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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厚油画作品研读

2022-02-14衡水学院美术学院刘仕伟王坤青

艺术研究 2022年6期
关键词:徐福绘画语言

衡水学院美术学院/ 刘仕伟 王坤青

徐福厚《若木》(上),《旗祭》(中),《人与红雨伞·三女神》(下)

徐福厚生于上世纪50 年代,是80 年代湖北美院研究生,师从杨立光、刘依闻、尚扬等先生;他有着丰厚的文学素养,对西方文学有精深研究,如《荷马史诗》《但丁》《歌德》《荷尔德林》《尼采》等,同时也有老庄、屈原等哲学营养的补充,此外也受音乐上崔健、文学上王朔、绘画上新生代代表刘小东等人物、及八五艺术思潮思潮的影响,等等,这些成为徐福厚转型时期的思想支撑。

徐福厚先生对绘画挚诚探索,概括为一个词语就是“热爱”。他是一个有责任感、有良知的贡献者。他的画,是一首首低吟着欢快的诗——积极、欢快、深沉、博厚。对于学生,无论亲疏贫富,他都竭力扶拔;予大山草木等万事万物,他善待、敬畏。

一、诗歌内炙与价值回归

“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这是高更著名的人生追问,也是每个时代境遇下学子们对人类生存价值的叩问,他们在迷茫、困惑中真诚奉献,寻求着更高的人生目标与新的希望。正如徐福厚所言“假如我们是真诚的,那么,我们总会听到那个永恒的声音。”每一个有责任感的人,都在探索以何种方式活着才最能实现自身价值。“好好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着”是《士兵突击》里列兵许三多的奋斗目标。正如徐福厚其诗其人,其悲天悯人的情怀,是蕴含在其诗歌作品及绘画作品里耀眼的光辉。这也是徐福厚油画创作思想的导线,推动他在油画创作中不断地探索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更是他以绘画的方式对生命意义的哲思。

二、徐福厚油画作品分析

(一)“为了纯真的理想”——早期作品的象征性与文学性

徐福厚《麦子熟了》及局部

上世纪80 年代,由于工业化、信息化对人们思想上的冲击,及受八五思潮的影响,年轻学子们为一代人的精神困惑寻找出路,他们集体写诗,以悲天悯人的情怀叩问生存的意义。这时正值徐福厚读研时期,他阅读与思考了大量的西方哲学,也受北岛、芒克等中国当代诗人的影响,在传统与现代中不断游弋与诘问,最终他找到了初期的答案:“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及天、地、人、神和谐相处的古典精神。徐福厚这一时期的作品呈现形而上的原始神秘感,代表作品是毕业创作《若木》《陈述》《旗祭》等。这一时期的作品大部分以现实手法把诗人情怀及自我观念里的人和物融入艺术创作中。油画《若木》,画面形象以老庄、屈原为蓝本,探究人类本源与归宿,寻求一种渴望回归心灵故乡的探索之旅。《若木》画面结构严谨,色调浓重,以红绿补色对比关系衬托主题人物的孤独;概括性的几何形体关系,稚拙感的边缘线,色彩层次清晰,装饰感强,周围的山石树木安静地注视着主题人物,天空的浮云与人物的头发融为一体,为动的区域,象征着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永不枯竭的思想一直在驰骋着。

正如舞台艺术借助了装置、音乐、表演、数码媒体等,徐福厚的绘画艺术借助文学尤其是诗歌这一文学样式,将个人观念自由打散后重新并置,从而建构新的艺术语言。但是,把文学思想带入绘画中不等于图解文学;相反,是借鉴文学,构建一种有效的表达方式,启迪观者。正如塞尚说:“诗——或者可放在头脑里,但永远不该企图送进画面里去,如果人不愿意堕落到文学里去的话。”比如重大历史题材绘画创作德拉克洛瓦的《自由领导着人民》等。正如柯勒惠支对战争的宣言,艺术家的创作就是呐喊与征服,跟苦难抗争,跟自己前进的心理阻碍争斗,而最终归于改变人类命运斗争。

(二)“精神返乡”——异样秩序建构

徐福厚绘画创作思想的主旋律是追溯人自身存在的价值及人生归宿。他对死亡的认知与理解上升到自我意识观念,这对其创作有着极深刻的影响,因此,“回乡”是徐福厚心灵追求。如他的群像系列作品表达了一代人的精神状态,代表作品有《生于1954》《大视野》及其部分风景画,折射出那个时代下的生存环境及心灵回归。但是以何种语言方式表达这种精神渴求,成了徐福厚在以后的创作中不断更新着的课题。

“98亚太邀请展”后,受先锋艺术的影响,他开始强化画面的简洁与单纯,直到2004年北京国际艺苑个展与王焕青先生的对话,用他的话说即“租房子事件”,自此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从而开始了绘画语言上的又一次建构。徐福厚画面语言及结构布局上深受塞尚、黄宾虹、贾科梅蒂等人的影响,减弱光的强度,注重笔触的游动感及材料自身的物质性;他吸收塞尚对形体结构的分析方式与思维整合,反向解构与重构,通过否定已有的结构形式来建立新的语言体系,融合贾科梅蒂雕塑“气孔”造型理念,吸收黄宾虹笔墨之道,把自由漂浮的、具有节奏感的“散”点、异样秩序的光斑与团块,虚实相衬意象形体结构等糅合得恰到好处。至此,徐福厚已经形成自己完整的语言表述方式。

徐福厚对生命与艺术的真诚叩问,以《十年绘事》为例,画面中的人物形象诗意地栖居、安身在浮躁的环境中安静地、独立地探索。《十年绘事》里收录了2013 年画的一批人物画,如《回家之想》风格古典唯美,带有书香气,大部分人物呈微笑状态,或伫立在山间、或静坐在和谐自然光下的室内;以装饰感、象征化的自然背景做衬托,画面给人舒服、欢快的感觉。正如米开朗基罗的造型特征,徐福厚塑造的人物健硕、饱满,都置身于山峦旷野之中,欢快自由,与天地共呼吸,这是中国传统文人老庄思想的体现。这种和谐共舞,本就是内心世界的外延,某种理性的冷静。

人群系列作品:把周围人群置于自然状态下,这其中有学生、朋友、家人、陌生人等,当然还有自己,徐福厚以旁观者的态度,追寻与体会“精神返乡”。《大视野》中所体现的主观意识的意象造型,隐喻旁观者的孤独。他把现实生活里的物象都诗意地符号化,让具有透视关系的意象形体交织辉映,与画面里的和谐光斑构成欢快的、有韵律感的朦胧诗,增强了画面的诗意美与凝重感,如具有象征意义的《人与织物》《人与红伞》等。

徐福厚《多人与红雨伞》(左),《相信诗》(中),《指路》(右)

乡土场景系列作品:如《雨》《雾》《麦子熟了》《等待收割》等。把意象化的造型,抽象的点与面块状的结构整合,以诗意的意境表达了儿时的美好记忆,这也是漂泊游子的精神返乡。在用色方面,多以土灰、黑褐等色为主,比如《麦子熟了》《等待收割》《热爱庄稼》和《热爱粮食》等,让人联想到海子的诗,这些作品同样是赞美土地赐予人类的不仅是物质的食粮,还有精神与情感上的家园。正如《佛陀传》里释迦佛享受橘子的过程,意念中每一半橘子的成长都离不开风、雨、空气等大自然的滋养和勤劳人民的辛勤耕耘,唯有如此,方能丰收。艺术创作也如是。徐福厚自小的乡村生活经历给予他乡土场景系列作品的淳朴与宁静。大自然万物和谐而生,互相影响,地水火风等环环相扣,无论是烟雨微澜,还是山石渺云,他都以质朴、热爱的情怀瞩目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中都孕育着人文情怀。城市与乡村耸动的人群与低舞的飞鸟等,都融入他的骨髓,都是生命共同体,与之共呼吸。诸如《相信山》《相信树》《叩问山》《热爱山》等都是现实与信念中通感的灵光。尤其是《麦子熟了》,欢快跳动的笔触是丰收的象征,点状的笔触犹如在金色海洋里自由且有原则地驰骋,这幅画的中景汲取传统中国画的留白,中西结合,松弛有度,重构了徐福厚常说的“异样的陌生秩序”。往往,对丰收的喜悦人们总是热情洋溢,但却只字不提农人背后的艰辛,这是艺术家责任心的外露,也正如艺术创作,每前进一步都要孜孜努力。正像徐福厚诗歌——

“成熟的庄稼覆盖了田垄

就像成熟覆盖了天下

对于收割

必须等待谁的命令

对于丰收

你真的热爱吗?”

这是他的信念与原则——善待身边的人和事,善待大自然的一草一木,这也是人类共同的、永恒的信念。

(三)独特的语言建构——意象书写与符号化

纪伯伦说:“生活的目的在于追求比生活更高更远的东西。”一个艺术家的成就更多地体现在他在艺术语言上的贡献,并借助艺术语言途径所形成的作品,达到他所一直期待的精神高峰。寻求更为合适的艺术语言,是每个艺术家不断探索的动力;超越固有的艺术语言形式,是艺术家前行的绊脚石,而越过“障碍”需要不断提高自我艺术修养,更新旧观念、增加知识储备等,做自己的旁观者,学习前辈,勇于改变,才能自我突破。徐福厚先生正是这样的人:勤奋、不固守,大胆变化。

徐福厚早期作品如《旗祭》《陈述》等,以研究形体边缘线的松紧节奏为主,突显线的表情,或悠扬、或宁静等;后来的作品中逐渐简化与压缩块面,让形体边缘与画面严谨的抽象结构融为一个整体,有藏有露,忽隐忽现,加强了作品的神秘感和隐喻性。他延续早期的造型理念,打散具象的形,消解再现性的形,运用点、线、色、形各元素形成单纯的语言片断,把团块重构,再以抽象秩序进行新的语言再造,最终达到内心图像之境。他这种独特地解构与提炼绘画元素的方式:强化独立意义点线面与“书写”形象,笔笔寓意深刻,以意造境,给画面增添了象征意义。诗性内炙是外在语言的起点,徐福厚吸收中国山水画的构图、笔墨等,赋予了山、云、树、河流抑或一处屋舍等诗性美及意象美,他的画似欢快的乐章,和谐低调的色彩,欢快跳跃感的苔点式笔触等,意境静谧质朴、单纯自由。这是他对万物的敬畏,其文人学者的气质,踏实内敛,透露着他对生命价值的追寻,非现代时尚之气。

另外,徐福厚也颇受维米尔、柯罗等画家的影响。徐福厚塑造的画面形象无论是具象或意象,都能找到清晰、严谨的结构关系,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方面颇受维米尔的影响:比如维米尔早期的画以研究严谨的形与空间关系为主特征,如《基督在玛莎和玛丽的家》等;其成熟期的作品对画面结构解析得很清晰,甚至用“暗箱”来分析画面,结构一般分四到五个层次,无论前景及主体人物的具象形、抑或背景区域里的抽象形,不但处理得很轻松,而且能找到每一块形清晰的边缘线;维米尔处理形体关系虽严谨但舒松,给人清晰明了的感觉,也暗示了维米尔个人理性、清醒的魅力性格,如《倒牛奶的女人》《读信的女人》《织花边女工》等。柯罗对色层的处理如笔触的叠压等制造出来的浑厚感,绘画的整体性、及其现实主义创作里夹杂着浪漫的诗意情怀等都给了徐福厚很大的影响,而这些都恰恰值得艺术学子分析与借鉴。

三、“热爱,是的”,影响力

如参禅,“观有为法念念生灭,如风吹尘,如山上水流,如火焰随灭”,艺术创作不能被以前的固有观念所束缚,应当在无常中守住永恒的价值与光芒,才能蓬勃生长。而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否定自己,习惯性固我,改变观念需要勇气和机遇。但终究,敢于改变,是一个画家前进的开始。徐福厚就是这样的人,他说“我必将找到一条与荷尔德林救赎之路相近的一条能抚慰现代人心灵的希望之路,找到一条与建立在西方罪感文化不同的东方乐感文化之上的希望之路。这个理想必将为中国油画的现代化道路带来广阔的可能。”

在《书画人生》中,徐福厚这样总结在教学上的经验,并尝试给出了以下几点建议:第一,开放性。教师要有博大的胸怀接受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把优秀的绘画语言及观念等传达给自己的学生;第二,优秀传统绘画精神的传达;第三,务实性。即学院师生应共同参与中国当代美术史的建设。徐福厚自评《生于1954》:“我们那代人经历了苦难,但都带着‘加莱义民’的精神穿过夕阳下金灿灿的麦田,以‘拾穗者’勤劳、探索的精神‘站定脚跟,环顾四周’。正如《致波提切利》,人类的春天过去有,现在有,将来更有!”

《论语·雍也》中有言:“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智慧的人懂得变通,仁义的人心境平和。另一理解为“智者乐,水”智者之乐,就像流水一样,阅尽世间万物、悠然、淡泊。“仁者乐,山。” 仁者之乐,就像大山一样,岿然矗立、崇高、安宁。徐福厚对艺术热爱,敬畏、真诚,诸如《相信山》《热爱山》《叩问山》《北望山》等作品显现。

一路走来,我们一直都在寻求一种回归,回归自然,回归最初的美好状态。我们走得越远,反而偏离太多。也许曾经的美好就是要寻找的那种状态,正如童年一般,长大了却花费心思去寻回儿时的美好。而我们恰恰忽略了当下,忽略了当下的灿烂美好,或苦或乐,或甜或愁,等等。我们不留恋过去,也不忧心未来,只要认真体会当下,就是获得了最优厚的馈赠。我们应当学会感恩,感恩空气,感恩水,感恩身边的人和事,感恩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感恩当下这个自我体验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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