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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因病机探析*

2022-02-16孟方方李耀辉王艳翟雪娟

现代中医药 2022年6期
关键词:疫毒三焦病机

孟方方 李耀辉 王艳 翟雪娟

(1.陕西中医药大学,陕西 咸阳 712046;2.陕西省中医医院,陕西 西安 710003)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指2019年底出现的以发热咳嗽为主要症状的急性传染性疾病,简称“新冠肺炎”,不典型症状包括咳痰、肌痛、疲乏、头痛、咯血和腹泻等;呼吸道飞沫传播是主要传播途径,也可通过间接接触、粪口途径、气溶胶以及母婴传播,平均潜伏期为5.2 d,按照病情轻重分为:轻型、普通型、重型患者,其中重型患者以及合并基础疾病的老年患者病死率较高[1]。目前,现代医学对于本病主要采取隔离治疗、对症、支持疗法;而中医以整体观念对本病进行辨证论治,认为其属于中医学“疫病”范畴,在中国历史上,疫病发生次数不胜枚举,而中医药在其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历代医家积累防疫、治疫的经验至今已形成完善的理论体系,中医治病强调辨证论治,“外邪之感,受本难知,发则可辨,因发知受”,收集患者感受邪气所发的症状,才能辨别其所受邪气的性质,从而进行辨证施治[2]。而对于新冠肺炎病因、病机的辨证,各位医家有其不同见解。

1 新冠肺炎中医各家见解

1.1病因病机各家言论

1.1.1脾湿肺燥论 姜昕等[3]认为新冠肺炎由外因、内因相互作用而发,外因为外感“湿毒夹燥”疫疠之邪,内因则是正气不足,谓“邪盛正负而发病”;病机责之为毒、湿、燥、虚,以“湿”为核心;病性以脾肺虚为本,以湿盛为标,属本虚标实;病位在肺与脾,后期可涉及他脏;此脾湿肺燥论以三方面论证:气的生成及水液输布之肺脾功能相关,湿邪、燥邪特性揭示脾湿、肺燥之间的关系,内外合邪而脾湿肺燥形成。而在新冠肺炎治疗上,以脾湿肺燥论为依据,提出健脾运胃是其根基,燥脾湿、泻脾热是关键,润肺燥、滋肺阴是核心。

1.1.2毒损肺络论 薛艳等[4]从“毒损肺络”的病机角度出发,认为新冠肺炎的病理因素是“毒”,以火热性、秽浊性、广泛性、善变性、内损性为其特点,与毒邪在发病上有相似性,发病的关键是湿毒郁肺,病属络病范畴,病位在肺络,湿(疫)毒、(湿)热毒、(痰)瘀毒损伤肺络,治法以解毒通络为核心,辨证以化湿毒、解热毒、祛瘀毒为法,恢复期通补肺络,清除余毒。

1.1.3“三毒学说”论 陈剑坤等[5]认为新冠肺炎的基本病理特点“湿、热、毒、瘀、虚”与国医大师周仲瑛的“三毒”理论不谋而合,三毒谓湿毒、热毒、瘀毒,其中湿毒为新冠肺炎的发病关键,主要病机为湿毒郁结,化热化瘀,早中期治疗以祛邪为主,针对三毒,各以祛湿、清热、活血为法,极期、恢复期应根据病情虚实辨证多法联用。

1.1.4痰湿毒瘀论 刘运磊等[6]认为新冠肺炎的病理基础为“痰湿毒瘀”互结,根据解剖肺组织发现肺泡损伤,伴黏液样渗出,认为黏液即是中医学之痰湿,痰湿阻肺导致的呼吸衰竭是本病的死亡原因,而发病初期病邪表现为寒湿郁肺,继而发展为湿郁化热、疫毒闭肺,甚至内闭外脱之危重症,本病因痰湿发病,又以痰湿为死因,故认为痰湿为本,毒瘀为标,治疗应以化湿祛痰贯穿始终。

1.1.5邪伏膜原论 常孟然、邹琦、李玉明、邓彦、王强等[7-11]继承《温疫论》之疫病理论,认为新冠肺炎为时疫之邪从口鼻内舍膜原,病位在半表半里之间,感病之初期为湿毒疫气伏于膜原,“膜原”外通肌腠,内近胃腑,邪盛正衰,病势从上焦肺传至中焦脾胃,因此治疗上以开达膜原为第一要义,使邪去正安,且应兼顾中焦,注重健脾化湿,而不同地区、不同体质之人患病有化寒化热之别,所受湿毒寒热邪气有轻重之分,故用药应有度。

1.2病名归属各家见解

1.2.1寒疫论 沈爱明、蔡秋杰、范逸品、赵裕沛等[12-16]认为新冠肺炎属于寒疫,以其发病季节、气候以及发病症状综合分析,是因在外寒湿之邪于在内之燥邪相合而发病,核心病机以寒、燥、湿并存为特点。蔡秋杰从寒疫毒邪论治,以和解表里寒热、扶正透邪解毒为法,方用金柴饮化裁;而范逸品、沈爱明则从寒、燥、湿三气论治,以宣肺行气,透邪解毒,润燥化湿,逐水泻热为法,以抗疫之通用方清肺解毒汤为用。

1.2.2寒湿疫论 仝小林等[17]分析2019年新冠肺炎的发病季节、气候因素,结合患者临床表现特点,将本病名之为“寒湿疫”,病位在肺脾,可涉及心肝肾诸脏,认为本病以寒湿伤阳为主线,发病原因有三,一是寒湿侵袭肌表致肺气郁闭,二是疫气从口鼻直入侵肺,三是寒湿直中脾胃;其病机核心则是寒湿疫毒闭肺困脾,治则总以散寒除湿、避秽化浊、解毒通络为要,立通用方“武汉抗疫方”,方由麻杏石甘汤、藿朴夏苓汤、葶苈大枣泻肺汤、神术散及达原饮等化裁而成,针对不同地域、气候、年龄、体质、发病情况的不同,因地、因时、因人制宜,制定了详细的加减用药推荐。

阮永队等[18]将病机概括为寒湿疫毒邪气内盛,加之肺脾阳气虚弱,导致寒饮阻肺、寒湿困脾;治法以温阳扶正,散寒化饮,解毒除湿为原则;并提出根据患者病情轻重,将轻型、普通型、重症、危重症及恢复期患者分别论治。

柴瑞霭等[19]分析了新冠肺炎发展的临床表现,将其病程分为初期、中期、危重期,认为初期主要是湿郁中焦脾胃、气机不畅的证候,伴有疫毒上犯咽喉及风寒外束之证,表现为乏力倦怠、纳呆不饥,甚至出现呕吐、胸闷、便溏,咽干、咽痛、干咳无痰等症状,认为初期病位浅,感邪轻,若正气强盛,且治疗措施及时,则预后较好;至于初期治疗不及时,导致病情迁延不愈,或感邪重者,出现身热不退,高热,咳嗽加重,咳黄白色粘痰,胸闷气促,痰壅喘憋,便溏粘滞等疫毒深入之症,病情加重,进入中期阶段;至于危重期,则以高热、痰喘、神昏、便秘、脱证等证候为依据。

各医家虽所论之侧重不同,总以寒湿疫气侵犯人体而病为基础,治法不离扶阳祛邪。

1.2.3湿毒疫论 郑文科等[20]梳理了中医学对疫病的认识,综合新冠肺炎患者的临床表现,认为此次疫病属于湿毒疫的范畴,湿毒之邪为病,可夹热、夹寒,或热化、寒化、燥化,并分析本病有隐匿性强、缠绵难愈的特点。何威华等[21]通过分析病例发现,虽湿毒为病,也有寒湿、湿热之分,并提出治疗以化湿解毒根本,辨证施以散寒除湿或清热利湿之法,亦需注意条畅气机,随症施治。

范伏元等[22]分析认为新冠肺炎的病理特点是湿毒夹燥,依据是子病及母理论,肺病及脾,在外表现为肺燥脾湿,并根据病情发展分为四个阶段:初期,症状表现为湿毒郁肺、燥伤肺阴之病机,治疗宜解表燥湿,用药时需顾护气津,避免过燥伤阴;中期,病理表现为疫毒陷肺,治以宣肺解毒,同样避免伤及肺阴,加用清肺润燥之品;极期即危重症,此时病邪已深入,疫毒壅肺,甚者内闭外脱,急以开闭固脱、解毒救逆,辨别寒热虚实施治;恢复期,邪毒未尽,正气未复,需清补并行,里外宣通。

彭博等[23]认为此次新冠肺炎的病理因素是湿毒、风邪,致病特点为:传播迅速、毒性炽烈、病情缠绵、易于传变,与新冠肺炎的发病、流行特点不谋而合。风邪善行数变,湿毒随之流窜脏腑经络,蕴而生瘀、化热,燔灼营血弥漫三焦,引起炎症风暴,诱发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和脓毒症等多种临床危重病症,是导致患者死亡的原因。

1.2.4燥疫论 桑希生等[24]综合新冠肺炎患者的发病症状:发热、干咳伴口干咽痛、渐进胸闷喘憋等分析本病属燥疫伤肺,燥邪郁于肺络,伤津涩滞气机,是加重肺纤维化,致使呼吸窘迫的原因。并且提出对病因为湿邪的质疑,认为从环境因素断定属寒湿之性违背了中医“审证求因”的原则,缘于湿邪壅塞气机可见大量浊痰,而非干咳为主,从舌象之燥苔为主,多见舌淡红苔薄,而即使厚腻苔、舌边有齿痕,也要综合分析是外感或内伤、由本病生或他病生。

1.2.5湿热疫论 胡秋红等[25]认为湿热弥漫三焦,症状多端,湿与热邪相合,病情复杂多变,与新冠肺炎临床症状之复杂多变性相合,湿热的形成可能与当地多雨气候有关,也可能在感受温热疫气基础上兼挟“秽浊”之邪。

杨欢等[26]从三焦分治理论剖析,认为初期出现以发热、咳嗽、咽痛、口鼻干燥等症状的原因是疫毒犯肺,夹湿夹热;而疫病由表入里,湿热困脾,可见恶心、呕吐、胸闷脘痞、纳差、乏力、身热不扬、舌苔厚腻等邪犯中焦的表现;湿热毒邪,中可困脾,下可搏结肠腑,下焦壅滞,传导失司,则腑气不通,呕吐、腹痛、身热久羁、尿赤、大便干结或便溏不爽,肺与大肠相表里,大肠腑气不通,则肺气升降失司,加重咳嗽、喘憋、胸闷等症状。湿热疫毒充斥三焦,当分三焦论治,上焦宜清热解毒、宣畅肺气,及中焦当健脾利湿、辛开苦降,病至下焦当淡渗利湿,通腑泻浊。

童光东等[27]分析深圳市 258 例新冠肺炎患者的临床特征,认为疾病寒温之性的辨证关乎后续的治疗,在《温疫论》中湿热疫为寒温之统一,是对疫病最好的总结;并且指出湿热疫初起时症状也可出现身痛、恶寒,苔白或苔白滑腻,而新冠肺炎患者初起大多接受西医治疗,被予以抗病毒药物或激素等药物后往往会出现呕吐、腹泻等消化道症状,舌与苔的变化也会受到干扰,因此不能因出现变证就否认病邪的性质归属,明确疾病性质是取得疗效的关键。

黄晓青等[28]分析岭南地理及气候特点,认为此地致病之疫具有本地特点,而36例病例均具有湿、热的病理特征,病机则是湿热并重,症状以发热、咳嗽、咳黄痰、咽痛、口苦为主要表现,初期病机以湿邪郁肺为主,病邪深入则为邪热壅肺,符合湿热致病的特点。且提出疫病在传播中会根据地域的特点有不同的表现,辨证治疗要遵循因地、因时、因人制宜的原则。

骆云丰等[29]将2019年武汉新冠肺炎疫情归属为湿热疫,并提出将六经、卫气营血、三焦辨证三种辨证体系融为一体,即“三系一体”的辨证模式,其以卫气营血辨表证,病至中期则以三焦传变,肺胃同治,而湿热之六经传变与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厥阴之传变次序不同,而以邪伏太阴,从太阴开始传变,轻症者从里走表,从少阳转出而解,危重者从太阴往里,传至少阴、厥阴。认为湿热疫致病,邪多侵气分、卫分,中、上二焦常受邪,从轻从重的转化皆从少阳、厥阴。

2 讨论

从学派对新冠肺炎发病病因、病机分析来看,因地域、气候不同引发的对疫情见解不同最多,如对于武汉地区的疫情,因季节为冬令,气候多雨潮湿,多数学者认为其属寒疫、寒湿疫,也有学者认为其属于湿毒疫;基于岭南地区的病例分析,本地地处湿热,患者早期症状以邪热壅肺证多见,总体上为湿邪和热邪主导的“湿热疫”[28]。辨明病性后即是辨证论治,根据三焦辨证、卫气营血辨证、六经辨证或是三系一体辨证,不论是哪种辨证方法,哪种疾病性质,皆以“祛邪”为第一要务,《温疫论》之“祛邪外出”应贯穿治疗始终,且病程中都应顾护脾胃,疾病后期还当扶助正气,早期有效的中医药治疗是减少危重病人,降低死亡风险的关键[30]。而众多学者提倡的“截断疗法”在疾病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也当受到重视,截断疗法即主张早逐客邪、重视下法以防止疾病传变,即“已病防变”思想,在治疗上应以先证而治、扭转病势、截断发展、控制传变为原则[31],以卫气营血辨证为例分析,疾病初期轻型者邪在气分,截断卫传气,以健脾助运,行气化湿为法,若邪已入气分,截断邪陷心包,以通腑攻下为法,邪入营分则截断由营入血,用凉血化瘀法,疾病后期肺泡上皮细胞受损,发生成纤维转化,即形成中医之“肺痹”,截断肺痹,以化痰软坚为法,然而不论何种方法,都应以“祛除邪气”为根本手段,即所谓“治病必求于本。”[32]

总而言之,对于新冠肺炎的病因、病机的认识,都要依据病发地域特点、气候特点、体质特点综合分析,对于准确与否不能一概而论,要理智分析,谨慎思考。不论何种病邪致病,总属于疫戾之邪,首要便是“祛邪”,病程中兼顾脾胃,也需重视截断疗法,防止疾病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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