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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变革视域下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创新路径研究

2022-02-21焦磊袁琴

江苏高教 2022年2期
关键词:跨学科学院学科

焦磊 ,袁琴

(华南理工大学a.高等教育研究所;b.公共管理学院,广州 510641)

一、问题的提出

现代学术问题、社会问题、技术问题、经济问题愈发复杂,前沿领域与尖端领域的突破超出了单一学科的研究范畴,往往涉及不同的学科,要求综合的方法和技术合作[1],因此,跨学科研究的重要性愈加彰显。盘点当前的研究景象可知,时下众多研究热点议题均具有跨学科属性,诸如纳米技术、基因组学和蛋白质组学、生物信息、神经系统科学、冲突、恐怖主义等。跨学科研究通过学科间的对话与联结提供了一种生产新知识的重要程式[2]。根据对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的统计发现,2001年至2008年间近70%的获奖成果为跨学科研究的成果[3]。跨学科研究已成为重大前沿科学研究的重要范式。近年来,随着“双一流”建设的推进,国家政策层面对学科交叉的重视程度日益提升,在《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关于高等学校加快“双一流”建设的指导意见》中均强调要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及全球科技前沿,加强学科交叉融合与协同创新;围绕重大项目及重大研究问题组建学科群。然而,现实中我国大学跨学科交互的实践进展缓慢,尚处于探索期。部分学者对大学跨学科研究开展的现实困境进行了论析,主要涉及人员合作与资源共享等组织障碍[4][5][6]、考核评价等管理制度冲突[7][8][9]、学科文化的封闭性制约[10]。究其根本原因,我国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结构仍由传统单一学科组织所主导,学术部落及其领地林立[11],跨学科研究活动缺乏跨学科研究组织载体的保障,与跨学科研究组织有关的制度、文化亦未生成。因此,如何突破既有的学科组织架构创新跨学科研究的组织形式,成为促进学科交叉融合、保障跨学科行为的关键。国外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已有百余年历史,组织形式多样且发展臻于成熟。国外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的实践历程表明,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创设是大学在内外部因素综合作用下进行组织变革的产物。鉴于此,本研究将基于组织变革的理论视域探析国外知名大学创新跨学科研究组织的路径为何? 创新了何种形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 不同形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是如何运行的以及具有哪些共性特征? 通过回答上述问题,以期为我国大学创新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并健全运行机制提供些许参照。

二、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变革的理论分析框架

大学的运转以知识为纽带,通过知识的传播、生产与转化发挥大学的各项职能。大学作为知识生产的首要阵地,其知识生产模式随着社会需求与知识形态的变化而发生转变。吉本斯认为,传统的以单一学科研究为核心的知识生产模式1已无法满足社会需求,应创建一套新的知识生产模式以契合知识社会的需求[12]。以学科合作为基础、跨学科研究为重点的知识生产模式2应运而生。与知识生产模式1相较,知识生产模式2更强调知识的跨学科性以及知识生产主体的多元化,即非大学场所也参与到知识生产的过程中[13]。长期以来,大学近乎是垄断性的知识生产机构,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变的趋势之下,大学需对传统学术组织及其结构进行变革,创设新型学术组织,以寻求在新知识生产模式下维系知识生产的优势地位。跨学科研究组织便是知识生产模式1过渡到知识生产模式2背景下大学组织变革的结果。

根据勒温(Lewin)的组织变革三阶段理论,可将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变革视为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其变革过程经历了“解冻(unfreezing)—变革(changing)—再冻结(refreezing)”三阶段[14]。首先是“解冻”过程,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变促使大学逐步意识到原有单一学科组织研究的局限性,大学对既有的学科组织结构进行解构,构思建立新形式的研究组织支持跨学科研究。其次是“变革”阶段,大学破除原有单一学科组织结构的弊端,在校内建立形式多样的跨学科研究组织开展跨学科研究;“再冻结”则处于组织变革的最后阶段,是指大学采取措施将新成立的跨学科研究组织运行模式固定,强化组织行为,保证组织健康稳定运行。勒温的组织变革过程理论体现出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的动态变革与静态稳固相结合的特点。莱维特(Leavitt)指出组织的系统变革涉及四个要素,即组织任务变革、技术变革、人员变革与结构变革[15]。由于莱维特系统模型多用于分析社会组织变革,而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作为一个知识生产型组织,与企业组织存在显著差异,因此莱维特组织变革的四个维度并不完全适切于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如组织技术变革侧重于改造组织运行的技术装备和工艺方法,其在大学学术组织变革中并非主导性因素。同时,莱维特亦忽视了组织文化变革的重要性。组织文化作为组织成员共享的认知、信念与价值观,同样是影响组织运行的重要因素,科特(Kotter)在其组织变革模型中指出变革后的组织应摆脱原有组织文化束缚,将新行为强化在组织文化中[16]。

本研究综合莱维特组织系统变革与科特组织变革的文化因素,从四个维度分析“再冻结”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并使其稳固运行的机制:一是组织目标,组织任务变革是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建立新的组织目标,更新组织发展战略规划;二是组织架构,结构变革系大学打破学科壁垒,在原有的学术组织上进行变革,将各类学科有机衔接起来建立跨学科研究组织,调整大学内部机构设置、权责体系等方面;三是组织制度,组织制度变革是跨学科研究组织可持续运行的保障,其作用无异于技术变革对于企业的重要性,主要涵盖资源配置机制、人员安排、评估机制等方面,构建一套适用于跨学科研究组织运行的制度体系;四是组织文化,改革组织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与精神文化,培育组织成员的共同价值观,提高成员对跨学科研究组织的认可度与满意度。

图1 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变革理论分析框架

三、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创新路径

跨学科研究组织是大学汇聚不同学科人才共同开展跨学科研究、培养跨学科人才的重要基地。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起源于美国,二战期间,美国政府资助大学成立国家实验室,借助大学力量开展跨学科研究,目的在于研发雷达等先进设备以满足国家的战时军事需求。鉴于大学跨学科研究在战时的巨大贡献,战后联邦政府机构加强了对大学跨学科研究的资助力度。众多大学为争取研究资源、提升科研竞争力,主动打破学科边界,构建了不同形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推进大学跨学科活动开展。发展至今,国外大学创建了形式多样的跨学科研究组织,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臻于成熟。国外大学主要通过“大学内构”与“大学外拓”两种路径创建跨学科研究组织。前者是指一所大学通过整合内部多学科资源而建构跨学科研究组织,后者是指大学拓展外部合作利益相关者,与校外机构共同组建跨学科研究组织(如图2所示)。

图2 国外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图

(一)“大学内构”路径创生的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

“大学内构”路径是一所大学在其内部逾越学科界限,整合资源构建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方式,不涉及本大学以外的组织机构。该路径下主要创建有校内独立建制式、学院联合式、学院内嵌式与跨学科大学式四种形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

1.校内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大学传统上盛行的学术组织(学院)往往建基于单一学科,这些学术组织间的壁垒犹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跨学科研究活动的开展,而跨学科研究则需要不同学科人员共同协作以实现理论与技术的新突破。为摆脱传统学术组织的限制,诸多大学优先采取避免与传统学院产生冲突的策略,整合校内学科资源构建独立建制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如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所(Social Science Research Institute)、斯坦福大学的经济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for Economic Policy Research)、哈佛大学的干细胞实验室(Stem Cell Research)、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创建的定量生物科学研究院(Institute for Quantitative Biosciences)等。此类跨学科研究组织属校级机构,由学校统筹规划,独立于传统学院之外运行,通常由大学主管科研的副校长或教务处长负责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管理工作。在大学跨学科发展早期,逾越根深蒂固的学科界限并非易事,而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是绕开既有学科组织结构限制的首选方式,因此,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起步早,成为大学在跨学科发展初期乃至当前所普遍采用的重要组织形式。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一般聘有专职的跨学科教学科研人员,这些人员不归属于任何学院,其考核管理由跨学科研究组织自行安排,可以避免聘请来自其他学院的教学科研人员作为兼职人员参与跨学科研究所可能产生的管理冲突。

2.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发展跨学科并非要使学科消亡,相反,跨学科是以学科为基础的。这也是缘何跨学科发展至今,仍有不少大学的学院依然是单一学科性质的缘由。但学科结构相对单一的学院制约着其跨学科研究活动的开展,为突破这一困境,大学多选择在校内联合其他学院建立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这类组织横跨不同学院,聚拢相关研究人员开展跨学科研究,以求突破科学前沿问题以及解决社会实践问题。典型代表有麻省理工学院的生物技术处理工程研究中心(Biotechnology Process Engineering Center)、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Computer Science&Artificial Intelligence Lab)、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艺术人文研究所等。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通常从两个及以上学院(学科)遴选人员协同开展跨学科研究、共享资源,如参与合作的学院联合共享科研设备,如此既可以节省稀缺的科研资源,亦可以使科研设备效用最大化。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教学科研人员由原属学院管理,其职称评定与晋升等由原属学院负责,教师既需要完成原属学院的工作,同时承担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教学科研任务。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是大学内部单一学科性质学院之间协同开展跨学科研究的常见组织形式。

3.学院内嵌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在进修医师刚入科对功能神经外科疾病尚不熟悉的情况下,安排书写病历是快速进入状态的好途径。对常见的十几种疾病都做好文本模板,特别是首次病程记录,做到宁繁勿简。在现病史中对症状的描述尽可能详尽,归纳可能的合并症状,提供必要的阴性症状,完善的既往治疗措施;查体需包括可能的阳性体征和必要的阴性体征;诊断依据条理性强,有分析过程,同时提供3~4条鉴别诊断;诊疗措施规范合理;术前小结模板对手术适应症、可能的合并症及术后注意事项记录清楚。在进修医师病历书写过程中,通过对详尽的模板进行改动,增加患者个体化信息的过程中也获得了对疾病认识的提高。

面对日趋复杂的重大前沿及现实议题,诸多大学通过合并两个及以上单一学科学院组建或者新建具有跨学科属性学院的形式开展跨学科研究。这类学院自身即涵盖了多个学科,体现出学科交叉融合的特点。组建或新建而成的具备跨学科优势的学院为开展跨学科研究提供了便利,这类学院在其内部设立跨学科研究组织开展研究,如东京大学新建了跨学科学院——新领域创成科学研究生院(The Graduate School of Frontier Sciences),学院内设有生物健康运动科学研究中心、组学与生物信息学中心、生物图像中心、功能蛋白质组学中心等[17];哈佛大学的约翰·保尔森工程和应用科学学院在其内部成立了计算与社会研究中心,主要针对公共卫生领域开展跨学科研究。此类跨学科研究组织内嵌于某一具有跨学科属性的学院,学院凭借内部多学科资源的整合创设跨学科研究组织,学院内师生共同参与跨学科研究。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成员来自于学院,其聘任与晋升仍由学院管控,管理形式与单一学科学院并无太大差异,教员在跨学科研究组织内具有较强归属感。在世界知名大学学科交叉融合的“潮流”之下,学院内嵌式跨学科研究组织是大学变革松散学科组织结构、建构交互型学术组织的常用组织形式之一。

4.跨学科大学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上述三种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是大学内部学科边界的局部消弭,20世纪80年代以来,若干新型组织兴起,诸如学习型组织、虚拟组织、无边界组织等[18]。无边界组织的结构不由某种预先设定的结构所限定。部分大学为消除学科组织的无形壁垒,在建立时便未采纳“学院—学系”的建制模式,而是采用无边界组织的形式,致力于开展跨学科研究与教育。洛克菲勒大学是跨学科大学的典型代表,大学摈弃传统的“大学—学院—学系”发展模式,不再按照学科划分专业的形式进行人才培养与科研,主张建立灵活的研究组织开展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洛克菲勒大学在校内创立了一系列跨学科研究组织,专注于生物医学这一前沿交叉领域,在人类疾病机理、遗传学与基因组学、免疫学与病毒学、细胞生物学、肿瘤生物学、神经科学等十个领域开展跨学科研究[19]。跨学科大学本质上是一种无边界组织,其结构不受传统学科组织所预先设定的框架限制,是大学全局性组织结构创新。

(二)“大学外拓”路径创生的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

“大学外拓”路径是大学主动向外部拓展,与校外机构合作共建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方式。该路径下创设的跨学科研究组织主要有国家托管式、校际联合式和产教融合式三种组织形式。

1.国家托管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国家托管实验室是主要的国家托管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兴起于二战时期,当时美国为解决战时军事需要,资助大学成立国家实验室开展军事领域研究,直接服务于国家战略需求,如麻省理工学院的林肯实验室、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劳伦斯辐射实验室、芝加哥大学的阿贡实验室等。战后,联邦政府将国家实验室委托给大学进行管理。国家商务部、国防部、能源部等部门陆续资助大学成立国家托管实验室开展前沿重大跨学科研究,主要聚焦于工程科学、物质科学、计算机科学与数学、生命科学等领域开展研究[20]。国家托管式跨学科研究组织是政府部门与大学签订合同、委托大学运行的跨学科科研组织,管理上呈现“政府所有、大学运营”的特点。“政府所有”是指实验室的发展目标、研究方向等由政府部门确定,政府提供项目与资金扶持,设置董事会监督实验室发展,并对实验室发展成效进行考核。“大学运营”则是指实验室通常设于大学内,实验室具体管理方案由大学制订。国家托管实验室一般由学校主管科研的教务处长或者副校长办公室负责管理,形成权责清晰的组织结构。国家托管式跨学科研究组织是政校合作的产物,亦是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开展跨学科研究的重要组织形式。

2.校际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3.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

随着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数量的增多,政府资源投入出现“僧多粥少”的局面。大学为获取充沛科研资金,采取外延发展策略,选择与产业界进行合作建立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如麻省理工学院与IBM 公司合作成立沃森人工智能实验室(MIT-IBM Watson AI Lab),致力于推动人工智能发展[23],剑桥大学和英国英杰华(Aviva)保险公司合伙创建剑桥数据驱动发现中心(The Cambridge Centre for Data-Driven Discovery)[24]。这类跨学科研究组织通过校企合作实现共赢,一方面企业为大学提供大量科研经费,大学拓展了经费来源渠道,有助于解决跨学科研究组织经费不足的问题;同时,跨学科研究组织的人员不仅包括校内师生,企业人员也可参与到研究实践中,及时为大学提供产业界发展动向等信息。另一方面,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服务于企业需求,通过跨学科研究组织开展相关研究,向企业输出契合所需的技术与成果,有助于高校进行科技成果转化。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面向产业界解决实际难题,是产教融合共赢的理性选择,亦是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知识生产主体多元化的必然趋势。在大学资源依赖特性愈加显著的境况下,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将成为大学依托多学科优势获取外部资源的重要组织形式。

四、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运行机制

任何一种组织,仅有一个设计良好的结构是不够的,还须有一套系统的运行机制确保设定的组织结构顺利实现[25]。同理,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需要建立相应的运行机制以维系其创新的组织结构。七种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除形成路径殊异外,其组织运行既具共性又有差异性。

组织目标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普遍以使命、愿景或发展规划的形式明确其组织目标。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目标设定涉及组织自身与社会影响两个层面。一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致力于围绕新兴研究领域开展跨学科研究、培育跨学科人才,强调探索新的研究方法,对现有研究领域产出新见解与新成果。另一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注重借助跨学科研究解决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的问题,为当地社区、国家提供服务,推动社区、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如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希望通过跨学科研究为社区提供咨询服务,将知识转化为政策和方案,解决地方、国家以及国际社会问题。东京大学新领域创成科学研究生院院长在其发展规划中提到,“跨学科”与“智力冒险”是学院发展的内核动力,学院致力于在不同领域进行创新性研究,通过学科交叉、跨学科合作培育创新型人才,保证受教育者既能掌握对前沿研究发展至关重要的尖端技术知识,也具备跨学科思维以应对未来社会的挑战[26]。此外,校际联合式与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因应其“外拓”特性,在发展愿景中重视与外部利益相关者(大学、企业等)构建友好合作伙伴关系,共享跨学科研究资源。

组织架构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设有专门的职能部门实施管理。跨学科研究组织普遍采用主任负责制,主任经由遴选产生。主任不仅要能够把握相关学科前沿研究动向,也应熟悉大学行政管理制度,主要职责为管理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日常工作,包括人事安排、财务管理、设备使用,以及协调研究小组与组织成员之间的关系等。跨学科研究组织内部根据研究方向设置多个跨学科项目小组或课题组,研究小组设有负责人,由项目负责人安排各自项目的研究进程,小组负责人向上对跨学科研究组织的主任负责。另外,跨学科研究组织通常设有咨询委员会与董事会,咨询委员会主要为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发展提供咨询建议,董事会则根据组织的研究方向与项目运营情况做出决策等。由于各类跨学科研究组织在大学内的地位与角色不同,其管理层级存在一定的差异。校级层面(独立建制式、跨学科大学式、国家托管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一般由大学主管科研的副校长办公室或教务处长办公室统筹管理,为跨学科研究组织分配科研资金(国家托管式除外);学院层面(学院联合式、学院内嵌式)的跨学科研究组织通常由院长任命主任,主任需定期向学院院长汇报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研究动态与成果。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一般由大学与企业共同治理,协同管理整个研究组织的运行与发展,包括制订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发展目标、研究侧重点以及发布年度发展报告等。校际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通常设有专门的行政机构管理组织运行,如哈佛—MIT 健康科学技术部设立了行政办公室,负责处理组织的日常工作、对外事务、组织人员安排、架构起两所大学的合作沟通渠道等事宜。

组织制度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制订有完善的经费配置、教师聘任与评价制度。首先,跨学科重大前沿研究需要充足研究资金的支撑。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经费来源主要有政府资助、企业资助、社会捐赠、大学基金和补助等。其一,政府和企业资助是跨学科研究组织经费来源的主要渠道,即便是以联邦政府拨款为主要来源的国家托管实验室亦不再局限于为政府部门、国家需求服务,重视通过与其他单位合作、承接企业项目获得研究经费。其二,美国浓厚的慈善捐赠文化使得社会捐赠成为大学跨学科研究经费的重要来源之一,如哈佛大学干细胞研究所除接受国家基金会的资助外,还有企业及个人的捐赠作为补充。其三,大学设置多种形式的研究基金分配资源。如大学在校内设立基金会,提供年度基金与校友基金供研究人员申请;或者设立研究人员补助金、教师合作补助金等激励资金,为参与跨学科研究实践的研究人员提供经费补助,鼓励他们积极投入跨学科研究实践。其次,教师聘任主要采用专职聘任与联合聘任相结合的模式。各类跨学科研究组织多聘有一支专兼职相结合的跨学科师资队伍,专任教师以专职聘任的模式,教师专属于跨学科研究组织;兼任教师采用联合聘任的模式,即教师的人事归属与职位晋升等管理由其原所在学院负责,同时承担跨学科研究组织的教学科研任务。专聘与联合聘任相结合的方式既保障了跨学科研究组织拥有专属的师资队伍,保持组织的稳定性,与此同时,通过联合聘任的模式可以广泛吸纳大学多学科的师资资源。亦有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单纯以专聘模式组建一支专属的跨学科师资队伍,以及一些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仅通过联合聘任的方式组建师资队伍。再次,跨学科科研成果采用同行评价和外部评价相结合的方式。同行评议作为一种学术评价制度,扮演着学科守门人的角色。而跨学科研究成果难以归属于某一单一学科,其同行评价呈现出多学科专家共同评议的特点。此外,跨学科研究以现实问题为出发点,需要考量其实践应用价值。因此,跨学科研究成果的评价常采用同行评议与外部评价组合的模式。同行评价由大学学术委员会负责,侧重从多学科角度评估跨学科研究成果的价值;外部评价则由外部评审委员会负责,其成员包括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企业精英、政府官员等,从跨学科研究的创新性、实用价值、社会影响等角度评估跨学科研究成果,检验成果是否能经受市场的考验。

组织文化方面,跨学科研究组织致力于塑造与组织匹配的跨学科文化。文化是一种社会黏合剂,其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和控制机制,能够引导和塑造组织成员的态度与行为[27]。一是精神文化层面,国外大学强调跨学科研究的重要性,将其上升至大学的发展理念,在大学、学院的发展使命愿景及战略规划中对跨学科发展理念予以阐释宣传,这种理念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师生,孕育着跨学科文化。二是制度文化层面,跨学科研究组织为规范和约束成员行为,制订了适切跨学科研究组织的人事、资助、评价等相关规章制度,这些制度体现了跨学科研究组织的特性及组织对成员行为的要求。三是物质文化层面,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工作地点通常安排在开放型的物理空间,如跨学科大楼,这样的物理空间通常汇聚了多个学科的人员。同时,跨学科研究组织常采用与众不同的空间设计风格传递跨学科理念,专门为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人员提供交流场所等,增强成员对于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心理归属感。四是行为文化层面,跨学科研究组织通过开展跨学科学术交流活动、学术讲座,提供不同学科背景成员跨学科交流、对话的平台,通过学术交流建立学科关联,拓宽组织成员的学术视野,无形中形塑跨学科文化。

五、对我国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的启示

跨学科研究的重要性日益显现,我国大学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与世界一流学科的背景之下,应借鉴世界高水平大学推进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的经验,创新学科组织模式,促进学科深度交融。

(一)以强外部推力驱动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

国外大学发展跨学科研究初期同样面临着学科组织壁垒所产生结构惰性的阻隔,要实现大学既有学术组织的变革首先需要对其进行“解冻”,创造变革的动力。国外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的历史表明,外部动力是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创建的关键驱动因素,如联邦资助机构对跨学科研究的大量资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引导作用。推进我国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发展,政府的外部强力推动尤为必要。政府应强化以政策驱动大学重视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发展,加大对跨学科研究的资助力度与范围。已有政策虽鼓励大学学科交叉,但政策的针对性和实效性有限。因此,国家层面应在“双一流”建设、教育中长期发展规划中凸显大学跨学科研究的重要地位,教育部、科技部等政府部门共同制订推进大学跨学科研究发展的政策。借鉴美国国家科学院发布《促进跨学科研究》报告的经验,委托中国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等机构专门研制促进跨学科研究的咨询报告,提升大学、企业、科研机构等对跨学科研究的认识,明晰我国跨学科研究发展的瓶颈与路向等。同时,政府应加大对大学跨学科研究的资助力度,围绕国家重大需求、科学前沿问题和“卡脖子”技术问题设置跨学科研究专项,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社会科学基金等项目中增加跨学科研究项目,激活大学人员积极开展跨学科研究。

(二)大学创建多样态跨学科研究组织

“变革阶段”的关键在于实施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创建。目前,我国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发展缓慢,主要以国家级(依托国家重点实验室)、校级(独立设置)跨学科中心为主[28],形式比较单一。我国大学可从“内构”与“外拓”两种路径并进构建多样化跨学科研究平台,创新跨学科研究组织形式。首先,大学可优先考虑建立校内独立建制式跨学科研究组织,该组织形式适合于跨学科研究组织处于起步探索阶段的大学,原因在于其不会直接冲击传统学科(院系)组织。其次,大学可根据自身学科特色,整合“近缘”学科,以学科集群的形式创建具有跨学科属性的学院,如人工智能学院、未来技术学院等,在学院内创设内嵌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再次,大学应加强促成关联学院之间的合作,以跨学科项目为媒介,建立学院联合式跨学科研究平台。最后,对于一些小而精的新建研究型大学,可参照洛克菲勒大学运行模式,专注于某一前沿领域,从整体上打造无学科边界的跨学科大学。此外,具有良好外部合作基础的大学应注重与外部机构的强强合作,与其他大学、企业和产业界共建战略联盟型跨学科研究组织,拓展校际联合式与产教融合式跨学科研究组织,实现优势互补、合作共赢。

(三)以制度化保障跨学科研究组织的运行

组织的制度化过程是其寻求确保自身长久生存的路径[29]。跨学科研究组织创立后的成功运行有赖于组织能否实现制度化,其制度化过程涉及组织目标、组织架构、组织制度和组织文化四个方面的系统建构。一是将跨学科理念融入组织目标。首先需要将跨学科发展理念纳入大学的发展目标,跨学科发展的顶层设计有助于自上而下推进跨学科组织的建构,反之,若缺乏大学层面的理念引领与支持,基层学术组织变革的动力将不足。继而跨学科研究组织层面应以使命或愿景的形式明确阐明其开展跨学科研究的组织目标,使组织成员认同并内化组织目标。二是搭建跨学科组织的内部架构。校级层面设置专门负责跨学科研究的部门或明确主管跨学科研究的副校长。跨学科研究组织层面采用主任负责制,由主任负责跨学科研究组织日常管理工作。跨学科研究组织内部依据研究方向确定项目小组,由项目组长具体负责跟进跨学科项目的开展,定期向主任汇报工作进展。跨学科研究组织聘请产业界人士、企业及政府人员、领域专家组建咨询委员会与学术委员会,咨询委员会为跨学科研究组织的长远发展出谋划策,提供咨询建议等。大学与企业或其他大学合作建立的跨学科研究组织应设置专门的管理机构,吸纳双方利益相关者协同治理。三是健全跨学科研究组织制度。在资源配置方面,大学利用政府拨款、社会及校友捐赠设置跨学科研究专项经费,设立跨学科研究基金、种子基金等,通过跨学科研究项目的形式激励、支持跨学科研究。在教师聘任方面,打破教师身份固化,优化教师聘任制度,除聘请专属于跨学科研究组织的师资队伍外,制订联合聘任制度,鼓励跨学科研究组织吸纳来自多个院系的教学科研人员参与跨学科研究。由跨学科研究组织与学院、校外机构等共同出资聘任教师,教师享受双重资助。在评价机制方面,大学须完善跨学科研究组织评价机制,同行评价和外部评价相结合,建立符合跨学科研究成果特性的评价体系。设立跨学科学术委员会,由跨学科研究所涉学科专家共同对科研成果进行同行评价;跨学科研究组织吸纳研究领域的专家、企业人员、政府人员成立外部评审委员会,从创新性、实用价值、社会影响等角度评估跨学科研究成果。同时,承认联合聘任教师在本学科工作之外所从事的跨学科研究工作,将其纳入考核、职称评定等成果认定范围。四是打造跨学科研究组织文化。大学跨学科研究组织涉及多个学科,而各学科都具有独特的学科语言、思维和价值观,不同学科在交流中容易产生冲突,因此跨学科研究组织需要构建利于开放交互的跨学科文化,增强组织群体凝聚力。首先大学应将跨学科发展融入大学发展理念,由学校层面自上而下传导跨学科发展理念,以价值渗透方式鼓励师生开展跨学科研究;其次创制跨学科规章制度,以制度文化规范跨学科研究组织成员的行为;再次为跨学科研究组织提供专门的工作场所,设置有助于跨学科交流的物理空间,激发师生的创新意识以及交流热情;其后跨学科研究组织定期开设面向全校、全社会的跨学科讲座,举办跨学科研讨会等,营造跨学科行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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