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白：办红色银行 铸清廉家风

张婧雅

刘少白（1883—1968），山西兴县人，毕业于山西大学堂，参加过辛亥革命。1929年至1931年出任天津商品检验局局长期间，多次资助中共地下组织营救革命人士。全民族抗战爆发后，经王若飞、安子文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按党的安排以开明士绅身份开展革命工作，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重要贡献，得到毛泽东的高度评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任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山西省政协副主席。他去世后骨灰入八宝山革命公墓，1988年移葬晋绥烈士陵园。他一生廉洁奉公，并在家中营造了廉洁修身、廉洁齐家的良好氛围。

对党忠诚 毫无保留捐积蓄

1883年6月，刘少白出生于山西省兴县黑峪口村。兴县位于山西西北部，与陕西隔河相望。黑峪口位于黄河岸边，在过去是个很繁华的码头。无数商船从南方逆流而上，把从南方采购回来的茶叶、食盐、布匹运往蒙古（当时内、外蒙古统称蒙古，均系中国领土）乃至俄罗斯等地，同时又有大量商船把从北方采购回来的毛皮等运往内地，黑峪口成了人员往来密集、商贸交易活跃的商埠。

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刘少白家族也从单纯的种植务农逐步成为当地有名的商户。刘少白曾祖父那一代，从给过往客商卖烧饼做起，一直到有了自己的运输船队、药铺等。刘少白从小受到良好教育，曾参加科举被拔为贡生，进入山西武备学堂学习，之后响应辛亥革命，先后当过山西临时议会议员、河北建设厅科长和天津商检局副局长、局长等职，与傅作义等当时的国民党高层有密切交往。他追求真理、思想进步，利用自己广泛的社会关系搭救过王瀛等一大批被追捕的共产党人。

1929年至1931年，刘少白出任国民政府天津商品检验局局长期间，在北平虎坊桥租下纪晓岚故居作为寓所，而这座“刘公馆”也成为我党的地下联络站。1937年夏，经中共中央北方局批准，经历和身份“复杂”的刘少白秘密入党，彼时的他已年过半百。

随后，他隐藏党员身份，回到家乡。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八路军第一二〇师在兴县一带创建晋绥边区抗日根据地。兴县，这座黄河东岸的千年山城，涌动着民族抗战的激流。

按照中共中央北方局指示，刘少白以社会贤达、知名人士的身份参加到火热的抗日群众运动之中。11月中旬，兴县民族革命战地动员委员会在兴县中学礼堂成立，刘少白被推举为兴县动委会经济部部长。在晋西北地区，除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山西新军及其他游击支队外，还有阎锡山、傅作义的部队和部分东北军。地方政府有阎锡山的3个专员公署和各县县政府。民众团体有牺盟會、公道团和动委会等各种群众组织。

就整个晋西北地区来说，因为是战地总动委会的动员范围和管辖地区，中共晋西北区党委还处于秘密状态。战地总动委会就利用其合法身份，在许多重大问题上，担负起这个地区协调的职责，协调战地各种力量，起到了战时抗日政权的作用。

动委会成立后面临的最紧迫任务是为陆续到达的八路军部队解决过冬的棉衣与给养。全民族抗战爆发后，阎锡山在山西提出“国难当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实行合理负担”的口号。兴县动委会就在此名义下，广泛动员全县各阶层民众，开展为抗战献金活动，为第一二〇师和山西新军部队筹集粮草经费。

刘少白以身作则，率先捐献。他首先把自家的积蓄毫无保留地全部拿了出来，就连儿子刘易成过满月时，天津商检局同仁送的小银碗和小银锁也捐了出去。当地油印报刊以《七岁学童刘易成为抗战捐出银碗》为题，作了报道。妻子从太原带回来的200块银元，也被刘少白悉数捐出。并动员妻舅捐献银元150块。

在刘少白实际行动的感召下，兴县大多数士绅和富豪都明晓大义，起而效之，为支援抗战解囊捐献，从而推动了全县百姓捐款捐物的群众热潮。动委会成立不到一个月，便顺利完成筹集部队冬装、粮草的任务。1937年12月，全县民众捐款已达6万余大洋、粮食700余担。晋西北土地贫瘠，兴县当时人口不足10万，无论男女老少，平均不到2人就为抗战捐出1块银元。兴县百姓捐出的不仅是钱财，更是人心。

公私分明 廉洁奉公办银行

1937年9月，刘少白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开始创办兴县农民银行，这是山西省境内革命根据地最早的银行，也是抗日战争时期我党创办的第一家银行。银行资金即动委会动员全县富户捐献所得。

在太原失守沦陷后，“阎币”“法币”不断贬值。相比之下，兴县农民银行币（简称“兴农币”）面额小，且发行数量适当，群众争先恐后持有。兴农币的金额是5分、2角、5角、1元等。从1937年到1938年，兴县农民银行共计发行兴农币15万元。兴农币在满足晋西北抗日根据地财政用款的同时，也为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提供了巨大的财政支持。

随后，兴县农民银行积极发放农业、工商、救灾等低息甚至无息贷款，还拨款建立纺织厂和产销合作社，这些举措对于支持根据地经济恢复与发展、解决军需民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也给驻扎在周边的八路军支援了大量经费。

1939年，山西军阀阎锡山制造了反共的“晋西事变”。中共中央为争取阎锡山继续抗战，曾派高层领导与其谈判，达成了停止武装冲突、划分驻地、分区抗战的协议。但顽固势力并未因此改变反共立场，他们断绝了对抗日根据地的供给，与此同时日军也加强了对根据地的军事“扫荡”。

在残酷环境下，晋西北行政公署决定以兴县农民银行为基础，于1940年5月10日在兴县成立西北农民银行，刘少白继续担任行长。他带领西北农民银行在经济领域与敌人展开有理有节、针锋相对的斗争。西北农民银行在晋西北有总行，各区有分行，县有办事处，主要地方还设有代办所，银行受同级政府领导。西北农民银行根据党中央提出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要求，积极开展各项业务，支持农业生产，繁荣根据地经济。

1942年，刘少白又被选为西北临时参议会副议长。他大力提倡种棉、纺织，自力更生发展生产，粉碎了敌人的经济封锁。毛泽东在其著作中称誉：“晋绥边区的刘少白，陕甘宁边区的李鼎铭等人，在抗日战争和抗战以后的困难时期内，曾给我们以相当的帮助。”1938年到1945年，刘少白三赴延安，聆听党中央教诲，受到毛泽东、朱德的嘉勉。

早在兴县农民银行成立初期，刘少白就立了一条规矩：一切从简。工作人员尽量精简，除了财会、出纳、保管设专人外，其他人同时兼顾几项工作。他平时话不多，一切从自身做起。他既是经理，又是普通工作人员，和大家一样天天吃捞饭、莜面，就着蔓菁腌制的酸菜、山药蛋。每月只能吃上几顿白面馍，有家小的常常舍不得自己吃，用布包好带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他常常把自己的白面馍也硬塞到他们包里，以示关爱。

后来，条件略有改善，可以用银行农币给大家发工资。一般人员月薪8-12元，经理刘少白月薪15元。既然大家手头都有了点钱，他讲起规矩来就更加一丝不苟。第一次从延安回来，他带回一条香烟、半斤茶叶，让大家分享。见银行会计列为公款开支计入账目时，刘少白脸一板，说：“明明是咱自己抽、自己喝，为啥记到公家账上？”他硬是盯着会计把账目改过来，算作自己掏腰包请客。大家也记下了公私分明这条规矩。

刘少白虽然每月有15元工资，但全家6口人的日子依然过得紧紧巴巴。大人孩子平時也只能以捞饭、粥糊就蔓菁酸菜为主，偶尔能吃上顿馒头。遇上刘少白回家来，大人便给最小的孩子刘易成两个小子（折合1分钱），让他到街上小铺打小半碗酱油，再点几滴香油，回来用葱蒜一炝锅，浇到碗里吃一顿拌面，就算是全家改善伙食了。

随着革命形势的顺利发展，为早日解放全中国，党中央决定从1947年起将陕甘宁边区与晋绥边区统一为西北解放区，西北农民银行与陕甘宁边区银行合并，统称西北农民银行。西北农民银行成立后，根据地面临着严重经济困难，银行也改为供给制，一些家庭负担重的职工靠供给制无法养活家人，只好退出银行。人手少了，刘少白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为避开敌人袭扰，西北农民银行印钞厂先后6次搬迁，辗转于黄河两岸、晋陕之间，生活变得越来越艰苦。大家每天吃的窝头还掺了许多谷糠。刘少白和家人勒紧裤带，咬紧牙关，带领银行工作人员扛过了这最艰难困苦的阶段。

1948年底，经党中央批准，华北人民政府颁布布告，从1948年12月1日起，将晋绥边区的西北农民银行、原晋察冀边区和晋冀鲁豫边区的华北银行、山东政府的北海银行合并为中国人民银行。刘少白也因此成为中国红色银行的创始人之一。

言传身教 以身作则育子女

新中国成立前夕，刘少白参加筹备新中国成立的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出席开国大典，之后历任山西省人民政府委员、山西省政协副主席等职。长女刘亚雄任长春市首任市委书记。受父亲清正廉洁、严于自律的影响，她的家除了床和办公桌外都没个衣柜，换季的衣服就叠成一摞，用布蒙着放在床头。后来弟弟刘易成患上肺结核，她从医院接他回家交由母亲照顾，才添了一张单人床。

刘少白到长春看望儿女，市委办公厅干部登门拜访，嘘寒问暖，送上一件狐狸皮大衣，说东北不比山西，上了年纪的人一定要注意保暖。刘少白说什么也不肯收。推搡一阵后那名干部硬把大衣放下走了。晚上刘亚雄因为开会很晚才到家。他一直等女儿回来，再三叮嘱她次日务必把大衣还回去后才去休息。

刘少白得知给病中的儿子治疗肺结核用的链霉素很贵，52支针竟用了200多万元（旧币，折合新币200多元），回太原后便把钱如数寄给女儿，信上说：“这钱我出，可不敢花公家的钱。”其实那时刘易成已从军校毕业，享受供给制和公费医疗待遇，若提出申请是可以作为特殊情况报销的。刘亚雄本来没准备让公家花这钱，更不准备让父亲花。父亲寄来的钱她如数退回，坚持自己支付。

在工作中，姐弟俩始终不忘父亲的教导，克己奉公，一心为民。刘易成长期从事人造卫星轨道研究，创造性破解了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国家计划中轨道测定和轨道倾角这两个关键难题，为我国第一颗人造卫星的成功发射作出很大贡献。

刘少白是爱国士绅，也是一位老共产党员。他先后把9位至亲送进革命队伍。七七事变发生后的民族危亡关头，他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以54岁高龄坚定地入党，始终过着简朴生活，保持着共产党员政治本色，廉洁奉公、清廉传家，留下正气佳话。在他身上，体现出的正是共产党人所特有的高尚品格和精神风貌。

（责编 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