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的存在形态与建构逻辑

杨彬彬

（中国社会科学院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 100732）

中国共产党在领导中国人民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过程中，形成了富有民族性、时代性、标识性的制度优势话语。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制度优势的基本内涵、表现形式、现实价值以及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内在机制等进行了系统阐述，并提出了“构筑中国制度建设理论的学术体系、理论体系、话语体系，为坚定制度自信提供理论支撑”[1]的要求。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下文简称《决定》)系统总结了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集中展现了制度优势话语的时代图景和鲜明特质。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和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下文简称《决议》)，在总结百年经验的层面上进一步丰富了制度优势话语，深刻揭示了制度优势与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之间的内在联系。制度优势话语是认知制度优势的工具，认知制度优势是将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治理效能的条件。分析制度优势的存在形态尤其是在话语层面的存在形态，有助于深入研究制度建设理论、制度话语体系和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路径。

1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研究回顾与问题的提出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是其话语表达体系的现实基础，党在领导人民建构制度体系的过程中，对制度自身的优势进行了阶段性总结，其中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所概括的13个方面的显著优势是中国制度优势的集中概述。这些优势是中国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所蕴含的优势的系统总结。长期以来，党高度重视通过概括新概念、提出新论断、创制新命题来阐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所蕴含的优越性，由此构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建构制度优势的话语表达体系是把我国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的重要方式。制度优势是当前学界研究的热点议题，学界围绕制度优势的时代背景、生成机制、表现形式、鲜明特点等进行了深入研究。

1.1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及其话语的主要研究内容

目前学界围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制度话语”“制度话语权”等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有的学者对制度优势话语整体进行分析，有的学者注重对标识性概念比如“中国之制”[2]进行分析，也有学者集中分析制度话语优势与话语权之间的关系问题[3]。相关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演进历程特点的研究。学者们主要分析了新中国成立后制度优势话语阶段性变化的历史逻辑，从历史分期上主要考察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三个阶段制度优势话语建构的历程。就制度优势话语演进特点的研究而言，代表性观点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制度优势“话语内容从单一多元逐渐走向系统、话语支撑从应然优势为主逐渐走向实然优势为主、话语方式从着眼比较优势逐渐走向比较优势与内在优势并重、话语意识从回答制度优势是什么逐渐走向诠释制度优势为什么等特点”[4]。研究表明，在实际层面制度优势话语始终处于应然要求和实然状态的张力关系中，这也是我们不断推进制度成熟定型的基本逻辑。

二是关于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时代价值的研究。建构制度优势话语的时代价值可以在理论与实践、优势与效能、对内与对外等关系中把握，据此形成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其中，有学者认为其时代价值主要体现在发展社会主义思想、推动社会主义实践、增进人民制度认同、赢得国际社会认可等方面[5]。还有学者认为，从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政党功能与实践中体现的指导思想、价值取向、运行原则、法治保障、监督体系等制度话语形塑的“中国之治”的独特文明形态和生成的中国制度优势来建构制度优势话语[6]。

三是关于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路径方法的研究。建构制度优势话语有着不同的路径和方式。其一，问题导向视角。有学者强调从廓清错误思想认知、应对深层改革问题、回应国外曲解论调[7]层面进行制度优势话语建构。其二，机制功能视角。有学者强调从制度优势生成的内在机制出发，注重在“社资对比”、反映事实、揭示机理、确立评价标准[8]中建构制度优势话语。其三，叙事逻辑视角。有学者强调话语在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中的独特作用，认为应从人民性、民族性、总体性的叙事体系和叙事逻辑中展现中国制度的主体与社会基础优势、历史与文化底蕴优势、理念与领导机制优势[9]。也有学者从制度优势的源起、发展、功用、主体、比较等视角分析制度优势的叙事逻辑[10]。还有学者强调坚持“破”“立”结合，既破除解读中国制度的西方话语霸权，又构建解读中国制度的有效话语体系[11]，从而不断增强话语的引导力、解释力、向心力等[12]。

1.2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建构逻辑问题的提出

当前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相关研究成果，一般将制度优势话语作为一个既定表达体系来考察，主要采用历时性比较研究和共时性对比研究方法，在中西对比、古今对比和新旧对比中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在一定程度上对制度优势本身的存在状态及其转换形式关注不够，特别是鲜有深入分析制度优势话语不同形态历时性转换对建构制度优势话语影响的成果。从现实存在形态来看，制度优势话语是客观反映和主观建构的结果，既包括对制度实践中展现的优势的直接阐述，也包括为了进行革命动员、提高制度认同、回应各种质疑而进行的制度优势话语的自觉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现了制度实践优势概括和制度理论优势理性建构的辩证统一。应然性制度优势话语是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和中国共产党话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十分注重从应然层面突出未来理想社会制度的优越。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未来社会实现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观点，列宁关于“共产主义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13]30的观点，实际上突出了理想社会制度在人自身的发展、生产力发展以及制度的治理价值等方面的优势。中国共产党人也高度重视社会主义制度应然优势的阐述，比如社会主义改造时期毛泽东在《人民日报》社论稿《统一认识，全面规划，认真地做好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工作》的批语和修改中，阐述了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优越性。他指出“社会主义社会是没有也不会有经济危机的”[14]435，从应然层面突显了社会主义经济制度能够克服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固有矛盾。这些都是应然性制度优势话语的典型表达。

制度优势话语是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重要视角和基本对象，如果仅仅将制度优势作为一种前提条件来分析，不揭示其内在的结构功能，这些制度话语就会成为“日用而不觉”的话语。为此，要以“解剖麻雀”的方法对制度话语的不同形态进行分析。制度话语与制度体系之间存在着相互建构的关系，话语不仅是理解制度形态、机制、优势的媒介，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建构了制度。制度优势以概念、话语、论断、命题等形式进行描述、诠释与规范，话语不仅是制度优势进行表达的工具，而且具有本体论意义，已经成为制度优势进行效能转化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尤为重要的是，制度优势话语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发挥政治领导、思想引领、群众组织和社会号召功能的重要载体和工具。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是一个具有不同要素和不同面向的表达体系，既包括诸多概念、命题、论断等，又基于不同的表达功能形成了不同形态的话语形式，具有鲜明的历史演进性、时代转换性和时空独特性。本文基于话语转换视角，探讨制度优势话语建构的方法问题。回应具体的现实问题十分重要，在增强中国国际传播能力、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的时代要求下[15]，我们更应当深入剖析制度优势话语建构的“元问题”，通过剖析不同形态制度优势话语的生成机制和现实作用，针对性地提出建构策略。在这个逻辑链条中，新时代建构制度优势话语，就要紧紧围绕揭示制度优势本质、增进群众认知、掌握话语领导权来展开。通过这种分析旨在讨论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的方法论问题。

2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的基本存在形态

剖析话语形态是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生成、演进和创新逻辑的基础，从根本上讲是因为不同形态的话语具有不同的传播机制和认同条件。无论是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还是赢得“国际社会对我国制度优势的认同”[8]，都要以对制度优势的客观认知和全面理解为前提。基于制度优势话语的不同功能、作用和阶段性特征，可以将其分为三种类型，即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应然规范性制度优势话语、现实可然性制度优势话语。实然描述性话语用以呈现现实制度优势的具体样态，也就是回答现实制度优势“是什么”的问题；应然规范性话语用以设定制度发展的目标价值，也就是回答未来制度优势“什么样”的问题；现实可然性话语用以分析制度优势得以展现的原因和制度优势接续增强的路径，也就是回答“为什么”“怎么做”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制度优势话语既有作为原则要求的刚性规范作用，也有作为逻辑解读的柔性引导作用，是将制度的治理价值转化为治理效能不可或缺的要素。

2.1 事实呈现: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是实践验证的结果。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法律制度是一套行得通、真管用、有效率的制度体系，这是我们坚定‘四个自信’的一个基本依据”[1]。这是对制度优势来源的深刻揭示。经过历史证明、实践检验和人民认可的制度优势，是制度优势话语最直接的来源，基于此形成的话语也是最容易引发共鸣和凝聚共识的制度优势话语。这种话语形态的显著特点是直观性、描述性、经验性，因而也就生成了实然层面的制度优势话语。实然描述性话语从内容层面来看，主要有两个指向：一方面，描述当前制度体系和治理体系的独特优势；另一方面，阐述当前制度优势展现的现实意义和时代价值。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高度重视在总结历史经验的过程中守正创新，经过长期发展形成了一系列的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特别是新时代以来，党的制度优势话语实现了多样化发展和时代性创新。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决定》总结了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13个方面的显著优势，这是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的重要体现。《决定》进一步强调，“这些显著优势，是我们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基本依据”[16]4，表明了制度优势在促进人民群众坚定“四个自信”中的基础性、根本性作用，集中表明了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的现实价值。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决议》则从历史逻辑和历史经验的角度，进一步展现了中国制度的显著优势和鲜明特点，并且以历史经验的形式对中国制度中所蕴含的制度优势进行了政治确认。

实然描述性话语从表达层面来讲，呈现出三种不同的形式。一是提炼出标识性概念。讲好中国制度故事，离不开概念、命题、论断等载体和工具，为了打破“西方中心主义”的话语窠臼，更需要提炼原创性的具有鲜明识别度的概念。为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发展成果和内在优势，形成了诸如“中国之治”“中国奇迹”等概念，这些概念已经成为高度肯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时代表达。二是总结出政治性论断。基于制度优势的实然状态，党提出了一系列具有普遍性和规律性的论断，比如强调“制度优势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最大优势”[17]543，并分析了制度竞争在国际竞争中的重要地位；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17]16。这些论断是制度发展经验的高度总结，也是制度优势的话语凝练，既具有历史抽象价值，也具有现实指导意义。三是揭示出方法论原则。在对制度优势进行概括的过程中，党还形成了关于建构具有优越性制度的方法论，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总结中国制度发展经验时强调，“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把开拓正确道路、发展科学理论、建设有效制度有机统一起来”[17]122。基于实然描述性话语的表现形式和基本特点，建构制度优势话语首要的就是形成反映真实性、富有感染力、极具传播力的话语表达，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现实优势进行系统、全面、客观陈述，从而基于事实讲好“中国制度故事”，形成有效的制度优势叙事机制。

2.2 原则要求:应然规范性制度优势话语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是其蕴含的真理性和价值性的外化。我国制度体系的建构和完善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很长的发展和改革过程，并仍然处于改革之中。从本质上来讲，社会主义不是一成不变的，中国制度同样如此，需要不断根据实践发展和人民诉求进行改革与调整，如此才能始终坚持实事求是的方法自觉和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应然规范性话语主要包括两种表达指向：一是设定制度优势的战略目标和理想状态；二是摆明制度接续发展的未来空间，指明展现制度优势的原则要求，也就是解决当前和未来制度发展的设计规划和现实操作问题。其一，就目标指向性话语而言，主要强调展现优势的制度体系是什么样的。比如围绕着制度发展任务，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国社会主义实践的后半程，“我们的主要历史任务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为人民幸福安康、为社会和谐稳定、为国家长治久安提供一整套更完备、更稳定、更管用的制度体系”[18]27。接续推进制度的成熟定型是充分发挥制度优势的基础和条件，建构完备、稳定、管用的制度体系也是制度优势话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二，就原则要求性话语而言，表现为制度优势评价的标准、原则和要求等。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不是好，要看事实，要看中国人民的判断，而不是看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的主观臆断”[19]349，从而形成了制度优势自我审视和科学评价的原则标准，对于破除西方话语范式中的制度优势评价标准具有重要意义。

应然规范性话语与实然描述性话语都是历史性的话语表达，前者强调特定历史阶段中制度优势的已然状态，后者强调制度优势的未然状态，正是二者之间的矛盾关系推动着制度不断向着成熟定型发展。因此，二者并不是完全割裂和始终对立的，应然性话语和实然性话语具有相对性，并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只有接续展现制度优势才能推动这种转化，中国制度自身的可塑性和创新性是应然性话语不断转化为实然性话语的内在动力。随着制度的改革完善和制度优势的集中展现，应然规范性话语也会转化为实然描述性话语。特别是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而言，制度的成熟定型经历了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治理体系的完善、调适与改革同样经历了一个长期的演进阶段，某一历史阶段的应然话语在新的发展阶段也会转变为实然描述性话语。这就反映了一种政治现象：此前将某一制度形态设定为发展目标，随着制度建构和改革进程的推进，制度体系不断成熟完善，进而展现了系统化的特点和优势。这种话语转变是伴随着历史进程而逐渐实现的。这就启发我们要从制度优势话语演进史中考察不同形态话语之间的转换，特别是要树立大历史观、秉承唯物史观、坚持正确党史观，客观全面分析不同历史时期制度优势话语之间的关系，既不能“厚古薄今”，也不能“以今非古”，要以实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审视制度优势话语的历史性和价值性。

2.3 机理阐释:现实可然性制度优势话语

现实可然性话语是衔接实然描述性话语与应然规范性话语的重要形式。制度建设的应然效果与实然效果之间往往会存在差异[20]，这是现实可然性话语发挥价值的空间。这一类型的话语是对实然优势和应然优势的解读与阐释，是增进制度优势认同的必要话语形态，表明制度建构的主体以何种形式建成理想的制度体系，进而充分全面地展现制度体系的显著优势。其一，这种话语解释了现实制度优势得以形成的缘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党和人民在长期实践探索中形成的科学制度体系”[21]3，中国制度优势的形成离不开党的全面领导和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这阐明了制度优势与其建构主体之间的关系。其二，这种话语解释了发展指向和路径方法问题，主要强调坚持什么样的发展方向来维持、增进和展现制度优势。比如习近平总书记重视以系统思维推进制度建设，要求“统筹制度改革和制度运行，处理好顶层设计和分层对接的关系，搞好上下左右、方方面面的配套，注重各项改革协调推进，使各项改革相得益彰，发生‘化学反应’，把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22]。在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方面，我们强调要“完善民主党派中央直接向中共中央提出建议制度，完善支持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履行职能方法，展现我国新型政党制度优势”[16]11。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决定》和《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是这类话语的集中呈现。换言之，实然性和应然规范性话语在表明制度优势的两种状态之后，现实可然性话语向我们摆明其中的道理并指明发展的方向，也就是达到“既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的目的。

不同存在形态的制度优势话语具有不同的功能和作用，在制度优势话语体系中具有不同的地位和价值，但究其根本都旨在满足维护和发展新型国家制度、新型政党制度、新型法律制度的需要，满足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需要，以及满足维持国家长治久安和社会长期稳定基本目标的需要。我们对制度优势的理解总是通过特定的话语来实现的，无论是描述性话语与诠释性话语，还是引导性话语与规范性话语，虽然有不同的指向和作用方式，但都是对制度优势这种客观存在的一种表达。在100多年的中国共产党史和70多年的新中国史中，尤其是在改革开放史中我们形成了一系列的制度优势的概念、范畴、命题、论断等，这些构成了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话语系统。基于制度优势的不同存在形态，就要解决好经验性话语提炼、自主性话语建构、通约性话语表达的问题[23]。这也是从主体性、主导性、主动性维度分析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路径的着力点。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我们不仅要立足制度优势话语的自身发展进程和西方中心主义话语体系的影响程度，提升话语的叙说质量，破除西方的话语霸权，聚焦内容实现转化，积极促成话语赋权，优化话语转化机制[24]，而且要在制度优势话语具体化、层次化、类型化的基础上，针对不同形态的话语采取不同的建构方法，从而有助于形成常态化、长效化、科学化的建构机制。

3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的建构逻辑

新时代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体系，我们要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制度优势及其话语的相关重要论述为指导，科学运用制度优势建构的方法论，有效整合现有的制度优势话语资源，坚持系统观念、整体意识、战略思维，立足中国制度的历史规律性、科学规范性、现实合理性、治理有效性等维度[25]，深刻把握新时代以来诸多领域实现的历史性变革、系统性重塑、整体性重构，从制度优势话语建构的“元问题”入手提高话语建构的有效性和科学性。立足于制度优势话语形成、认同、传播的一般规律，立足于制度优势话语不同形态的不同功能，立足于科学消解“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深度批判“社会主义失败论”“共产主义灭亡论”、有力回击“中国威胁论”“中国傲慢论”等论调的需要，特别是立足于打破“西方中心主义”的话语束缚和思维定势的要求，紧紧把握住制度优势话语阐释的主体性、主导性和主动性，抓住制度优势话语体系创新与完善的关键、根本和主流。

3.1 提炼实然性话语以客观反映制度优势的现实形态

建构实然描述性制度优势话语，有助于彰显阐释制度优势的主体性。制度是文明浓缩的精华，制度优势话语是文明精华的表达方式。解决如何提炼制度优势话语的问题是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的首要环节，提炼制度优势话语要坚持客观性、自主性、自觉性原则。系统反映中国制度在历史实践中的显著优势，就要坚持中国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突破西方中心主义话语范式的禁锢，增强解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自觉性。

第一，坚持客观性原则，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客观实际出发提炼话语。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运用鲜活事例、客观事实、实践成果等形式来展现我国的制度优势，这为提高制度优势话语的认同效度、传播力度提供了重要启示。为此，我们要重视制度优势的客观呈现在制度优势话语建构中的直接作用。一方面，从事实出发提炼话语以体现真实性。虽然制度优势不是书斋里的理论符号，但是通过经验总结、概念提炼、规律揭示对制度优势进行理性分析是十分必要的。提炼形成概念、命题、论断等形式是准确把握制度优势本质与规律的重要途径，通过抽象化的过程将感性经验上升到理性认知。尤其是将制度作用对象自发形成的制度认知、评价转化为系统化、普遍化的制度话语，是客观反映制度优势现实形态的重要形式。另一方面，从本土标准出发审视制度优势以体现话语的契合性。制度优势话语不只是对比分析的产物，更要立足历史主体的实践和需要，深入把握制度优势生成的内在逻辑。在党的历史上十分重视制度评价问题，邓小平提出的“三个有利于”和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八个能否”都是衡量制度优越性的重要标准，究其根本都是强调实践在制度评价中的最终作用。

第二，坚持自主性原则，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主体感知出发凝练话语。一般而言，对某一制度体系及其优势的阐释具有开放性和包容性，但是不同主体之间的解读具有差异性，甚至存在误读、曲解、谬误等现象，尤其是阐释的主导权具有排他性和竞争性，这就决定了从主体认知和经验出发进行制度自视和制度优势解读的必要性。从根本上来讲，这是因为“一个国家的发展道路合不合适，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才最有发言权”[26]260，正如“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26]260，这就要求我们在建构制度优势话语时要始终秉承主体意识，关注本国人民群众对制度体系及其改革进程的接受和认可程度。体现自主性要把握两个立足点。一是把握民心民意，经受住人民群众的考验。以满足人民群众的实际需求为出发点，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本质特征的体现和治理效能的逻辑起点[27]。“民心是最大的政治”[17]137，民心在制度优势中表现为制度认同与制度自信。赢得民心是考察制度绩效的标准，也是关乎制度前途命运的基石。要以人民对制度优势的认同程度作为线索去挖掘相关的话语表达。二是把握治理效能，经受住历史实践的检验。中国政治话语从来源来看有着不同的类型，包括输入性话语、转化性话语、原创性话语等，但无论何种话语只有从本质上反映中国本土实践的话语才能不断传承和发展，这就要求我们要立足本土实践提炼内生性的概念、命题、论断等，在抓住中国制度发展主题主线和主流本质的基础上，以具有彻底性的本土话语消解不同语境下的文化偏见[28]。

第三，坚持自觉性原则，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时代特征出发创新话语。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保持清醒的理论自觉、坚定的政治信念、科学的思维方法，这为建构制度优势话语激发了不同方面的主体资源。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确保“政党在场”，发挥“政党推动”的优势[29]，与此同时，要发挥不同话语主体的积极性，形成学术话语、政治话语、大众话语协调融通的机制，既要坚持和发扬“用学术讲政治”的方法，也要打造和形成党的制度理论与话语“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局面，及时将不同主体关于制度优势的特色表达等进行提炼和转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既要避免纯粹思辨的“自我循环”造成的话语割裂，也要避免刻意模糊界限造成的话语泛化与混乱，还要避免简单“移植”话语造成的主体迷失和“理论陷阱”，要在保持自主性、自觉性和自为性的条件下进行概念创新、话语创新、范式创新与理论创新。

3.2 创新应然性话语以系统揭示制度优势的理想形态

建构应然规范性制度优势话语，有助于体现阐释制度优势的主导性。实现话语规范化是牢牢掌握制度阐释权的内在支撑。对内的意识形态领导权与对外的国际制度话语权，二者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而辩证统一。立足“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特别是突破国际舆论场中“中国制度、西方话语”[11]的现实困境，掌握和强化这两种权力都需要推进话语的规范化。提升制度话语的规范化程度是使全体人民在理想信念、价值理念、道德观念上紧紧团结在一起的重要条件，也是确保意识形态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的必然要求。“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否则就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18]86同时规范化也是有效掌握制度话语权的基础，如此才能讲好中国制度故事、展现中国制度优势。这种规范意义建立在话语的建构能力之上。“话语具有建构知识和社会的能力”[30]，通过话语的规范表达可以形成强有力的传播体系，进而实现对制度优势阐释权的主导。解决如何确认制度优势话语的问题是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的关键环节。中国政治语境中的话语规范化主要是指政治确认和法律确认，即以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央全会决定或决议等形式进行政治确认，以写入国家法律或党内法规等形式进行法律确认。制度优势话语不仅包括总结制度实践经验形成的话语，而且包括基于价值理念主动建构的话语。为了增强历史主动，坚定历史自信，就要充分发挥应然话语的独特价值，形成建构制度优势话语的主动机制。有效把握制度优势的阐释权，要深刻反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所蕴含的科学性、价值性、民族性、时代性，并不断提升制度优势话语的可塑性和创新性。

第一，深刻反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所蕴含的科学性和价值性。一方面，揭示出制度发展目标和路径的必然性与规律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是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中国表达，要善于运用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阐释中国制度优势，并以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自觉，不断提升制度优势阐释的民族性与世界性、总结性与前瞻性、理论性与通俗性，尤其是要鲜明阐释出中国制度发展取向的内生性逻辑。另一方面，揭示出理想的制度体系所蕴含的人民性和民主性。人民性既是马克思主义最鲜明的品格，也是中国制度体系价值取向的鲜明标志。我们要通过阐释全过程人民民主与中国制度体系之间的关系，来展现中国制度的人民性，并突出民主作为人类共同价值的重要性。这是增强制度优势话语对外传播力的重要抓手。建构应然性制度优势话语的核心，就在于从这两个维度入手全景展现制度在实践层面的现实效能与在群众观念中的认同程度。

第二，集中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所具有的民族性和时代性。应然规范性话语是增强意识形态领导权和制度话语权的关键内容，这是中国在发展取向、发展道路、目标设定等方面区别于其他国家的重要标识，也是中国能够形成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方面。但当前在阐释制度优势方面，学术话语以及对外宣传话语仍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弱化、边缘化等现象。面对“实际上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在国际上的声音还比较小，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19]329，我们既要针对性地化解西方对中国制度的片面化、碎片化、割裂化解读，旗帜鲜明地反对各种“历史虚无主义”“民族虚无主义”论调，确保中国制度发展不走老路、邪路，也要树立战略眼光、形成全局意识、坚持灵活策略，积极建构更具认同性的制度优势话语阐释体系，融通古今中外各种话语资源，充分体现中国价值、中国精神、中国理念。尤其是克服“话语赤字”“概念赤字”等问题，在被动回应与主动出击的结合中赢得制度话语权，并且在与不同文明和制度的对话中提升中国治理效能的制度性解读[31]。

第三，不断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的可塑性和创新性。为发挥应然规范性话语的引导、教育作用，既要注重对相关话语进行政治确认和法律确认，也要探索制度优势话语有效转换的方式与路径，保持制度优势话语的可塑性和创新性。话语创新与建构有没有中国特色归根到底要看有没有主体性、原创性，跟在别人话语范式后面亦步亦趋难以解决实际问题。实现制度优势话语的规范化，既是凝聚社会共识、巩固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需要，也是有效应对各种“中国威胁论”“中国失败论”等论调的需要。话语权是实现和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重要维度，立足国内国际两个层面，都要“加强话语体系建设，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18]85。在打破“西方中心主义”阐释范式的同时，建构起本土化的制度理论、制度话语与制度研究范式，特别是通过制度优势话语创新来提升应然规范性话语的认同性。

3.3 丰富可然性话语以深刻剖析制度优势的内在逻辑

建构现实可然性制度优势话语，有助于增强阐释制度优势的主动性。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既高度重视制度体系的整体性改革，又十分注重建构与制度体系相匹配的话语阐释体系，从而不断增强党的制度建设解释能力。将优势制度转化为治理秩序是制度发展的基本要求，而关键就在于将现实制度优势的生成逻辑和未来制度发展要求以大众话语的形式进行教育、传播等，在全社会形成制度认同、达成治理共识。解决如何理解和运用制度优势话语的问题是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的重要环节。为此，要坚持人民群众是历史主体的自觉，充分考虑群众的接受能力以及思维习惯与话语表达方式之间的关系，实现“将深邃的理论用平实质朴的语言讲清楚，把深刻的道理用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说明白，使抽象的理论逻辑转换为形象的生活逻辑”[32]，将制度优势的话语体系、话语权力、话语艺术结合起来，既体现政治性又体现人民性，既体现技术性又体现艺术性，以柔性化方式发挥话语认同的潜移默化作用，将制度建设理论的先进性转化为制度话语的吸引力、凝聚力。

第一，坚持认同性与规范性相统一。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过程也是发挥制度优势话语规范作用的过程。制度优势话语既描述与诠释了制度优势的结构、功能、特点，也对群众发挥教育与引导作用。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不能停留在被动回应各种质疑的层面，要在增强系统性和预见性的基础上掌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阐释的自主权和主导权，尤其要深入揭示现实制度优势形成的逻辑和设定制度发展目标的内在原因。紧紧围绕我们提升中国制度“适应性、包容性、共识性、自主性、进取性、有效性”[33]的实践，通过丰富现实可然性话语，既增进人民群众对制度优势的自觉认同，又发挥应然性话语的规范、约束作用，切实增强我们在解读中国制度实践、建构中国制度理论方面的话语权。

第二，坚持分殊性与融通性相统一。在国家间制度竞争日趋激烈的当下，特别是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话语霸权巧妙地削弱了替代性制度的竞争性，进而使得缺乏竞争性的话语权力无法形成广泛的制度自信[34]30，因而制度优势话语对于我们形成和增进制度自信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制度优势是制度自信的现实基础，是发挥制度自信力量的客观前提，而话语能够在制度与实践之间建构起紧密的关系。话语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力量，要将制度优势话语建构和传播作为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重要内容。我们要增进实然话语和应然话语之间的融通，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发展的一贯性、接续性和长期性，同时也要基于不同层面、领域、阶段的制度优势进行分殊化的话语建构，从而不断拓展制度优势认同的广度和深度。

第三，坚持价值性与工具性相统一。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转换为群众的行为自觉，要把握好话语的价值意蕴与传播机制的辩证关系。我们要将价值原则与工具原则结合起来，充分运用当代融媒体、全媒体、新媒体传播样态以及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工具，构建方便快捷、资源共享的信息化平台。尤其是要高度关注网络话语空间和网络话语资源的时代特质，更加注重从制度理念、制度设计、制度建构与制度执行全流程的民意收集与整合分析，更加注重从历时性和共时性角度进行不同制度形态的比较分析，从而更加客观地明确制度具有优越性的内在机理，并以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表达制度所具有的生命力和优越性，在全社会形成运用制度优势话语和不断增进制度自信的良好环境。

4 结语

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多年来特别是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我们在理想制度发展建构、现实制度优势描述以及制度优势生成逻辑等方面，进行了长期的话语创新和建构，形成了中国式的制度优势话语，这是新时代我们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体系的宝贵资源。我们要立足这些话语表达的不同形态和指向，并以此为线索探索制度优势话语的建构路径，从而增强话语建构策略的针对性。全面提升制度优势话语的阐释力、传播力、认同力，就要在话语生成环节全面反映其大众性，从而科学把握制度优势话语建构的本质要求；在话语传播环节切实提升沟通性，从而有效增强制度优势的认同效果；在话语转换环节不断增强实践性，从而拓展制度优势向治理效能转化的路径。

正是不同制度优势话语形态之间的张力，要求我们在把握其辩证关系的基础上针对性地强化对话语需求的回应能力、提高对制度优势的阐释能力、增强对人民群众的引导能力。从实质层面来讲，建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关键在于回答“怎样增强制度优势阐释理论的彻底性”“怎样始终把握制度优势阐释的主导权”“怎样提升制度优势话语的传播力”，这三个问题辩证统一于制度优势话语的建构实践中。一方面，增强阐释理论的彻底性是掌握阐释主导权和形成广泛有效传播的前提；另一方面，制度优势在人民群众中的广泛传播、认同以及在国际舆论中形成强大的影响力、感召力，是增强阐释理论彻底性的目的和归宿。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话语是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在制度实践中所展现出的治理效能的主观反映，深刻揭示了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优越性、有效性、创新性。与此同时，制度优势话语具有鲜明的反塑作用，是提高制度执行力、加快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催化剂”，接续推进制度优势话语的创新、建构与传播，有助于将制度优势话语独特价值转化为提高国家治理效能的重要动力和内在支撑。在新时代，我们要以推动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为核心，建构更具科学性、认同性、传播性的制度优势话语体系，实现制度优势话语建构与国家治理效能提升的良性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