时代,对教育需求的切身关切、教育技术人文伦理性的深度思考才是决定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能够走多远的关键。

一、可信赖的人工智能能做什么——技术逻辑

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正推动着科技与产业系统的运转、集成与调度。作为促进人类文明发展的教育领域,人工智能技术正推动其进入智能教育发展的新阶段,引发并重构了新的行业结构和形态[2]。关于人工智能在教育中的应用,理论界与实践界皆存在褒贬不一的评价。一部分人认为,人工智能与教育的融合应用是处理繁复琐碎问题的最优选择,并且伴随智慧功能的深化,人工智能将逐步获得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方面的知识,从而替代人类教师,而未来学校也将随之消失[3]。另一部分人则持相反观点,他们认为人工智能并不十分特殊,也不具有智慧性,它既无法充分替代人类进行高级知识的生产传播与情感陪伴,也难以改变教育的结构、模式和学习的本质[4]。就目前而言,人工智能的确纾解了部分技术难题,在资源提供、知识传递与过程评价方面有所成就,在学习资源的累积与传播、教学与测评辅助等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

(一)提高学习资源的传播率与利用率

人工智能时代,技术的飞速发展不仅融通了校内资源与校外资源,打通了不同时段、不同学科领域、不同地域教育资源之间的通道,同时也通过优质资源共建共享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区域均衡,利用信息化技术手段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的机制已成为促进教育公平、提高教育质量的有效途径。目前,基于大数据的人工智能教学手段与平台,如科大讯飞研发的智慧课堂、AI听说课堂、智慧作业等多项产品成功整合了各地区的优质教学资源,汇聚了各地区的优秀师资,覆盖包括学校、教师、学生、家长等多方教育主体,贯穿预习、上课、课后复习等一整个教学过程。借助人工智能与教育的实然融合形态,打破学习资源的固态化与现存的地域藩篱已不再是问题。“提高教育资源的利用率甚至比仅仅扩大教育资源投入更为有效。”[5]知识作为一种具有积累性、非消耗性、可增值性等特征的资源,其传播和普及离不开对教育资源科学、合理的利用。人工智能不仅依托视听传播技术率先解决了直观展示问题,更进一步通过构建学习资源在线共享机制、实现基于数据分析的校园智能化管理、智慧处理教学过程中的机械化与琐碎化问题等方式显著增强了教育成果的产出,对提高教育的经济效益、提高学校管理水平都大有裨益。

(二)支持广泛而有深度的知识传递

正如胡德海先生所说,学校教育与非学校教育之间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相互转化从而共同构成了人类的教育。对于教育而言,知识的传播与传承并不局限在学校这一场所之内,而是同时发生在家庭、学校、社会等众多场域中。当前,知识的传递通常发生在自身的生活领域及邻近范围以内,由于缺乏网络技术及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知识难以跨越时空的局限。而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及应用,恰恰颠覆了传统的教学模式,打破了时间、空间及地域限制,呈现出包容性、开放性、广泛性的特征[6]。如教学情境的超现实虚拟仿真超越了当前的知识传递模式。以往教师传递与学生接受的皆为间接知识,即通过书本或他人所得知的、经过验证的、系统化的确定性知识,学生的学习参与感差、知识生成性体验感差,因此教与学的过程难免枯燥无味。而人工智能的AR、VR技术则改变了这一状况,学生无须花费过多的物质及精神代价即可“超越时空”进入虚拟仿真世界,亲身体验要学习的事物、现象,知识传递过程发生了“质”的变化。在这一时期,人工智能与教育教学走向相互关照、紧密合作的深度融合关系,而非单向的技术渗透。

(三)实现教育过程的及时反馈与评价

对学习者的学习过程评价是教育教学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环,传统教学环境中过于重视学习成果评价而忽视了核心的个人学习过程评价。随着“教育+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学生群体的兴趣爱好、积极性、参与性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对学校与学生的综合评价体系都开始向“过程导向”模式转变。同时,教育的智能化程度通常与海量数据的精准度成正比,现有数据不仅来源于不同类别的教学活动与教学全过程等静态维度,也来源于师生言语交往、动作行为等动态维度,人工智能技术的有机融入解决了如何在海量数据基础上解决规模化与个性化评价的难题。一方面,通过分析直观展示、互动交流中的数据资料并及时反馈,能够帮助教学者和管理者发现问题,改进教与学,进而提升课堂的教学效果;学生可自主制定学习方案,与同伴进行在线交流、互动与写作,提升智能学习体验。另一方面,可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构建基于大数据的智能测评模式,彻底摆脱以往“一刀切”的结果评价模式。通过对学生的知识掌握情况、学科能力情况、核心素养情况、体质健康及心理健康发展情况等方面的分析,教育评价由仅面向学科知识逐渐转变得综合全面,进而实现教育全过程的贯穿。长此以往,以人为本、全面发展的教学理念终能得以真正落实。

二、教育需要人工智能做什么——人文导向

在人类社会向人工智能时代转型的过程中,虽然教育技术领域对于“技术”与“思想”的思考一直未曾停止,却始终缺乏对“技术与人”的思考,在运用技术时,缺乏对人、人性及生命价值的整体把握与深度思考。在教育这一“人对人”的领域,替代脑力的人工智能究竟应如何突破技术逻辑膨胀的思维,更加接近教育的本质呢?这就引发了后续问题:基于人文导向,教育需要人工智能做什么[7]。正如苹果公司总裁库克所言:人类可以用人工智能去做伟大的事情,但人工智能无法去做伟大的事情。伟大与否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价值选择或价值判断,这些都是人工智能技术在目前无法企及的高地,也是关乎教育技术视域下人性观和生命观的重要课题[8]。

(一)提供个性化服务以增强教育场域的人文性

数据是信息产生的基础,是智能发展的关键,只有高质量的数据信息才能充分发挥人工智能的技术价值,满足学习者的个性化需求。与金融、医疗卫生、交通等领域相比,教育行业的数据量少且琐碎,教与学的过程通常因无法得到完整监控导致完整的数据链失效,通过各种技术手段采集到的数据也仅限于“可感知的浅层信息”。以往的人工智能教育多是进行大数据搜集与整理,宏观地分析学生的学习能力、学习风格和行为习惯,并由此提出学习建议[9]。对学习者的简单归类从宏观上看似科学,但是在实际应用中却显得缺乏说服力,学习的碎片化特征、教育资源的分散性与原始性特征必然会加大个体学习资源精准推送的难度,从复杂的教学活动中获取透明化、高质量的教育数据更是难上加难。缺乏服务精准性的人工智能教育势必无法实现真正的个性化智能服务。

人工智能与人工智能教育并非同一物,技术的核心是高效,但高效并不意味着人工智能教育的成效显著。一方面,技术在实际应用场景中容易出现“为了应用而应用、为了融合而融合”的现象。在教师缺乏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入了解、个人教育信息技术素养不足的前提下,忽视现实的教学需要和学生个人发展的需求,盲目地使用人工智能技术,不仅难以提升教学效果,而且容易引发行业整体的“排异”反应。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术与教育尚处于仅能解决某一特定问题的“条件反射”阶段。教师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掌握有限,在实际教学过程中容易脱离学生的发展需求,甚至会造成数据海量堆砌、课程内容机械化反复,乃至固化现有的传统教育模式。因此,加强教育领域专家学者、人工智能专家、技术人员三方的紧密合作,提供高质量的教育数据与资源,寻求教育行业与人工智能的契合点是服务学习者个性化需求、实现人工智能教育深层次发展的当务之急。

(二)创建高适应系统以加强教育活动的服务成效

教育是一个涵盖多学科、多领域、多产业的复杂系统,其服务对象随着学科特质的变化而发生显著改变。学校课程通常以学科为基础进行设置与教学,不同课程在研究对象、研究范式及理论框架等方面均存在显著差别,这些差别导致了不同学科教与学方式的不同。此外,每所学校拥有独特的办学宗旨及组织方式,每门学科有着不同的知识体系,每位教师的教学模式及风格也都存在差异。因此,教育成效的提升需要人工智能技术在实现稳定性、成熟性、适应性的基础上增强变通性、灵活性,从而实现可针对不同的场景作出适应性的改变,以满足不同情境下教育活动与教育人员的需求。具体而言,增强人工智能技术的高适应性,需要政府、企业、学校等相关利益主体的共同协作,并审思如何在教育技术世界中增强人文属性。情感交流在教育这项以“由人主导”和“培育人”为特征和目标的社会交往活动中的重要性不容忽视。在实际的教学活动中,通常存在着兴奋、失落、困惑、厌恶等多种情绪,当前人工智能技术尚无法识别复杂多变的人类情绪,无法有效应对学习者和教育工作者在情绪劳动中出现的问题以提高情绪劳动效率,因而很难真正提升教育业务服务成效。

(三)培养高感知能力以增强教育工作者的信任度

教学过程的本质是教师的教与学生的学双向互动的过程,这种互动充满生机、富有人情味。然而,现阶段的“低通路”人工智能教育更多的是注重人工智能技术在基本理论、基本方法等方面的提升,对学生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方面的培养则缺乏重视,这就导致众多教师以及教育管理者对于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中的实际应用效果存疑。一方面,他们对于人工智能技术是否可以优化人文社科类专业、科目的教学,是否可以优化以“育人”为主要工作的教育行业仍有所顾虑,毕竟技术与人的相处是需要桥梁和过程的;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术虽已走入校园,部分学校甚至完成了数字校园建设并开设人工智能教育相关专业,但建成与之相匹配的软、硬件基础设施也是各高校将会面临的另一大挑战。这意味着高校不仅需要引入新的系统和技术、引进相应的管理人才,更重要的是引进技术的实施者(即可以培训教师和教育管理者技术素养与胜任能力的复合型人才),如此方可全方位、多领域提高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和综合管理水平。

人工智能与教育的融合发展是大势所趋,人工智能的出现不仅会取代教师的重复性劳动,也会与教师构建起紧密合作的伙伴关系。因此,挖掘培育人工智能技术的高感知能力、构建和谐共生的人机关系、完善人工智能教育伦理道德体系,是推动人工智能技术与教育融合的良性发展的必由之路。

三、人工智能教育人文性的缺失

(一)教育活动的技术导向消弭了情感互动与生命价值

目前,人工智能与教育的融合过分依赖“大数据”技术体系的支撑,即过分关注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导致教学理念发生偏差,生命价值难以凸显。首先,在人工智能与教育的融合过程中,过分注重技术主义理性,为了使用而使用,以至于忽视了教育的本质内涵与教育发展的全环境。基于数据分析的技术导向教学管理模式虽对教育规律、教育方法的宏观认识和掌握有效,却难以精准还原与评测单个学习者的特征,导致个性化教学难以实施。其次,教学的本质是一项由教师的教与学生的学构建而成的交互活动,是活生生的、富有情感的人人互动。而当技术融入教育这一过程中时,却悄然忽视了对人的内在品质的培养,导致培养出的人少了“人味”[8]。最后,人工智能技术以超大规模数据收集与智能分析为基础,其准确性与适切性在一定程度上高于人类智慧。这导致部分对于技术理性认识不足的教师产生对数据采集的依赖心理,试图通过不断更新现有学生的信息库来实现教学质量的提高与教育管理能力的提升。对技术的盲目崇拜与依赖,导致教师对自身教学和管理的认知发展水平与能力的认知皆建立于对静态数据算法分析的基础之上,而在教学过程中自身的专业敏感性和教师角色意识却不增反减[10]。教育教学中偏重数据分析而非“以生为本”的育人导向横行,教师一味迷信技术,学生便成为了可供分析与计算的客观实物,师生交互的教育活动在一定程度上沦为数据与数据、算法与算法之间的交往,消弭了师生交往中的生命价值[11]。而生命价值、自由人性恰恰是人文价值教育的核心与最高体现,因此对数据算法的过度依赖将会逐渐加剧教育中人文价值的消弭与颓败。

(二)人工智能的技术优势促逼了教学技术化与学习无效化

目前,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大多只是锦上添花,尚未达到满足人的全面、健康、可持续发展甚至推动教育变革的程度。人工智能多担任辅助角色,主要关注基于应试教育方面的讲测考练等知识性教学内容,虽有助于提升教育质量,却与素质教育的理念存在偏差,且容易诱发诸多问题。一些教育的痛点与难点,人工智能技术还未深度涉足,如教育界所强调的核心素养、全面发展、素质教育等理念,以及在关注学生身心健康、体质健康、为学生减压、助力教育管理者作出科学决策等活动,人工智能还无法提供完善的解决方案。故而一味强调技术在知识技能水平方面的功用无疑会窄化教育真正需求的生存空间。此外,教育问题涵盖学习者、教育者、教育社会环境、传播媒介等多维度因素,这些因素相互交织构成交互关系。就此而论,人工智能固然拥有技术优势,但若囿于技术一隅,缺乏与教育利益相关者的互动,则可能导致学习效果的弱化甚至无效化。

在海德格尔看来,技术所到之处皆重新构建着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工智能技术的到来或许能打造出切合受教育者个性、解放教育者重复劳动的新局面,也或许会与人们对技术的期待背道而驰。在人工智能技术未与教育活动的本质发生“化学反应”前,不仅难以突破现有的桎梏,反而在某种程度上与现存的传统应试教育模式共谋。借助数据收集与整合的绝对化优势,人工智能无疑能够更高效地培养具有特定知识或技术的“人才”,但无法有效完成对于这些“人才”内在品质的培育;大数据的应用得以在短时间内批量生产具有特定知识或技术的人,但却并未达到变革教学目标、方法与内容的实质性目的,与传统育人模式无异。因此,目前人工智能技术在应用场景上的一元化、单向度、机械化的技术功用主义倾向降低了自身与教育领域的适切度,促逼了教学技术化与学习无效化的发生,教育的人文性面临着边缘化的处境。

(三)技术的“低适切性”与“一头热”加剧了教育需求的隐匿

自教育信息化时代开启至今,教育真实需求的隐匿行为并非新鲜之事,已有较多的研究对此有过分析论述。教师在肯定其技术优势的前提下,往往容易对人工智能在教育方面的促进作用持怀疑态度,甚至认为技术赋能下的教育会增加额外的时间与精力成本。基于这一“助力”原则,人工智能技术的可替代性大,多数情况下只局限于让课堂看着更“先进”,并不真正应用于常态化教学。因此,“教育教学与技术两张皮”“技术之于教育的跨领域应用无显著成效”……这些观望与疑虑的声音不绝于耳,人工智能的“低适切性”致使教育主体、教育技术双方或多方在沟通中形成了非联通性、非集成性障碍[12]。

目前多数人工智能技术可能“智商”很高,但是“情商”水平堪忧,甚至达不到一个两岁儿童的水平。在人本性缺乏和语言缺失的双重困境下,人工智能很难如人类教师一般观察学生的课堂表现,判断学生的知识掌握程度,理解并塑造学生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鉴于上述一系列交互障碍,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领域难以满足特定需求、实现完美融合,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教育需求的隐匿与教育人文性的缺失。此外,人工智能技术与教育的融合应用牵扯范围极广,并非一个领域、一个部门、一个机构就能独立完成。基于利益相关者视角,学生与教师关注技术实践,教育研究者与管理者关注技术理论支撑,教育企业及技术开发者则更为关注产品研发与收益率。因此,多方主体协同的缺乏与技术“一头热”的整体规约导致其应用风险显著增加,人工智能教育带来的“不信任感”愈加强烈[13]。更有学者进一步质疑:人工智能技术一旦被赋予人类的意识,人类又该以何种态度与方式调控人工智能与人类的情感关系呢?

四、人工智能教育人文性的补正

(一)并举路径:回归育人之本,培育技术视域下的生命观以规避伦理风险

时代发展特征与个体需求并举是当下信息社会教育的重要特征。农业经济时代,受教育权仅归属于一小部分人,教育资源在有剩余分配的状况下方可满足个性化需求的发展;工业经济时代,资本主义大生产的方式要求教育规模发生相应的转变,以班级授课制为主要形式的规模化、流水线式育人体系被建立起来,并在当下的教育教学中如影随形;如今的信息化社会时代,社会发展不仅对教育规模有所要求,对教育中的创新精神、个性化特质也提出了更高要求。目前规模化教育已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实现,当下需要重点发展的则是在把握师生交往、生生交往生命价值的基础上,充分和正确地运用信息技术,以培养具有理想信念、创新思维、勇于担当、奉献精神的,全面发展与个性发展相统一的人才,即“有机教育”[14]。

基于对人类大脑潜力、能力无限挖掘的渴望,人们热衷于将未来定义为“智能时代”,倾向于采用大数据测评、标准化测验实现对学习者的精准画像,但以教化生命、心灵为源的真实智慧是无法进行工具化测算的。教育,理应回归育人之本,从生命本体出发,强调有别于机器以及机器难以学习、代替的人类智慧,培养学生的公德心,汲取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让“智慧”教育引领个体走向有利于生命实践的方向。这不仅是平衡人文主义教育价值观与技术主义价值观的应有之义,更是规避技术伦理风险的重要途径[15]。

(二)人机协同:反思技术膨胀,构建融合生态系统以提升教育有效性

上世纪末,信息化社会的到来对人类的工作、生活、学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技术所带来的改变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教育领域也不例外。人们在陶醉于技术所带来的喜悦的同时也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失望和无奈,“通过技术学习”造成的“满堂灌教学”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信息技术教学时代的“多媒体漫灌”困境。学生能否真正理解教学内容?学生是否在进行有意义的思考?教育者一般承担着教书育人、提高教育质量的职责,学习者则主要分成两类:一类自主性较强,表现为可以自主调节学习意识、激发学习需求;另一类则学习动力不足,对教育的需求模糊甚至丧失。现阶段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中主要承担接收迭代更新的学习者情况反馈并提供个性化学习资源的职责,学习者作为需求方则需要主动寻求技术支持,教育者在这一过程中并非主动传播知识,而是促进知识的生成。但人工智能等技术不应被置于教育者的角色,造成功能的重叠,而是作为工具与“辅助”提供丰富多彩的知识表征方式,协助教育者完成“教书育人”的长效性过程。教师也要厘清自身的身份,保持生命自觉,避免沦为技术的“所有物”,失去人之所以为人的独立性、教师之所以为教师的责任感。更应铭记的是,教育的本然内涵应始终把握在人的手中,应用技术前应审慎考虑其功用性和其存在的意义,使用中与使用后则要反思是否偏离教育的本真价值、是否偏离了学生生命成长的本真目的。

(三)重点突破:优化生态体系,建构公开透明机制以突破隐匿困境

“教育+人工智能”人文性缺失困境的消除,关键在于协调技术引发的人机矛盾,正确审视教育主体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复杂关系,优化现有的人工智能监管与保护体系。在此过程中,教师扮演着主导者的重要角色。在以往的教育教学中,知识的生成与传播几乎只依靠教师,而后逐步走向技术辅助、技术智能升级的新阶段,人工智能在教育中应用的目标,就在于助力教师从复杂、冗余的重复性工作中“解放”出来,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关注学生的核心素养与价值培育等方面,以实现因材施教的教育目标[16]。因此,人工智能技术与人类教师是终极目标一致的合作者关系,在人工智能走向教育这一领域时,教师既要保持警惕、合理看待、理性批判,更要直面人工智能技术现阶段的“低适切性”问题,在借鉴学习优秀教育实践项目的同时完成个人智能素养的培育,进而增强对教学过程、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等方面的深入理解与综合应用,主动有为地促进教育与技术“深层对话”。

优化现有的人工智能监管与保护体系,强化人工智能教育产品的应用和安全防护,补正公开透明的机制不可或缺。《国务院关于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的通知》强调要实现对人工智能算法设计、产品开发和成果应用等的全流程监管,这一政策的落实就于无形中整合了“教育+人工智能”的多方对象。学生与教师要在关注教育实践的基础上积极阐明教育深层次需求,教育管理者应联合各方主体共同部署人工智能教育的管理和应对工作,大学及科研机构也应进行理论突破以及产品的研发应用与升级,共同打造公开透明的人工智能教育保护与监管生态体系[13]。

五、人工智能时代期待富有人文精神的教育技术

在知识更新速度与物质财富积累程度并驾齐驱的时代背景下,“高效”成为最受欢迎的知识学习与积累方式。人们更注重思考如何把学生培养成一个对社会进步、经济发展有直接贡献的人,教育也顺势走向传授确定的、固定化的知识这一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育人”这一根本,人文精神走向边缘化。在此种教育形态与时代背景下,教育的本质目的并非追求真理、拓宽知识面进而实现个人的全面发展。对此,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给出了精确描述:“在此种教育模式中,教师仿佛一架传输知识的机器,他们仅关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灌输最大数量的事实给尽可能多的学生。”作为一项具备开放性、革命性、颠覆性等特质的高新科学技术,人工智能在被赋予打破“知识倒灌”与“金属机器”双重困境期待的同时,也面临着研判伦理后果、平衡技术逻辑与人文价值的现实课题[17]。

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会使我们的未来更加美好还是更加糟糕?这从来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一个令人深思的人文问题。舍恩伯格在《大数据时代》里曾提醒我们:“大数据预测将为我们打造一个更加安全、高效的社会,但是却否定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部分——自由选择和行为责任自负的能力。”一直以来,人类掌握着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与服务目的,其宗旨在于实现人类自身更好的发展。追根溯源,“科技即人文”,二者共同构成并维系着人类文明,相辅相成、互生互灭,也只有二者的紧密相连,才能使社会的发展不至于走向极端[18]。科学技术的产生与发展从未脱离过人的智慧与人的需求,它的存在既拓宽了人类的视野,也延伸了人类的能力。历史与实践共同证明,只有体现人文精神的科学技术才有存在的价值,只有支撑人文精神发展的科学技术才能得到延续。因此,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应当体现并支撑师生成长与教育改革的现实需要,才能真正肩负起人工智能时代教育的人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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