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播学角度解读推理悬疑网剧的热播原因——以紫金陈“推理之王”三部曲为例

李 红

2000年，中国第一部网剧《原色》在“中国长春信息港”网站上发布；2014年被称为网剧元年，大量网剧纷纷上线各大视频平台；2017年之后，“中国的网剧开始向产业化、大投资、精制作方向发展”①。推理悬疑网剧更是其中优秀的题材，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些精品的推理悬疑网剧火爆荧屏。比如2016年的《法医秦明》、2017年的《白夜追凶》《无证之罪》、2018年的《原生之罪》《骨语》和2020年的《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在众多推理悬疑网剧中，由紫金陈的“推理之王”系列小说改编的网剧成果最为亮眼。

一、“推理之王”三部曲及其改编

紫金陈“推理之王”三部曲是典型的社会派推理小说，在扑朔迷离的情节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真相，通过对真相的不断挖掘，关注社会的黑暗和人性的复杂。紫金陈“推理之王”三部曲分别是《无证之罪》（2014）、《坏小孩（2014）》和《长夜难明》（2017）。根据这三部小说改编的网剧都在爱奇艺平台播出，分别是《无证之罪》（2017）、《隐秘的角落》（2020）和《沉默的真相》（2020）。网剧的高播放量和好口碑使得紫金陈及其作品进一步走进大众视野。在豆瓣2020年度读书榜单中，紫金陈成为豆瓣2020年度最受关注作者的第一名。《隐秘的角落》开播以后，“在各大电商平台上，《坏小孩》及‘紫金陈推理三部曲’均已断货，当当大数据显示，‘紫金陈推理三部曲’销售同比增长3500%。”②从数据可见，因为改编网剧的火爆反过来提升了紫金陈及其小说的知名度。

二、推理悬疑网剧热播原因分析

（一）满足观众心理需求

这三部网剧拥有如此高的播放量，体现了观众对这些网剧的肯定和喜爱。卡茨等人在其著作《个人对大众传播的使用》中提出使用与满足理论，将媒介接触行为概括为一个因果过程，提出了“使用与满足”过程的基本模式。人们接触和使用媒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而这种需求和社会因素、个人心理因素有关。

1.满足受众的好奇心

观众选择观看推理悬疑网剧有多种原因，最重要的是人们的好奇心使然。“侦探小说的成因就建立在人们的好奇心上。它是以情节见长的，情节的重心总是一个或多个待解决的疑问，包含着‘为什么’‘怎么样’‘谁’一类的疑问。”③人们喜欢推理悬疑题材是因为其中包含了曲折的情节、紧张的氛围、连贯的逻辑和火花四溅的智商对决，这些都满足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和谜底。《无证之罪》中，人们迫切想要知道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谁；看《隐秘的角落》，想要知道朱朝阳他们是怎么与张东升斗智斗勇的；在《沉默的真相》里，观众期待得知江阳付出生命也要揭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正是因为故事不断制造疑问，时刻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人们才会选择持续观看推理悬疑网剧。

2.满足寻求刺激的欲望

大量暴力和惊险的场景描写对人们产生刺激，推理悬疑题材一般描写的是普通人生活中几乎很少接触到的事情，比如杀人、追捕、贪污等，讲述不为人知的秘辛是吸引观众眼球的一大利器。《沉默的真相》讲述了检察官寻求真相的故事，而真相又事关政界的大人物。检察官职业和犯人身份的特殊性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几乎接触不到的题材，《无证之罪》中连环杀人案的发生与侦破过程带给了人们惊险刺激的感官体验。阅读可以让人们暂时进入另一个世界，阅读推理题材可以让人们短暂地体验与日常生活中平淡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角色。《隐秘的角落》描写了未成年人的罪恶，讲述了他们为了筹钱而与成年人斗智斗勇、险象环生的故事。观众可以选择把自己代入到朱朝阳、张东升或者是警察等各种角色身上。因为有影视媒介的存在，无论是选择代入作恶者还是正义的使者，人们都能在保持安全感的同时体会到紧张刺激的危险感。

3.满足调节情绪的功用

南京大学的胡翼青教授在《论网际空间的“使用—满足理论”》一文中提到，受众使用网络主要有四种目的：一是获取有用的信息，二是宣泄自己的情绪，三是进行情感的交流，四是参与娱乐或打发时间④。现代化的社会造就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在一天的闲暇时间里，人们会选择观看影视作品来打发时间和进行消遣。现在的网剧制作越发精良，越来越多的文学IP被开发成网剧。推理悬疑一直以来就是人们最喜爱的题材之一，加上推理悬疑网剧能给人带来惊险刺激的视觉体验，所以观看此类网剧是很多人转换心情、宣泄情绪的不二之选。正是因为多部制作精良的推理悬疑网剧的出现满足了人们的需求，播放量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在线上线下都收获了良好的口碑，所以推理悬疑网剧的市场越来越大，影视公司购买并制作IP剧，爱奇艺还推出了以对标美剧的精品化内容为主打的“迷雾剧场”，专门播放推理悬疑网剧。

（二）价值观“涵化”受众

1.传递善恶分明的价值观

20世纪60年代，美国学者格伯纳等人提出了涵化理论，认为大众媒体提供的“象征性现实”对人们认识和理解现实世界发挥着巨大作用。因为受到大众传媒形成的媒介现实的影响，人们描绘的主观现实与实际存在的客观现实之间有很大的偏离。同时，大众媒体的这种影响不是短期的，而是一个长期的、潜移默化的、“教养”的过程，大众媒体在不知不觉中制约着人们的现实观和世界观的形成。

推理悬疑网剧传达了惩恶扬善、善恶有报的价值观，这也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坚持的价值理念之一，从古代流行的公案小说中也可略见一二。在《沉默的真相》里，检察官江阳为了揭露案件真相付出生命体现了他坚持社会公平正义、坚守自身良知和道德底线的精神。《无证之罪》里，前公安局刑侦处处长骆闻为了给妻女报仇而走上犯罪的道路，与前刑警严良为了司法正义抓捕罪犯形成了矛盾冲突。推理悬疑网剧的观众长期被“做坏事一定有报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所“教养”，即便客观现实是坏人并不一定被绳之以法，但是观众形成的主观现实仍然让他们自身相信公平和正义。这便是媒介营造的拟态环境和象征性现实的重要作用。

2.警惕错误价值观的形成

必须要警惕的是，正是因为媒介现实的巨大作用，推理悬疑网剧的暴力、血腥、黑暗、惊悚场面可能会阻碍人们形成正确的价值观、世界观和现实观。《隐秘的角落》的原著《坏小孩》里，朱朝阳心思深沉、聪明冷静，为了除去自己讨厌的人，选择利用同伴和罪犯张东升，最后为了脱罪更是伪造证据，制作了一本半真半假的日记本。紫金陈创作《坏小孩》是为了写一个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暗黑童话故事。他的创作直面社会少有提及的敏锐话题，让人们对未成年人的“恶”感到毛骨悚然，并且故事没有交代结局，我们无法得知朱朝阳是否被揭穿得到惩罚。这就会让人们产生疑问：未成年人犯罪难道就不会受到惩罚吗？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人们形成正确的法律观念。《隐秘的角落》对此进行了改编，没有直接说明朱朝阳的“恶”，而是通过许多隐喻和侧面描写留给观众悬念，引导观众对人物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三）新媒体技术助力网剧传播

1.利用新媒体进行精准营销，扩大影响力

酒香也怕巷子深。互联网时代下，海量内容充斥在人们的信息流中。《2020年网络剧调研报告》显示，2020年共上线网剧268部，爱优腾芒在差异化竞争中抱团发力；悬疑剧、甜宠剧“打败”古装剧成为新的现象级作品“大本营”⑤。一部网剧如果想成为爆款，除了故事质量过硬、剧集制作精良、演员演技在线之外，还需要一定的营销手段，无论是自发的还是被动的。

20世纪60年代，罗杰斯提出了创新扩散理论。它是关于通过媒介劝服人们接受新观念、新事物和新产品的理论，认为大众传播在传递新信息时具有重要作用，而人际传播则对改变人的态度与行为更有利。随着新媒体的不断发展，网络传播成为除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之外的第三条传播渠道。“在这样一种背景下,虽然大众媒体和人际关系依然在创新扩散过程中占据重要地位，但其作用已经被新媒体稀释，在有媒介使用能力的潜在接受者中，新媒体已经成为新思想、新技术大面积扩散的有力帮手。”⑥新媒体环境下的网剧，剧方和平台方利用新媒体进行精准营销，除了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信息和剧播期间不断营业提升热度以及话题度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普通人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再传播行为，通过人际传播的影响更能让其他人接受推理悬疑网剧。网友们自发地在微博上参与话题讨论，与制作方和演员进行互动，为网剧不断增加热度。例如，《隐秘的角落》播出时，BGM小白船、秦昊饰演的张东升“爬山”和秃头的梗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沉默的真相》里江阳的哭戏，《无证之罪》里邓家佳扮演的朱慧如被绑架时的演技等话题也曾高居微博热搜榜前列。

2.受众“二次创作”，促进引流

新媒体时代下的受众不再是以前单纯的被动接受者，新的媒介技术赋予他们生产制作的能力，“粉丝不为体制上的权威与专家所动摇，而是强调自我解读、评价和创造经典的权利。粉丝不为传统意义上的文字与知识产权所恫吓，他们洗劫大众文化，从中攫取可运用的资源，并在此基础上二次创作，作为自己的文化创作与社会交流的一部分。”⑦

以哔哩哔哩网站（以下简称B站）为例，一些受众会上传自己剪辑的推理网剧的视频内容。这些二次创作有很多因为剪辑水平高、背景音乐贴合画面和UP主自身审美能力优秀而获得观众的喜爱推荐。更有一些专业的影视解说UP主以剪辑分享视频作为职业，他们自身就拥有很多粉丝，粉丝和路人看到他们推荐的内容后选择是否观看网剧。B站关于《无证之罪》的视频播放量最高的是来自UP主“小片片说大片”制作的解说视频，两集内容均超过了200万播放量。知名刑法老师罗翔以《隐秘的角落》的张东升为例，制作了一期分析张东升犯罪行为的视频，播放量超600万。无论是《隐秘的角落》还是《沉默的真相》，在B站都拥有了上千条相关视频。这些视频的制作一方面证实了由紫金陈小说改编的推理悬疑网剧质量高，另一方面又反过来为网剧引流，吸引更多的人去观看，扩大了网剧的知名度。剧方和平台方的官方营销以及粉丝和路人的自发推荐都为推理悬疑网剧的传播热度添砖加瓦。在新媒体环境下，受众之间信息的交流和传播会更加迅速，影响力也更加巨大，人们也因此更容易接受新观念、新事物以及新产品。有句话说得好：“金杯银杯不如观众的口碑。”对于推理悬疑网剧，我们也可以说：“吹水灌水不如观众的‘自来水’。”

三、结语

综上可见，网剧改编的高质量水平、新的媒介技术加快传播以及推理悬疑网剧在满足观众心理需求的同时又能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念，这一切因素都使得紫金陈小说和改编的推理悬疑网剧获得观众由衷的喜爱和良好的口碑。紫金陈小说及网剧改编的成功之道给日后的推理悬疑网剧改编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和启示，对我国推理悬疑网剧的长久发展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注释：

①徐珂.中国推理类网剧侦探形象分析[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20.

②出版商务周报.销量翻了几十倍，全网断货一书难求，这本原创小说逆袭了！[EB/OL].网易,2020-06-30.https://www.163.com/dy/article/FGB6RARV0512DFEN.html.

③任翔,高媛.中国侦探小说理论资料（1902-2011）[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225.

④胡翼青.论网际空间的“使用—满足理论”[J].江苏社会科学,2003(06):204-208.

⑤传媒内参.2020年网络剧调研报告[EB/OL].搜狐,2020-12-24.https://www.sohu.com/a/440325016_351788.

⑥张秋.新媒体语境下创新扩散理论的不适应与发展[J].青年记者,2016(24):43-44.

⑦[美]亨利·詹金斯.文本盗猎者：电视粉丝与参与式文化[M].郑熙青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