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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得兼“一寸光阴”与“一寸金”?
——基于分工视角的闲暇福利影响机制研究

2022-02-17杨龙志

商学研究 2022年6期
关键词:闲暇分工流通

杨龙志,魏 征

(温州大学 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一、引言

为什么中国诸多民营企业盛行“996”和“007”工作制?一个基本逻辑是,要获得效率提升与收入增长的“一寸金”,就不得不放弃“一寸闲暇光阴”。“一寸光阴”与“一寸金”不可兼得。经济发展“寸金”无疑重要,“一寸闲暇光阴”也日渐受到关注。提高居民的闲暇福利是改善民生、提高居民幸福感的关键举措[1]。闲暇福利的匮乏对我国的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内循环也有着不可小觑的负面影响:一方面闲暇福利提升有利于生产效率提高[2],闲暇休息有利于体力的恢复,闲暇时间可以接受教育与培训提升技能[3];另一方面闲暇福利提升能够促进消费增长[4],对于畅通我国的“内循环”具有利好作用。那么,“寸金”与“寸光阴”能否兼得?兼得的新动力机制是什么?这是事关实现我国人民美好生活愿望的关键问题。本文将以流通技术进步为切入点,寻找两者兼得的新动力机制。

从经济学视角进行闲暇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899年Veblen发表的《有闲阶级论》,但当时西方国家尚未进入“后工业化”时代,因此闲暇研究并不受主流经济学重视,直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闲暇研究才等来第一次大繁荣。其中以Becker的研究最具创新性,他突破了前人将闲暇看作一种普通商品的思想,以家庭消费同时伴随着时间消耗为出发点开创了时间分配模型[5]。但该模型忽略了交易费用和商品的种类以及由此产生的拓扑结构问题,同时不加区分家庭生产时间与闲暇时间也不利于找到提高居民闲暇福利的影响机制。Browning的研究虽然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6],但也没有跳出分析框架引致的局限。另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新古典模型由Borjas提出,他认为:劳动供给曲线是向后弯折的曲线,存在最大值[7]。虽然该理论为企业管理提供了很好的理论支持,但对于提高全民的闲暇福利并无太多利好。除此之外,Irmen通过两阶段OLG模型论证了技术进步对于工作时间减少的积极意义[8]。之所以将劳动供给的研究放在此处,是因为基于新古典框架的探索通常将闲暇定义为除工作之外的时间总和[4, 9, 10],所以该框架下对闲暇和劳动供给的研究可以看作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杨龙志和魏征等依据这些研究的内容将影响因素归为四大类:工作因素、生活因素、个人因素和家庭因素[11]。

将时间两分为工作和闲暇的研究会先天性存在一些问题,当市场化程度很高时,这样的假定或许不会偏离真实情况太远,但市场化程度较低时就会出现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问题的根源在于其使用的分析框架,将生产者和消费者严格两分的假定不符合现实,自然就无法解释像打扫家庭卫生这类自给自足的生产活动。我国的市场化程度远没有发达国家那样高[12],所以盲目套用上述模型分析我国的问题会出现严重偏差。

克服了上述问题的新兴古典经济学分析框架对于探究该问题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Lio于1996年首次提出了包含分工经济与交易成本、工作与闲暇两对两难冲突的Lio模型[13]。该模型不再将时间两分,同时做了符合事实的假定,为后续的理论推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尽管如此,该模型在当时也没能很好地被用来解释闲暇福利问题,原因在于其创建伊始研究重点在于证伪布坎南关于闲暇偏好的猜想。该模型将时间划分为三类:专业化生产时间、自给自足生产时间和闲暇时间,专业化生产时间对应生活中的工作时间,自给自足生产时间则对应生活中那些没有市场化的生产行为,例如:维修家用电器,为自己或家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庞春在此基础上创造性地将时间划分为五类:工作时间、自制产品时间、影子工作时间、产品消费时间和休闲睡眠时间[14]。这样的细分对于解释经济进步和时间压力并存问题是一个很好的设定,但对实证检验工作提出了巨大挑战;同时本文认为影子工作可以看作是由于分工水平和市场化程度较低导致的自给自足性生产行为,由于本文侧重于扩展生产性活动(包含专业化生产和自给自足性生产)之外用于自身全面发展的时间,因此本文没有沿用上述时间划分。此外,曹前满通过政治经济学的分析框架对分工影响劳动闲暇时间分配的重要性做了阐述[15]。

本文的边际贡献有:从理论和实证两个层面探究了流通效率提升对于闲暇福利的影响效应,找出了“分工中介”和“阶段调节”两种影响机制,并提供了改善闲暇福利的流通技术进步方案;使用正反双向经验数据检验,弥补统计数据没有严格时间划分的缺陷,避免了现有基于新古典框架研究的笼统时间划分;通过大量查阅文献和仔细揣度Lio分工模型内含,结合本文的研究内容,提出了新的分工度量指标以避免同时研究流通效率和分工水平时的内生问题。

二、理论模型推演与假说

(一)模型设定与均衡解

根据新兴古典经济学的分析框架,每一个自然人都是生产者和消费者的结合体,这样的设定对于探讨闲暇福利问题更有意义。假设每个生产-消费者的效用函数如式(1)。

(1)

式(1)中xi表示第i种产品的数量,消费品的种类数共有m种,H表示闲暇,β表示生产-消费者对于闲暇的偏好程度,上标d表示从市场购买产品,上标s表示向市场提供产品,k是流通效率①,同时k∈(0,1)。假设产品集合J中共有(m-n)种产品,该集合中的产品仅用于满足自身的消费需求;产品集合R中有n种产品②,这些产品属于贸易品;产品集合I中有多种产品(ICR),该集合是某个生产-消费者专业化生产的产品集,对于不同的生产-消费者而言,其中的产品是不一定相同的。结合超边际分析和文定理可知:每个生产-消费者最多只出售一种产品时获益最大,即产品集合I中只有一种产品时[16]。因此将目标函数进一步写为式(2)。

(2)

根据式(2)构建目标函数式(3)。

(3)

生产函数、禀赋约束和预算约束条件为式(4)、(5)和(6)。

xi=li-A(生产函数)

(4)

(5)

(6)

假设共有M位生产-消费者,每位生产-消费者都要消费全部m种产品。A表示生产某种商品的学习成本,即转换生产产品时的费用;li表示生产对应商品所使用的劳动时间;pi为对应商品的价格;产品集合J共包含(m-n)种产品,产品集合R共包含(n-1)种产品。对于整个社会而言,共有n种产品卷入了分工中。为了方便运算和公式简洁,本文将生产-消费者的全部时间标准化为1单位。

由最大化问题的一阶条件可以得到均衡表达式(7)、(8)、(9)、(10)。

(7)

(8)

(9)

(10)

(二)模型演绎与理论假说

1.流通效率k提升对于闲暇H的影响:直接影响机制

由式(7),对闲暇H求流通效率k的偏导可得式(11)。

(11)

偏导大于零意味着,流通效率k的提升,会促进闲暇的增长。同时,根据上式可以知道:当学习成本和闲暇偏好不变时,随着k的值不断增大偏导数值先减小再增大(始终为正值),这表明随着流通效率的提升,流通效率对于闲暇的促进作用会先降低再升高。通过计算,当k=e-2时,流通效率对于闲暇的直接促进作用最小,为Aβe2/4>0。

交易成本中就包含着交易时间,交易时间随着分工程度的不断深入会出现爆炸性增长。虽然模型并没有直接使用时间核算交易成本,但被用于核算交易成本的商品也是由时间生产的。流通效率的提高会极大缩减交易时间,而这个时间在高分工水平下数值是巨大的。综合上述推演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闲暇效应”假说):提升流通效率能够在分工社会通过节约交易成本节约时间,从而对闲暇产生正面的影响,即流通效率具有“闲暇效应”。

2.流通效率k提升对于闲暇H的影响:中介影响机制

假设社会中没有分工,即k=0时,每个人都是自给自足的,那么个人的效用函数就由式(2)变为式(12)。

(12)

s.t.xi=li-A(生产函数)

(13)

(14)

使用拉格朗日乘数法的一阶条件可以得到没有分工时的闲暇:H0=β(1-mA)/(m+β)。通过作差,就可以得到从自给自足跳转到分工结构时闲暇的增量式(15)。

ΔH=H-H0=(n-1)Aβ/(m+β)

(15)

根据式(15),当社会中的产品种类数大于1时,ΔH>0,分工协作会引起闲暇的增加;当社会中只有一种产品时,也就无所谓分工的概念了。通过式(15)也可以看出卷入分工的产品种类越多,分工带来的闲暇增幅就越明显。我们的社会处在一个将分工程度不断深入的连续过程中,因此从无到有的过程并非因为是极端情况而没有研究意义,如果我们用微积分的思想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么就可以用来解释任何一个分工程度递进的过程。

由式(10),求流通效率k的偏导函数可得式(16)。

(16)

当流通效率提升时会使得更多的产品卷入社会分工中,这表明流通效率是决定社会分工程度的关键因素之一,而卷入分工的产品越多闲暇增幅越明显。结合ΔH和∂n/∂k可以知道,伴随着流通效率的提升,分工所释放的闲暇会逐渐增加。综上提出如下理论假说:

H2(“分工中介”假说):分工与专业化是流通效率影响闲暇的传导中介之一,流通效率的提升会促进分工水平的发展,分工发展通过生产效率作用于闲暇产生积极影响。

3.流通效率k提升对于闲暇H的影响:调节影响机制

将式(11)中的偏导函数对学习成本A和闲暇偏好β分别求二阶偏导可得式(17)和式(18)。

(17)

(18)

通过观察偏导函数不难发现,在学习成本较高的领域,流通效率提升对于闲暇增长的促进作用更为强劲。学习成本较高的领域往往也是专业化程度较高的领域,在这样的领域进行专业分工可以提高更多劳动生产率,节约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研究新的知识进一步提高专业程度,形成一个正向循环。

同时,闲暇对流通效率的偏导函数也反映了一个与很多基础经济学场景很相似的情况:例如价格敏感型消费者往往能够获得更低的价格;对于闲暇偏好程度越高的人也将容易获得更多闲暇。但这两种现象的解释并不相同,整个社会对于闲暇的高偏好会迫使人们选择更高水平的分工,只有提高专业化程度和劳动生产率才能缩小工作和闲暇两难冲突的范围。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我们感性上觉得学习成本或转换费用随着辅助学习手段的提高在下降,但是在一个不断深入的连续分工社会中,由于专业化的提升学习成本或转换费用是不断增加的。学习成本或转换费用和闲暇偏好都与社会发展阶段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因此本文提出第三条理论假说:

H3(“阶段调节”假说):随着经济发展阶段的持续演进,流通效率对于闲暇的促进作用将会不断增强,即学习成本和闲暇偏好有正向调节作用。

为了将上述内容更加直观地展现出来,绘制传导机制图如下:

图1 流通效率影响闲暇传导机制图

(三)闲暇福利来源与时间结构优化:逆向检验的理论支持

根据式(8),可以求得∂li/∂k的表达式;同样的,根据式(9)和式(10),可以求得∂(m-n)lj/∂k的表达式。通过简单分析就可以知道,当学习成本A或闲暇偏好β或消费品种类m较大时,∂li/∂k>0而∂(m-n)lj/∂k<0。

进一步的,对上述均衡时的禀赋约束全微分,可以得到式(19)。

(19)

整理之后可以得到式(20)。

H=(m-n)lj-li

(20)

根据这个等式,就可以清晰地解释增加的闲暇时间实际上来自减少生产自给产品和增加生产交易产品的时间差值。随着流通效率的提升,卷入分工的产品数量增加,自给自足的产品数量会逐渐减少,专业化的程度加深,生产效率提高,这样节约出的大量时间会补充到闲暇中去。但分工的深入也就意味着交易的次数会增加,随之而来的是交易时间的攀升,但是通过上述计算:节约的时间要比交易占用的时间更多,这样表现出来的就是闲暇的增长。上述内容可以简化为图2。

图2 时间分配结构演进图

时间分配结构S1处在较低的分工水平,在该分工水平下,仍然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被用于低效率生产自给自足的产品或服务。随着分工的发展会逐渐来到时间分配结构S2,在该时间结构下已经有一部分原本用于自给自足的生产时间被分到了高效率的专业化生产和闲暇中去。是否能够达到时间分配结构S3,要看不同学者对于闲暇的定义,因为那些过程令人愉悦的低效率的自给自足生产过程是否属于闲暇是很模糊的;但即使不能实现纯粹意义上的时间结构S3,在靠近这一时间结构的过程中也会释放出巨大的闲暇福利,同时提升全社会的劳动生产效率。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变量说明

如果将闲暇视为一种特殊的商品,那么闲暇具有的棘轮效应是非常明显的,因此使用静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可能会存在较大偏差,因此本文使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由此产生的内生性问题使用广义矩估计方法进行消除。

根据前文的“闲暇效应”假说、“分工中介”假说和“阶段调节”假说,本文建立如下四个计量模型:

leisit=φ1leisit-1+α1+β1effiit+γ1controlit+μ1i+ν1t+ε1it

(1)

profit=φ2profit-1+α2+β2effiit+γ2controlit+μ2i+ν2t+ε2it

(2)

leisit=φ3leisit-1+α3+β3effiit+η3profit+γ3controlit+μ3i+ν3t+ε3it

(3)

leisit=φ4leisit-1+α4+β4effiit×stageit+γ4controlit+μ4i+ν4t+ε4it

(4)

其中,φ、α、β、η是对应项的系数,γ则是由对应控制变量系数组成的向量,μ是省固定效应,ν是时间固定效应,ε是随机扰动项,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

(1)闲暇时间被划分为三种类型:必要型闲暇时间、教育时间和享受型闲暇时间[17]。必要型闲暇时间相对固定,最主要的差别在于教育时间和享受型闲暇时间。张辉曾指出,闲暇消费和闲暇时间具有正相关关系[18]。因此本文借鉴魏翔等人的研究经验[4],使用去除通胀后的文教娱乐人均支出作为闲暇(leis)代理变量。虽然国内少量权威问卷也有统计关于闲暇的选项,但其将工作和闲暇二分的潜在理念与本文核心思想严重不相符,因此没有采用这些权威问卷的调查数据。

(2)由于缺乏对于分工水平的直接测度指标,新兴古典经济理论的实证检验工作一直非常艰巨。邝劲松指出,分工水平并不与生产模式之间一一对应,但发现交易效率高低与分工水平之间紧密相关,因而直接以交易效率来间接测度社会分工水平[19]。但这样会使得考察流通效率对分工水平的影响不可行。类似的,李敬等人提出使用批发行业贸易增加值与人口数量之比来测度分工水平[20],也会在同时研究流通效率和分工水平的问题时产生严重内生性问题。因此,结合杨小凯等人的观点,分工在内部扩展表现为企业平均规模扩大,分工在外部扩展则表现为经济主体数量增加[16];以及冯建等人的研究经验——社会分工不仅与贸易量相关,还和经济主体数量相关[21];本文使用法人代表数量测度分工与专业化(prof)。在后文的稳健性检验中,将使用反向思路以验证该指标的合理性。

(3)流通效率(effi)应该包含流通科技创新和组织形式创新带来的效率增长,但由于数据可得性原因,本文重点测度流通科技进步带来的流通效率提升。因此本文使用去除通胀后的流通劳动生产率的环比增长来测度。

(4)对于社会发展阶段(stage)的衡量,本文使用了各省的人均GDP[22]。我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社会发展阶段具有很好的对应性,这一点区别于西方一些多党轮流执政的国家。

(5)control是由控制变量组成的向量,对于不同的模型使用不同的控制向量进行组合,这其中包括人均可支配收入、城镇人口比例、性别比例、受教育程度、年龄结构、省域GDP等。

(二)数据来源、处理及描述统计

本文使用的数据均来自2011年到2020年的《中国统计年鉴》,由于2020年及其以后受到疫情影响较大,因此不再采用。其中由于2010年至2013年的居民人均文教娱乐支出没有统计,因此本文使用城镇人口比例、城镇居民人均文教娱乐支出和农村居民人均文教娱乐支出计算得到。通胀影响均使用以1978年为基期的GDP缩减指数进行消除。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列于表1。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分析与结果讨论

(一)模型基本估计结果

限于篇幅,本文只对核心变量回归结果进行罗列,除模型(3)的被解释变量为中介变量分工与专业化外,其他模型的被解释变量均为闲暇。具体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经验模型基本回归结果

模型(1)中流通效率的系数为3.821,并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成立,此时可以断定流通效率对闲暇具有显著影响,但具体情况还需要结合模型(2)和模型(3)加以断定。模型(2)中流通效率的系数为2.126,同样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成立;模型(3)中流通效率和分工与专业化的系数分别为3.599和0.104,均在统计学意义上显著成立。至此,可以断定流通效率通过分工与专业化对闲暇的影响机制为部分中介机制[23],即流通效率除了通过分工与专业化来影响闲暇外,也会对闲暇有直接影响。假说H1与H2得到初步验证。模型(4)中流通效率和社会发展阶段的交互项系数为18.198,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成立,表明社会发展阶段对于流通效率的闲暇效应有相当程度的调节作用,因此假说H3得到基本验证。

(二)模型估计结果稳健性分析

1.替换变量的逆向检验

杨小凯指出,新兴古典经济学理论的实证检验是困难的,因为很多解释变量难以测度和寻找合适的代理变量。因此,使用常规的稳健性分析手段存在极大的局限性,本文使用一种新的思路进行稳健性检验,同时以验证分工度量指标的合理性。根据前文的理论解释:闲暇福利的提升过程其实是自给自足生产时间转变为专业化生产时间和闲暇时间的过程。今天的社会,由于劳动法等法律规章的影响,专业化生产的时间相对固定,自给自足的生产相当大的一部分都在制作维修居家用品和家务劳动上。因此,本文使用去除通胀因素后的人均家庭用品及服务支出作为人们放弃自给自足生产选择闲暇的程度,而分工则使用市场化指数[24],流通效率使用流通劳动生产率代理。具体回归结果如表3。

经过替换变量后,模型(1)中流通效率的系数仍然显著为正,表明流通效率提升确实可以减少人们的自给自足生产行为,结合前文的分析,可以反向验证假说H1。模型(2)中流通效率的系数由于更换数据有所减小,但是依然显著为正;模型(3)中流通效率和分工与专业化系数显著为正,这与基本回归结论一致,理论假说H1与H2得到进一步验证。模型(4)中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假说H3得到进一步验证。替换变量后,模型(1)至(4)的回归结果不仅进一步验证基本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同时也证明了分工度量指标的合理性,为后续探究流通效率与分工水平的影响研究提供了便利。

2.考虑劳动生产效率的影响

董瑞华在对马克思闲暇时间理论进行解读的过程中提出:闲暇增加受到劳动生产效率的影响[25]。Irmen在其研究中也指出了劳动生产效率(技术进步)对于闲暇福利的重要意义[8]。劳动生产效率是影响居民闲暇的一个重要因素,也是分工与专业化的一个重要方面,但不是全部。分工与专业化并不仅仅通过提升劳动效率来影响居民的闲暇福利,还通过产品和服务多样化来吸引消费者闲暇[16],如图3所示。

图3 分工对闲暇福利的两种作用机制

由于分工与专业化对于闲暇具有两方面的作用,因此在前文中并没有考虑使用劳动生产效率作为分工与专业化的代理变量。但劳动生产效率(lp)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虽然分工水平对其有重要影响[26],但科技进步等因素对其也有巨大影响,将其作为一个影响因子加入模型后,回归结果会对分工的中介效应系统低估,但同时也可以验证分工与专业化作用于闲暇的双机制,具体回归结果列于表4。

表4 考虑劳动生产率的稳健性估计结果

四个模型中,劳动生产效率的系数均为正值且显著性水平很高,可以验证董瑞华和Irmen等学者结论的正确性。刨除掉“推动效应”后,模型(1)到(4)中的核心解释变量系数依然显著为正,与基本回归结果保持一致,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假说H1、H2和H3得到经验验证,同时分工度量指标的合理性得到进一步验证,分工和专业化作用于闲暇的双机制成立。

(三)进一步分析与讨论

综合前文的实证考察结果不难发现,所有影响是相互交织、相互促进的系统:流通效率提升促进社会分工水平的提升,从而促进生产的专业化,通过提高劳动生产效率和丰富产品和服务种类对闲暇产生正向促进;较高分工水平具有较高的学习成本和转换成本又会对闲暇福利提升产生正向促进;同时分工和专业化也对于流通效率的提升有促进作用,因为流通部门也是社会经济众多部门中的一个;伴随着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社会进步发展,人民的闲暇意识觉醒,闲暇偏好增强,也会对闲暇福利提升产生正向促进。将上述信息绘制成图4。

依据上述系统,居民闲暇福利提升的动力机制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流通先导新动力。流通科技创新可以提升流通效率通过“分工中介”和直接机制作用于居民的闲暇福利。通过模型(2)的特征:历史分工水平对未来分工发展有较为持久的影响可以发现,对维持系统惯性有关键性作用。第二类是社会意识动力。虽然我国已经步入后工业化时代,但对闲暇重要性的认识还没有在全社会达成普遍共识,对比西方主流国家,我国居民的闲暇偏好仍然处于较低水平,这将导致流通先导新动力机制无法发挥最大效果。闲暇偏好不仅受到收入水平的影响,还受到社会意识的影响。同时需要指出,提高闲暇偏好与热爱劳动并不矛盾,根据图2所示的时间分配结构演进来看,专业化工作时间甚至会进一步提升。第三类是技术进步动力。依据表4的回归结果和Irmen的研究来看,技术进步确实可以提高居民的闲暇福利。结合图4来看,技术进步影响的是分工与专业化作用于闲暇福利的过程,尽管影响科技创新的因素很多,但分工深化是其中一个重要抓手。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从分工的视角,揭示了流通效率通过“分工中介”的部分中介效应,同时获得了劳动生产效率提升与闲暇福利增加的理论机制,实现了效率提升的“一寸金”与“一寸闲暇光阴”的兼得。理论和经验研究结论如下:

提升流通效率可以节约交易时间,促进闲暇时间延长,此为直接影响机制;提升流通效率也可以通过分工与专业化来延长闲暇时间,此为中介影响机制。同时流通效率的提升能够将更多产品卷入分工网络,实现闲暇增幅的提升。包含闲暇偏好和学习成本的社会发展阶段演进,能够对“流通效率-闲暇福利”这一机制产生正向调节。通过分析时间分配结构证明,增长的闲暇时间来源于自给自足生产时间的减少,但减少的自给自足生产时间并没有全部增加闲暇,其中一部分补充到了专业化生产时间中,实现财富的增长。

实现居民闲暇福利提升的动力机制可以分为三类:流通先导新动力、社会意识动力和技术进步动力。其中以流通先导新动力可以维持整个“流通效率-闲暇福利”系统的正向循环,社会意识动力则是通过闲暇偏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技术进步动力可以将分工深化当作实践抓手。

(二)对应政策建议

加强流通领域科技创新的保护力度,更正社会对于流通领域组织创新失败的态度。科技创新和组织创新是提升流通效率的两大法宝,目前社会对待科技创新的态度是相对健康的,但对待组织创新的态度却不容乐观。组织创新的失败与成功具有一样的重要价值,现在社会对于组织创新的不屑一顾,与其难以成功和难以成为企业盈利的护城河有很大关系,这时候政府应该制定相应的规则来缓解企业利益和社会发展这对矛盾,例如:给予补贴或者允许企业将经营详情授权给专业的科研组织等。失败的组织创新案例是代价昂贵的社会实验,应当给予足够重视,应该从中得到经验教训感悟。

为流通效率提升推动分工层次发展扫清障碍。流通效率虽然是影响分工发展至关重要的因素,但是社会分工的发展速度也受到其他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产品与服务的创新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吸引消费者参与交换并不比交换效率的重要程度低。充分的竞争,切实贯彻好党中央提出的“更好地发挥市场的作用”,对于引导流通效率转化为分工发展具有相当的重要意义。

宣传正确合理的社会价值观。由于勤劳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一直以来我国居民对于闲暇都缺乏正确的认知。闲暇福利提升,幸福感增强,人民得以“安居”,之后才能“乐业”。同时,高的闲暇偏好会对社会分工水平提出更高要求,这对细分领域的攻坚克难会产生积极影响。

注 释:

① 本文使用的流通效率与新兴古典经济学中的交易效率区别在于本文刻画的是批发零售业和交通运输业的效率,是一个狭窄但可以精确测度的概念。

②n并非一个定值,而是一个由模型决定的函数,并且n∈[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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