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旧”事与当代性的有无
2022-02-05帅沁彤
帅沁彤
《胡志花》讲述了一个童年悲惨、受人蒙骗从越南卖到广东、后又丧夫的女人—胡志花的故事。小说以“我”这个晚辈的视角展开叙事,以“要生—欲死”的模式重构特殊时代女人的回忆,将沉思、幽默与感动细密地编织在小说中。接近零零后的作者身上天然的新时代印迹与笔下的遥远旧事产生的碰撞,既是作者自身的探寻,也为小说的新与旧、经典性与当代性之辩提供了契机。
一、语言感知:打捞遗忘的“臭姑娘”
《胡志花》开头一句“那日天阴阴”,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孙燕姿的《天黑黑》中的“天黑黑,欲落雨”,小说中随处可见的闽南方言,一方面唤起了一个地区的人们对于方言独特的感情,另一方面也为非闽南语系地区的我带来了一定的阅读难度,“身水身汗”“目珠”“然之后”“那阵时”“睇”“于是乎,几帖复几帖”等等,潮汕话中保留的大量古语词汇和句法,在我的阅读过程中,都要经过一层“翻译”的机制。单音节词“孤零零”的形态,短促利落的音节,倒也正呼应了阿姆的命运和性格,也符合作者在小说中透露的“记录”的意味。语言的方言化还要依赖于方言区内的人们对于土地和文化的情感共鸣,“然则”,《胡志花》并不停留于此,它有它的底色、形状、气味和声音。
小说中的“我”称胡志花为“阿姆”,许是由阿姆回忆的缘故,小说由一个个记忆中的场景拼接而成,由早春、盛夏这样的大致时间线串联起来。这些不同的场景中,经常有些散落的颜色,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第一节中阿姆被阿公用笤帚柄打:“红的灰的黑的色就映到脸上,映到小腿肚,映到衫裤遮住的地方。”新伤旧伤、小伤大伤,三种颜色、三片区域,一个“映”字,阿姆的悲惨童年三言两语却让人感到真切的疼痛。虽然也偶然点缀些亮色,但是黑、灰、红无疑构成了小说层叠的底色,天空总是“灰麻麻”的,阿公和小弟的脸是“黑麻麻”的,地瓜叶是“绿得发黑”,烂篮球是“黑麻麻”的,汤药是“黑麻麻”的,阿爸的肺在X光片上是“黑糊糊”的,从自然外物到人的身体,这颜色已经悄然渗透进了胡志花的命里,红色在小说中对应的多是血、是创伤,然而也有“阿爸常穿黑,阿姆着灰,煤油灯下的厝也总是灰蒙蒙的,只我,小小一个,穿着大红的颜色”的温暖场景,两个头顶乌云的人共同守护着生命中鲜活的一抹红,红是疼痛,也是生。
这些色彩在小说中并不是随意点染,“黑糊糊”比单纯的黑色叠加了一层人的视觉感受,让黑色的凝重与模糊的特性更加凸显,“乌金的泥地”侧重于“金”,而“乌金乌金”的侧重点好似转移到了“乌”,这是重叠为色彩带来的生机。除了叠词,作者还巧妙地为“色”赋“形”,运用陌生的量词,达到刺激读者知觉的效果。如第一节中作者写到阿姆“在读书上全无心思,常常下课铃还未响,就偷溜着,迎着几绺冉冉而生的乌烟”,从“缕”到“绺”,从缥缈到厚重,静态下垂的状态既将“乌烟”比作“乌发”,又与紧随其后的“冉冉而生”形成了矛盾的张力。第二节中小弟因为阿姆喂猪迟了将碗直直地砸在阿姆的脑门上,“一条红色倏忽地从头顶划过额头”,作者并没有直接写“一股血”,而是置换成“条”和“红色”,虽是“倏忽”,却因语言而延伸了读者的感受时长,此外还有诸如“几粒耿耿的秋星”“半拃长的裂缝”等等,量词的妙用带来陌生化的效果,促使读者在新奇的感知中琢磨阿姆独特的生命体验。
小说不仅“活”色,而且“生”香。“铁皮房内的霉烂味和老旧的粉尘味终日是不散的”,粉尘味是因为贫穷,而霉烂味却是因为阿爸接济哑巴亲戚而不得不俭着吃肉的缘故,气味的“终日不散”,阿爸的善良也无意间弥漫在小说中。乡村,在人们的一般印象中是大家族群居的热闹,然而,《胡志花》中的越南村庄和中国村庄的声音都是模糊的,甚至是沉默的、压抑的。阿公的默认,小弟的爆发,阿姆的失声,阿爸和阿姆的交流,仅有的声音是做法的人“咿咿呀呀”,是嘴里咬虱子的“毕毕剥剥”,吹唢呐的“滴滴答答”,是飘荡的,恍惚的,是乡村生活细细碎碎的声音。
小说中也不乏陌生化的状态和感知的描写,在某些场景中,视角的不断变换使得本无波澜的情节变得生动急促。第三节中阿爸被几人围攻,作者不写一人攻击了阿爸,而是写“某只手搡了阿爸一下,于是好多只手就一齐过来”,将取景框对准“某只手”“某人的后脊梁”,“过来”将视角瞬间切换到阿爸处,顺便将读者也拉进场景之中,从而减少了特殊经验与现实读者的疏离感。
《胡志花》通过视觉、听觉、嗅觉和知觉几个维度重塑阿姆的回忆,阿姆的一生不再是线性的时间轴,而是形成了立体、环绕的氛围,作者通过陌生化的语言和独特的感知体验形成的触手,在历史长河的一条小小的支流中打捞起阿姆这朵“臭姑娘花”。
二、细节编织:要生欲死的胡志花
《胡志花》以小说中“我”的阿姆的名字—胡志花为题,讲述的也是阿姆从童年迄今的故事,它既不是鲁迅的《在酒楼上》是典型的横截面,只写几个小时的谈话;也不似铁凝的《信使》将命运的时长旋藏进短篇之中;更没有苏童《白雪猪头》中波澜式的、出其不意的情节,《胡志花》对于小说的想象就像阿姆喜欢学绣花一样,将情节像绣花一样细细密密地编织在一起,一针一线,各有照应,正面反面,各有不同。
小说以节标题“要生—欲死—要生—欲死”形成了重复、对称的模式,在这样的框架中,通过无数的细节填补空白的命运。纵然是面对生与死的重大抉择,作者也没有将阿姆塑造成在生命的波澜壮阔中依旧将善良美好进行到底的纯洁高尚的女性形象,小说没有依仗童年悲惨,又被贩卖,后来丧夫的悲惨情节而一味地渲染愁苦的氛围以升华胡志花的形象。胡志花始终是世俗的农村女性,作者在不动声色的悲苦中将生命的状态细细描摹。
具体到小说中,一方面是作者在情节处理中透出的幽默态度,将要生、欲死這等严肃的“正剧”化解为“喜剧”,将原本容易走向平面化的人物翻过来刻画,使人物立体起来。“胡志花”,令人立马联想到越南的胡志明市,然而为什么是“花”?“花”自然有阿爸讨媳妇的“滤镜”,也带有中国农村起名的传统,但小说中的“我”觉得阿姆还是一朵“臭姑娘花”,这朵花生在“山野路边,废宅墙头,肆意开放”“大紫色大黄色相间”,直熏得人头晕。她虽然是惨,阿公不管她的死活,被庸医治得近乎残疾,被别人嘲笑,被小弟肆意打骂,但却也始终是废宅墙头的环境自然应该生长的野花模样。她喜欢钱、明白财富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她的脾性也不好,连自己的孩子都免不了与她吵嘴,更是很难让旁人喜欢上。不同于阿爸心软,阿姆对于吃白饭的阿旺哥却是“嫌恶极”,“然阿旺哥也并不待见阿姆”,她“虽是跛,却总爱旁若无人地行于路的中间,横冲直撞”。除了胡志花,小说中其他人物也不是简单的“工具人”。阿旺哥的出场着实骇人,“时不时吮着手指,歪颗半边癞疮疤的头,罗圈腿脚侧行路”,话也说不利落,只盯着人笑,然而在当众人眼碌碌看着阿爸在菜市场被群殴时,阿旺哥依然“歪着头,O着腿”,歪歪斜斜地站在了几人面前,“愈是打,愈是哭,愈是哭,便愈抓得紧”;善良老实的阿爸也会在喝药的时候故意将那难闻的汤药故意放到“我”的鼻子边,直到“我”“远远逃开”,他才作罢,一个父亲的善良和对孩子的玩笑揶揄,细节处的感动更加真实,更易引发共鸣。
不似《梅雨之夕》等意识流小说中大段的心理描写,让人物的内心尽数解剖暴露在语言层中,《胡志花》的心理描写少之又少,即便是在将死之时。小说第二节中三十岁的胡志花觉得“活着也毫无意思”,本该是成家立业的大好年岁,“阿公打,别人嘲”的胡志花却已经屡次“欲死”。胡志花当然不能在三十岁的时候死,否则就不会有“我”,但是作者让三十岁的胡志花“欲死未死”,按理来说,“未死”一定是有些犹豫,有些留恋的,如若一般的故事情节,也许是一番痛苦的内心独白。而胡志花则仅仅是因为正好听到有给死人超度的法事而将搭好在梁上的绳抽了下来,更甚者,作者还详尽描写了一系列的动作:“将绳抽了下来,一圈一圈绕得整齐,又把凳上的土粉拍落,凳摆好”,一抽、一绕、一拍、一摆,还差没有写胡志花是如何迈着步子去看法事了。第二次“欲死”也是一样,在河边的胡志花本就要脚离岸了,突然被侄子们打断并误会她是因为拾穗才到河里来,胡志花竟也就顺着台阶想“在几个侄子面前死也不好”,还顺便拿穗结做了个更像金戒指的戒指,不再试死。
这两个情节着实有趣,一个一心向死的人又怎会在意别人家的法事,只怕听在耳里更像是在催着自己吊脖,平添悲意。她又怎会顾忌旁人的童年,他们才刚刚取笑过自己。两次“欲死”,作者都通过外化情节的转折,一些无厘头的理由,将胡志花的留恋、犹豫和挣扎藏在无声的幽默之中。
另一方面则是小說中细密的相互照应的伏笔。“金戒指”是将近贯穿全文的线索。金戒指象征着阿姆世俗的欲望,也是阿姆的救命物件。阿奶的金戒指的数量逐渐减少意味着阿姆这辈人已家道中落,而阿姆生病时是用阿奶的最后一个金戒指换来了看医生的机会。在第二次欲死的时候,阿姆将那株穗打结成戒指的模样,算是套住了自己的命。后来阿爸用一千块钱买了阿姆,却是分两次付款,阿爸的上一个五千块的老婆恐怕是花光了他毕生积蓄,逃跑无果的阿姆却被阿爸一句“回来晚了,饿了吧”所融化,将藏在裤裆里的宝贝金戒指拿出来让阿爸付了五百的尾款,其实也就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了阿爸。自此金戒指虽然消失,却也将阿姆套在了阿爸的身旁,圈在了阿爸的心中。
除了“金戒指”,小说中还有很多琐碎的细节散落其中,或近或远,却也相互勾连,意味深长。第一节中的阿奶因为藏了最后一个金戒指而被阿公像擒牲口一样按到臭水沟中喝水沟粥;第二节阿姆因为喂猪迟了而被陶碗砸在头上;第三节中阿姆预谋逃跑无果,呆在原地时候,“她在等着什么?或是黑麻麻的水沟粥?又或是扣往头顶的陶碗。”原来曾经的苦痛从来没有退却,在后来的某个时刻依然作为最深刻的恐惧被唤起。
第二节中胡志花放弃觅死是因为喜欢看人家超度做法事,而在最后阿爸过世时,作者安排了一定的篇幅描写做法事的场景,滴滴答答的唢呐,循环往复的名字,敷衍了一整场,到结束时却中气十足。而阿姆的心境也大不相同,从前欢喜的是那难得的热闹,咿咿呀呀便觉得有趣,而如今“看戏人”却成了“戏中人”。阿爸过世后,阿姆只怕是都没有真切见过年轻时的阿爸,却将阿爸的照片大大地挂在方寸的家中。此外,小说中还有诸多细节遥相呼应,阿姆第一次见阿爸的时候便觉得阿爸“拉只板车,个腰极弯,又老又黑,像从棺材板里倒出来一样”,后来阿爸过世,也是这辆板车载着阿爸,板车这时倒真成了棺材板,阿姆一语成谶,却含着太多的无奈与悲痛。小时候的“我”推塑胶椅学步,后来因为摘竹心从高处摔落的阿姆也撑着两张塑胶椅在学走路,原本就外翻的脚,比刚刚学步的孩子都走得要慢得多……
进入短篇小说艺术的路径多种多样,开放或封闭的结构;讲究凝练或是恣意挥洒的语言;塑造典型的人物或是风土人情的文化寄寓……而胡志花之所以为胡志花,便是由小说中无数的动人细节编织而成,一针一线,入是一面,出又是一面,一线在此落定,过几针后又从那边看出踪影。不是横截面式的“只取最精彩的一面”,也不是波澜壮阔,大风大浪。胡志花是实在地踩在乌金乌金的泥地上,不动声色地承受着命运的考验,像一只被调皮的孩子拨翻肚皮的小虫,无声息地挣扎着,但细细看,她用尽了全力要活着。
三、新旧小说:经典与当代之辩
从越南胡志明市的小乡村到中国广东碣石的农村,从乡土的环境到人物的习性,从白描的手法到具有农村特色的比喻,《胡志花》无疑是乡土的。然而“1959年”“越南胡志明市”“械斗”“米缸大的肚子”“水沟粥”“买老婆”在我们看来已经是另一个时代的事物。一个战争期间被贩卖到中国的女人的经历,使生活在光怪陆离的城市。倾向于关注琐碎日常中人心深浅的我们不免产生疏离之感。
庄汉新在《魂系乡土—中国20世纪乡土小说史纲》中为“乡土文学”作此界定:“所有出现农民形象,带着农村乡土题材内容和地方乡土风格特色的小说作品。”从字面上解,“乡土”的内涵与乡村、土地、农民乃至农业文明交织勾连。“没有一个中国人能够离开土地”,古人生于真正的乡土环境中,并不觉有何特别,往往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浑然一体,然而现代人意识中的“乡土”,往往被预设为城市的对立面,带有边缘、落后和压抑的印象。
在工业化、城市化程度不断加深的过程中,代际的更迭使乡村、土地逐渐退出现代人的视野,乡土文学中浓郁的地域色彩,或落后的文化水平,或不可思议的风俗习惯,从浑然不觉到瞠目结舌,尤其对于许多从小生长于城市的年轻人来说,天然的新时代印迹好似赋予我们“跳脱”的目光,形成了抱臂“另眼观望”的姿态,我们今天看乡土,总有些“厌旧”的意味。
然而乡村的、土地的就是旧的吗?抑或是,小说有绝对的新与旧吗?在笔者看来,对于小说的新与旧的疑惑背后,实则隐藏着一套小说价值判断的机制。陈旧的东西总不可避免地带有落后的性质?在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文学“经典”不免被推到了尴尬的境地。不同于音乐领域明显的时代性界限,文学总有些经典能够超越时空,依然能够为今天的我们带来震撼和感动。《红楼梦》等名著至今拥有众多读者,也是当代小说家汲取文学营养的宝地,以至于一批小说家在晚年也加入了“红学”的研究中,如刘心武、王蒙等。更是时常有人惊呼,“鲁迅在小说中所揭露的‘国民性’问题在当代仍然存在”。《祝福》中的祥林嫂在当代恐怕不会再有,而固执的偏见与可怖的流言仍然在“网暴”等事件中现形;在个人与社会、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门槛上摇晃的孔乙己在当代也并不少见;王富仁在《中国的文艺复兴》中指出,《阿Q正传》中的未庄虽然表面看去狭小、灰色,毫无生机,但内部的意识空间很大,因为“鲁迅的小说是以整个人类文化为背景的”。(王富仁:《中国的文艺复兴》,故而,与其说小说的“新”与“旧”在语言和体例,不如说更在于小说“精神”形态的“内质”上的彻底转换。(贺昌盛、蒋满凤《“小说”何以呈现“现代”世界总体性》)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其精神内质的普遍性与超越性是其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在明确小说新与旧的内外视角的辨别之后,我们依然还要问,乡村的、土地的就是旧的吗?乡土文学总不免怀旧,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需要自觉跳入城市—乡村的对立中,或是寻根、或是休憩。但乡土文学只能怀旧吗?我们同样不能说作为当代文学一员的乡土小说可以摒弃当代性,完全成为缅怀过去的情绪产物或是介绍风土人情的说明文。如果是这样,那乡土小说恐怕成为不了后人眼中的“经典”。乡土小说如何在当代获得自身的有效性与合法性,是新与旧问题的进一步引申。在笔者看来,一是反思;二是感动。前者植根于更加普遍的当代社会问题,如毕飞宇《哺乳期的女人》,在“旺旺”这个名字牵扯出的多重错位背后,小说实际上关联着农村空巢化的社会现象,以孩子对乳房的渴望,追问缺位的母爱,通过遥望码头远去的年轻人,对话远方的城市文明。而后者则勇于挖掘人心的深广,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通过描写黑孩的生活遭遇和他对外部世界异常敏锐的感觉,以及外界生活中极其贫乏和野蛮的人与事在黑孩心中的折射,曲折地表现了十年动乱时期农村的人际关系和文化心态。而他的《丰乳肥臀》《蛙》等小说也不乏对农村女性的悲剧命运的书写。可以说,使得乡土小说合理立足于当下社会、当代文学之中的路径之探索仍在继续。
回看《胡志花》,我们不仅能够看到小说绵密的细节塑造出的“胡志花”形象为我们带来的感动,也看到了作者对于一些特殊时代的社会问题的表现与反思:人口贩卖、医疗落后、重男轻女……小说以“我”这个晚辈的视角开启回忆与记录,是否能够与胡志花所处的特殊时代构成有效的对话,作为被讲述的胡志花的“失声”是否能够通过作者的重塑有力地抨击读者的心灵。胡志花等并不是简单的平面人物,但我们好像仍未满足于“隔”在血肉与伤痛之下的胡志花的灵魂,诸多细节的生发能否赋予胡志花的灵魂以完整的形态,而不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胡志花》对于被遗忘之人的打捞,使我们看到当代作家的自觉,而追忆是否能够切中当代读者的神经痛处也是我们应该对小说进行的追问和反思。
(栏目责编:朱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