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直接投资对碳排放的影响——来自中国的经验数据

李祎琳

国际直接投资对碳排放的影响——来自中国的经验数据

李祎琳

（上海大学 经济学院，上海 201899）

在国际直接投资中，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和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的碳排放造成了影响。国际直接投资是否造成并加剧了东道国的环境污染一直存在争论，并形成了“污染天堂假说”和“污染光环假说”，现有研究表明国际直接投资会从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对二氧化碳排放产生影响。有鉴于此，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梳理了国际直接投资与二氧化碳排放量之间的关系，继而采用2007—2017年中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中国国情较为符合“污染天堂假说”，OFDI和FDI在三个方面都会一定程度上增加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国际直接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外商直接投资；碳排放；减排力度

0 引言

0.1 研究背景

进入21世纪后，在商品和服务自由流通的过程中，经济全球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随着世界各国不断深入的交流合作，经济全球化作为全新的发展模式成为当今经济发展不可避免的趋势。但与此同时，环境污染问题也愈发严峻，成为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共同关心的重大全球性问题。

在中国迅速发展的过程中，外国直接投资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经济的发展和就业机会的增多，但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面临碳排放量持续增加的威胁，在为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赚取利润的同时，环境恶化的沉重现实不容忽视。国际直接投资被认为是环境污染的一个重要因素，根据来自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的数据，2019年中国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金额为1381亿美元，再创历史新高。中国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从2010年的1057亿美元增长到2019年的1381亿美元，增速快于GDP。与此同时，2010年至2018年二氧化硫排放量从7872吨增长为9571吨，虽然2013到2016年呈现为下降的趋势，2017年碳排放量却反弹，排放量仍保持在较高水平。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减排的过程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其碳排放量对于全球有十分重要的影响。因此，明确外商投资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对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环境污染和碳排放成了世界各国共同关心的重大全球问题。2015年气候变化《巴黎协定》签署后，中国宣布将在一次能源消费中增加非化石燃料的份额，到2030年达到20%左右，对于中国头号污染经济体来说，减排尤为紧迫。中国要加快构建环境友好型社会，促进生态文明水平的提高，实现FDI产业结构调整升级。

0.2 研究意义

0.2.1 理论意义

首先，本文拓展了FDI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方面的研究。不可否认，现有文献在理解FDI与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为中国政府提供了建设性的政策建议，但是将外商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联系起来一起分析的研究并不多见。本文将同时考察FDI与OFDI，围绕“污染天堂”和“污染光环”假说进行。其次，以往大部分文献忽略了环境规制的作用，而环境法规会影响污染物的排放。为了弥补以往文献的不足，本文将讨论外国直接投资对环境的影响机制方面的规模效应、结构效应、技术效应和环境管制的影响，对传统理论进行新的解释。

0.2.2 现实意义

气候变化，尤其是占温室气体总量82%的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是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共同关心的一个重大全球问题。众所周知，外国直接投资在中国经济增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它也被认为是环境污染的一个重要因素。中国政府指出循环经济的发展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有助于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做出了建设生态文明中国。为了实现经济、社会、生态的协调发展，制定正确的FDI和OFDI政策，才能以最少的资源消耗和最少的环境污染来维持区域经济的持续增长。

1 研究内容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内容

本文研究中国的国际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是如何影响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根据中国2007—2017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在规模效应、结构效应、技术效应三个方面，进行回归分析，研究中国的国际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与二氧化碳的关系，最终对中国节能减排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

1.2 研究方法

（1）理论与实证分析相结合：通过检索与阅读文献，运用理论与实证分析相结合的方法，整理国际直接投资、碳排放方面，“污染天堂”和“污染光环”假说方面的理论，了解当前的研究现状和研究趋势，确定之后的研究方法和方案设计，并以理论为基础，构建理论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2）定性与定量分析相结合：通过整合梳理文献，确定理论基础和方案设计后，利用收集到的国际直接投资数额和碳排放量等较为详尽的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和归纳总结，结合中国实际情况进行深入的研究分析，结合定性与定量分析得出相应的政策建议。

2 国际直接投资对碳排放影响的相关理论

2.1 国际直接投资的相关理论

当一家企业在外国投资于生产或销售产品或服务时，就形成了国际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简称FDI）。美国商务部将其定义为，如果个人或企业拥有外国公司10%或以上股份，就发生了国际直接投资。其中，对外直接投资（outflows of FDI）是指一国国际直接投资的流出，而外来直接投资（inflows of FDI）是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对概念，表示为国际直接投资的流入。国际直接投资作为对外开放的重要形式，通过引入外国资源在中国投资建厂，Clark（1998）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可以促进东道国产业的升级换代，提供就业机会，提高工资水平，优化就业结构。Chen（2018）的研究也认为，外商直接投资会提高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鼓励更多人口进入城市。

由英国学者约翰·邓宁（John H. Dunning）于1979年首次阐述的折中范式，也被称为所有权、区位、内部化（OLI）模型或国际生产折中理论（Eclectic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roduction），是公司在试图确定是否有利于追求外国直接投资（FDI）时可以遵循的三层评价框架。

2.2 碳排放的相关理论

近年来，环境退化特别是温室气体排放对气候变化的影响，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外部性理论可以很好地用来解释经济活动对环境的影响。外部性是指购买或决定对一个在事件中没有选择的个人群体的影响，他们的利益没有被考虑在内。因此，外部性是一种外溢效应，它可以是负的，也可以是正的，负外部性会给非市场参与者带来成本，而正外部性会给非市场参与者带来利益。负外部性的一个经典例子是污染。环境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具有显著的外部性。目前，温室效应由于全球经济活动变得日益严重，“公地悲剧”便发生了。1833年，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经济学家威廉·福斯特·劳埃德（William Forster Lloyd）首次提到了“公地悲剧”。他假设一块公共牧场，村民们都把他们的牛带到这块公共牧场上，但这导致了过度放牧和资源的损失。二氧化碳排放是全球气候变化的主要驱动力。人们普遍认识到，要避免气候变化的最坏影响，世界需要立即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但是，地区、国家和个人如何分担这一责任一直是国际讨论中争论不休的问题。中国政府承诺将在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达到峰值，为实现这个减排目标，中国加紧构建全国性碳市场，并努力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碳排放权交易机制。

2.3 国际直接投资活动对中国碳排放的影响

2.3.1 环境库兹涅茨曲线

环境库兹涅茨曲线（EKC）是用来描述环境退化各指标与人均收入之间的假设关系。西蒙·库兹涅茨（Simon Kuznets）将人均收入和收入不平等之间的关系描述为倒U型，后被称为库兹涅茨曲线。这条曲线被修改以表示Grossman和Krueger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所做的工作及其对环境的影响，称为环境库兹涅茨曲线（EKC）。EKC显示了人均收入与环境退化之间的关系，随着收入的增加，环境退化也增加。然而，一旦达到收入的临界值，这种退化就开始消退。

接着，在1991年来自美国的两个经济学家Grossman和Krueger从三个方面分析了贸易自由化对空气污染的影响，它们分别是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第一，对外直接投资对环境的经济规模效应是由扩大生产规模和提高经济收入所引起的一种综合效应，它有正负两种效应。一方面，当地的生产活动由于外国直接投资的流入而扩大了发展规模，从而对可再生和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费也随之增加，最终造成更多的环境污染。另一方面，得益于外商直接投资，当地扩大了生产活动，从而增加了人民收入，人们会注重生活质量的提升，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来改善环境。而最终外商直接投资产生的规模效应取决于正负两种效应。第二，外商直接投资对东道国的产业结构的影响表现为结构效应。一方面，由于发达国家的环境保护意识和严格的环境监管政策，当地企业投资设厂的成本会相对较高。另一方面，由于发展中国家的环境标准低于发达国家，常常追求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方式。因此，为了追求更多的利润、降低经营成本，来自发达国家的企业会将重污染的工厂转移至发展中国家。最终的外商直接投资产生的结构效应取决于重污染产业相对于外商直接投资的比例。如果重污染产业占比更高，那么引进外商直接投资则会扩大污染密集型的产业部门，从而对环境产生不利影响。第三，对外直接投资对环境的技术效应表现为技术的转让和溢出效应。一般来说，由于外商直接投资的流入，可以引进先进的生产过程、管理技巧和技术经验，从而提高一国利用资源的效率、生产效率和环保技术，减少空气污染，改善环境质量。

2.3.2 “污染天堂假说”和“污染光环假说”

国际直接投资是否造成并加剧了东道国的环境污染一直存在争议，并形成了“污染天堂（又名污染避难所）假说”（Pollution Heaven Hypothesis）和“污染光环（又名污染光晕）假说”（Pollution Halo Hypothesis）两种相互矛盾的观点。“污染避难所假说”认为，发达国家将高污染高能耗产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加剧了东道国的环境污染；而“污染光晕假说”认为，国际直接投资可以通过技术溢出效应改善东道国的环境条件。

3 国际直接投资对中国碳排放影响的实证分析

3.1 理论框架及模型设定

3.1.1 理论框架

为了测算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FDI）和外商直接投资（FDI）对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本文拟建立一个二氧化碳排放量与OFDI和FDI之间关系的函数。同时参考Grossman和Krueger于1991年提出的三效应分析框架，将规模效应、技术效应、结构效应等相关因素纳入研究，并与文献中已有的研究相类似，考察OFDI和FDI在规模、技术、结构三个方面对中国碳排放的影响。利用中国2007—2017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最终构建模型。

3.1.2 模型设定

通过以上的分析，本文设定模型如下：

3.2 相关变量指标的选取及数据说明

3.2.1 数据来源

为了量化上述三种效应对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本文采用2007—2017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各省的统计年鉴和EPS数据库，部分数据来自《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中国外资统计公报》和国家统计局。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数据主要来自CEADs数据库和IEA数据库。

3.2.2 指标选取和数据说明

3.3 测算结果分析

本文研究对象为2007—2017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通过建立联立方程组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来计算OFDI和FDI对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数据的统计描述见表1。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本文采用混合回归的方法估计联立方程组模型，将中国30个省份2007—2017年各个变量的数据整理成面板数据，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表2是使用混合回归估计联立方程组模型的结果。

表2 回归结果

注：***＜0.01, **＜0.05, *＜0.1。

在表2中，（1）表示OFDI和FDI对于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OFDI在5%的水平上显著，FDI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FDI相比OFDI对二氧化碳排放量影响更明显，并且OFDI和FDI的影响乘数均为正。各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增加0.073%。各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提高0.192%。

（2）表示OFDI与FDI的规模效应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OFDI和FDI通过规模效应对各省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显著为负，模型拟合程度较好为66.7%。结果表明，各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0.154%；各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0.119%；各省份的生产总值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提高1.021%。

（3）表示OFDI与FDI的结构效应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OFDI和FDI通过结构效应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显著为正。分析该表可得，某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增加0.153%，表明二氧化碳排放量由于对外直接投资的增加而增加；某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提高0.079%；某省份工业增加值与GDP的比例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提高1.577%。这说明地区引进外资和对外投资会改变产业结构，工业在当地的比重会有所增加。

（4）表示OFDI与FDI的技术效应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其中，OFDI和FDI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在技术效应方面显著为正，某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增加0.216%；某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资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增加0.325%；某省份单位GDP能耗每提高1%，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增加1.087%。这说明引进外资、对外直接投资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并没有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甚至在提高技术水平的过程中进一步加剧了能源的浪费和消耗。

（5）可以看出整个模型拟合程度较好为93.9%。某省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每提高1%，该地区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会减少0.003%；某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资每提高1%，会增加二氧化碳排放量0.006%；该省份的国内生产总值、地区工业增加值和单位GDP能耗均提高，则都会增加当地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实证结果分析表明，中国国情较为符合“污染天堂假说”，外商直接投资的增长带来了经济规模的扩大和高能耗产业的发展，技术水平有待进一步提高。

3.4 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性，本文更换关键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使用新的被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进行回归分析。

在被解释变量方面，选取人均碳排放量，对各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进行了替换从而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3。

表3 替换指标回归结果

注：***＜0.01, **＜0.05, *＜0.1。

分析可得，在替换了被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之后，模型仍然具有较强的显著性，表明之前的回归结果较为可靠。

4 主要结论和政策建议

4.1 主要结论

本文运用了中国2007—2017年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研究中国各省OFDI和FDI在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三个方面对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影响，分析可得，中国国情较为符合“污染天堂假说”，OFDI和FDI在三个方面都会一定程度上增加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随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引入外资的进一步发展，必然会带动经济规模的不断增大，这也意味着将来国内会有更多的工业化生产，而这一过程并没有达到转移高能耗产业和提高企业利用资源的效率的目的。这表明中国应该合理安排外资的引进和对外投资，优化产业结构，提升技术水平，从而实现节能减排的目标。

4.2 政策建议

根据以上发现，我们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政府应该采取有效的政策以先进和清洁的技术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同时需避免外商直接投资技术进步的负面效应，使其积极效应对环境改善起到主导作用，逐步摒弃GDP考核实践，使环境规制真正发挥作用。

第二，要有效利用外商直接投资加快产业结构升级，对高污染行业的外商直接投资要谨慎，引导外商直接投资流向清洁产业，降低国内碳排放强度。中国政府应该鼓励更多的企业进入新能源、新技术等环境友好型领域。

第三，中国政府主动引进技术导向型外商直接投资，充分发挥技术外溢效应，实现经济快速增长，实现内生产结构的绿色升级。地方政府应根据当地人口规模、经济发展水平、技术水平等实际情况，学习国外先进的环境技术，引入严格的环境治理标准，有效发挥“污染晕轮”效应。

[1] 孙早,韩颖.外商直接投资、地区差异与自主创新能力提升[J].经济与管理研究,2018(11):94-95.

[2] 许和连,邓玉萍.外商直接投资导致了中国的环境污染吗?——基于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空间计量研究[J].管理世界,2012(2):31-33.

[3] 刘泽正.国际直接投资对中国碳排放的影响分析[D].武汉:武汉大学,2019.

[4] 宓晓芬.国际直接投资双向技术溢出效应对我国国内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20.

[5] CAI Lijun. In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carbon dioxide emission intensity-threshold regression analysis based on interprovincial panel data[J]. 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Pollution Research, 2021:1-14.

The Impact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n Carbon Emission——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hina

LI Yilin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1899, China)

In the international direct investment, China'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have an impact on China's carbon emissions. Whether international direct investment causes the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of host countries has always been debated, and “pollution paradise hypothesis” and “pollution halo hypothesis” have been formed. Existing studies show that international direct investment will have an impact on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in terms of scale effect, structure effect and technology effect. In view of this, on the basis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national direct investment and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is sorted out, and the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7 to 2017 are used for empirical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are relatively consistent with the “pollution paradise hypothesis”. OFDI and FDI will increase China’s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to a certain extent in three aspects.

international direct investment;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carbon emission; emission-cut efforts

10.3969/j.issn.1673-2065.2022.01.008

李祎琳（1999－），女，河北衡水人，在读硕士。

X321; F832.6

A

1673-2065(2022)01-0035-07

2021-11-06

（责任编校：李建明 英文校对：李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