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设计思想在现代展示设计中的应用

2022-02-11陈一磊金海明

湖南包装 2022年6期

陈一磊金海明＊

（1. 湖州师范学院，浙江湖州 313000；2. 嘉兴南湖学院，浙江嘉兴 314001；3.嘉兴学院，浙江嘉兴 314001)

现代展示设计中，在追求展示形式美观的同时，往往会忽略展示物和展示道具之间的平衡与和谐，具体表现为运用繁杂的装饰物来衬托展示物，在这种情况下，设计者需要思考的是装饰物的运用是否会喧宾夺主和展示物与观看者互动性的问题。明式家具在美观与实用性的平衡这一特点，一直以来是被人所称道的。文章将明式家具的优秀特性进行归纳，应用于展示设计的互动性、展示道具设置的平衡、展示空间规划和展示造型设计这些方面，给出相应的研究经验。

1 明式家具风格特点及文化内涵

明式家具是独具中国特色的传统家具，拥有古、雅、丽、精的艺术风格特点[1]，“古”是指明式家具崇尚的古朴风格，不着重强调装饰，而是利用材料的纹理和木材本身的颜色显示其独有的材料美。“雅”是指明式家具线条比例匀称，装饰简洁合理，符合平衡、对称的形式美法则。“丽”则是描述了明式家具通过点、线与面的组合搭配而显现的造型精炼之美。“精”的含义是指制作过程中蕴含的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以及榫卯结构运用的灵活精巧。

从文化的角度出发，明式家具设计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总结归纳。例如：在材料的选取上受到“道法自然”的道家思想影响，认为事物之美美在本质。在造型上含蓄适度，注重比例协调与对称，从人的角度设计家具，这点有着儒家的中庸之道。明式家具是古代“道器之辩”结合的产物，把哲学理论与工匠经验突破性地结合起来，明式家具的美不单纯在造型，其中还可以感受到历代思想家的智慧。

明式家具是中华艺术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星，在全球艺术领域内广泛形成了模仿明式家具的浪潮，例如以切普戴尔为代表的欧洲家具设计，欧洲设计师在椅子设计中加入了有明显明式家具风格的结构和造型，推动了室内设计的发展。

在展示设计中，亦能从明式家具中获得启示。作为中国古代优秀设计的结晶，其所蕴藏的设计理念值得现代展示设计师尤其是值得中式风格的设计者深入探究。

2 明式家具的设计理念与现代展示设计

2.1 关注参观者的感受和需求，体现人文关怀

展示设计是为了更好地拉近人与展品的距离，是给展品与人的对话提供便利的，使人获得更好的体验，从而了解展品。展示设计中重视人的感受和需求的设计原则与明式家具中人文关怀的体现是相符合的。

在明式家具的人文关怀中不仅体现对人在物质层面的尊重，也表现在精神层面。在物质层面中，以明椅为例，是以唐宋时期出现的垂足而坐的椅子为基础，进一步升高座面，使座面更加符合人体小腿的长度，一般高为480 ～520mm，配上脚踏，更加符合了人体工程学的尺度，让人坐着更加舒适。另外明椅的坐宽约400mm，也基本符合人体的尺度，使座面足以支撑臀部，并余留下相应的空间让人调整坐姿，避免疲劳。

而在展示道具的设置中，也应遵循相应的人体尺度，加强人性化设计。陈列的密度大小和展品的陈列高度可以直接影响到人的心理感受与视觉感受，当展示物或展示道具的体积较为巨大时，总体的放置密度应该适当减小。反之，则会对观众心理造成压迫感和紧张感，极不利于观赏，特别是当观众多时容易引发堵塞和事故。这些负面感受很大程度地左右参观者对展品的评价。

明式家具在功能方面之外还蕴藏着明代文人的志趣。明式家具成为当时文人精神世界外化的体现，是寄情于物的归宿，明式家具反映着明代社会文化的繁荣。展示设计可以借鉴这一特点，设计中运用造型、色彩等方面的变化，满足参观者抒发情感的需求。例如在科技类展览中，应当增加互动展示的部分，刺激参观者的好奇心理；顺应参观者的心理需求，使展示达到参观者的心理预期，有利于拉近参观者与展示内容的距离。另一方面，设计者通过对展示道具的设计，营造符合展示内容的氛围，向参观者传递展示内容的情感。

2.2 极简设计，突出展示焦点

明式家具虽然种类繁多，造型精彩纷呈，但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造型上的质朴，这与现代设计中的极简主义不谋而合。简练的造型、适度的装饰强调了家具的功能性。

现代设计的发展使得人们审美能力提高，人的审美逐渐更能认同简约和谐的设计，对于过度强调装饰的设计产生了倦怠感。这种改变与明式家具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

在展示道具的设计中，太过繁复的造型会导致主体物或者展示物不能处于突出位置，呈现过多的不必要的焦点，参观者容易被次要物体吸引，展示的辅助造型占据了参观者的大部分视野，而忽视了展示重点，即主题和展品[2]。展示设计是为了营造展示焦点，突出展品的中心位置，展示设计的目的并不是单纯为了美观而设计，并不是着重于展示道具的形态和复杂的装饰手法上，而是通过质朴的装饰手段，减少参观者的审美疲劳，使展品表现出它所固有的本质。

在开办展示会后，往往留下一些为展会所定制的道具，这些道具基本无处再利用了，这就形成了资源浪费。而明式家具以精简的材料和简约的装饰来达到设计效果。这一理念与解构主义的审美理念有相似之处，契合了绿色设计的思想。展示设计中运用绿色设计的理念，在满足展会需要的基础上，进行道具的模块化设计，便于安装与拆卸，效果以解构主义的形式展现出来，提供道具可持续利用的方案，降低了会展成本。同时使高频次的展会成为可能，展品能在多地多次展出，加强展示的宣传效果。

2.3 展示设计中的道器之论

《易经·系辞》：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3]。中国古代的士人注重道而轻于器，浮于对事物的清谈，缺乏实际的实践操作，停留在道的层面。而劳动人民由于上层士族对文化的垄断，只能获得口口相传的经验，不能进一步总结事物的本质规律，停留在器的层面。二者缺乏有效的沟通，这也是中国古代科技渐渐被西方超越的原因之一。明式家具诞生在社会分工进一步精细的明代，在这社会背景下，道器之论在明式家具中进行结合。道器合一、以器载道成为明式家具的构造哲学，这一点也可以反映在展示设计上。

在观看过许多展览之后，会发生审美疲劳，会有一种千篇一律的感觉，而盲目追求奢华、追求国外设计风格的风气益盛，中国文化的展现不断弱化。这样的设计注重形式（器），忽视了展示物的文脉和底蕴(道)，使人难以产生心灵上的共鸣，展示呈现出空洞虚浮、哗众取宠的一面。

明式家具的室内陈设有着丝竹之韵的独特意境，体现着屋主高雅的审美意趣，甚至能从中表达主人的志向和抱负。展示设计中也可以突显这一点。例如在企业展厅中，通过展示形式的变化和展示道具的设置，从侧面描述企业的背景文化、企业愿景，而不单单停留于展板上的文字叙述。展厅中通过现代科技灯光的配合应用可以有效地提升展馆的氛围和意境[4]，通过声光和道具等这些“器”的运用营造意境，使展示具有精神层面的内容，达到“道”的高度，更能唤起观看者的思考与共鸣。

3 明式家具装饰造型在现代展示设计中的运用

3.1 空间形式和流动规划

明式家具的空间构造灵活性较强，与周围空间的交流与融合的能力较强，给使用者一种开放、疏朗的心理感受，是一种开敞的设计。明式家具不仅是静态的设计，其构造是按照一定比例协调设计的，因而也是一种动态的设计，其构造符合人体活动需求。

展示设计需要这种开敞包容的空间来展示更多内容，容纳更多人的驻足。开放式空间的特点是展馆空间的大部分内部空间与外部空间交融，例如杭州博物馆可以在展馆的顶部空间通过透明的玻璃等材料营造一种开朗的敞开效果。而内开放式空间的特点则是通过内部抽空来形成内庭院，如同明椅的椅腿线形的疏密，从而与四周的空间相互渗透，同时展馆也需要静态的空间，在特定的空间中营造展示氛围，烘托展示主题（图1）。

图1 杭州博物馆之杭州通史馆

沟通动态空间和静态空间的方式则是通过空间流动的规划来实现的。合理的人流动线是按照展厅各个部分的功能不同而进行科学规划的。合理的规划可以随着参观者的移动，给予他们一步一景的感觉，同时营造空间张驰的节奏感。展示设计不是静止的设计，而是动态的空间变换。正如明式家具线条上赋予人的灵动感，展厅人流动线规划的张弛有度与环境交融，有利于参观者在潜移默化之中领会展品的本质[5]。

3.2 造型设计

在中式风格的展览设计中，可以模仿明式家具的线条造型。例如线脚是明式家具中最基本的修饰手段，有着引导视觉方向的作用。在满足展现展示主题和目标的前提下，通过精简的线条组合，达到一种中国传统书画中气韵生动的意境。线条的排列错落、相互穿插形成展示空间的节奏。

明式家具造型的简约设计体现在材料的精简节约和榫卯结构的灵活替换这一特点，可以运用在展示设计中。摒弃一些商业化的过度装饰，用模块化的道具，这些道具可以重复利用在一些相似的场景，设计出类似榫卯的搭建结构可以反复拆装和修复，既降低了投资成本，又达到了环保的要求。在中式风格的展示设计中能透露出来自传统的设计，却表现为现代设计的极简主义风格。丛横交错的简洁明快的线条引导参观者的视觉焦点向展厅内部不断深入，展厅从结构上形成人流的动线图，而不仅仅停留在平面的指示标志。

明式家具采用的线框架构留下了一部分空白的空间，这种留白的美感在展示设计中也可以通过展厅的结构表现出来。在现代展示空间中寻求留白，是展厅设计中的各种视觉要素的比例关系的协调，摒弃一些琐碎的装饰，适当把握空间中展品与装饰物的疏密、层次、虚实，形成展品与周围环境协调统一的氛围，使展厅具有更深层次的意境。这种和谐化的设计有传统道家的无为却无所不为的一面，看似普通的波澜不惊的设计却可以突出展示的主题。也有儒家刚柔并济、曲直有度的一面，使设计张弛有度，也可以达到突出主题的效果。

3.3 装饰与结构相结合

明式家具的装饰与结构相结合是其特征之一。它的结构中牙头、牙条、券口、花饰和堆刻不是另外的附加物单独用来装饰的，而是与整体融汇一起成为结构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6]。这既是结构上的需要，同时兼具美观。

展示设计中可以采取解构的空间处理形式，例如苏州博物馆中明清家居馆中的运用手法[7]，将展馆打造成层次错落的书房，其中展示的家具结构作为一种展示装饰的呈现，同时也向观看者展示了家具的内在构造。与其去设计衬托展示物，不如让展示物成为设计主体的一部分，尽可能挖掘展示物的艺术价值。

在设计展示形式时，结构形状可以是展示物体的某处局部放大，颜色形状也可以从展示物体的重点部位提取。特别是展示道具可以模仿展品的肌理构成，对于其纹路、组织结构、质地进行重点刻画放大，这样的特写式展示陈列可以起到强调重点部位的作用，使观众清晰地观看、更好地了解和认识展品而做的特殊展示设计。尤其在突出主题的展示设计中，装饰物和装饰结构须围绕主题而进行设计。另一方面，在对系列产品的展览中，对于展品的共性进行统一系统的概括，参观者容易保持相对长的记忆。如杭州博物馆对于杭州历史脉络的刻画，以电子屏长卷为结构塑造，具有较强的视觉感染力（图2）。对各个展品或各个阶段的特点进行突出其结构的聚焦，有助于参观者理解其中的区别。

图2 杭州博物馆之杭州历史长廊

在中式风格的展示设计中，明式家具的纹样也可以加入其中。在明式家具中，花鸟纹的应用尤为频繁，但明清时期有所不同。明代表现于花鸟的形状勾勒，如同文人画一般，表现所有者的志趣；清代强调精细而复杂的雕刻工艺。这两种风格在中式展厅中可以起到异样的效果。简约地搭建出框架结构在意境的表达上更具有优势，具有抽象的艺术感染力。而具象的装饰结构能深刻反映展品的特点，参观者能直观地感受到展品的特点。在实际设计中，对于简约或复杂的装饰和结构的选取则取决于展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