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充分发展的统计测度*
2022-02-17刘凡璠
刘凡璠
(湖南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湖南 长沙 410003)
改革开放40多年后,中国社会生产水平显著提高,人民群众多层次、多维度、多样化的需要日益增长,经济社会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也日益突出.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已然是阻碍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关键因素,是我国实现高质量发展亟待破解的难题.
关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综合统计测度的文献很少,主要是从全国层面对不平衡不充分发展进行了统计测度[1].将不平衡与不充分发展区分来看,已有文献对不平衡发展进行了深入广泛的定量研究.周国华等[2]采用多指标组合法和多指标合成法对我国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进行了多空间层次、多角度的分析与研究;陈文成[3]基于因子分析方法,覃成林等[4]基于人口加权变异系数法,王宝义[5]利用加权变异系数、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周靖祥[6]基于文本频次统计方法对区域经济或社会不平衡发展进行了研究;韩兆洲等[7]则将空间计量模型与面板分析方法相结合,研究了省域经济增长的协调发展和所受影响因素;孙志燕等[8]从地区劳动生产率、经济增长活力、要素空间流动、发展能力等多个维度观察分析了区域发展不平衡的主要特征;相似的文献还包括王曦璟等[9]从收入、教育和医疗3个维度研究了不平等发展.对不充分发展的定量研究相对不平衡发展的定量研究则是凤毛麟角,存在一定相关性的研究有:唐天伟等[10]测算了贫困县政府扶贫效率的不充分性;范林凯等[11]对产能利用率的测算也可作为不充分发展测度的一方面.
不平衡发展与不充分发展之间相互交织,不平衡发展必然产生不充分发展;充分发展则最终会实现平衡发展.不平衡发展涉及行业、区域、城乡等维度,不充分发展的维度划分则相对简单.因此,在进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测度时,往往难以有效顾及不平衡发展的不同维度,同时也难以准确区分不平衡发展与不充分发展,最终造成研究逻辑不清晰,结果与目标偏离.一个解决办法是将不平衡发展与不充分发展分开研究.已有文献对不充分发展的认识与研究还十分不足,鉴于此,本研究选择对不充分发展进行统计测度.笔者拟收集2008—2018年除西藏外的30个省和地区的数据,构建统计指标体系,对我国的不充分发展展开统计测度与分析.
1 指标体系构建与测度方法
1.1 指标体系构建
国内外从不同视角构建了一系列社会经济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国外方面,一是人类发展指数(HDI),从人均寿命水平、知识水平和生活水平3个维度构建了指标体系;二是欧盟可持续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包括不平等、教育、卫生、能源、经济增长、创新、城镇、消费与生产、气候、水资源、合作等17个主题;三是德国国家福利测度指标体系,包含贫富差距、消费支出、福利增加、福利降低、环境损害、国家实力6大类共20项指标.国内方面有国家统计局构建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统计监测指标体系,包括经济发展、民主法制、文化建设、人民生活及资源环境5个方面共计39个指标;许宪春等[12]构建了一个由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生态环境、民生福祉4个领域,区域和城乡2个维度,共20个二级指标和49个三级指标组成的指标体系.
在借鉴已有指标体系的基础上,笔者主要按照科学性、代表性、可获得性等原则选择不充分发展评价指标体系的原始指标.将指标体系划分为质量与效益、创新能力、生态环境与民生福祉4个维度,共选取19个原始指标,具体见表1.
表1 不充分发展的统计测度指标体系
1.2 测度方法说明
1.2.1原始数据标准化处理 由于各指标对应的原始数值在量纲上不统一,也有少数指标为逆向指标,因此要先对正向指标和逆向指标进行归一标准化处理,具体公式为
(1)
(2)
1.2.2 指标体系权重的处理 为了提高指标体系权重的合理性,本研究采用了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指标权重确定方法.对项目层的权重拟采用层次分析法确定,对原始指标层的权重拟采用“纵横向”拉开档次法确定.
(1)项目层权重确定.层次分析法确定项目层权重的步骤如下:
首先,采用Saaty提出的比较标度法,设计了包含质量与效益、创新能力、生态环境及民生福祉两两重要性比较共6个问题的专家调查问卷.发放给包括经济统计相关专业教授、统计部门专家等共计15人,得到了确定权重的原始信息与数据.
其次,根据15位专家打分的平均值,建立判断矩阵A=(A1A2A3A4),其中:A1=(1 1.49 0.88 0.83)T,表示质量与效益;A2=(0.67 1 0.69 0.61)T,表示创新能力;A3=(1.13 1.45 1 0.83)T,表示生态环境;A4=(1.21 1.65 1.20 1)T,表示民生福祉.在4×4的判断矩阵A中,上三角中每个元素的值(即aij)为专家给出的指标与指标之间的相对重要性;下三角中的元素为上三角元素的倒数.采取方根法求解判断矩阵的特征根和特征向量,判断矩阵A的特征向量W的分量wi求解的公式为
W=(90.239 7 0.336 7 0.226 7 0.196 8).
第三日的傍晚,我想到城头去看他一眼,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时间了,夜晚,城破,他必亡。我要带他走,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其中ωj为指标权重,yi(tk)为评价对象si在时间点tk的综合评价值.
运用Matlab 7软件分别对质量与效益、创新能力、生态环境及民生福祉项目层的原始指标层计算权重,结合前面层次分析法得到的项目层权重,得到指标体系权重汇总见表2.
表2 项目层与原始指标权重
不充分发展综合指数SA的计算公式为
SA=W1·S1+W2·S2+W3·S3+W4·S4.
2 不充分发展的测度结果分析
2.1 数据来源说明
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为除西藏外的30个省和地区,研究区间为2008—2018年.数据主要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并通过《中国环境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各地方统计年鉴与地方统计局网站进行了收集补充.所构建的评价体系19个原始指标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3.
表3 原始指标的描述性统计(n=330)
2.2 综合指数与分指数趋势分析
2008—2018年不充分发展综合指数与分指数的测度结果如图1所示.2008年,不充分发展综合指数为0.619,至2018年下降至0.506,2008—2018年不充分发展指数下降了18.33%,年均下降2%,表明随着时间推移中国经济发展的充分性实现了较大幅度提升.2012年不充分发展改善程度较小,较上年只下降了0.2%,2017年下降幅度最大,下降了3.55%.其中,生态环境的不充分性改善程度最大,民生福祉与创新能力的不充分性改善程度居中,质量与效益的不充分性改善程度最小,有待大幅度提升.
图1 2008—2018年不充分发展指数与分指数趋势
从质量与效益分指数来看,2008—2018年,质量与效益的不充分性由0.542下降至0.508,下降了6.22%.在2010—2012年质量与效益的不充分性得到了一定改善,2013—2017年的改善很小.经济发展的质量与效益内部呈现分化趋势,虽然人均GDP、劳动生产率、单位GDP能耗水平均有较大幅度的提升,但是,由于资本边际产出下降以及产能过剩,资本产出率下降,经济发展也呈现出一定程度的“脱实向虚”,从而使得发展的质量与效益不充分性改善不明显.
从创新能力分指数来看,由于创新能力的区域不平衡发展程度较高,部分地区的创新能力大幅度增强,部分地区的创新能力改善不明显,使得由区域不平衡导致的创新能力不充分发展水平较高,2018年,30个省和地区的创新能力不充分指数简单平均值为0.693.从趋势来看,2008—2018年,创新能力的不充分性下降了14.71%.创新能力的不充分性下降主要是部分省市的技术创新水平大幅度提升所致,包括发明专利授权量指数级增长、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新产品销售收入占比提升迅速等.
从生态环境分指数来看,由于地区之间的不平衡性相对较低,使得生态环境不充分性总体处于较低水平,2018年,生态环境不充分指数为0.219,这与实际印象不一定相符但却是事实.从时间维度来看,2008—2018年,生态环境不充分性下降了42.82%,改善幅度非常大,其中,2017年生态环境的不充分性下降速度大大加快,相对上年下降了18.07%.2017年以来,中国政府将环境污染防治工作纳入到“三大攻坚战”中,一系列环境政策与措施的相继出台、实施、协同治理对环境的改善起到了显著作用.
从民生福祉分指数来看,2008—2018年,民生福祉不充分指数呈现出了波动性趋势,其中2013年有所上升,但整体下降了21.71%.表现为:人均可支配收入不断提高,城镇登记失业率总体不断下降,人们获得高等教育的可能性进一步提升,人均占有的医疗资源得到明显的改善.同时,由于了商品房价格的快速上升,房价收入比逐步提升,对实现“住有所居”产生了严峻的挑战.
2.3 不同省份的不充分发展情况分析
2018年不同省份地区之间的不充分发展情况见表4.
表4 2018年各地区的不充分发展情况
北京、浙江的不充分发展水平远低于其他地区,处于第一梯队.2018年,北京的不充分发展指数为0.310.其充分发展体现为:一是发展的质量与效益好,人均GDP水平、劳动生产率、单位GDP能耗等均处于全国前列;二是创新能力较强,总部经济发达,拥有中关村科技园等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自主创新示范区,VC投资规模领先,培育了一大批行业顶尖的科技企业;三是民生福祉领先,拥有较高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高质量的各级教育与医疗水平,就业相对充分等.浙江省的不充分发展指数为0.322,发展的质量与效益较优,在创新能力方面更是领先于北京.
江苏、广东、上海的不充分发展水平相对接近,处于第二梯队,位于长三角与珠三角两大经济区,2018年的不充分发展指数位于0.357~0.382之间,相互之间的差距小于10%.在发展质量与效益方面,江苏、上海表现好于广东,在创新能力方面,广东领先于江苏,江苏领先于上海,深圳市在广东创新能力领先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广东优于江苏与上海,虽然不充分性较低,但在所有地区里是生态保护相对不足的地区;在民生福祉方面,江苏、上海表现相对较好,广东的区域不平衡性相对比较严重.
第三梯队包括天津、湖南、重庆、湖北、山东、安徽、福建、江西、辽宁、陕西与河南共11个省和地区,其中,东部4个、中部5部、西部3个,2018年的不充分发展指数位于0.445~0.526之间.第三梯队的主要特征是:生态环境方面相对较好,发展质量与效益、创新能力与民生福祉的充分发展表现一般.天津市的发展质量与效益达到了第二梯队的水平,但创新能力相对欠缺.
第四梯队包括四川、河北、广西、吉林、贵州、内蒙古、山西、甘肃、云南、黑龙江、新疆、宁夏、海南、青海共14个省和地区,其中,东部1个、中部4个、西部9个,以西部地区为主,2018年的不充分发展指数大于0.54.第四梯队的主要特征包括生态环境内部差异很大,创新能力明显不足,质量与效益有待改善,民生福祉有待提升.
2.4 2018年相对2008年不同省份的变化趋势分析
从2008—2018年的发展不充分变化趋势来看(图2),浙江、湖北、广东的发展不充分性下降绝对量排前3位,其中,浙江的不充分发展指数下降了0.20,湖北下降了0.19,广东下降了0.18.发展不充分性下降绝对量排前10的地区中,东部占4个,中部占4个,西部占2个.下降绝对量最小的3个省和地区是天津、黑龙江与海南,不充分发展指数下降均不超过0.05.发展不充分性下降绝对量排后10的地区中,东部占3个,中部占2个,西部占5个.综上可以发现,西部地区的发展不充分性下降不如东部与中部.
图2 各地区的2018年相对2008年不充分发展下降幅度比较
从2008—2018年发展不充分的下降幅度来看,江苏、广东、浙江的下降幅度超过了30%,湖北、湖南、安徽的下降绝对量虽然较大,但由于发展不充分的基数较大,下降幅度低于30%.北京的下降绝对量虽然较小,但由于基数小使得其下降幅度接近20%,上海的下降幅度也达到了25%.综上,东部地区的不充分发展下降幅度要明显大于西部地区,可见,由于发展的不平衡性,尽管时间维度上不充分性有了较大的改善,但空间维度的发展不充分性改善仍然有待增强.
从2008—2018年各指数的下降幅度来看(见表5),质量与效益不充分性下降幅度最大的4个地区分别是北京(38.2%)、江苏(28.2%)、贵州(23.6%)与浙江(21.1%),除贵州外均是东部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相对于质量与效益的不充分性整体下降幅度(6.2%),这些地区发展的质量与效益改善十分明显;创新能力不充分性下降幅度最大的4个地区分别是浙江(59.6%)、广东(53.5%)、江苏(45.4%)及上海(29.6%),集中在长三角与珠三角地区.生态环境不充分性下降幅度最大的4个地区分别是甘肃(69.4%)、山西(61.8%)、内蒙古(57.7%)与湖南(56.9%),这些地区主要位于中部与西部;民生福祉不充分性下降幅度最大的4个地区分别是湖北(36.0%)、重庆(35.5%)、四川(34.1%)及贵州(32.8%),全部是中、西部地区,表明近年来我国中、西部地区的民生福祉改善较为明显.
表5 不同地区各指数的2018年相对2008年不充分发展下降幅度比较
3 结论与政策启示
通过对不充分发展进行了统计测度,本研究发现:我国发展的不充分性在2008—2018年间以年均2%的速度在下降,生态环境保护对发展不充分性下降的贡献度最大,其次分别为民生福祉、创新能力以及发展质量与效益;我国发展不充分性的区域差异在拉大,2008—2018年不充分发展指数的核密度峰度明显下降、分布呈发散趋势,东部地区的发展不充分性下降幅度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西部地区的不充分性改善有待提升,是我国改善发展不充分性的重点关注区域;结合地区与分指数来看,东部发达经济省份在质量与效益、创新能力方面的不充分性改善情况明显,中部与西部地区则在生态环境、民生福祉方面的不充分性改善上更为明显,生态环境、民生福祉的充分发展降低了东中西部差距,但其贡献度不如创新能力、质量与效益,不平衡发展加剧了区域的不充分发展.
基于统计测度与分析得到的相关结论,笔者提出如下建议:一是要认识到提高发展质量与效益是降低不充分发展、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工作,有必要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等.二是在解决不充分发展问题时,必须通过区域平衡发展等其他方面的平衡发展才能够事半功倍,因此要注重区域、产业与城镇平衡发展,实现平衡发展与充分发展协同.充分发挥知识溢出效应,充分利用“一带一路”、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等,结合大数据技术、互联网+技术、区块链技术等,通过产业链、价值链、物流链布局等手段,增加中西地区的创新能力,改善中西部地区公共服务、市政、信息网络等基础设施短板,增强中西部地区的共享发展能力,提升发展质量与效益.完善“主体功能区制度”,建立生态环境补偿机制,加大对落后地区的经济补贴,实现东中西部的生态协同可持续发展.加快人口由中西部向东部、农村向城镇、落后地区向发达地区、低端产业向高附加值产业转移,由分散转向集聚,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与体系,实现民生福祉的有效改善.三是有必要进一步完善国家治理体系、提升政府治理能力,促进更为平衡与充分的发展.以“五大发展理念”为指导,构建从中央到市级的多层次,包含机会、权利、教育、福利、财富等维度的多元平等评价指标体系,渗入到政府经济、社会、法治与生态治理等各项工作中,根据矛盾变化趋势动态调整不同指标的考核权重,将改善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作为各级政府治理体系完善情况与治理能力强弱的重要衡量依据,并作为地方政府官员政治晋升的重要参考,引导经济与社会走向更为平衡与充分的发展,最终化解现存的社会主要矛盾,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