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自媒体对事实的记录与呈现
——以《武汉日记2020》为例
2022-02-18徐子晔
徐子晔
“自媒体”(We Media)的定义由美国的谢因波曼与克里斯威斯理两位学者提出,他们认为“We Media是由普通大众经由数字科技强化、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连之后一种开始理解普通大众如何提供与分享他们本身的事实与新闻的途径。”我国学者谭天将自媒体定义为私人化、平民化、普泛化、自主化的传播者,以现代化、电子化的手段,向不特定的大多数或特定的单个人传递规范性及非规范性信息的新媒体的总称。
自媒体既生产内容,又链接服务产品和关系产品,在社会化传播语境中更具备很强的社交属性,分享同一篇自媒体生产内容的人很容易产生共鸣,其自身所具备的流量与流量变现能力也十分可观。以微博为例,一些知名大V其粉丝数可多至成百上千万,具备一定的话语权。再看微信公众平台,阅读量高达“10万+”的文章,其传播范围几乎可遍及每一个人的朋友圈。
由此可见,当下自媒体的发展前景可谓一片明朗,既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又有庞大的受众基础,在不同的垂直领域也能有不同的作为。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新技术层出不穷,法律的完善滞后于互联网发展,受众注意力经济稀缺,自媒体的生产创作还应限制于现有的规则体系内,在保证真实的前提下生产优质内容。
一、公共卫生事件中自媒体的记录与呈现
自2003年非典疫情暴发后,我国学术界开始出现对突发性事件新闻报道的研究,徐尚清与陆华龙在2003年6月发表了题为《“非典”报道与媒介生态平衡——对“非典”报道的边际与信息均衡的分析》的论文,而2008年汶川地震的发生更是成为学界研究自媒体在突发公共事件中作用的分水岭,较为典型的研究有廖旭东、王子超于2009年1月发表的论文《自媒体影响力分析——以5·12地震报道为例》。2009年8月,新浪微博的内测助力新媒体进入新的传播阶段,扩大了其影响力与传播力。如果说之前的自媒体传播仍属于边缘化传播,那么微博的出现无疑对于传统媒体起到了去中心化作用。此后,每次重大灾难的发生,自媒体不断发挥作用,影响力逐渐凸显。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受众素养的提高,自媒体在突发公共事件发生以后所占的报道比重越来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广。
在我们与新冠病毒共存的两年时间里,一系列短视频新闻作品在疫情新闻报道的角逐中脱颖而出,这些报道给普通受众开拓了了解疫情信息的窗口。其中,自媒体人“蜘蛛猴面包”在微博、Bilibili等平台发布的《武汉日记2020》系列视频引起了广泛关注。该系列视频以Vlog的形式,记录了武汉封城以来城内的真实情况。
以下,本文将从事实选择、拍摄对像、叙事角度三方面进行具体分析。
(一)对事实选择的呈现
在突发公共事件信息传播中,受众对权威性的需求远大于猎奇。首先,视频作为事实的浓缩呈现,所选择的记录角度以及所呈现的事件必须符合真实的标准;其次,片面的真实并非真正的真实,只有全方位呈现事件原貌才能提高其可信度;最后,专业性必不可少,哗众取宠的浮夸内容很难得到受众认可。
正如彭增军教授在《新闻业的救赎》中所指出:很多时候,对于事实的核查也没那么复杂,比如今天的天气,你需要做的不是为天气预报的真伪纠结,你需要的只是把手伸出窗外。而身处武汉的“蜘蛛猴面包”正是为我们“把手伸出窗外”的人。在他镜头里的真实武汉,比千言万语更有力。《武汉日记2020》充分发挥短视频的优势,创新各类报道视频表达形式,传播内容以一手事实、准确数据为基础,记录者与镜头的对话增强了受众的互动感,给受众展现出疫情一线的全景报道。另外,第一人称的呈现视角使受众获得强烈的临场感。在《武汉日记2022》的第二集、第八集以及第十一集,“蜘蛛猴面包”记录了其本人作为志愿者接送医护人员以及为患者送药的真实经历,亲身经历辅之第一视角的呈现方式大大增强了视频的真实性。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叙事接受者在观看时会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将自己代入叙事者的身份,设身处地进行思考,达到较好的传播效果。
《武汉日记2020》既有宏观呈现,又有微观记录,大到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小到宅家情侣的生活记录;既包含国家层面,又囊括社会行动,从政府救助到志愿活动;无论是在编工作人员、理发师、医生、外卖员,或是露宿停车场的流浪汉、滞留武汉的外国人,他们的生活工作现状都被全面地展现出来。
根据使用与满足理论,受众是有着某种明确目的的媒介使用者,媒介只有能够满足其使用目的,例如获取信息、减少不确定性、满足娱乐社交需求等时,受众才会接近、使用媒介。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期间,以互联网为载体、新媒体为渠道,信息的传播更加迅速、便捷,呈指数型增长,流言四起,谣言频出,导致国内外受众都对突发公共事件报道的时效性、客观性提出了更高要求,只有足够专业的内容才更有可能获得受众认可。“蜘蛛猴面包”作为专业视频拍摄者,其专业性不言而喻。在时效性方面,武汉封城初期的视频内容可达一周五更的速度,其内容得到了《央视新闻》的肯定。
由是观之,自媒体记录者有效地参与和补充了主流媒体,做到了具有信息内容的真实性、角度选择的全面性、视频拍摄的专业性。
(二)对拍摄对象的选择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头上,变成了一座山”。在一系列封城日记中,“蜘蛛猴面包”所选择拍摄最多的对象都属于“非典型人物”,将生活中易被忽视的普通人、小人物等作为形象构建的主体。由此,拍摄对象是受众身边日常接触的人,构建出的人物形象对于受众具有接近性。同时,将叙事视角聚焦于“非典型人物”身上,拍摄内容虽是特殊时期的记录,但视频主体的平凡普通却让视频内容真实可感,以小见大,选择“小”的拍摄对象,反映大的社会情况。在《武汉日记2020》第七集中,拍摄对象为推老伴回家的徒步老人与接到“上门喂猫”订单的外卖员。老人徒步反映城市交通停运后给居民带来的不便,而“上门喂猫”的外卖员发现刚出生的猫仔已经离世,反映了疫情下动物的生存情况。第十九集的拍摄时间为武汉解除封城以后,面临疫情后的复工问题,拍摄对象从政府、企业职工、个体户、公司运营者,各行各业在疫情后面临着不同的问题,工作常态被打破,创业遭遇瓶颈期。视频背后折射的社会实景是拍摄对象所要面临的真实境况,受众不仅仅是镜头外的观看者,更是有着类似境遇的普通人。
互联网背景下,多元用户的差异性更加明显,这意味着自媒体创作不仅仅是自媒体人的独立运作,更是与普通公众之间的对话,是一种相互赋权、相互加持的过程。既有平民视角,选择非典型人物为拍摄对象,触及普通人触角能够到达的地方,也有“上帝视角”,展现普通人不易接触的领域,将特殊典型人物选为拍摄对象。在人物叙事方面,多种视角并存,着眼于拍摄对象“做了什么事”(do what),凸显拍摄对象的言辞(say what),展现日常生活难以接触的图景。例如,《武汉日记2020》的第十四集选择滞留在武汉的留学生为主要拍摄对象,记录特殊时期异国他乡的滞留者如何生活。
此外,“蜘蛛猴面包”还从宏观角度选择群体人物为拍摄对象,从“小而精”的个体人物转向“大而全”的宏观整体,全面呈现群体人物的所处环境与真实情况。把视角投向人物群体,让受众看到“基建大国”的“雷神山”“火神山”背后昼夜工作的建设者,看到全国物资源源不断输送武汉背后的运输者,深入挖掘群体人物在此次疫情中的奉献故事。
(三)对叙事角度的选择
首先,选择个体叙事角度,成为受众获取消息的信息源,进入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打破了传统的大众媒介自上而下持续性和程序化地进行议程设置的垄断地位。用事实说话,以客观呈现平复情绪、引导理性,及时发声,把握传播契机,发挥强大的议程设置构建力。议程设置具有铺垫舆论、引导舆论、形成意见的作用。同时,议程设置还具有构建事件和达成共识的作用。大众传播媒介在一定阶段内,对某个事件和社会问题的突出报道,会引起公众普遍关心和重视,进而成为社会舆论讨论的中心议题,也影响人们对周围环境的认识和判断。
其次,选择旁观者叙事角度,实时、动态地为大众输出对疫情变化的鲜活感知,修正公众认知及网络传播的偏差,发挥媒介强劲的社会动员效果,并在观念共享、情感沟通等方面体现下沉影响,发挥真实记录的优势。围绕人民群众的实际生活,彰显人文理念,与受众产生共情,以正能量积极引导受众,增强群体凝聚力,传播大国公民精神。
符号是人类沟通的介质,是意义的携带者,而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和传递。符号是意义的载体和表现形态,其用途是表达意义。自媒体时代信息传播的特征除了快速、便捷外,还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可以综合、灵活运用多种符号,使信息生动可感、易于接受。《武汉日记2020》以影像为符号,以不同的视觉力量对疫情背后的社会记忆形成具体而微的刻画,唤起置身其中的普罗大众更多共感和共情。选取旁观者的视角,借助视觉听觉的双重感官刺激,诉诸“影像”的直观表意,使构成分散大众的异质群体得以无差别地完成信息沟通与对话,直观形塑出人们对于疫情状况的认知和理解,发挥整合社会共识的重要作用。疫情之下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影像感召下形成情感联结点。
二、对专业媒体的启示
数据时代的到来与新媒体技术的发展暴露了专业媒体的不足之处。快节奏的生活频率与碎片化的信息传播提高了受众对新闻时效性的要求,专业媒体大都拥有一套严格完整的审查体系,层层审查后的信息在时效性方面远不及“随拍随传”的自媒体。
受众被动接受信息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互联网赋权受众,使其拥有更多的主动性。纵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的自媒体传播,以微博为例,其作为自媒体进行信息传播的自由平台,为自媒体用户提供信息发布、交流互动的平台,普通用户可以自由探讨公共事件、参与公民精神的构建、合理行使“拇指话语权”。在这一互动过程中,大大提升了受众的体验感,增加受众黏性。
自媒体传播的内容多数趋向于年轻态的创新形式,《武汉日记2020》正是采用Vlog的形式,将一线信息、健康传播、舆论引导等合为一体,既起到应有的传播效果,更应用了受众喜闻乐见的传播方式。
此外,自媒体并不局限于某一平台的传播,他们灵活应用多种传播渠道,将文字、图片、音视频等相结合,打造联合传播矩阵,增强传播效果,扩大传播声音。
更重要的是,自媒体传播视域并非局限于国内。“蜘蛛猴面包”在YouTube上上传的《武汉日记2020》得到了海内外的一致好评。自媒体传播走出国门,占据舆论制高点,以“软”形式实现“硬”传播,从平凡人的角度讲好中国抗疫故事,回击谣言,有利于塑造大国形象,提高国际影响力。
三、结语
总结新冠肺炎疫情两年来的媒体表现,可以看到自媒体对事实的记录与呈现可圈可点,“蜘蛛猴面包”作为自媒体的一员,拍摄的《武汉日记2020》系列在互联网背景下进行特殊创作,以“影像”符号真实反映了封城后武汉人民与抗疫一线的情况,有效参与了主流媒体的疫情报道;从微观宏观角度勾勒人物形象,以人物为切入点反映社会现象;并选择个体与旁观者两个创作角度,结合旁白、采访等实时动态地输出疫情变化,使受众产生共情。在传播渠道、传播内容等方面符合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突然暴发后的传播与受众要求,起到了良好的传播效果。
然而,专业媒体本应借助自身权威性、专业性等优势,第一时间发布受众所需信息,却频频出现发布滞后、不实信息等现象,损伤媒体公信力。想要重新把握主动权,必然要深耕内容领域,打造高水平的人才队伍,积极拥抱新技术,在受众注意力稀缺的语境下,与新媒体取长补短,共同合作,生产大众喜闻乐见的优质内容。
自媒体至今已经历二十余年的发展历程,在自媒体技术不断更新的同时,受众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自媒体人不断进步,我们已经看到自媒体呈现事实、传播信息的力量,随着5G、VR、AR等技术的不断发展,有学者预测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步入智媒时代,未来的自媒体又将如何乘科技之风,发挥自身优势,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