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史诗《查姆》的视觉呈现与特色文创产品开发

徐丹妮 李正周＊ 彭江月

（楚雄师范学院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彝族史诗《查姆》是一部广泛流传于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双柏县的底土、新资等地的彝族叙事史诗，它以古老的彝族文字形式记录了天地的起源、独眼睛生活的时代、直眼睛生活的时代和横眼睛生活的时代故事，它不仅具有较高的史料和文学价值，而且对探讨彝族远古时期的社会、经济、艺术、习俗、哲学思想、伦理观念等也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其中以“眼睛”元素为象征的“人类发展说”一直吸引着中外学者的眼球。据彝族《毕摩经》记载，最早的《查姆》有120 多个《查》，分为上部和下部，但由于历史和人为的原因，至今还没有形成一部完整的《查姆》。《查姆》古籍的很多内容已经失传或濒临失传，部分《查姆》古籍散落在民间，少数彝族毕摩还收藏有数量不等的手抄本。在现有的研究中，国内学者主要采用翻译、数字化等方式进行，并尽量保留它的社会价值内容和朴素的文学风格，例如组织彝族毕摩们进行整理、翻译，采用数字技术进行资源库建设。就保护情况而言，还暂时停留在史料挖掘、整理阶段，虽然通过将彝文转译为汉字后有效地扩大了《查姆》传播的广度，但是形式较为单一，人们只能根据文字记载，通过阅读、联想来增进理解，对《查姆》的视觉化呈现和文创产品开发领域相关研究还较为薄弱。文章围绕《查姆》的视觉元素展开研究，理论方面提出了《查姆》视觉呈现的方法，实践方面创作了系列的插画作品，并与文化创意产品设计结合，提出了开发应用的路径。

1 《查姆》研究的创新与应用价值

1.1 《查姆》研究的特色与创新点

首先，以视觉设计为切入点，对《查姆》进行视觉呈现表现研究，目前该研究较为匮乏，在研究视角上颇具创新；其次，以现代设计方法对《查姆》进行系统的创新设计，实现彝族优秀传统文化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及传承，在方法上颇具创新；最后，构建《查姆》文化特色品牌形象，通过系统设计标志、图形和开发特色文化创意产品，在内容上颇具创新。

1.2 《查姆》研究的应用价值

首先，设计作品可以与地方政府、文化部门、设计机构合作，运用到城市宣传、新农村建设中；其次，文化创意产品可以根据不同的主题，开发成系列实物产品，与对应的部门、企业合作和应用，如餐饮主题产品可以应用到妥甸酱油的包装中；最后，项目提出的设计方法和思路可以为地方文化部门提供决策依据或参考，推动彝族地区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

2 《查姆》的视觉元素分析

彝族史诗《查姆》中的视觉元素都有着象征意义，如龙凤象征着吉祥如意、马缨花象征着独特的爱情信仰以及故乡的幸福、篝火象征着热情奔放等，无一不体现出人们对大自然的崇拜，充分反映出彝族人民热情、开放的性格与崇尚自然、向往美好生活的热切愿望。

《查姆》记载：“在洪水来临之际，阿朴独姆兄妹躲进葫芦，以此抵御洪水求生，等洪水洗净了大地和万物，人类再生的神话中都出现了葫芦一词。”笔者在当地调研时也发现，葫芦在彝族人民的情感当中具有非常深的意蕴，它时而作避洪水工具，时而作生命的象征，即兄妹结婚后生葫芦，葫芦繁衍人类。葫芦生人神话导致了葫芦祖灵信仰的形成。在民俗活动中，葫芦既是民族始祖神的象征，也是家族祖灵的象征（图1）。

图1 葫芦符号的象征

《查姆》记录的情节当中还表现出彝族人民对神树的崇拜观念，在天地起源篇章中神仙王派龙王罗阿玛到太空中，种活一棵梭罗树，这棵神树是树木的祖先，左右两侧分别是太阳和月亮，它们轮流开在太空间，轮流普照大地。由此可见，彝族人民把一切美好的希冀寄托在梭罗树上。神树象征着人类的繁衍，因为有种子大地才能万物生，才会有人类的繁衍。

3 《查姆》的视觉呈现

3.1 元素的挖掘与再造

视觉的良好呈现是需要通过视觉语言元素来表达的，它包括符号、文字、色彩、绘画和影像等。这些元素的传播特性对插画内容和创意有着积极的意义。其中符号可分为指索符号、图像符号和象征符号。不同民族有着各自的约定，从而形成自己的一套语言符号系统。符号在视觉呈现与交流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传递着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观念和情感[1]。笔者需要通过对这些富有意义的元素加工与整合，实现传情达意的目的。

文本彝族创世史诗中的眼睛意象是彝族先民对远古时期历史文化的记忆，是一种民族的标志，包含着图腾崇拜、祖先崇拜等多重文化内涵。《查姆》记载了彝族人民从低级走向高级、从野蛮到文明的历史发展。首先，以“眼睛”元素为象征，展开了天地起源、独眼睛时代、直眼镜时代和横眼睛时代的描写，根据时代的变化，其中的人物分为“拉爹”(独眼人)、“拉拖”(直眼人)和“拉文”(横眼人)。通过“眼睛的象征”，形象而生动地再现了远古人类社会发展的概貌和轮廓，体现出彝族先民唯物的人类起源观、辩证的演进发展观。在绘制儿依得罗娃捏独眼人时，笔者将独眼人的五官特征放大并进行再造，他们只有一只眼，眼睛生在脑门心。当独眼睛变成直眼睛时，直眼睛的形象是两只直眼睛朝上生。横眼睛“拉文”两只眼睛平平朝前生。笔者在做查姆标志时，挖掘到《查姆》史诗以眼睛作为象征元素贯穿始终，所以笔者将查姆二字用眼睛的元素做了再造与替换（图2）。

图2 查姆LOGO 设计

3.2 色彩的归纳与重构

文本中的插画描绘的是上古时期彝族祖先对天地万物和人类起源的故事场景，创造了许多生动的上神形象和人物形象，具有很强的艺术价值和文学价值。插画中不同色彩的运用不仅可以带来不同的视觉效果，而且能给读者带来不同的心境，所以色彩是解读一个民族文化的重要视觉文本，也是民族文化和情感凝聚的符号。鲁道夫·阿恩海姆[2]111-457曾说：“色彩能够表现感情，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实事。”在现代设计中，色彩早已成为极其重要的“超级符号”，因此，《查姆》视觉呈现中的色彩应该如何概括、提炼也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插画色彩在运用上不仅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且浓厚的民族特色能带给观者独特的民族情愫。在实践中，插画色彩主要参照彝族服饰色彩为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彝族人民的传统文化情怀。黑、红、黄3 种颜色分别表示彝族人民对土地、火和太阳的崇拜。根据各个故事内容以及不同的场景描述，重新调整了3种颜色的纯度、明度和比例，融入当下流行色彩进行搭配，重构成新的色彩关系，再注入到不同的组织结构中，使之产生新的色彩形象，再现彝族史诗《查姆》当中描绘的宏大场景。如图3 所示，洪水滔天，阿朴独姆兄妹逃生情节的插画作品整体运用黄色作为主色调，暖色调和冷色调对比强烈、相互衬托、色彩鲜艳、形象生动，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使画面既显得充满活力又富有感染力。

图3 阿朴独姆兄妹逃生情节插画设计

3.3 构图方法

主线条并不是物体的实际轮廓线，而是构成视觉物体之“结构骨架”的线条[2]111-112。构图形式会直接影响到视觉呈现的效果，所以在构图形式上做创新有利于彝族史诗《查姆》的故事讲述与表达。文本中的插画采用了多种构图技巧来呈现不同的视觉需要。在需要突出画面主体结构的画面布局中，采用最基本、最常见、最简洁稳定、最实用的构图处理方法。例如在一幅需要强调整体运动感和空间方向感的大画面作品中，笔者采用了对角线长的构图，把画面主体全部放置在两条对角线轴上，显得整体主次分明比较有视觉立体感。对角线更长，画幅相对变更大，可以适当增加对史诗内容画面的横向延伸感和纵向充裕感。在需要创造出流动感的画面作品中，笔者通常采用Z 形透视构图，可以同时让每个观者的视线在各个主体物之间自由来回移动。在需要突出画面主体结构的画面布局中，笔者采用构图情景化，也就是将插画以情景方式进行恰当表达，让观者看画即解画。例如图4 采用对角线式构图，枝干呈现由中心放射性生长，实现了视觉的真实延伸；枝干外侧各自生长出许多白色花，画面上半部分是太阳，画面的下半部分是月亮，形成强烈对比，表现出太阳和月亮相互交映、普照人间，具有很强的真实感。

图4 梭罗树开花情节插画设计

3.4 表现风格

风格是作用于人视知觉心理的直观反映，其并不只是视觉上的差异，更重要的是风格背后的内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风格本质上是一种哲学体系，例如毕加索的立体主义、莫奈的印象派，背后都有深层次的哲学思想。插画表现风格受《查姆》文本内容、时代特征和绘制表现技法等方面的影响，因此笔者尝试了各种不同的表现风格。有国潮风格、扁平化风格、儿童插画风格、写实表现手法和装饰艺术表现等多种风格。首先，装饰性插画的绘画风格特征主要体现在装饰性的纹样和鲜亮色彩的效果运用上，画面具有较强的装饰性，大众在视觉上容易接受。其次，卡通表现手法和儿童插画表现手法在插画艺术中的组合运用是十分有趣的一种画面效果，它往往能成功表现出我国卡通艺术独特而鲜明的艺术趣味特征和充满幽默情趣的一面，带给大家奇特新颖的艺术视觉效果。卡通表现手法能够使主题表达起来更为活泼有趣生动，具有很强的视觉语言亲和力，还有造型简洁明快、易于视觉识别、个性特征又很鲜明的活泼生动的卡通特点。最后，写实的绘画与表现艺术技法风格的运用使画面有了更加丰富的表现力和更加新颖、独特的现代审美的艺术性，产生出一种让画面更加强烈震撼并具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笔者根据《查姆》陈说情节内容的设计需要，按照情节装饰化设计的基本特点，综合运用相应主题的美术素材来进行装饰插画的创作。如图5 所示，直眼睛时代的生活情节设计运用了儿童插画风格，体现出了人物怡然自得、祥和惬意之景。插画表现技法追求人物形象的基本特征，真实传递《查姆》史诗的内容。

图5 直眼睛时代的生活情节插画设计

4 《查姆》的文创产品开发与应用

在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大背景下，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广大彝族地区的特色产业应该怎样发展，同样是当前面临的重要课题。著名学者丹增教授曾说：“文化是一种重要的社会生产力，在经济和文化日益交融发展的今天，文化经济正在以全新的面貌推动新型经济的发展，文化生产力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独特地位和作用进一步凸显，其最直接的表现就在于文化产业在全球范围内的风起云涌。[3]”从文化产业发展的角度而言，必须深入挖掘、系统整理、归纳提炼区域民族文化特色，精准施策、系统谋划产业布局，形成优势产业。开发《查姆》系列文化创意产品是文化发展的需求，也是乡村振兴的要求。文化创意产品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与普通的产品具有本质的区别，最主要的就在于独特的文化内涵。

在文化旅游的趋势下，文创产品已经超越了本身的内涵，具有实用性、文化性、区域性、纪念性等特点。从类别和用途上来看，生活用品、学习用品、办公用品等类别都具备开发的价值；从审美角度来看，文创产品融合了地域文化、民族审美意识和时代审美特征，其作为一个美的物化形态，是民族心理和文化认同的集中体现；从文化角度来看，文创产品作为一个“消费符号”被旅游者带往全国各地，能在更广的层面上传播优秀的民族文化，并在人们的使用中被具体感知和延续；从经济角度来看，文创产品的开发能给地方政府、企业或从业者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从而有更为充足的资金改善生产条件，从而进一步促进民族文化的良性发展[4]。目前《查姆》系列文化创意产品的开发还处于起步阶段，在开发中一是要保证内容的真实性，二是要保证产品的文化性，三是要注重产品的实用性。例如敦煌元素书签及周边产品就是提取敦煌壁画中鹿的形象并进行元素再设计，最后呈现的文化创意产品更加贴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这样的应用方式对非遗文物资源得以继续保护和发扬起着重要而积极的促进作用。文化含量已经成为物质产品价值的重要构成，尤其在当今文化广泛融入包括物质生产在内的一切人类活动的时代，文化因素或者说文化力因素已变为物质产品品质的主导性甚至决定性力量[5]。将《查姆》的内容以插画的方式呈现，再运用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办公用品、生活用品、餐饮用品、学习用品、酒店用品和妥甸酱油包装等，不仅能增加产品的附加值，还能提升市场竞争力，促进《查姆》文化在使用中传承、发展。如图6 所示，将插画与双柏县特色产品妥甸酱油结合开发出系列特色包装设计，不仅使产品呈现出独特的视觉效果，还提升了产品的附加值，赋予了产品独特的文化气质。

图6 双柏县特色产品妥甸酱油系列设计

5 结语

凝聚着古老悠久历史和浓郁古朴民族文化风情的彝族史诗《查姆》是一部规模宏大且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创世史诗。笔者通过对云南省双柏县的实地调研，搜集、分析、整理了与《查姆》有关的相关素材和文献资料，从元素挖掘与再造、色彩的归纳与重构、构图方法、表现风格4 个方面归纳了《查姆》视觉转化的方法，结合地方土特产品进行文化创意产品的开发实践，进一步使《查姆》文化得到传承与发扬，对推动《查姆》的活态保护和发展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文化本身是一种观念形态的东西，文化的表达离不开一定的载体，通过一定载体去传达文化意义[6]。文化创意产品就是文化表达的载体，设计需要解决如何表达的问题。在产业发展驱动下，《查姆》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发展需要构建系统性的模式，既注重文化内涵的深度挖掘，又注重产品转化，在保护、传承的同时也要注重使其产生经济效益，形成文化保护与经济效益并重的局面，走出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