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和充满争议的特赦

钱克锦

2021年快结束时，韩国前总统朴槿惠获得文在寅总统的特赦，而一同获得特赦、减刑或复权的还有3000多人。

特赦，是指用行政手段免除罪犯的全部或部分罪行。有特赦的国家，特赦权属于国家元首，也有的国家规定特赦须经国会批准，交元首（往往是总统）执行。

特赦权的来源，是古代和近代君主实行“法外开恩”的特权。现代元首行使特赦权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一般情况下，行使特赦权主要有以下的情形：

一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比如，对于一些对社会危害不是很重大的罪行（如涉及毒品的轻罪、小偷小摸等），罪犯被重判，身体健康又恶化，这种情况下，总统往往会予以特赦。

二是解决一些历史性问题。例如2018年，特朗普特赦1913年被判刑的黑人拳击手杰克·杰克逊。杰克逊因为和他的白人女友越过国境而被判刑，早已离世，而当今美国社会对这种越境行为已经见多不怪。一个类似的例子是，英国士兵哈里·法尔曾在一战战场服役两年，后因临阵脱逃，经过20分钟审判被判枪决，但他在2006年被清洗罪名，因为人们意识到他生前陷入了“弹震症”心理创伤。

三是为了国家和平，消除潜在的对抗和分裂。2018年埃及总统塞西特赦300多人，其中多数是因参加反政府示威而获刑的人。南非、伊拉克、缅甸等国，都有过类似的政治性特赦。

特赦前總统往往会引起较大争议。如福特特赦提携自己的前总统尼克松，让后者逃过了被起诉乃至入狱的厄运，被认为是福特后来竞选总统失败的原因之一。这种有关特赦的争议具有党派色彩。

有的争议则涉嫌腐败。比如，克林顿曾特赦他涉嫌毒品交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就引起强烈指责，认为这是赤裸裸的腐败行为。克林顿还曾试图特赦一名与其竞选资金有瓜葛的商人马克·里奇，也引起国会调查。

还有的争议和社会观念有关。比如加拿大一名叫拉蒂默的男子，有个残障女儿，无法说话，身体变形，经常做手术。拉蒂默不忍见其惨状，在她12岁时，将她安置在汽车内用废气杀死。拉蒂默被判终身监禁，虽然后来交保出狱，但他的律师多次上诉请求特赦，消除罪名。然而一些组织认为，如果特赦拉蒂默，那将是对残障人士的侮辱，他们和支持拉蒂默的人士相持不下，以至于无论是法院还是政府，都不敢轻易表态，拉蒂默至今也未获特赦。

更深层次看，总统特赦权的反对者认为，这种权力不仅可能导致总统滥权和腐败，而且在三权分立的社会，这种特权已经侵蚀了司法公正，完全不必要;而支持者则认为，司法并非绝对公正，总统的特赦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司法漏洞、抑制司法腐败，况且有些历史和政治问题，不是司法就能解决的，特赦权很有必要保留。

“无数法律专家都认为，总统有‘绝对权力’特赦自己。可是我也没做错什么，干吗要行使这项权力？”特朗普这番言论，引起美国法律专家激烈争论。多数专家认为，总统不能特赦自己，因为“没有人可以对自己的犯罪行为进行裁判”。不过，特朗普至今既没有被判刑，也已不是总统了，这个问题就留给后人继续争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