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视域下编校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解决之策*
2022-02-27唐寅杉
唐寅杉
(暨南大学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
随着媒介技术的不断发展,人类交流、传播的形式逐渐从身体在场发展到以迁移面孔、声音、思想等为手段而实现了身体缺席基[1],并以其便携性、移动性等明显优势得到了广泛应用。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在深刻影响生活常态秩序的同时,有力推动了思想文化等领域的变革和社会发展。在出版领域,以线下为主的编校活动在现代信息技术的强大支撑下,借助互联网将资源和信息输送到各个端口,打破了必须身体在场的限制,实现了在场视域下编校流程的改进。
1 在场的内涵及意义
在场概念源于形而上学存在论哲学体系,包含身体之维和时空之维两个相互构成的重要维度[2],表示一种物质或意义的存在状态,是一种浸入式的体验和认识,陈晓明将其定义为“现时呈现的确实性的存在实体”,主要应用于传播领域。
Short等于1976年提出在场理论,其将“在场”定义为处于群体中的用户用传播媒介沟通时对其他人的感知。随着媒介的发展,在场被赋予了更丰富的含义。“做到缺席又在场的无身体接触,这一梦想不仅是激发大众话语的关键条件之一,而且是激发技术发明的关键条件之一。”[3]突破身体的有限和时空的障碍成为媒介发展的目标,这也就使现实和传播者同时不在场成为可能。
移动互联网时代,技术赋予在场全新的概念,“技术直接对身体空间和世界空间都进行了实质性的修改”[4]。人体本身即具媒介属性,却因身体的有限制约了信息传播的时空距离。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信息传播的需要,新媒介技术创造了能同时提供时间沉浸、空间沉浸和心理沉浸的虚拟空间,在场的身体之维和时空之维框架实现重新配置。
疫情期间,全体编辑、作者居家办公,信息技术为编辑和作者线上信息传递与知识交互提供支撑,实现了意识在场与知觉临场的融合,“在场”成为出版领域一种集体性存在形式,并对编校流程的改进起到了重要助推作用[5]。在不同技术发展阶段,在场视域下的编校活动有不同层次、类型、表现形式和实践结构,其发展主要呈现以下两个特征:一是编校方法出现新动向,二是技术等平台服务不断推陈出新,平台功能随着编校身体远程在场需求的不断升级而不断调整和强化。线上的身体远程共同在场不仅促进了编辑之间及编辑和作者之间高效的信息沟通,使二者的交流互动突破了时空限制,还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作者和编辑间的黏性,为分散在不同空间的编辑和作者提供了远程参与编校活动的便利途径。
互联网的出现为编辑、作者和其他非专业人士提供了一个在线的公共空间,这一在线的公共空间具有覆盖面广、互动性强等突出优势,人们可以在此发表言论、参与编校及交流信息等。网络媒介提供的线上在场编校场景,改变了传统流程中编辑“单枪匹马”的工作状态,通过给个体赋权推动了人们主体性的远程参与,让意见表达得更充分、多元。从一位编辑全权负责一篇稿件到多位编辑共同负责一篇稿件,带来了编辑和作者行为的改变,同时也表现出网络非专业人士远程观看对编辑编校活动的监督,激发编辑与作者的互动并推动编校流程的改进[6]。在线公共空间中多位表达者和行动者的存在,多元主体不再是抽象的概念,编校流程呈现多元中心的全新发展趋势。但是“在场”编校也存在一些问题,本文拟针对“在场”编校存在的问题提出改进策略,为出版单位的编校部门提供参考意见。
2 “在场”编校存在的问题
2.1 缺少临场交流的知觉体验
“在场”编校的交融场景改变了编辑和作者在线下交流时对彼此的“观看”方式。线下交流时,编辑、作者能看到彼此的反应,例如精神是否集中、肢体动作如何等,但在线远程交流双方能看见的局限于个人愿意通过摄像头展示的范围,若一方关闭了摄像头,对方更加无法确定另一方的状态。此外,技术现象学家唐·伊德曾指出,人们通过肉眼看到的世界和以技术为中介看到的世界之间是存在细微差别的,这意味着编辑和作者通过网络平台看到的彼此和讨论的内容也有别于线下所见。这种缺少临场知觉体验的远程交流会对编辑、作者双方的工作效率带来负面的影响。
2.2 编辑等各主体接受度不高
“在场”编校需要编辑转变从前单打独斗的工作方式,与其他编辑、作者,甚至非专业人士一同在线讨论,心理上、技术上以及协同工作能力上都给编辑带来了全新挑战。编辑的工作量也从原来主要负责几篇稿件,到需要同期参与多篇稿件的编校,从数量上看呈翻倍增长。虽然很多稿件仅需要编辑从专业化的角度针对其中某一部分提出建议,但对编辑个人而言,能否适应这种工作流程模式,保证量与质的平衡,仍是一个较大的考验。
此外,“在场”编校场景下可以有多方参与主体,这意味着线上编校公共空间中的编辑、作者除彼此观看外,也处于被其他非专业人士远程观看的状态中,这种类似“全景敞视监狱”的观看行为无疑对编辑和作者施加了额外的压力,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编辑和作者的行为,让他们在顾虑自己言行举止的同时,影响对内容交流的全身心投入,从而影响整体交流效果。
2.3 大面积推广难度系数较高
徐文华等曾指出:“现在大多数期刊融合出版能力弱,传播范围小,影响力不强,更多的不是技术原因,而是期刊内部知识管理水平落后,信息集成能力差造成的[7]。”改善期刊出版现状需要顺应时代潮流,改进编校流程。其中,编辑的主观能动性和行动力起着重要决定作用。在场编校对编辑和作者的信息素养、协同能力等各方面要求较高,而目前我国编辑队伍的信息素养、创新能力水平等并不平衡,给精英模式的编校流程推广造成了一定障碍。
3 解决之策
随着网络和智能设备的不断发展与普及,新兴媒介帮助编辑和作者实现了跨越时空的共同在场,编校人员组织、编校模式、编校策略及交互方式等都得到了创新,社交媒体在编校活动中的功能也在不断演变。编校流程中在场效应的形成,是通过文化符号交织、专业内容集聚、互动仪式铺垫等方式,来达成场景的更迭、情景的感知、沟通的具象等目标,从而进一步实现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在场视域下完成重构的不仅是编辑和作者等具体个体的身体之维和时空之维,出版组织也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重构。
3.1 深化交流场景
在场视域下编校交流场景的深化是通过深化知觉体验和消弭时空边界这两个方式实现的。借助网络平台进行的线上在场编校为编辑、作者提供了音视频等多种形式的即时交互方式,打破区隔虚拟与现实空间的壁垒,增强临场体验感,将编校活动从各自分离的状态融合为相互嵌入。
1)深化知觉体验。深化知觉体验即强化对他人存在的感知,这种感知主要受社会情境、互动性、隐私感等因素影响。王天娇指出,通常情况下,能使人在使用一种媒介时对另一方的社会临场感感知度越高,则表明这种媒介越能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往。随着媒介的演化,编辑之间及编辑和作者之间的交往从身体在场逐渐发展为身体远程在线。腾讯会议等平台为广大编辑、作者提供了在线工作的实践场所,音视频图文的即时互动,使编校活动脱离了单向传播的框架,带给双方更真实的临场知觉体验,构建出沉浸感强烈且人人“在场”的编校交流场景。
2)消弭时空边界。电子媒介通过改变信息流动模式重新定义公共场景,模糊了公私场合与行为的边界。腾讯会议等平台则通过增加即时互动的知觉体验,消弭了现实环境与虚拟空间的区隔,在虚实互嵌的形式下打破时空界限,为身处异地的编辑和作者塑造了一个共时性的线上远程在场空间,实现了信息的相互流通和编校交流场景的深化。
流畅的通信平台、便利的编校工具、适切的数字资源、灵活的工作组织是“在场”编校的重要元素。借助腾讯会议、钉钉、zoom等平台,编辑、审稿人能够与作者实时连线讨论,“在场”地进行编校工作,为审稿和开放式同行评审工作提供助力[8],实现了编校流程中交流场景的深化,将独立编校转变为在线互动编校,并将使其成为常态化的重要方式。
3.2 改进编校模式
以新冠肺炎疫情时期《暨南大学学报》的《新冠肺炎防治》专栏出版工作为例,一般一篇稿件会由一名责任编辑负责稿件的全流程处理。特殊时期,为兼顾论文内容质量、编校质量和发稿时效,学报采取责任编辑为主,多编辑协同工作的模式。
1)模块分工。每位编辑手中都有多篇待处理稿件,错峰交叉处理,彼此分工合作,其他编辑在责任编辑完成编辑加工后的稿件基础上,根据个人专长提出局部指导性修改意见,以优势互补,提高工作效率和内容质量[7]。一般一篇论文的发表要经历投稿、内审、外审等多个环节,这些环节间需要编辑与作者的反复沟通协调,如果借助腾讯会议等平台,则可实现编辑与作者的“在场”交流,交换意见,明确方向,大大提升文章修改效率的同时,双方对文章内容质量也有了较高水平的把握,进而推动编辑模式的改进。
2)交叉校对。一般编辑校对一篇论文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场条件下,编辑可以通过增加不同校次的交叉校对实现协同合作,或直接在腾讯会议等在线平台进行集体校对,共同讨论解决校对中出现的各疑难问题,提高校对效率和质量,改进校对模式。
3)录屏回溯。网络平台可以进行录屏,实现在线编校场景的可回溯。这既为作者会后修改文章、理顺思路提供了支持,也为编辑复盘编校过程、改进工作方式提供了便利。
3.3 转化编校行为
梅洛维茨在研究电子媒介对人社会行为的影响时发现,电子媒介能够通过影响并重组人们日常所处的社会环境,继而逐渐改变其社会行为。不同的媒介形态形构了不同的知觉体验,不同的知觉体验又形构了不同的在线编校场景与编校行为。
1)充分发挥他律规制的作用。从前由于工作条件的限制,一名责任编辑全权负责一篇稿件,如今在场条件下,可以实现多名编辑协同负责一篇稿件。处于在线公共空间这种物理场所与媒介情境融合场景中的编辑、作者,其原本清晰的角色定位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微妙的自我约束,而人人“在场”的形式又对彼此形成多维他律式规制,在转变编辑编校行为的同时,推动出版向更专业化、精细化的方向发展。
2)调动多元主体参与互动的积极性。此外,由于腾讯会议等平台的便捷性,编校过程中还可以扩大参与范围,让其他非专业人士参与其中,从旁观的角度提出建议,供编辑、作者参考。多种观看融合的体验,在间接约束编辑编校行为的同时,对编校效果的提升也能起到一定的助力作用。敞开式线上在场编校能激发多方主体的互动,推动出版内容的生成式发展,于在场条件下促使编辑编校行为转化的同时,推进编校流程的改进。
3)精准把握各主体的意见建议。Randall Collins曾提出互动仪式的四要素:共同在场、对局外人设限、共同关注焦点、共同的情感体验。互联网交互和媒体融合等技术为编辑、作者提供了可自由沟通的虚拟空间,实现了线上共同在场;腾讯会议等平台中加密会议号的设定,实现了对局外人的设限,基本杜绝了闲杂人等乱入的可能;当编辑、作者进行阐述时,其头像或其共享的画面处于会议中心,成为与会人员共同的关注焦点;线上沟通中,编辑、作者可通过腾讯会议等平台中的特定行为符号,如表情包点赞、聊天区评论等,表达自己的情感态度,以获得共同的情感体验,虚拟场景中的在场效应由此建构。“在场”编校可以实现短时间内所有编辑意见的汇总,既能让每位编辑、作者在更全面地表达自我的同时,更好地理解彼此的意思,也能保证编校效率,规范个体行为,确保稿件评审的公开公正。
4 结语
出版传播的是思想和言说,出版人在出版过程中应尊重并维护文人学士的精神和品格。海德格尔指出,出版机构不应干涉作者的写作,否则会影响作者的自由思想和成果产出:“这是一种很难把握的艺术和见识,敏锐和坚定,出版商维托里奥·克劳斯曼做到了,没有选题,没有预约,一切都听由作者,顺其自然,适得高水准之效果。”在场编校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有作者的自由思想,最大程度地贴合作者原意。随着未来编辑素养的提高、科学技术工具的发展、国家整体知识服务能力的上升,在场视域下编校流程的改进将成为大势所趋。作为一名出版人,应有敏锐的出版意识和坚定的出版策略。未来,面对技术带给出版的变化,出版人应以更积极主动的姿态理解出版与技术的依存关系,把握在场条件下的改革趋势,进一步改进编校等各出版流程,将技术内化于出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技术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