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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共产党与工人运动:历程、经验与挑战

2022-02-05

工会理论研究 2022年2期
关键词:工运总评工人阶级

李 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列宁指出:“除了经过工人运动,是不能有别的道路通向社会主义的。”①《列宁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68页。对于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指导的工人阶级政党而言,开展工人运动可谓是“本职”和“天职”。日本共产党(以下简称“日共”)成立于1922年,至今已是一个拥有27万多党员、23个国会议席②日本共産党:「国会議員」,https://www.jcp.or.jp/web_member/,2022-02-24.的百年老党。日共始终坚持工人阶级的主体地位,为发展工人运动付出了不懈的努力,在工运战线长期分裂和右翼工会不断打压的环境中,实际接受日共领导的左翼工会牢牢占据着日本工人运动的一席之地,既积累了宝贵经验,也面临着许多挑战。梳理日共开展工人运动的百年历程,有利于深化对日本及发达国家工人运动的认识,把握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趋势。

一、日本共产党与工人运动的百年历程

工会(日语称“劳动组合”)是工人运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马克思认为,只要还存在着现代生产方式,就不能没有工会的活动。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220页。日共与工人运动的百年历程,主要体现在日共与工会关系的演变过程中。纵观百年历程,日共的工运事业可以归纳为一条主线:积极在既有工会中发展力量,争取统一工运战线和工人运动领导权,但结果却是工运战线的数次分裂。

(一)二战前的日共与工人运动(1922年—1945年)

近代日本的工人运动和工人组织是在明治维新时期日本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特别是进行对外扩张以后发展起来的。1897年,在片山潜和高野房太郎的倡导下,“铁工工会”诞生,这是日本最早的工会。此后,社会主义思想在日本传播和发展,也日益同工人运动相结合。但这一时期的社会主义思想是极其复杂的,社会民主主义、无政府工团主义等思潮“鱼龙混杂”,并且都对工人运动的方向有着各自的盘算。1912年,以“互助亲睦、共同协力、相互扶助”为宗旨的“友爱会”成立,这是第一个具有全国工会性质的组织。此组织在工人运动的发展中不断左倾,于1921年改称“日本劳动总同盟”(简称“总同盟”),正式成为全国性工会组织。可见,在日共成立之前,日本工人运动已经面临相当复杂的局面。

1922年7月15日,日共宣告成立。到翌年6月的第一次“大镇压”为止,日共只是一个百余人的小团体,“还没有在群众中公开露面”,①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编,段元培等译:《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8页。且知识分子居多。加之,以山川均为代表的日共领导人执行“取消主义”(日语称“解党主义”)错误路线,于1924年2月末解散了日共,因此可以说日共建立之初与工人运动的结合是很不充分的。但是,山本悬藏、渡边政之辅等日共领导人在“总同盟”中具有一定影响力,领导了左派工会与铃木文治、松冈驹吉等右派领导人进行斗争。1925年5月,共产主义与社会民主主义的斗争达到顶点,左派工会组织起“总同盟革新同盟”与右派对抗,遭到“总同盟”中央的开除;被开除的左派工会成立“日本工会评议会”(简称“评议会”),这是第一个由日共完全掌握的全国性工会,同时标志着工运战线正式分裂。分裂时的两派工会势均力敌,“评议会”下属32个工会,共1.25万人;“总同盟”含35个工会,共1.3万人。②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编,段元培等译:《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5页。

“评议会”领导了许多工人斗争,其中最著名的是“共同印刷争议”和“滨松乐器争议”。两次斗争都以提高工人待遇为主要诉求进行罢工,罢工时间较长(60天和105天),但都遭遇失败,工人被报复性解雇。1926年底,日共重建;次年12月,经由共产国际审定的《二七年纲领》回到日本国内,日共着手实施该纲领,在车间和工厂中发展党的组织,巩固工人运动领导权并推进党的群众化。1928年3月,天皇制政府对日共发动“三一五镇压”,多达1600余名日共党员干部和同情者被捕;4月10日,“评议会”被解散。尚未被逮捕的日共领导人着手实现党组织和工会组织的重建,于12月25日成立了“日本工会全国协议会”(简称“全协”),但该组织成立之初就处于非法状态,人数最多时也只有1.2万会员,很难开展有效的工人斗争。③“全协”内部的劳农党支持者后组织反对派,于1931年4月18日成立“日本工会总评议会”(亦简称“总评”),它是合法工会中最左翼的组织,但是同日共没有直接联系。“东京地铁争议”是“全协”领导的最成功的斗争。1932年3月,秘密组织起来的东京地铁工人发动要求“改善出征士兵待遇”的罢工,虽然仅有百十人规模,但其所提要求的性质及其采用的劫持地铁(即占领工作场所)的“鼹鼠战术”引起强烈社会反响,罢工以实现大部分要求为结果而胜利结束。

1932年5月,共产国际为日共制定的《三二年纲领》获得通过。该纲领不仅重申打倒天皇制的任务,还主观主义地做出革命的决战迫在眉睫的估计。由于机械地执行《三二年纲领》,“全协”发生极左偏向,旋即遭到严厉镇压,其力量在1934年末事实上已不复存在。而日共党组织在连续遭受六次大镇压、大逮捕之后,1935年3月,最后一位中央委员袴田里见被捕,日共的中央组织消亡了。1936年,身在共产国际的野坂参三指示国内党员和组织,应改变妨碍与社会大众党建立统一战线的“推翻天皇制”的口号,改为“推翻军事法西斯独裁”;与社会大众党所属的群众组织合作,建立人民阵线;尽一切努力参加社会民主主义的工会和农会,促进社会大众党向左转。①日本共产党史资料委员会编,林放译:《共产国际关于日本问题方针、决议集》,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版,第130页、第135页。但事实上,日共的残存力量已经难以实现这些目标。右翼工会也在经历复杂的分化重组后合为一体,即1940年的“产业报国会”,战前工人运动落下了帷幕。

(二)战后初期日共工人运动领导权的取得与丧失(1945年—1958年)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以美军为主力的占领军进驻日本。10月,占领军总部发出《五大改革指示》,要求日本政府“促进和扶植发言有力的、有权威的工会”,并连续颁布《工会法》《劳动关系调整法》《劳动基准法》,为工人运动的再次兴起提供了合法、有利的环境。同时,继承了战前社会大众党的日本社会党成立,日共也重新建立起来,两个工人阶级政党开始重建各自对工人运动的影响力。1946年8月,支持社会党的“日本工会总同盟”(简称“总同盟”)成立,包括2600个工会和85万会员。同月,实际由日共领导的“全日本产业别工会会议”(简称“产别会议”)成立,拥有21个产业工会和156万会员,几乎是“总同盟”的两倍。加之当时占领军有意扶持日共作为民主改革的积极因素,可以说在战后初期,日共掌握着日本工人运动的领导权。

在日共的领导下,工人运动经过1946年8月的海员和国营铁路工人斗争、电气产业工人的“十月攻势”而发展到高潮,以国营铁路和全国邮政等政府部门的工人为中心,各行业工人计划于次年2月1日发动政治性的“二一”总罢工。社会党反对将群众运动发展为直接指向政权的行动,采取了反对和避免总罢工的态度,同时回应吉田内阁联合组阁的拉拢,“以避免总罢工作为交换条件,在联合组阁谈判中尽量以更高的身价将自己出卖给政府和自由、进步两党”。②小山弘健、清水慎三:《日本社会党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39页。日共则希望通过这场总罢工实现打倒吉田内阁的目的,积极促进工运形势的发展。1947年1月,由“产别会议”、“总同盟”、全国官厅联合斗争组织等几乎全日本所有工会参加的“全国工会联合斗争委员会”(简称“全斗”)成立,总罢工呈一触即发之势。日共坚信并向群众承诺,这次斗争的目的不在于反对占领统治,而且罢工是占领军总部赋予的权利,如果中止罢工,无异于宣告民主改革即占领统治的失败,因此占领军总部不会下令中止罢工。然而,1月31日下午,麦克阿瑟下令制止罢工。这次斗争的失败,使日共在工人阶级中的声望大跌;同时,占领军总部对日共的态度发生转变,转而支持更温和的社会党,并挑唆“产别会议”所属工会开展反对共产党领导的“民主化”斗争,日共在工人运动中的领导权开始动摇。1949年12月,一部分“产别会议”所属工会分裂出来,建立“全国产业别工会联合会”(简称“新产别”)。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美国为使日本成为防止共产主义的防波堤和进攻苏联的桥头堡,对日共及同情日共的民主力量发动了“赤色整肃”。日共党员被罢免议员资格、开除公职并从重要的企业和工会中被开除出去,禁止集会和游行示威,以违反政策为由被逮捕的达4391人;①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编,段元培等译:《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48页。与此同时,日共中央发生分裂,日共党员人数从1949年的近20万人骤降至3万余人。随后,日共开始进行暴力革命的尝试,经斯大林亲自审定的《五一年纲领》也认为必须采用非和平的方式,日共走上组织中核自卫队、山村工作队的武装斗争道路。②日共第五届全国协议会(简称“五全协”)提出,中核自卫队是在工厂和农村中组织国民拿起武器自卫和准备攻击敌人的战斗分子的军事组织,是日本的民兵。山村工作队则是在山村中组织农民斗争、开辟“解放区”的组织。二者均带有模仿中国革命经验的痕迹。就在日共被“整肃”之后不久,1950年7月,在美国占领军的授意和支持下,“总同盟”左派联合其他反共的工会组织成立“日本工会总评议会”(简称“总评”),会员达276万人;1952年“总评”三大决定全面支持社会党,由此建立起二者之间互利共赢的共生关系。而日共则由于内外困境,逐渐丧失了工会的支持,“产别会议”所属工会纷纷脱离,至1958年2月正式宣布解散。

(三)在“总评”系统工会中重建日共的影响力(1958年—1974年)

1955年日共召开第六次全国代表会议(又称“第六次全国协议会”),实现了党的统一,并提出路线转换的议题。1958年日共七大和1961年日共八大真正实现了基本路线的转变,日共几乎完全放弃暴力革命路线,改为积极争取用和平的议会方式夺取政权。而此时的工人组织,不但面临“总评”一家独大的局面,而且所谓中立工会也是支持社会党的,工人运动的领导权由社会党牢固掌握。在这种情况下,日共确立了在改良主义工会中发展力量、重建影响力的方针。

日本依赖美国在朝鲜战争中的军事订货,工业生产在1951年就突破了战前的最高水平,随后仍保持高速的经济增长。然而,这种经济增长是建立在对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高剥削率基础上的。制造业男工的平均月工作时间从1954年4月的216小时(周均50.4小时)增加到1960年4月的228小时(周均53.2小时),劳动强度显著增加;劳动生产率在这期间提高了45.9%,实际工资只增加了21.8%。③《日本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2年版,第31页。反抗资本主义剥削和反对卷入朝鲜战争的要求使工人阶级的斗争热情高涨,也使建立之初偏右翼的“总评”不断左倾。除1955年开始且延续至今的要求提高待遇的“春季斗争”(简称“春斗”)之外,从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社会党和“总评”领导了反对“政治性暴力法案”的斗争、反对修改“警察官职务执行法”的斗争、反对“勤务评定”的斗争、反对修改“日美安全条约”的斗争、三井三池矿工斗争等一系列以工人阶级为主体的群众运动。日共认为,在这一系列运动中,“总评”整体来说起到了战斗工会的重要作用,应“真正地加强它的阶级性,帮助它发展成为统一工会战线的重要力量”,要在“总评”和中立工会中工作,“给他们以正确的批判和援助”。①《日本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版,第37页。

事实上,自从日共纠正错误、改变路线以后,已经有一些“总评”系统的地方工会愿意同日共合作了。但是,“总评”中央坚持只支持社会党,并以决议的方式要求其所属工会都贯彻执行。日共对此表示,“工会通过组织的决定来支持特定政党,就会阻碍工人的统一和侵犯工会会员进行政治活动和支持政党的自由”,②《日本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版,第38页。工会应确立“支持政党自由”的原则。这一口号是日共一贯的主张,这时候重申具有极大意义。日共号召“总评”所属工会应同时支持社会党和共产党,这两个政党都是工人阶级政党、革新政党;在两党发生分歧时,“我们认为只有共产党才是最正确的,因此呼吁人们支持共产党”。③宫本显治:《我们党斗争的道路》,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119页。在日共的这一号召下,特别是由于日共积极投身上述一系列运动而展现的革命性和科学性,一些工会开始反对“支持特定政党”的方针。

1966年,部分工会开展了反对由机关决定把“支持特定政党”作为义务的“交流竞选经验工会恳谈会”活动;1969年,38个产业工会发表《争取全体民主力量的统一的呼吁书》,同样反对把“支持特定政党”作为义务。在此基础上,1970年3月,“促进全民主势力统一工会恳谈会”(简称“统一促进恳”)成立,它还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全国性工会组织,但已经表明日共的工运政策取得了实效。由于“统一促进恳”的积极活动,日共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取得了国政势力的巨大进步,并且挫败了当时“右翼工运战线改组”的企图。④編集委員会:『事典 日本労働組合運動史』,東京:大月書店1987年版,第41-42页。1974年12月,在“统一促进恳”的基础上,“促进统一战线劳动组合恳谈会”(简称“统一劳组恳”)成立。它以统一工运战线为目的,并经常卓有成效地独立领导斗争,日渐具有更强的全国性工会组织的性质,拥有150万会员(1981年)。“统一劳组恳”的成立,标志着日共重建影响力的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共产党系”工会占据了工运战线的一席之地。

(四)工运战线再次分裂和两极对峙(1974年至今)

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公明党和民社党加紧拉拢社会党建立以反共为基础的在野党联盟,右翼工运战线也出现改组和统一的动向。1980年,社会党正式与公明党订立协议,全面右转。民社党系工会“全日本劳动总同盟”(简称“同盟”,1964年成立)带头筹划右翼工运战线的改组,1981年发表了反共主义和维护现有体制的基本设想。1987年11月,“同盟”和“中立劳动组合联络会议”(简称“中立劳联”,1956年成立)宣布解散,与“全日本民间劳动组合协议会”(简称“全民劳协”)组成“全日本民间劳动组合联合会”(简称“民间联合”),坚持工会主义、反共产主义、加入国际自由劳联以及强化与四个在野党提携合作的方针。“总评”和“新产别”解散后加入“民间联合”,于1989年11月21日组成统一的“日本工会总联合会”(简称“联合”),拥有800万会员,占当时有组织工人的65.3%,社会党系工会和民社党系工会实现了统一。“联合”已不再延续“总评”与社会党之间的黏合关系,而是支持社会党、民社党、公明党、社民联等多个在野党。此外,未加入“联合”的社会党系左派工会于同年12月组成“全国劳动组合联络协议会”(简称“全劳协”),当时拥有会员约50万人。

日共严厉批判了社会党的右倾堕落和“劳动战线右翼的改组”,并针锋相对地以“统一劳组恳”为中心,也于1989年11月21日成立“全国劳动组合总联合会”(简称“全劳联”),当时拥有会员140万人。由此,工运战线再次分裂,“联合”和“全劳联”两极对峙的格局形成并延续至今。社会党改旗易帜并逐渐衰落后,“联合”相继支持过民主党、民进党,如今是立宪民主党和国民民主党的支持者,拥有会员近700万人(2019年)。“全劳联”虽然以支持政党自由为原则,但是从主要政治口号和党群关系来看,实际上是共产党系工会,目前拥有会员101.7万人(2020年)。①全労連:「第30回定期大会議案書」,http://www.zenroren.gr.jp/jp/zenrouren-taikai/index.html,2022-03-07.

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高速经济发展,造就了日本“一亿总中流”的社会,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提高,斗争热情降温,组织率也一路下降。这也是民社党和“同盟”成立、社会党和“总评”不断右倾的经济根源。再加上泡沫经济破灭以后,日本企业改善经营方式,非正式雇佣的比例增加,工会的组织率进一步下滑。延续至今的“春斗”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除了参加反核、反修宪等大型群众运动之外,已经很难看到像样的工人运动了。

二、日本共产党开展工人运动的基本经验

日共自成立至今百年,从一个具有强烈宗派主义色彩的小团体发展为在工人运动中较有影响力的群众性工人阶级政党,有其值得总结的成功经验。特别是二战后,在短暂地掌握工人运动领导权又丢失之后,日共能够重整旗鼓,再次建立影响力和领导力,这是非常不易的。在马克思主义工人运动和工会理论的指导下,日共结合日本革命实际,提出了一系列开展工人运动的正确策略,积累了一整套开展工人运动的基本经验。其主要经验包括以下三点:

(一)坚持自下而上地组织产业工会

工会是工人阶级自己的组织,日共一贯坚持应从车间和工厂自下而上地组织工会。早在1927年,为应对“昭和金融恐慌”,日共发起了历时三个月的工厂代表会议运动,提出“到工厂去”的口号,在工厂中组织工人的一切斗争。②市川正一著,田舍译:《日本共产党斗争小史》,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4年版,第82页。这一政策使得工会获得较大发展,“评议会”所属工会发展到59个,会员达3.5万人。③日本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编,段元培等译:《日本共产党的六十年(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6页。战后重建工会组织的过程则更加典型。日共充分贯彻群众路线,党员深入车间、工厂,建立车间和工厂的代表会议,进一步帮助工人建立基层工会组织,并最终建立各产业的单一工会。“产业别工会会议”这一名称就很好地体现了日共建立产业工会的政策。即便是在丧失工人运动领导权以后,日共七大仍强调“必须同心合力培养出大量的新的车间积极分子,从而建立工会运动的基础”,“要引导工人进行不断的努力把以企业为单位的工会改变为产业单位的工会,把企业别的集体谈判改为按产业系统进行的统一谈判”。①《日本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版,第37页。在1960年三池矿工斗争中,日共还提出将这一斗争发展为煤矿工人产业系统的联合斗争。

马克思主义认为,“为进行经济斗争而建立的工人组织应当是职业的组织”,“它要求按工人的职业而不只是按工人的工作地点联合起来”。②《列宁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8页、第143页。随着垄断资本主义的发展,“对已经托拉斯化的工业来说,行业形式的工会已经是失效了”,③威廉·福斯特:《世界工会运动史纲》,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61年版,第157页。必须建立联合程度更高的产业工会来对抗资本家阶级的联合。当然,产业工会并不能保证其一定代表工人阶级的利益,譬如美国工会大多是按行业或产业原则组织起来的,其领导实际扮演着资方合作伙伴的角色。④姜辉等:《当代西方工人阶级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90页。但是在一向奉行“家族主义”企业文化的日本,企业工会更加具有维护企业的倾向,如在经济不景气时降低工人要求以维持企业生存等。企业工会的会员都是正式员工,工会实际上变成了维护自身特殊利益的利益集团,而不是维护工人阶级利益的组织。在这种情况下,日共坚持自下而上建立产业工会就显得尤为可贵。相较之下,社会党在战后初期依靠战前工会的基础和工运领袖的个人联系,自上而下地组织工会,从“总同盟”到“总评”再到“联合”,其组织方式本身就酝酿着改良主义和劳资协调主义。不过,由于组织力量有限且一度丧失工人运动影响力,日共还难以扭转基层工会以企业工会为主的局面。如今日本有组织的工人约为1008.8万,其中产业工会会员仅约100万人,⑤厚生労働省:「労働統計要覧」,https://www.mhlw.go.jp/toukei/youran/indexyr_i.html,2022-03-07.只占十分之一;目前“全劳联”仍是按照单产⑥单产,即单位产业别工会,企业工会按产业聚集的联合体。和地区的原则组织起来的,日共建立产业工会之路还非常漫长。

(二)坚持工会支持政党自由

马克思主义认为,应该坚持党领导工会,但要“反对给工会贴党派标签,即不强迫工会接受党的纲领和把工会变成党组织的下属分部”。⑦吕嘉民:《列宁工会学说史》,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19页。日共认为,在日本的环境下,应实行“工会支持政党自由”的原则。野坂参三指出,由于日本工运战线处于分裂状态,工会公开接受政党领导将固化并加剧分裂局面,因此他提出“排除支持特定政党”或“支持政党自由”的原则,这将有利于工运战线的统一。⑧《野坂参三选集(战后篇)》,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52页。所以,即便在“产别会议”时期,日共在公开场合也提倡工会支持政党自由。在“总评”系统工会中重建影响力的时期,日共强调,“工会支持政党的自由的原则始终应该是建立在这种基础上,即多数工会会员根据政党的政策和思想影响,自发地表示支持,而不应该通过机关的决定使之成为具有约束性或义务性的东西。”⑨《日本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2年版,第113页。“全劳联”成立后,也将“支持政党自由”作为一贯坚持的原则;日共二十四大重申了“要求促团结”“独立于资本”“独立于政党”的工会运动基本原则。①「日本共産党第24回大会決議」,『しんぶん赤旗』,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4/2006-01-15/2006011517_01_0.html#m13,2022-03-07.

日共始终坚持工会支持政党自由的原则,是将马克思主义工会理论与日本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在重建工会影响力时期,这一体现着民主主义的原则使日共成功地争取到了一些“总评”系统工会和中立工会的支持,并提高了日共在工人运动中的影响力。与此相对,日共始终批判的“总评”、“同盟”分别与社会党、民社党一直维持着相互支持的特定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终它们也不得不在口头上放弃了支持特定政党。不过也需要指出,由于日本工运战线长期分裂,各工会所分属的不同阵营已基本定型,即便今天各工会都承认“工会支持政党自由”的原则,但是实际的支持关系和领导关系还是很明确的。

(三)坚持工人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相结合

对工会而言,领导工人的经济斗争固然是其“本职工作”,但是不能局限于经济斗争。日共七大批判了工人运动中的经济主义观点,提出“经济斗争是维护广大工人的直接利益的斗争,它能使落后的工人参加统一行动,因此它也有积极的意义”;同时要注意工人运动中的阶级立场和政治立场问题,“明确地指出工人的敌人,以革命的思想武装工人,让工人认识到作为一个领导阶级的任务”。②《日本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9年版,第36页。在三池矿工斗争中,日共向工人解释说,资本家借口“煤炭企业萧条论”而实行裁员,是因从属于美国而执行的能源政策导致的,这与“日美安全条约”和旧金山体制都有联系,希望工人能够看到真正的敌人是美帝国主义和日本垄断资本集团,并以此引导这场斗争作为反对“安全条约”共同斗争的一部分向全国性共同斗争发展。③《日本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文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2年版,第189页。然而,由于当时极其短视的社会党掌握工人运动的领导权,日共的正确主张没有得到贯彻。目前,“全劳联”的行动纲领中包含了反对宪法改恶、废除日美安保条约、废除核武器等政治要求,④全労連:「希望に輝く未来のために(行動綱領)」,http://www.zenroren.gr.jp/jp/shokai/kouryou.html,2022-03-07.其活动也并非只限于经济斗争,而是热心地参与各种政治性群众斗争。

恩格斯指出,经济斗争只是一种手段,是达到完全废除雇佣劳动制度这一更高目的的手段之一。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01页。列宁则更尖锐地指出,不号召工人群众从事政治活动和政治斗争就是共产党人的失职,“因为资产阶级的狂热拥护者,随时随地都在鼓吹成立不进行政治斗争的经济组织和工会组织”。⑥《列宁全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76页。因此,共产党要引导工人和工会从经济斗争发展到政治斗争,而单靠工人运动的自发趋势将必然导向工联主义。日本社会民主主义者的主张恰好证明了列宁的正确性。在“二一”总罢工之前,工人出身的社会党右派领袖西尾末广就提出,工人的政治斗争应该通过政党,“工会负责经济斗争,政党负责政治斗争”,⑦信夫清三郎:『戦後日本政治史(1945-1952)』(第2卷),東京:勁草書房1966年版,第424页。反对罢工等群众运动带有政治目的。在实践中,“总评”往往通过社会党在国会中实现政治目的,社会党也一向具有“总评”的“政治部”之称。与之相比,日共则坚持工人的经济斗争与政治斗争相结合,注意引导工人提高觉悟和开展政治斗争,具有特别珍贵的意义。

三、日本共产党开展工人运动面临的挑战

经过百年奋斗,日共虽然得以在日本工人运动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仍然面临许多挑战。其中,既有因日本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客观因素而产生的、具有一定普遍性的困难,也有日共及其工会面临的特殊挑战。能否成功应对这些挑战,决定了日本工人运动和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未来。

(一)“全劳联”难以扭转组织逐年萎缩趋势

“全劳联”是目前唯一实际接受日共领导的全国性工会。从1989年成立以后,“全劳联”的组织在20世纪90年代实现了较快发展,成员人数从成立时的140万人增长到1998年的153万人,达到峰值。进入21世纪以后,“全劳联”的组织规模开始出现逐年萎缩趋势。尽管每年都有年度发展计划,但仍然难以遏制这种趋势。2012年“全劳联”二十六大提出了扩大和强化工会组织的“新中期计划”,该计划为期4年,以“建设拥有150万会员的全劳联”为目标口号,要求所属工会都要达到净增长10%的发展目标,“全劳联”整体则要实现增加20万新会员的目标。①全労連:「第1号議案 2012~2013年度運動方針」,http://www.zenroren.gr.jp/jp/shokai/taikai/26taikai/0729/teian/01.html,2022-03-07.2016年“全劳联”二十八大公布第一个“四年计划”的增长数据:2012—2015年会员人数增加了38.5万人,年平均增加会员达到9万多人;然而,净增长值却是负的,4年间,“全劳联”共减员7.7万人。二十八大还制定了2016—2020年发展组织的“四年计划”,仍然重申“150万会员的全劳联”口号,并延续了增加20万新会员的目标。②全労連:「組織拡大強化4か年計画 〈2016~19年度〉」,http://www.zenroren.gr.jp/jp/shokai/taikai/28taikai/04hoshin/hoshin02.html,2022-03-07.然而,第二个“四年计划”的效果更不理想,实际新组织起来的只有6505人,总人数反而比上一年下降了1.2万人。③全労連:「第30回定期大会議案書」,http://www.zenroren.gr.jp/jp/zenrouren-taikai/data/30taikaigian.pdf,2022-03-07.这就是说,经过两个“四年计划”,“全劳联”的会员人数反而从2012年的113.7万人下降到2020年的101.7万人。

日本的工会组织率一直比较低,战后最高时也不过35%左右,2019年又下降至16.7%;④厚生労働省:「労働統計要覧」,https://www.mhlw.go.jp/toukei/youran/indexyr_i.html,2022-03-07.而且随着非正式雇佣率从1999年的22.8%升至2019年的41%,⑤厚生労働省:「雇用の構造に関する実態調査」,https://www.e-stat.go.jp/stat-search/files?page=1&toukei=00450074&t stat=000001021304,2022-03-07.组织工会更加困难,因此工会组织萎缩并非“全劳联”独有的困境。但是,“全劳联”仍然具有组织萎缩的特殊原因。其一,“春斗”中“基本工资零增长”。一方面受制于日本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另一方面由于“全劳联”缺乏大企业特别是基干产业大企业工会的加盟,“全劳联”对“春斗”的影响有限,导致“全劳联”旗下很多工会的“春斗”近年只得到“基本工资零增长”①日语为「ベースアップ·ゼロ」,略称「ベアゼロ」,是指没有实现提高基本工资的要求。基本工资是职种职级工资和工龄工资的依据,也是整个企业或地区的最低工资标准,要求提高基本工资是“春斗”的主要目的之一。的结果。例如,2018年“春斗”,“全劳联”参与斗争的基层工会有七成以上没有实现基本工资增长。②全労連:「2018~2019年度運動方針」,http://www.zenroren.gr.jp/jp/shokai/taikai/29taikai/index.html,2022-03-07.“全劳联”及其下属工会很难为劳动者争取到实在的经济利益,故而难以留住会员。其二,工会活动家退休。工会的组织和活动极其依赖成熟的工会活动家,而“全劳联”如今面临着工会活动家从岗位上退休进而退出工会的困境。这些工会活动家多为日共党员,而在日本,加入日共就意味着受到歧视,在加薪和升职方面都会受到限制。③赵忆宁:《赤旗飘扬:日本共产党的过去与现在》,载《21世纪经济报道》,2011年6月27日。因此,没有足够理想信念的年轻人难以胜任工会活动家的位置。

(二)改良主义工会挤压日共及其工会的发展空间

“联合”是目前日本实力最强大的工会,掌握着有组织工人的69.3%。“联合”奉行改良主义和劳资协调主义,使工会成为拥有自己特殊利益的集团,严重挤压了“全劳联”的生存发展空间。“联合”的纲领规定,“我们努力坚持工会的主体性,排除来自外部的一切支配介入,确立民主坚固的组织。”④日本労働組合総連合会:「綱領」,https://www.jtuc-rengo.or.jp/about_rengo/jtuc/mission.html,2022-03-07.表面上看,“联合”似乎比“全劳联”更彻底地坚持工会民主化和不支持特定政党的原则;事实却是,“联合”强调主体性,一方面是为了驳诘“全劳联”与日共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为自身已成为利益团体辩解。民主党执政时期,由于电力总联和电机联合⑤即“全国电力关联产业工会总联合”和“全日本电机·电子·情报关联产业工会联合会”的简称。是“联合”中最具实力的加盟单产,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这两个工会反对“脱核电”计划,作为民主党最大支持团体的“联合”进而施压,导致民主党一直不愿明确“脱核电”的方针。⑥石原享一著,肖燕、梁憬君译:《战后日本经济的成败启示》,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9年版,第53页。“联合”及其下属工会被一己私利蒙蔽双眼,是忽视乃至损害工人阶级利益的表现,但是在阶级意识淡漠的工人眼中,这样的工会反而更能维护自身利益,这就使真正为工人阶级一般利益奋斗的日共和“全劳联”处于不利的舆论环境。

而且,“联合”仍然顽固地坚持反共主义,已成为日共发展的巨大障碍。“联合”虽然宣布不再支持特定政党,但这是以反共为前提的,“联合”先后与日本几乎所有在野党都建立过支持或合作关系,唯独排斥日共。不仅如此,“联合”还反对其所支持的政党与日共建立合作。2021年7月15日,“联合”与立宪民主党、国民民主党就总选举签订了政策协定,第五条强调“排除左和右的极权主义”;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一语道破,这表示要同共产主义、共产党划清界线,⑦日本労働組合総連合会:「第49回衆議院選挙に向けて政策協定を締結」,https://www.jtuc-rengo.or.jp/news/news_detail.php?id=1760,2022-03-07.“联合”的反共面目暴露无遗。在2021年总选举中,立宪民主党、社民党等在野党与日共建立了“在野党共斗”的合作关系,在其他政党已经基本认可日共的情况下,“联合”继续充当反共“斗士”,于选举后多次表示反对其支持的政党与日共联合斗争并不断发表反共言论。“联合”会长芳野友子宣称“共产党的思考方式与我们民主主义者是完全相反的”,①「連合·芳野会長発言 事実と異なる 非難する以上は根拠示してほしい」,『しんぶん赤旗』,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1/2021-12-17/2021121701_04_0.html,2022-03-07.表明“联合”已成为日共发展的巨大障碍。由于坚持反共的“联合”的存在,在野党之间的合作永远埋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三)日共党势衰落进一步影响工人运动振兴

21世纪以来,日共党势虽经历了波动起伏,但总的来看是呈逐渐衰落趋势的。党员人数从2000年的38万人减少到2020年的27万多人,《赤旗报》读者也在这一时期从200万人减少到约100万人。更重要的是,日共的基层支部数量从2006年日共二十四大公布的2.4万个,减少到2020年的1.8万个,且“职场支部数量减少,在重要职场,党的灯火熄灭了”。②「日本共産党第28回大会 第二決議(党建設)」,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28th-kaigi/20200118-28taikai-ketsugi2.html,2022-03-07.日共的基层支部分为地域支部、职场支部和学园支部,其中职场支部是直接联系劳动者的重要环节,职场支部的减少乃至消失对日共的群众工作将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此外,日共还面临党员老龄化、财政困难、地方党组织领导薄弱等问题。工人运动和工会组织的衰落是日共党势衰落的基础性原因,而日共的衰落又进一步影响了工人运动的振兴。列宁指出,只有“加入或靠近社会民主党而在策略上、政策上同社会民主党保持一致,这样的工人社团才是真正独立自主的”,③《列宁全集(第1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67页。否则就要受到资产阶级的影响。没有科学社会主义政党的正确领导,工人运动就无法走出自发性的泥淖。

日共在历史上曾经通过建立工厂和车间的支部,实现了党组织和工会组织的良性互动和共同发展。特别是在“评议会”时期,由于日共党员领导的工会组织建设,“评议会”成为当时组织结构最完备、地域构成最均衡、动员能力最强大的工会。工会干部还帮助建立起同样强大的农会,这使得劳动农民党④劳动农民党是当时处于非法状态的日共的合法外衣。在1928年大选中获得比其他工人阶级政党更多的选票。如今日共仍坚持工人阶级政党的性质,日共党章规定,“日本共产党是日本工人阶级的政党,同时也是日本国民的政党”,⑤「日本共産党規約」,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Kiyaku/index.html,2022-03-07.因而一贯重视在工人阶级中发展党的组织,推动职场支部的建设和发展。日共二十六大指出,“职场支部的继承、发展和新支部的建设,对于日本工人运动和统一战线的发展,对于实现‘有规则的经济社会’这一纲领性课题,都是不可或缺的”;⑥「日本共産党第26回大会決議」,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26th-taikai/20140118-k26th-ketugi.html,2022-03-07.二十七大进一步指出,要在6000万工人阶级中建设强大的大党,这是职场支部和全党的共同事业。⑦「日本共産党第27回大会決議」,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27th-taikai/20170118-27taikai-ketsugi.html,2022-03-07.为此,日共举办了“职场讲座”“全国职场支部活动者会议”等专门活动。不过,正如二十八大所坦言,目前职场支部的发展仍是难题。日共应充分继承历史上的光荣传统和成功经验,在工人运动中打开新的局面。

四、结语

日共所面临的工运战线分裂为科学社会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两大阵营、工人阶级队伍的分化、工会组织率不断降低、工会斗争性衰退等问题,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和代表性。日共与法国共产党、意大利重建共产党等西欧工人政党的不同之处在于,日共没有抛弃工人阶级领导性主体论,至今仍坚持工人阶级在实现社会主义过程中的主体地位。恩格斯指出,“工人阶级的状况是当代一切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和出发点”,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85页。这一科学论断今天仍未过时,工人阶级依然是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依然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掘墓人。根深才能叶茂,政党在本质上是特定阶级利益的代表者,发达国家的工人阶级政党在扩大社会基础和选票来源之前,首先应当夯实党在工人阶级中的基础,积极帮助工会发展并在工会中发展党的力量,这是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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