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国企高质量发展指标评价体系的优化

□ 山东财经大学教授、本刊特约专家 李德荃

6月30 日，山东省委、省政府召开全省国有企业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工作会议。省委书记李干杰在会议上要求加快国企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高标准打好国企改革三年行动收官战。

7 月1 日，省政府发布《关于国有企业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的十条意见》，决定引入利润总额、净利润、营业收入利润率、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全员劳动生产率，研发投入强度等指标，建立省属国企高质量发展指标评价体系。

下面，笔者仅就企业经营绩效评价问题谈点看法，借以启发读者更好地领会和落实相关文件精神。

哪个指标最能反映企业的经营绩效？

政府是国企的股东代表。站在股东的角度评价企业的经营绩效，关键要明确如下四个问题：一是自己向企业投入了怎样的资源，这些资源的价值是多少？二是自己从企业获取了怎样的收益，这些收益的价值是多少？三是自己因投资于该企业而承受了怎样的风险，如何要求企业控制这些风险？四是除了投资于该企业之外，自己在其它投资途径会有怎样的收益与风险？股东如果把这四个问题搞清楚了，也就明确了自己在企业中的处境及其利害之所在，从而不难找到评价企业经营绩效的恰当方法。

关于股东投入企业的资源，可用所有者权益概念来概括。它是企业总资产扣除负债之后的余额，具体涉及股本(实收资本)、资本公积、盈余公积和未分配利润等财务会计账户中的余额。

关于股东源于企业的收益，很容易联想到利润概念，因此实践中经常采用利润总额或净利润来考核企业经营的绩效。其中，前者又称（所得）税前利润，后者又称税后利润。显然，用净利润来核算股东的收益更为贴切些，但为规避税率调整的干扰，利润总额经常更为可取。

不过，利润属于绝对量指标，受企业资产或员工规模的影响很大，因此不宜采用该指标来横向比较企业间的经营绩效。即便同一个企业，设若其前后各会计核算期间的资产规模发生了显著变化，也不宜采用利润来评价其经营绩效的动态变化。于是，引入权益收益率的概念，亦即企业的净利润与所有者权益的平均余额之比，又称作净资产收益率。由此可见，站在股东的角度，权益收益率是衡量企业经营绩效的一个恰当且核心的指标。

权益收益率是一个较为综括性的指标，综合反映了企业的收入、成本费用、净利润、资产、负债等财务要素对股东收益的影响。其中，若把企业视作一个投入产出系统，则资产、成本费用是该系统的投入指标，而主要由营业收入构成的企业收入以及净利润则是该系统的产出指标。至于负债，则反映了所有者权益以小博大的财务杠杆效应。显然，负债规模越大，股东源自企业的净利润与该企业自身实际经营业绩之间的差异越大。其中，所谓企业自身的实际经营业绩，意指企业既不负债也不缴纳所得税时的经营绩效，一般以包含利息和所得税的所谓息税前利润指标来衡量。

具体来说，权益收益率的波动主要受（总）资产收益率（企业在核算期间的利润与其在该期间的总资产平均余额之比）、资产负债率（企业在核算期间的负债余额与其在该期间的总资产平均余额之比）、营业收入利润率（企业在核算期间的利润与其在该期间的营业收入之比）、（总）资产周转率（企业在核算期间的营业收入与其在该期间的总资产平均余额之比）四个指标的影响。并且总的来说，权益收益率的变动分别与上述四个指标的变动正相关。

不过，就对权益收益率的影响而言，上述四个指标之间呈嵌套关系，而非并列关系。具体来说，资产收益率和资产负债率直接影响权益收益率；营业收入利润率和资产周转率则直接影响资产收益率，进而间接影响权益收益率。更有甚者，由于这四个指标的效应可能相互抵消，因此其中任意一个指标的波动不一定必然促使权益收益率发生等价变动。例如，营业收入利润率提高对权益收益率的正向影响有可能被资产周转率或资产负债率下降的逆向影响完全抵消掉。

由此可见，当我们的目的只是站在股东的立场评价企业的经营绩效时，最好以权益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为核心指标；至于其它指标，均作为辅助性指标，主要用于分析评价权益收益率波动的内在成因。

如何在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中体现对创新驱动的要求？

获取并维持相对竞争优势地位是企业永续发展的前提，而获取可持续竞争力则是获取并维持相对竞争优势地位的前提。所谓可持续竞争力，指的是企业由于拥有明显优于当前及潜在竞争对手的资源和能力，从而使其持续获取超额利润的能力。显然，持续创新是获取可持续竞争力的基本途径。

根据经合组织（OECD）发布的《奥斯陆手册》（2018年版），企业创新主要包括业务流程创新和产品创新两种类型，其中的业务流程创新又包括技术工艺创新、组织创新、营销创新三种类型。由此可见，创新的含义明显超出了技术（产品）创新的范畴。而现有的评价指标体系只使用研发投入强度指标来评价企业的创新能力，略显局狭。

为鼓励省属国企增加研发投入，现行评价体系允许把研发费用视同利润加回。此外，对因承担公益性业务导致的实际收益较市场收益减少的部分，也视同实现利润予以加回。基于此，可采用两种方法计算权益收益率，其中上述视同利润加回的调整只体现在国有股权收益率的计算中。至于非国有股权收益率的计算，则仍应采用惯例方法。

现有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指标评价体系还要求省属企业利润总额和净利润目标增速高于全省经济增速，并要求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速不低于利润总额增速。GDP 这个指标大约相当于企业的增加值，主要包含工资、利息、所得税、净利润、折旧等内容。一般来说，第一产业的经济增速明显低于其他产业，而第二、三产业中绩效较好企业的增加值增速明显高于全省经济增速。至于全员劳动生产率，一般定义为企业的增加值与其员工人数的平均数之比，由此全员劳动生产率增速大约等于企业增加值增速与员工人数增速之差。可见，在现有评价体系中，上述两项具体要求的思路尚有待明晰。

其实，从研发投入的增加到创新能力的提高，再到可持续竞争力的提高，进而到相对竞争优势地位的获得，最终都将体现到权益收益率和企业价值的变动上。因此，应把权益收益率视作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的核心指标，再辅以权益价值评估，以及权益收益率和权益价值变动的成因分析。如此，既能考核评价企业创新发展的既有绩效，又能预测评价企业发展的态势，同时还能给出优化经营的具体思路。

需要指出的是，企业必定存在一个最佳的资产规模。由此，伴随着企业规模逐步优化，其权益收益率通常逐步提高。而一旦企业规模已达成最优，则其权益收益率会趋于稳定。此外，任何投资的合理收益率都与其所承受的系统性风险正相关，因此较低的权益收益率也可能源于相关行业的风险较低或重资产特质，从而与企业经营者的主观努力或经营能力无关。这就意味着，不能简单地比较不同企业诸指标的相对高低，也不能生硬规定指标的变动趋势或波动的上下限，而应注重科学分析诸指标的动态变化，探究其变动成因，预判其趋向，以考核评价企业的经营绩效与经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