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行走的背影（组诗）

山间的银杏

没有谁能拨开时间的枝蔓

找到凋谢的花，

我的遗憾从那时开始——

我看到一双年轻的手拾起你们

堆积的黄叶，开裂的扇子

被夹进书本

泛着暗哑的光，缓缓舒展

带我走出千丝万缕的此刻

又允许我将所有过往铺开

那一段铁轨

一座山、一条河

一段被眷恋的铁轨

它从远方来

要去向另一个远方

平行的线条

永不相交是它们的默契

载着远去的背影

依然若隐若现

如疼痛的风声挂满树叶的灵魂

穿过一片

宁静而开阔的地域

斑驳的锈迹

锁住了一段时光

那是青春的、热情的火焰

而此刻

寂静，如疯长的藤蔓

悄然布滿了时间，和空间

有多少走过的路

被呼啸而来的往事重新擦亮

又有多少往事，像废弃的铁轨

长满了荒草

古 寺

通往古寺的路需要

攀爬，从石阶往上

一些卑微的植物 顺着光亮

向我们靠近 又疏离

它没有记忆

有时也会绕开小路

兀自生长，漠然地

毫不理会山谷空凉，传播回声的石头，它也没有记忆

当小路绕开它，一些怪鸟

飞走了，它们

消失的记忆

结成蛛网，在某个前朝的

裂缝里，扩散成一圈圈年轮

这座寺庙已存在很多年

万物的智慧 足以让木石开口说话

只有诵经的和尚依然闭目

没有留意谁曾经来过

春夜，行走的背影

春夜。风吹开一树心事

却吹不开他眉间的十字

那个在夜色中行走的背影

或浅或深的脚步

如同一首忽明忽暗的诗

踮着脚尖数着，脚印

细细读着每一行

甚至，想和他去攀谈

他的心事是春夜的星空

深邃，迷离

读不懂他的悲伤

他说，春夜有风，风很大

在风里行走，却不知

多少樟树叶被春风卷入尘土

章莉娜：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江南》《野草》《浙江诗人》《天津诗人》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