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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郑氏针灸特色及其在耳眩晕治疗中的应用*

2022-02-09武艺孟朱玲郑日新

中医药临床杂志 2022年12期
关键词:郑氏新安气血

武艺孟,朱玲,郑日新

1 安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 安徽合肥 230000

2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安徽合肥 230000

耳眩晕是指由耳病所致的以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为主要特征的疾病。[1]新安郑氏在我国是颇具美名的中医传承世家,其始于明代中叶时期(约1521年),迄今约有五个世纪,是新安医学中的一大亮点。2012年,新安郑氏流派得到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审查认可,获得了“全国首批中医学术流派”的殊荣。新安郑氏流派自明代传承至今,其涉及之学科颇为广泛,包括但不限于五官科 、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等疾病。[2]在针灸方面郑氏也小具成就,其汇集了多年临床经验,独创了郑氏“ 三针学说”。“三针”以独特的方式开风壅、疏经络、调气血,并将施针手法以及补泻手法的特殊操作使用歌诀形式来描述,在治疗咽喉口齿唇舌类疾病得到广泛认可。[3]基于异病同治机理,郑日新教授结合新安郑氏多年临证实践过程中的经验,以针灸为主配合口服中药汤剂治疗气滞血瘀型耳眩晕具有明显疗效,极大的改善患者病情。

西医对耳眩晕的认识

耳源性眩晕即耳眩晕。在人体平衡维持这一方面,前庭系统不可或缺,因此耳源性眩晕在所有以眩晕为主要表现中的疾病中占有比例较高;年轻人(25-34岁)眩晕发病率约1.8%,老年人(≥65岁)高于30.0%;德国的流行病学研究表明,眩晕患病率为29.3%,前庭性眩晕患病率为7.4%;眩晕症在主观上感觉为眩晕,客观上则表现为平衡障碍,该病涉及临床多个学科,在前庭系统及平衡相关系统与中枢联系通路时,其中的任何一个部位受到生理性刺激或病理性因素影响后,均可导致眩晕症出现。耳眩晕分型较多,如耳硬化症、迟发型膜迷路积水、迷路瘘管、颅内肿瘤、前庭性癫痫多发性硬化等引起的眩晕,但其最为主要,最常见的是: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梅尼埃病等。[4-5]在治疗方面,现代医学主要使用口服相关药物、手术治疗及相关手法复位等方式。例如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手法复位是公认的治疗首选方案,无法复位者可采取神经切除术、后半规管闭塞术等手术方式来缓解眩晕;对于梅尼埃病,通常使用倍他司汀等血液循环的药物以及利尿剂,减少增加的内淋巴压力和积水来改善眩晕;近年开展的一些手术,如前庭植入术或人工耳蜗植入术可通过改善前庭功能和耳蜗功能来止眩晕。

中医对耳眩晕的认识

耳眩晕是因耳窍功能失调引起的眩晕,以发作性、旋转性眩晕为特征,其起病突然,自觉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多伴随恶心呕吐、耳鸣耳聋等症状。古代医学文献中没有“耳眩晕”病名,医家根据其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表现,将其概括归纳头眩、脑转、眩冒、冒眩、掉眩、风头眩、风眩、眩运、真眩晕、头晕、昏晕等病证中。在《在黄帝内经》时期,就发现了关于眩晕的论述,常伴有耳内鸣响时休时止,烦闷心乱,多欲呕恶,眼目挛急,视物旋转。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有云:“耳鸣头眩,愦愦欲吐”;《灵枢·大感论》曰:“则随眼系以人于脑,人于脑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诸病源候论》中表述为:“风头眩者,由血气虚,风邪入脑,而引目系故也”;《丹溪心法》卷四提到:“眩者,言其黑晕转旋……起则欲倒”;《医林绳墨》将其定义为“真眩晕”,云“其症发于仓卒之间……眼目昏花如立舟船之上,起则欲倒,恶心冲心……此真眩晕也”。[6-9]为了区别各科多种病因所致的眩晕,1985年出版的全国高等医药院校教材《中医耳鼻喉科学》首创耳眩晕之病名。在治疗方面,不同医家各扬其长,均有成效,如浙派中医主张痰瘀同治,辨体论治。[10]补土派中医认为眩晕病机尤以脾失转枢为关键。当以健脾守中、益气补肾、养肝熄风为要。[11]亦有医家在《内经》的理论基础上,结合相火论治眩晕。[12]在此不做赘述。目前主流是以辩证论治为原则,内治法与外治法相结合,阮岩主编的十三五《中医耳鼻咽喉科学》第二版教材中,主要将证型分为风邪外袭、痰浊中阻、肝阳上扰、寒水上泛、髓海不足、气血亏虚、气滞血瘀此七项,并予以相对应的方药治疗;外治则通过针灸、刮痧、耳穴压豆、穴位贴敷等治疗方式。

新安郑氏针灸特色治疗气滞血瘀型耳眩晕的经验

新安郑氏郑梅涧,其父精于喉科,郑梅涧自幼耳濡目染,刻苦学习承父之技,汇多年临床之经验,著《重楼玉钥》一书。此书是中医喉科专著,然而书中有关针灸的部分占据全书内容的半数以上。郑梅涧先生在传统针灸学术推陈出新,创“三针学说”为我国针灸学术的发展和进步做出了一定的贡献。郑日新教授承袭家学,在临床实践中,主张针药并举,且以针灸为先,方药其后。[13]郑日新作为新安郑氏传人,在先辈针灸思想的指导下,将郑氏“三针学说”运用于耳病,在临床上具有良好的疗效。

郑氏喉科认为耳眩晕病因病机错综复杂,多为风、痰、瘀、火、水、虚相兼为患,它们相互作用,彼此影响,相互转化。如因气候变化或起居失常,感受风邪,引动内风,上扰清窍,继而情志不舒,肝气郁于内,化而为火,导致肝阳上亢。再有起初以痰液湿浊积聚,经病邪深入,很可能出现痰湿久滞,郁而生热转化为火,形成痰火之患;或水湿、痰湿内停,肾阳不足以温煦,上泛清窍,发为眩晕。外伤或其他原因致使血液丢失过多,气随血脱,容易出现气血两虚症状;久病气虚、血瘀、或痰瘀交阻,致脉络痹阻,耳窍闭塞,气血不能满养清窍,导致眩晕。因而临床实践中,郑日新强调在辨证论治的同时,注重整体观念,虚实兼顾,调整阴阳。

新安郑氏认为,气机不畅,瘀血阻络,使气血之运行滞怠,无以濡养耳窍所致之眩晕,当针药并用。“开风路针”可开通周身之经络气血,使风热结邪得杀其势,而气血遂能流利营运,风邪壅滞的经脉之路得以复通。选取少商、商阳、少冲、少泽、合谷、中冲等为基础,配伍督脉诸穴,因其上心主血脉,肺主一身之气,其下大肠传导,督脉有统领制约和影响全身的阳脉及阴脉的功能。“破皮针”是用针刀刺破患部皮肤以治疗疾患的针法,也可远部取穴,以针刀刺破皮肤助瘀毒外出以利气血常用穴位有:耳尖、耳门、听宫、听会、委中、后溪、太冲、太溪、内庭。此针法注意两点:第一,刺宜浅;第二,强调放血;其治疗机理有“导邪外出”“判断疾病预后”的意义。导邪外出:通过破皮针刀在患病部位的针法,使患部出血,属于针灸学的放血疗法,可以增强疗效。判断疾病预后:针刺时针路有血,为气行血脉通利;针路若未见血出,则表示机体受郁邪日久而深,最是凶险,多预后欠佳。“气针”是循十四经经气组穴行针,进一步加强开导经络、通利气血之功用。常用取穴有:百会、印堂、水沟、风池、膻中、气海等等。《重楼玉钥》云:气针是“诸药之先锋”。气穴为气脉通流之处,可按穴而施以气针,以调理病变的经气;气行血脉通利后,再用“诸药奇方层层调治”,可以大大提高疗效。“郑氏三针”相辅相成,相互补充,选用得当,能最大限度发挥毫针与铍针,深刺与浅刺,调气与放血,十四经穴与阿是穴的治疗作用,在此基础上配合理气活血通窍之方药口服,双管齐下,进一步缩短病程,改善病人痛苦。对提高疗效有重要意义。中药方面以自拟耳眩晕经验方为基础,再以中医整体观的指导下,针对不同的兼证调整用药,通利气血的同时兼顾调整阴阳。

病案举隅

王某,女,42岁,于2022年2月28日初诊。主诉:反复发作性眩晕伴耳鸣耳闷堵感3月余。现病史:患者自诉3个月前无明显诱因下出现头晕,呈昏沉感,伴有视物天旋地转,不敢睁眼,持续约半小时左右,平卧休息片刻后稍有缓解,当时患者及家属均未予以重视,约1周后患者再发头晕不适,较前有所加重,自觉耳内有闷堵感,耳内鸣响,呈电流声,同时伴有恶心欲吐,心情烦躁不安,否认听力下降等不适主诉,劳作后加重,患者遂在家属陪同下就诊于当地中医门诊(具体不详),门诊诊断为“头晕待查”,予以中药汤剂口服(用药不详),患者服药2周自觉症状未见明显缓解,甚有加重之势,通过病友介绍,特来我院名医堂郑日新门诊就诊。刻下症:眩晕,呈昏沉感、双耳耳鸣伴耳闷堵感,自觉无听力损伤,偶有恶心欲吐,心情烦躁,纳食不香,夜寐欠安,时有失眠多梦,小便可,大便秘结难解,舌质暗可见散在瘀点,舌下脉络稍迂曲,苔薄白,脉弦涩。既往史:既往体健,否认高血压、糖尿病等基础疾病。月经史:14岁初潮,周期28-31天。经期3~5d,经色暗红,量少,有血块、痛经等,末次月经2022.02.07-2022.02.10。专科检查:双侧外耳道见少许分泌物,予以清理后见双侧鼓膜完整,标识清晰,活动度稍差。辅助检查:纯音测听示:双耳轻度感音神经性听觉丧失。前庭症状指数(VSI)评分:30分。视觉模拟评分(VAS):6分。西医诊断:梅尼埃病。中医诊断:耳眩晕 。辨证:气滞血瘀证。治则:益气活血,通络通窍。针灸处方:“开风路针”:少商、商阳、合谷、少冲、少泽、中冲。“破皮针”:耳尖、耳门、听宫、听会、后溪、委中、太冲、太溪、内庭。“气针”:百会、印堂、水沟、风池、膻中、天枢、气海、曲池、脾俞、膈俞、风市。7次,1次/d,上午行针。针法:“开风路针”浅刺,捻转补泻以助开通周身经络。“破皮针”以针刀刺破皮肤放瘀毒外出。“气针”可增加留针时间,发挥其“诸药先锋”之功。方药:耳眩晕经验方加减。药用: 黄芪15g,党参 12g,白术 12g,川芎 12g,西红花 12g,丹参12g,鸡血藤 15g, 香附子 9g,凌霄花 6g,月季花 6g,川木香 9g,黄精 12g 百合 12g 珍珠母 15g,牡蛎 12g,磁石15g。7剂,水煎服,1剂/d,早晚分服。

2022年3月7日二诊。行针服药后1周,患者自觉眩晕明显减轻,已无恶心欲吐感,双耳耳鸣未见明显加重,仍有耳闷堵感,心情烦躁明显好转,纳眠有所改善,便秘好转,日行一次,小便正常。舌暗红,苔薄白,脉弦涩。患者眩晕等症状较前明显减轻, 针灸取穴及针法不变,再行7日。方药微调:原方去川木香9g,凌霄花6g,月季花6g,再加地龙10g,磁石改为20g,再进7剂,煎服法同前。

2022年3月14日三诊。2周疗程后,患者诉已无眩晕感,无恶心欲吐感,双耳耳鸣明显减轻,耳闷堵感有所缓解,纳眠可,二便常。舌红,苔薄白,脉稍涩。患者自诉病情治疗效果明显,予以停用中药,针灸停“开风路针”,“破皮针”减后溪、委中、太冲、太溪、内庭,“气针”同前。再行针7日。

2022年3月25日四诊。患者眩晕未再发作,复查纯音测听示双耳听力较初诊时听力明显提高,听力已恢复正常值,耳鸣及耳闷堵感亦止,情志畅。前庭症状指数(VSI)评分:0分。视觉模拟评分(VAS):0分。

按:本案患者初诊时仍处于发作期,分析其病因病机,该患者为中年女性,久病不愈,瘀血阻滞,经脉不通,气机不畅,清窍无以为养,故而眩晕、耳鸣、听力下降;心血瘀阻,失眠多梦,结合患者舌质暗兼有瘀点,脉弦涩,更加明确为气滞血瘀,治以益气活血,通络开窍。郑日新教授遵循针灸与方药协调配合,且将针灸置于先处,以“三针学说为指导”,依病取穴。以“开风路针”快速宣通周身经络,再予以“破皮针”助瘀毒外出,最后“气针”进一步加强开导经络、通利气血之功用。百会系督脉之穴,有“三阳五会”之称,位处人体至高之头部,乃是督脉与足三阳交汇穴,针刺百会能充益髓海、提升机体阳气、祛风邪止眩晕;听宫于《针灸大成》记:“主耳聋如物填塞无闻”;曲池作为手阳明经合穴及原穴,可行气祛风;“五脏有疾,应出十二原,十二原主治五脏病”,太溪、太冲分属肾肝原穴,二穴相配,共奏潜阳平肝补益肾脏之效,脾俞、膈俞助血之运行,天枢乃胃之募穴,与膻中、气海合用能调节机体气机,升降沉浮,使上下沟通。方药施以郑日新教授自拟的耳眩晕经验方加减。组方内用黄芪、党参、白术以护元益气;川芎、西红花、丹参、鸡血藤、 香附子以活血,使气血得以畅通;配伍凌霄花、月季花、川木香解患者之郁烦,黄精、百合滋阴安神助眠;牡蛎、珍珠母、磁石此三味皆存重镇之功用,改善耳鸣。全方立足整体,在行气化瘀之基础上不忘调整阴阳,主次兼顾,临床上具有良好的疗效。二诊时患者舌象中的瘀点已除,表明患者有气血通利之征象,情志渐佳,睡眠有所改善,但仍有耳鸣,故去川木香9g,凌霄花6g,月季花6g,再加地龙10g,磁石改为20g,进一步改善耳鸣。三诊时患者已无眩晕感,无恶心欲吐感,双耳耳鸣明显减轻,耳闷堵感有所缓解,舌红,苔薄白,脉稍涩。故停汤药,再行针灸之法巩固疗效。

小 结

耳眩晕是耳鼻喉科常见疾病,而传统医药在治疗耳眩晕该病种方向有其悠久的传承和独到的优势,研究古代名家和学术流派治疗耳眩晕的学术精华,可以启发当代医生在临床治疗耳眩晕时的中医思路,郑日新教授秉承新安郑氏流派学术精华,在“三针学说”指导下,以针灸为主,辅以中药治疗气滞血瘀型耳眩晕,立足整体,调整阴阳,特色鲜明,达到了较为满意的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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