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川风物志（组诗）

李易农

鸡冠洞的表情

似乎有意躲避人们的视线

它以蛰伏亿万年的时光

对自己进行的精细打磨和补充

每一个滴水，都暗含极致的力量

动物有其品，人物有其貌

那些与生活核心最为贴近的事物

在被镂空的洞穴里

有着生动的表情，和深邃地递进

可以醒悟一段时光，可以溯源一些影子

可以浮起一些故事，也可以沉下去

一些被你曾经推崇的浮名

它还是它，它即可包罗万象

也可以独自命名

现在，你又一次走近它

暗处有细微嘀嗒声

在复活，在酝酿，在推敲，在为下一个

钙的形态和言语

做着铺垫和回应

也许，千年后

洞里一些石头的未来，被我们又一次定义

又一次因为信任而神灵附体

重渡沟的竹子

竹子的枝节，在山的拥挤处密密交织

堆砌着的绿，映衬着一座山

高高低低的目光，有统一落脚处

在那里，竹子挺起来身子，像是迎接，也像是探望

崭新的竹子，也因为霞光的亲昵

成了这里最为平凡的事物

平凡的，犹如你我

脚底沾满尘土，心头充满美好的向往

那些匍匐在路边的石头、枯叶、野草

被我们绕过，或者忽略

不争不辩的一次邂逅，注定了

它们被我们日后又一次回忆

一路上所见的，越来越如平日想象的模样

摇动与摇动，有同一的节奏和呼喊

静止与静止，有同一的表达和思考

各种隐秘，各种豁达

都有一个暗示

我们身处的尘世，不曾随着季节凋零

我们奔波的路径里，也常常蛰伏着渴望当下一个春天的雨洒落

顶着脚印的它们，就破土而出

像极了一个生命，把人生的江山

托起

老君山上的光芒

把头抬起来，老君山顶的光芒

就可以穿透你的内心

那些万千虚无的表情

就可以成为一个个深厚的文字，被鸟雀诵读

树木、石头、草丛，甚至水流

都深谙道家情怀。在老君山顶俯瞰苍生

你可看到有火焰从内部燃烧

有力量，在薄弱的石缝间

探讨轮回

而我就藏身于林木间，宛若书童

不做声响地聆听亘古的风

风有指引，有解释，有双关的寓意

有一头青牛，咀嚼过的彩色波涛

从胸腔轻轻拂过

我举草为拂尘

我捻土为香火

我们侧身时，一束光

在突来的雨露里重生

在潭头镇土屋

岁月的斑驳里，有一份童年的记忆

蓝瓦，及瓦片上的塔松

都向着我们情愫的稚嫩处

发出最为动听的声音

我们每一个人都懂得

它们既承受了风雨的凄苦

又品味了阳光的暖意

一如从母亲怀里长大的样子

谁也不能左右生活的苦楚

但历史似乎在这里停止了拔节

它们还是一副陈旧的样子

一场雨落下来，你的低头

可以听到屋檐下残缺的鸟巢里

一串串呢喃的声音，蕴含着童年

如果，你抬起布满尘土的面孔

就会看到禁闭的房门内

一张油漆剥落的桌子上，观音手捧着的净瓶里

柳枝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