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精神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影响机理剖析

李艳双 李欣 朱丽娜 于树江

【摘要】在分析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内涵及构成的基础上， 重点探讨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实施区域转型战略的驱动机理。 以已经完成或正在推进区域转型的七家家族企业为研究样本进行多案例研究， 主要围绕家族企业主在推进区域转型战略实施过程中的行为决策与处事态度， 对样本家族企业的企业主和高管进行半结构化访谈， 并收集详实的二手数据作为补充。 采用扎根理论数据编码技术对案例数据进行编码处理， 归纳总结得出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以创新精神、创业精神为内核， 以学习精神、进取精神、合作精神、担当精神、探索精神、冒险精神等为外延要素组合而成。 企业家精神通过促进转型战略规划、执行及控制等活动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实施。

【关键词】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区域转型;影响机理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2）04-0119-9

一、引言

2017年9月25日，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中发[2017]25号）， 指出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主体， 肯定了企业家精神在企业发展乃至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1] 。 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等高科技技术的迅速发展， 为家族企业带来许多发展机遇。 但与此同时， 外部环境的日益复杂化和动态化， 也为家族企业带来了诸多环境威胁与发展挑战。 为了应对生存挑战， 保障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家族企业需适时进行战略转型。 区域转型是企业战略转型的一个重要方面， 也是家族企业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常见现象。 大多数企业在初创时期都是服务于公司所在地或周边地区市场。 随着业务不断增长， 实力不断增强， 企业便开始在地理范围上进行拓展， 将发展目光投向国内其他地区或国外市场， 通过区域转型来获取重要的战略资源， 开拓新的市场， 建立新的客户关系。

已有研究表明， 企业家精神与企业战略转型两者密不可分， 企业家精神是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前提[2] ， 企业家精神的发挥从根本上推动了企业转型[3] ， 是推动企业进行区域拓展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国内长期以来一直将研究重点放在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国际化的影响上， 然而企业国际化只是企业区域转型的一部分内容， 从战略层面探究企业跨省、跨市等区域转型的研究则比较少见， 深入探析企业家精神驱动企业区域转型内在机理的研究更是十分匱乏。 因此， 本文拟从此方面进行探索。

二、文献综述

（一）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和构成

Knight[4] 最先提出企业家精神（Entrepreneurship）这一概念， 他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的才能与才华， 是企业家个人价值观的体现。 从企业家性格特质角度， Marshall[5] 提出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所具备的机智勇敢、严谨、独立、果断、坚定、敏锐、进取、追求卓越的品质。 白少君等[6] 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 将企业家精神归纳为创新精神、合作精神、冒险精神以及包容理解他人、适应动态环境、讲究社会伦理等特质。 从企业家行为角度， 创新理论提出者——Schumpeter[7] 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一种创造性的破坏行为。 而Drucker[8] 则认为企业家精神是具有实践性的革新行为， 这种行为能够赋予现有资源创造新财富的能力， 能够为企业创造出独特的新事物， 开创新的市场和获得新的顾客群。 Oviatt等[9] 则认为企业家精神实际上就是企业寻找市场机会、挖掘市场资源、辨识市场风险、审时度势地推动组织变革、勇于冒险和创新的行为集合体。 近年来， 部分学者关注到相对于一般企业来说， 由于深受家族基因与环境的影响， 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可能具有一定的家族企业特征。 有学者综合企业家特质与企业家行为两个角度， 提出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是家族企业内发生在企业管理层面的企业家态度和活动[10] 。 还有学者认为， 企业家精神综合体现出了企业家这个特殊群体所共同秉持的性格特质、行为特征、思想品格以及价值取向[11] ， 而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呈现出的则是家族企业中企业家所共通的思想品质、行为特征以及价值观念。

绝大多数学者都认为， 企业家精神是一个多维度概念， 如Christian等[12] 将企业家精神归为创新精神、冒险倾向及控制倾向等三个方面。 Antoncic等[13] 认为， 企业家精神主要包括先动性、创新性、开拓新业务以及自我更新等四个维度; 而胡海波等[14] 则认为企业家精神的四个维度分别是创新精神、冒险精神、进取精神及开放精神。 部分学者进一步围绕家族企业这一主体对企业家精神的构成进行了分析。 王奇、吴秋明[15] 运用扎根理论探究得出企业家精神和家族使命是家族企业DNA模型的双螺旋， 并指出企业家精神包括价值观、冒险精神和创新精神等三个层面。 窦军生、贾生华[16] 通过内容分析法分析得出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包含开拓精神、创业精神、敬业精神、冒险精神以及合作精神等五个维度; 而于树江等[17] 则发现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是由创新精神、进取精神、合作精神、创业精神、务实精神、担当精神、探索精神以及冒险精神共同构成。 另外， 从自组织演化理论视角， 有学者分析出企业家精神具有动态变化性， 但主要包括创业精神、学习精神和责任精神[11] 。 而宋玉禄、陈欣[18] 则通过主成分分析方法构建出新时代企业家精神的三个维度： 创新创业精神、战略决策精神和经营精神。 李政[19] 指出创新精神和创业精神是新时代企业家精神的本质与核心内容， 而诚信精神、担当精神、工匠精神以及奉献精神则是新时代企业家精神的外环要素。 从目前企业家精神的研究成果来看， 立足于新时代背景探究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构成的研究观点尚未统一， 仍处于初步探索阶段， 有待进一步深入探讨。

（二）企业区域转型的内涵及动因

区域转型是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要求， 成长初期的企业由于资源与能力有限， 起初的生产经营活动一般是在原属地范围内进行。 但企业原属地的生存空间具有一定的限制性， 随着企业不断成长、规模不断扩大， 企业所需资源量也随之更多且更异质化， 原属地的资源储备以及发展空间难以满足企业发展的需要。 为迎合发展需要， 企业一般会通过由原属地转型至其他区域市场的横向发展整合方式来调整企业的活动空间， 从而获取更丰富的资源和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諸多学者认为， 从内容上讲， 区域多元化是一种企业多元化战略， 是企业不断扩大市场区域范围的战略行为[20] 。 根据是否扩张范围、是否跨越国界， 可以将企业区域多元化分成国内区域扩张和国际化两种战略。 本文以战略转型为视角， 将企业从专注于原属地市场经营转为进行空间扩张， 由原来的单一化区域经营调整为多元化区域经营的战略活动归纳为企业在市场区域布局方面的一种战略转变， 是企业在区域空间层面的一种战略转型， 因而本文将此种转型称作企业区域转型， 而根据活动空间的变化范围是否跨越国界， 可以将企业区域转型划分为国内区域扩张和国外区域扩张两种方向。

Kogut[21] 认为区域多元化可使企业更加有效地利用各地资源， 获取规模经济、范围经济以及学习效益， 并拥有跨国网络的弹性和谈判优势。 Deresky[22] 则提出应对国内市场饱和带来的生存压力、开发新市场以获得新的发展空间或者增强国际竞争是企业进入其他国家或区域的真正目的。 我国学者安筱鹏[23] 提出， 企业区域转型的动因有成本最小化、市场最大化、跨区交易的内部化以及降低企业风险等。 已有研究还证明了企业家对企业战略选择与实施具有重要影响作用， 如企业家的人口背景特征、社会资本、企业家素质与能力及企业家精神等均对企业多元化战略选择具有明显影响， 尤其企业家精神是驱动企业开拓新区域市场的重要引擎[24] 。

（三）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区域转型关系研究综述

企业区域转型实际上是一种战略转型， 国内区域转型和国外区域转型是企业区域转型的两条路径， 诸多学者分别从国内与国外两条转型路径探究企业家精神对企业区域转型的影响。 从企业国外区域转型来看， 钱海燕等[25] 提出企业家精神决定着企业家决策和行动的创新性， 企业家精神直接影响中小企业国际化的开启、战略规划以及国际化程度与绩效。 林海平[26] 发现创新精神、敬业精神以及合作精神会通过对企业家目标、社会关系网络及企业技术核心能力、企业文化等方面产生影响而推动企业进行国际化。 从企业国内区域转型来看， 以往研究以区域多元化为视角探索发现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区域多元化具有紧密关联。 当企业家富有冒险精神和创新精神时， 他们更加乐于探索市场机会， 开拓企业发展空间， 着力推进区域转型[27] 。 部分学者从机会导向角度理解企业家精神， 认为企业家个体之间存在较强的异质性， 这使得企业家在机会创造、价值发现等方面所表现出的认知敏感度具有较大不同， 心智模式的差异性使得不同企业家对企业内外部环境信息的感知、判断及解释具有较大的不同， 从而影响企业家做出国内区域转型战略决策[28] 。

（四）研究述评

综观现有关于企业家精神的研究， 尽管国内外学者对企业家精神展开了大量研究， 但是对于中国情境下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研究还不够深入。 考虑到家族企业的特殊性， 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必定与非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有所差异， 因此有待深入家族企业进行调研， 提炼出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内涵。 此外， 以往研究证实企业家精神具有动态性， 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企业家精神具有不同的内涵与特征， 并且不同主体、不同层面的企业家精神也存在一定差异。 然而， 少有研究清晰阐释当今时代背景下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及构成。 在家族企业成长过程中， 区域转型是常见现象， 并且主要分为国内区域转型和国外区域转型两个方向。 现有研究已证明企业家精神是家族企业成长壮大的重要引擎， 是区域转型过程中的重要推动力， 但仍需进一步挖掘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驱动机理。

三、研究方法与资料收集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旨在采用扎根理论数据编码技术， 对案例数据进行归纳分析， 以构建企业家精神与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关联模型。 相比于单案例研究方法， 多案例研究方法在构建理论的完善性和代表性等方面更具优势[20] 。 通过多案例研究， 不仅可以分析每个独立案例中企业家精神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内在机理， 还能够通过跨案例交叉对比分析不同家族企业中， 企业家精神驱动企业区域转型的不同机理， 从而全面归纳总结出一个相对具有普适性的理论模型。

（二）样本对象的选择

本文遵循理论抽样原则， 选取案例企业的标准包括： ①从股权集中度、家族成员参与企业经营程度以及企业能否在家族内部传承等三个方面来界定家族企业， 以进一步寻求典型样本企业。 ②遵循典型性原则。 本文将选取数家已经或正在实施区域转型的家族企业， 主要访谈家族企业的企业主、接班人以及其他高层管理人员。 ③遵循多案例的复制逻辑。 针对每种区域转型， 本研究将选择至少两家案例企业， 以使从不同企业中得出的结论可以相互印证， 实现复制逻辑， 提高研究结论说服力。 本研究选定河北省、天津市的7家家族企业为研究样本， 案例企业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三）数据收集

本研究数据主要来自对案例企业的半结构化访谈， 并辅以参与式观察资料和二手数据： ①陆续对七家案例企业进行深入调研， 共进行9次半结构化访谈， 每次访谈时间控制在60 ～ 130分钟内， 每次访谈结束后均深入案例企业一线进行参观。 若访谈存在不足之处， 则通过邮件、电话或微信等方式进行补充访谈。 ②通过寻求企业内部资料、搜索企业官方网站或微信公众号、搜索新闻报道、CNKI检索企业硕博及期刊论文等方式获取案例企业二手数据。 本文力图通过多渠道数据来源进行三角验证， 从而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整个数据收集过程历经11个月， 7家案例企业数据收集的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

四、数据分析

在数据收集过程中， 每次对案例企业访谈调研之后， 便整理案例企业数据资料。 将企业访谈录音转化为逐字稿， 采用程序化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案例数据进行开放式编码、主轴式编码和选择式编码， 从而提炼出概念与范畴， 厘清概念间的关系。

（一）开放式编码

本研究选定两名接受过专业编码培训的团队成员对原始数据进行开放式编码。 两名成员“背靠背式”地对原始资料逐句进行标签化处理， 形成概念再归纳为范畴。 第一阶段共得到507个初始化概念， 剔除重复概念后得到454个概念， 再对概念进行归类， 并进一步规范化、抽象化形成范畴， 最终得到95个范畴（用Ai表示）， 部分开放式编码举例见表3。

（二）主轴式编码

以ZQXL集团为例， 本文根据语义相关性归类， 将“参与社会公益活动”“响应国家政策”“合规合法”等3个范畴归类为“承担社会责任”这一副范畴， 并进一步进行范畴化， 将“承担社会责任”“承担企业责任”和“承担家族责任”等3个副范畴归纳提炼为“担当精神”这一主范畴。 最终， 得到了40个副范畴（用Bi表示）、12个主范畴（用Ci表示）。 具体主轴式编码结果如表4所示。

（三）选择式编码

在系统分析开放式编码、主轴式编码所归纳出的95个范畴、40个副范畴和12个主范畴的基础上， 本文提炼出的核心范畴是“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驱动机理”。 “创新精神”“创业精神”“合作精神”“担当精神”“学习精神”“进取精神”“探索精神”“冒险精神”等8个主范畴是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构成要素; “战略规划”“战略执行”与“战略控制”等3个主范畴则可以依次对应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实施的前、中、后三个阶段。 本文发现各主范畴间的关系表现为： 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不同构成要素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过程的三个阶段产生影响。 基于上述分析， 本文勾勒出如下故事线： 家族企业主的创新精神、探索精神、冒险精神、创业精神、学习精神、合作精神的发挥会驱动企业从事战略规划、战略执行及战略控制等活动， 从而推动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顺利实施。

五、案例分析

（一）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构成分析

企业家精神包含多个维度， 本文认为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包含创新精神、创业精神、合作精神、担当精神、学习精神、进取精神、探索精神、冒险精神， 如表5所示。 相比于非家族企业的企业家， 家族企业的企业家在担当精神方面不仅表现为对企业、社会的负责与担当， 还较多地体现为创造或延续家族兴旺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另外， 家族企业主不仅注重与外界合作， 还注重团队协作， 尤其注重家族内部的团结合作， 以家族兴旺昌盛为目标共同拼搏， 即家族企业企业家的合作精神反映了我国“家和万事兴”的传统文化。

（二）企业家精神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机理分析

有效的战略实施需要企业细化战略计划， 有效实行战术和策略， 进行科学合理的资源匹配， 根据环境变化及时进行战略调整， 此外， 企业内部还需要保持积极的战略沟通。 本文将区域转型的战略实施划分为战略规划、战略执行以及战略控制等三个步骤。 数据编码结果显示， 不同的企业家精神要素会在家族企业主推动区域转型过程中的不同方面产生影响， 主要体现为： 在制定战略规划时， 具有不同精神品质的家族企业主对目标区域及进入方式的选择会有所不同; 企业家精神能通过促进家族企业主的资源整合与配置推进战略的执行; 在转型战略实施过程中难免遭遇不同的障碍， 企业家精神可支撑家族企业主化解转型障碍， 调整战略以有效推进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实施。

1. 企业家精神对区域转型战略规划的影响。 以往的研究表明， 企业国际化转型的战略规划受到企业家精神的影响， 企业家精神驱动企业进行市场范围更广泛、市场活动更活跃的国际化经营。 企业关系网络内部包含了正式关系和非正式关系， 这两种关系可以为进行国际化转型的企业提供更多的战略选择和更多类型的进入模式， 并扩大可获取的资源范围。 本文研究发现， 在家族企业制定战略规划时， 由于家族企业主企业家精神的激发情况有所不同， 家族企业在目标区域和进入方式的选择上也有所不同。

首先， 冒险精神体现为企业家的风险偏好， 而风险偏好会影响企业家对目标区域的选择。 具有较强冒险精神的企业家在目标区域的选择上表现出一定的冒进性， 倾向于向较远较大范围的国内区域市场或国际市场转型。 他们往往不受远距离市场的陌生感与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 也不过分担忧跨地区经营带来的管理与资本压力， 并且自认为具有较强的风险控制与风险处理能力，  愿意尝试失败成本较高的项目。 如SL焊材D总经理介绍向海南转型的经历时说道： “海南省离得远， 不见得大家都会去那里争，  竞争压力小的地方就应抓准时机先入为主， 建立先入为主的品牌优势”。 而风险偏好较弱的家族企业则倾向于选择更为稳健的区域转型路径， 在开启区域转型时往往会优先选择临近地区。 JD橡胶的Z总经理表示： “做企业得务实， 不能急于求成， 要踏踏实实地走。” 在此精神的引领下， JD橡胶在推进企业走向国际市场的过程中， 首先选择了其更为熟悉的韩国市场。

其次， 不同家族企业进入目标区域的方式有所不同则主要是因为各家族企业主自身创业精神、合作精神的发挥程度不同， 具体表现如下： 在创业精神的驱动下， 家族企业主倾向于在新目标区域建立分公司或办事处以求获得新区域的市场份额。 例如ZQXL集团希望在地产建筑业方面“成为国内房地产行业一流开发运营商”， 于是以秦皇岛总部为基地， 在陕西宝鸡、天津等多地区建立地产分公司或物业公司， 以推动地产建筑业务多区域、多元化发展， 如今其地产建筑业务发展范围已覆盖华北、华东、华南、西北等多個区域。 而受合作精神主导的家族企业主则更注重建立、维系自身的社会关系网络， 倾向于通过利用社会关系来拓展新的市场区域。 LS房地产的W总经理借助其相识的朋友关系发掘投资机会， 从而以投资方式获取内蒙乌拉盖地区的第一个地产项目。 HM商贸在开拓北方市场时则是在原有代理商的引荐下结识新的代理商以进入河北临近省份， 并以此方式逐步将销售范围扩展至整个北方市场。

根据上述分析， 本文探索得出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规划的影响机制（如图1所示）， 并提炼出命题1.1。

命题1.1： 冒险精神影响家族企业主对目标区域的选择， 创业精神和合作精神影响家族企业主对进入方式的选择， 以上三种精神共同影响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战略规划。

2. 企业家精神对区域转型战略执行的影响。 战略实施是企业管理者基于战略构想有计划地推进战略行动的过程， 其中， 战略的执行是关键环节。 执行力实质上是企业整合资源的能力， 而企业家的执行力是企业组织执行力的基础。 企业家精神促使家族企业主结合对市场发展趋势的预判， 在未知市场领域积极投入研发和营销等关键资源， 力争做到资源的有效整合与配置。

首先， 创新精神会促使家族企业主舍弃陈旧且效率低的生产设备或淘汰市场前景渺茫的产品或业务， 以减少企业在资金、人力以及设备与场地方面的资源浪费， 将企业现有资源进行整合， 以配置到区域转型战略的执行中， 促进企业区域转型的顺利进行。 HM商贸在推进企业向北方市场扩张的过程中， 果断地取消了大部分商品配送业务， 将经营重心转移至食品加工厂的生产上。 并且HM商贸还在此过程中逐步停止了销量不佳产品的生产， 将资源集中配置到畅销产品的生产以及新市场区域的开拓上。

其次， 合作精神强的家族企业主会整合利用人脉资源以促使战略顺利执行。 在战略执行过程中， 家族企业主会与商业伙伴或同行朋友探讨交流战略执行情况， 并寻求他们的看法与建议。 如YYQC公司的G总经理表示， 其在广东湛江、浙江舟山等地区设立办事处时都与当地同行朋友针对具体的选址问题进行了探讨， 并且这些朋友或商业伙伴在办事处成立初期还让YYQC公司借用或租赁部分难以购置的设备工具。 另外， 在进行国外区域扩展时， 随着转型范围的扩大， 企业所需要的资质证明也可能会逐渐增多， 合作精神促使家族企业主积极寻求合作来打造企业资质或市场渠道。 SL焊材的D总经理说： “通过参加国外一些行业会议， 比如展会， 寻求合作来帮助企业通过焊材行业的船级社认证。 ”

最后， 探索精神将引导家族企业主寻找合理的资源配置方案。 SL焊材的D总经理讲到： “将研发的生化电池与公司生产相挂钩， 因为我们这个行业用电量比较大， 我做的这个电池使用效率更高， 使用次数更多。 在发电上， 包括电价、电缆， 白天在峰值高值可能不一样， 这个从能源上来说会（对焊材生产）有帮助。 ”并且， 在推进区域转型的过程中， 家族企业主会不断探索战略顺利执行所需的资源， 尤其会挖掘目标区域中所蕴涵的优质资源并与企业资源进行整合。 ZQXL集团的L经理表示： “本地化发展， 比如我们在天津开设分公司时， 前期肯定是临时性地外派一些人员进去， 一旦运营成熟， 一定是启用一些当地人员。 ”

根据上述分析， 本文探究得出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执行的影响机制（如图2所示）， 并提炼出命题1.2。

命题1.2： 创新精神、合作精神以及探索精神通过影响家族企业主在企业区域转型过程中的资源整合或资源配置等行为活动来推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执行。

3. 企业家精神对区域转型战略控制的影响。 家族企业主若想顺利推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完成， 不仅需要制定合理的战略规划并执行， 还要进行必要的战略控制。 本研究发现， 企业家精神在促进家族企业积极进行战略控制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家族企业虽然在区域转型目标的选择上有一定把控性， 但由于受环境的被动性影响， 企业管理与技术可能未做好充足的准备， 为保证有效管理企业的跨区域经营， 产品与技术符合新区域市场的要求， 家族企业管理、产品及技术方面的改革需及时跟进。 创新精神可有效促进家族企业主進行管理制度与模式、工艺技术的革新。 如JD橡胶W经理说： “在开启国际市场前期， 遇到的问题就是我们整体生产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要进行升级。 解决的办法包括技术引进、员工培训， 以及对各级管理人员、生产人员等进行更加规范的管理。 ”

在向较远市场区域转型过程中， 家族企业难免遭遇制度隔阂、人文环境不适应等问题。 学习精神促使家族企业学习新区域的语言、风俗文化、法律与制度， 以适应当地的政策制度与人文环境。 例如， LS房地产W总经理说： “地域不同， 那里的方言咱们都听不懂， 内蒙那边和咱们这边风俗不一样， 后来就是逐步地学习、适应， 招聘一些当地的员工。 ”

合作精神在推进区域转型及化解障碍方面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 具有强烈合作意识的家族企业主不仅注重团队协作， 还会主动寻求国外合作伙伴的帮助， 有效克服来自新市场区域的不确定性和矛盾冲突， 并借助关系网络促进国际化范围的扩大和国际化深度的提高。 JD橡胶在推进国际化时不仅借助阿里巴巴电商平台发展自身的海外销售市场， 还借助当地朋友关系解决政策、文化环境差异带来的问题。

探索精神会督促企业家密切关注市场变化， 并根据市场变化及时调整企业区域转型的战略规划， 以使战略规划适应市场要求。 ZQXL集团的L经理介绍到： “随着市场的变化肯定会有调整， 每年的战略会修正一些问题。 ”根据企业实际情况及市场变化及时调整行动方案以为企业区域转型的顺利完成提供保障这一观点在其他六家案例企业的受访者处得到了印证。 另外， ZQXL集团的T董事长认为目标管理在转型过程中是十分关键的， 因而在推进旗下工业公司走向欧美及日本等国家市场的过程中， ZQXL集团在每个阶段都会将战略实际推进情况与前期设定的目标进行对比分析， 发现不足与优势之处， 并及时调整不足、发挥优势， 探索得出更好的战略执行方案， 保障区域转型的顺利进行。

根据上述分析， 本文探究得出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控制的影响机制（如图3所示）， 并提炼出命题1.3。

命题1.3： 创新精神、学习精神及合作精神可影响家族企业主战略控制活动中转型障碍的化解; 探索精神则可促进家族企业主及时调整战略规划从而有效控制战略。

综上所述， 本文探究得出企业家精神对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实施的驱动作用（如图4所示）， 并提炼出命题1。

命题1： 企业家精神可通过促进家族企业主开展区域转型的战略规划、战略执行以及战略控制等活动来推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顺利实施。

六、结论

本研究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 通过收集多家案例企业数据进行质性比较分析， 探索企业家精神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的内在机理， 并构建相应的理论模型， 如图5所示。

研究发现， 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个性品质、思想观念及心理活动的综合体， 通过企业家经营管理活动中的言行举止与观点态度对外体现。 企业家精神具有动态性和多维性， 我国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以创新精神、创业精神为内核， 以学习精神、进取精神、合作精神、担当精神、探索精神、冒险精神等为外延要素组合而成。 总体来说， 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与非家族企业企业家精神在构成要素的种类上并无区别， 但在要素的深层次内容上却存在明显不同， 主要体现在： ①家族企业主的担当精神既表现在对企业、社会的认真负责上， 还更多体现在对家族兴旺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上; ②家族企业主尤其注重家族内部的团结和谐， 家族企业主尊重家族成员的观点， 积极听取家族成员的意见与建议， 团结家族成员共同为家族基业拼搏。

为满足家族企业发展， 永葆家族基业长青， 家族企业主会积极带领家族企业向其他市场区域扩展， 而在这一过程中正是企业家精神起到了重要驱动作用， 主要表现为： 企业家精神通过促进转型战略规划的制定、转型战略的执行及转型战略的控制等来驱动家族企业区域转型战略的实施。 具体表现为： 冒险精神促进家族企业主选择合适的目标区域， 创业精神与合作精神促进家族企业主选择合适的进入方式， 以上三种精神影响了家族企业战略规划活动的展开; 创新精神、创业精神及探索精神促进家族企业主进行资源整合或资源配置活动， 进一步推动区域转型的战略执行; 创新精神与学习精神促进家族企业主以自身的努力或寻找来自社会关系网络的帮助以化解转型障碍， 探索精神则促进家族企业主关注市场变化以及时调整战略规划。 在以上企业家精神的驱动下， 家族企业主可对企业区域转型战略做到有效控制， 从而保证企业区域转型的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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