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世界维度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中国方案选择
2022-02-03李腾飞赵海月
李腾飞,赵海月
(吉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当下全球治理中不和谐因素的批判而建构性地提出的“现在时伦理承诺”,是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人类文明进步和全球未来走向作出的“将来时伦理承诺”[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当代马克思主义关于实现人类自由与解放思想的自我确证,是立足人类与世界命运前途所作出的高瞻远瞩的战略设计,是马克思“真正共同体”的当代诠释。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局势,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要成为世界各国人民和谐发展的思想共识,真正转化为全球遵循的基本准则,需要社会主义中国为维护世界各国休戚与共、命运与共的利益共同体关系和打造人类共建共享的“关系共同体”提出中国方案,这将在一定程度上指明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方向,引领未来美好生活世界的航向。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出场”:马克思对未来世界样态的伦理承诺
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的内涵,有学者从“实践形式”来把握,将其理解为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当代实践创新;有学者从“社会形态”来把握,将其理解为一种追求美好世界的过渡性的社会形态,“介于‘虚幻共同体’与‘真正共同体’之间”[2]。这些观点不无道理。立足人的自由与发展维度来看,人的自由与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世界不断趋向“自由、平等和博爱”等美好世界的历史。面对人类社会遇到的共同挑战,世界各国唯有立足人类社会整体利益和普遍利益,才能深刻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划时代课题性质。从美好世界的维度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旨在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3],是一个统一的、全局的、系统的社会有机体,其支点是世界历史性的个体存在,渊源于对马克思的“真正共同体”的历史承继,其价值目标趋向于实现“自由人联合体”的命运共同体。因此,只有从辩证的、历史的眼光来审视人类命运共同体,方能深刻体悟人类命运共同体回答了“人类发展通往何处”和“世界发展所落何处”这一时代之问。
(一)“出场”的始基:世界历史性的个体存在
众所周知,西方市民社会的主体是以原子式个体为前提,以追求利己主义的实践理性为动机,这一“人性公理”是“所有人根据经验都知道的,没有人能够否认的原则”[4]。西方文化所织就的“自由、平等和博爱”启蒙和引领个人的独立,而平等的社会造就独立的个体,独立的个体又可能借助自身的理性不断产生对他者依附关系的驱离,进而消解社会的团结。黑格尔批判了市民社会中的私利原则,指出“人不仅仅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每个人通过与他人这一普遍性的中介联系而达成自我本质的确证,从而获得满足,否则“他就不能达到他的全部目的”[5]。当代社群主义者麦金泰尔也批评了这种狭隘的原子式个体存在,指出它在追求人类公共利益时,排除了共同体所需承担的与贡献相关的权利和义务概念[6]。
马克思从实践唯物主义立场出发,指出黑格尔的思维方式及其思想发展是一种“头脚颠倒”的唯心形式,不过这种形式与世界历史的发展平行着。马克思从黑格尔“纯粹思维”中抽离出世界历史性结果,但立足于“现实的个人”,在“世界历史”发展逻辑中渐变为“世界历史性的个体存在”。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人们交互关系的变革,人们的普遍交往才得以建立起来,而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带来一些变革:(1)世界交往的扩大逐渐打破地域性的国家地区和个人之间的联系方式和交往手段;(2)不同国家之间日益结合成命运与共的各种共同体,世界各国很难做到“独善其身”;(3)地域性的个人被具有世界历史性和经验上普遍意义的存在者所代替。然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许多人受到“虚幻共同体”的控制陷入非人生活,归根结底是受到日益扩大的世界市场力量的支配,这种“神秘的力量”成为异于自己的且与自己对抗的“异化”力量。为摆脱这种“神秘的力量”,马克思将个人的解放置于世界历史视域中,并强调人的自由解放程度与世界历史的发展程度相一致。这也就意味着,世界历史维度中的个人发展史就是一部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历史。人类命运共同体便是在这一维度下针对世界经济政治格局中存在的不合理的“世界治理观”和不公正的“世界秩序观”提出的中国主张,也是对当前现实社会中西方国家意识形态中赖以依存的尚未超出现代性窠臼的逻辑架构和形而上学僵化思维的一次理论超越,是习近平为破解人类发展难题和构建全球正义格局所提出的“新世界观”,成为众多国家的思想共识和价值共识,并被“首次写入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决议”[7],产生了重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二)“出场”的渊源:“真正共同体”的本质存在
以往的哲学是片面强调人的孤立存在,过分强调个人非理性欲望的满足,忽略了对他人、社会和自然关系所应承担的伦理责任,从而造成“人与人”“人与社会”和“人与自然”三者关系的恶化,由此把“人”视为把握世界“万物”的唯一尺度,从而容易把“人的本质”庸俗化理解为“物质利益的满足”。马克思基于“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8]这一依据,深刻阐发了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这一价值诉求。马克思对社会革命采取一种整体性观点,正是基于人的本质维度的审察,对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单个人片面发展的“异化”状态进行哲学反思和制度批判,“是因为那个脱离了个人就引起个人反抗的共同体,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是人的本质”[9]。由此,马克思将人的本质与共同体关联了起来,蕴含着对个体与共同体辩证关系的界说及其对个人本质的价值关切和人文情怀。换言之,能够满足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的本质维度的关系存在,就是马克思所承认的共同体。
正是看到共同体生活能够为每个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创造生活条件,马克思对异化于人的力量展开了“现在时伦理批判”,并以历史性、批判性和实践性维度对未来世界的美好愿景进行价值性的指引,以便对共产主义作出“将来时伦理承诺”的框架性轮廓。人类命运共同体承继这一人的本质立场,切实关照世界范围内每一个人的命运,尊重“休戚相关”和“荣辱与共”的世界联系,超越国家、民族、地域和种族等限制,切实维护世界的公平与正义。
(三)“出场”的目标:未来世界的“将来时伦理承诺”
马克思依托“新世界观”对未来世界作出“将来时伦理承诺”。从时空维度来看,“我们必须彻底揭露旧世界,并积极建立新世界”[10],这是马克思对“现在时”的资本主义世界的批判与否定,也即意味着对美好世界的“将来时承诺”。以往的哲学对人与世界关系的价值承诺在于“解释功能”,尤其在集大成者的黑格尔看来,世界是“绝对精神”的外化,是精神自我实现的意志产物。马克思则认为客观的世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和前提,而“世界”是“人的实践活动”的对象化产物,是人类通过劳动将人的本质对象化给世界,从而塑造了“属人世界”和“自然世界”之分。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里呈现了“新世界观”,批判了以往唯物主义对自然世界的客观或者直观形式的理解方式,强调了主体的感性活动,突出了实践性特征。换言之,马克思对世界的解释逻辑是将“人的实践活动”作为处理人与世界关系的致思路径,也即是“解释世界”是为“改造世界”而服务,它意味着以往直观形式的“解释世界”路径无助于改善与提高人的美好生活世界,强烈地呈现出马克思对人们所处的“属人世界”的“天国生活”的抗议,深刻彰显了“改造世界”的现实指向。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的“解释世界”是一种“改变世界”的“新世界观”,它为建立新世界奠定了“将来时承诺”的方法论基础。
从人的发展阶段来看,当代资本主义现代化视域下人与人的关系处于人对“物的依赖关系”阶段。在财富积累的最初阶段,资本家奴役、剥削和压迫无产阶级,造成无产阶级过着食不果腹、住贫民窟的悲惨生活。伴随着世界市场的打开,无产阶级的悲惨命运变得扩展开来,推进到资本主义商品世界体系中的每个角落,进而造成“使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11]。在马克思看来,“人与人”与“人与世界”的关系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表征为一种人对物的依赖关系,即“商品拜物教”或者“资本拜物教”。正像马克思所说:“这种与人的依赖关系相对立的物的依赖关系也表现出这样的情形……个人现在受抽象统治,而他们以前是互相依赖的。”[12]因此,现代性视域中的个人越来越依附于资本这一“抽象共同体”的统治,成为现代“资本共同体”奴役、剥削和占有“属人世界”的鲜明写照。当然,这种抽象关系实体是对作为前资本主义时期以血缘或地缘意义上的“自然共同体”的超越,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货币欲或致富欲望必然导致古代共同体的没落。由此产生了对立物。货币本身就是共同体”[13]。由此,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的本性被世俗世界的“万物的结晶”所奴役,成为在对物的依赖下纳入资本增殖目的的一个环节而已,在“货币—资本”帝国所织造的巨大罗网中逐渐变得“人的非人化”,呈现出“物的人化和人的物化”特征。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置换了资本主义批判的致思路径,通过生产范式和实践路径为“自由人联合体”的未来世界作出了伦理承诺。
从实践向度来看,马克思对未来世界的“将来时伦理承诺”诉诸人的现实的实践活动。费尔巴哈曾把“共产主义者”视为一种空洞的范畴,且将人的本质设定在类的共同性之中,仅将理论的活动看作人的真正活动。或许这是他基于人们彼此相互需要的这一事实而作的某种解读。但在马克思看来,费尔巴哈将“实践”理解诠释为感性直观的活动,且将这种人的现实的本质归结为“类”。而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并不会像费尔巴哈那样诉诸外在的尚未置于人的统治之下的自然界,而是通过否定现实运动使自己的“本质”复归于人的“存在”。共产主义对他们而言不是教义,而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14]。从这一点来看,马克思对未来社会的伦理期冀在于消除自发形成的联合形式,从而使每个人得以全面占有自己的本质,进而有助于“个体和类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
马克思对未来共同体的伦理承诺,彰显了价值维度上的一种价值关涉,在人的发展维度上直指当下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王国”,在实践维度上指向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自由王国”,因而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价值性、斗争性与实践性。在这个立场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立足当代资本主义现代性中“弊病”和全球治理中种种政治经济不合理的“自我修正”,同时诠释出共同体之下个人自由的获得和发展空间的拓展这一涉及未来世界美好目标的伦理性承诺,从而奠定了其价值指向和现实指向的“出场”逻辑,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中国由自在转为自为发展的成熟标志。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指向:共同体的“两个和解”
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马克思主义本土化、时代化、实践化发展的产物,是站在人类性、全球性和国家民族性视野上为实现全球和平、和谐发展而发出的中国倡议,是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承继,是改善“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三重关系及平衡调节全球“个体与共同体”“政治共同体”之间利益的共同体样态。
首先,从人类性视野上看,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呈现了人所具有的“类本质”的普遍特征,诠释了人类应然追求美好生活的价值旨归,而且回答了人类命运“向何处去”的重大现实问题,彰显了人类实然追求未来幸福生活的现实指向。一方面,“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这个哲学命题展现了人的本质存在样态。马克思指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更是富有生命的能动存在物,能够以自我所有能力为依托,发挥能动性改造自然;需要注意的是,自然作为人类生存的前提和基础,人的一切劳动实践活动皆受制于此。这就意味着,人的存在形态是感性的“受动存在物”和能动的“有激情存在物”的统一。而激情和热情是人在追求自我对象时彰显的本质力量,它驱使着个体不断完善自身良善价值观念和提供全面发展自身才能的动力。而作为这种感性直观的能动性活动,它具有“类存在物”[15]特征,彰显了人的自由发展趋于自我完善的价值诉求和寻求“类存在”的共同生活,包含着“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16]和人的本质活动。在这个意义上,人类命运共同体承继了真正共同体这一关乎人的自由获得与发展完善拓展的价值关切,在时间维度上描绘了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在未来世界存在的美好样态,指明了未来人类社会的前进方向;同时在空间维度上超越了国家与民族界限的地域利益,凝聚了世界各国人民和谐发展的美好世界的价值共识;还在世界治理的伦理主体上发扬了“类哲学”的思维自觉,奠定了人类应对全球治理风险与挑战所遵守的伦理理念,为建设和谐、安全、美丽的世界提供了思想引领和价值引领。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各种共同体的价值引领。不同意识形态隔阂带来人类自我竞逐矛盾的日益激化,加之市民社会的利己主义思潮不断肆虐和侵蚀着共同体的整体价值观,因而旧的“契约共同体”“政治共同体”“利益共同体”等难以维系人类命运的可持续发展。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论揭露了这种“虚幻共同体”的“虚假性”与“虚伪性”特征:从人的本质出发,马克思将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作为历史发展的最高目的,批判从前各个人联合的共同体仅仅是一种新的桎梏。马克思强调,各个人只有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且“只有消除了私人财产,异之以共产主义社会,创造性的社会活动这一人的本质才能被全人类实现。这里所设想的是一个建立在合作基础上的普遍的各个共同体,若没有这一共同体,我们就不是完全自由的”[17]。而人类命运共同体着眼于人类自由全面发展的前途命运,对当前奴役和剥夺多数人自由闲暇时间与劳动成果的某种政治共同体进行“现在时”伦理主体的“反抗”,从而为未来社会的良善目标提供价值性引领。作为当代性的“真正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立足通过各个国家的平等互惠的自由的联合,期待实现一种自由且独立、平等且多元、开放且包容的良序世界。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概念具有极大的理论前瞻性价值,它坚持与人类命运同呼吸、共命运的发展观,拒绝将一己私利凌驾于人类利益之上,延续和传承了马克思主义关于追求人的自由解放这一本质诉求,凸显了中国道路所坚守的“天下为公”的价值理念,从而有助于将中国经济发展成果惠及全球,实现人类文明成果的共享共有。
其次,从全球性视野来看,严峻的全球性危机正倒逼全球伦理共同体开展合作,有所作为。自世界历史已降,全球范围内的市场要素日渐呈现出“一体化”特征,使得全球各主体之间结成命运与共、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由于全球公平问题日渐突出,全球生态危机不容乐观,南北差距有待弥合,地区可持续发展事业面临严峻挑战。究其原因,在于“资本的效用原则使自然界丧失了自身的价值而成了一种单纯的工具,而与效用原则连在一起的是资本的增殖原则,又使自然界的这种工具化变得越来越严重”[18]。面对严峻的全球问题,任何个人都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必须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审视和共同解决,打破资本无限增殖和扩张并实现对资本的“规驯”;更加强调“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全球各国治国理政遵循的伦理原则,切实履行国际秩序和担当全球责任。它把全球伦理主体的命运与人类生存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自觉地为全球范围内人的生存与美好世界的创造提供强大的“思想力”,从而有助于全球伦理主体引领全球治理的良序健康发展。
最后,从世界民族视野来看,世界各民族、种族之间相互交往的密度和程度日益加大与深化。“命运共同体”意味着人们不断相互影响且共同经历着世界历史,彼此之间经常发生影响。习近平指出:“当今世界,人类生活在不同文化、种族、肤色、宗教和不同社会制度所组成的世界里,各国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9]但是,面对当前世界个别民族欺凌和霸权压迫此消彼长,落后地区的民族历史被强势民族所同化等问题,人类该向何处去?习近平认为,和平合作、开放融通、变革创新的潮流滚滚向前,只有认清历史规律,才能把握大势所趋,才能“共创和平、安宁、繁荣、开放、美丽的亚洲和世界”[20]。因此,世界各国应坚持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合作观,坚持正确的义利观,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达成思想共识奠定深厚的基础。
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世界命运和人类命运”有机统一起来,描绘了人类美好的世界愿景,即“自由人的联合体”,进而为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普遍性获得创造条件,为正确处理“个体与共同体”“世界性与人类性”“普遍利益与特殊利益”注入强大的思想力和价值引领力。
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美好世界的可能性选择
“美好生活”是人类摆脱抽象生活和死后生活的迷信所争取的具体的现实的人间生活,它包含着对以往苦难生活深刻的经验总结,蕴含着人类文明对“和平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世界的深切期盼。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基础上对全球治理所提出的中国方案,构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之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和外交指南。中国共产党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着眼于人类未来美好世界向度之伦理目标,凝聚起人类价值共识和文明历史发展准则的实践智慧,是“克服和超越人类发展的掠夺阶段”的尝试[21]。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旨在“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22],它继承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理念,适应了新时代中国所处历史方位的重大变化,回答了“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这个重大时代课题,为走向人类社会未来美好世界提供了价值先导和伦理选择。
(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美好世界的中国方案
1. 秉持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在坚守和平、公平、正义等人类共同价值中增强合作,推动建设和平共处的世界大家庭。马克思对“世界历史”的预言俨然成为一种现实,如今人类交往的世界性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深入、更广泛,呈现出“一体化的世界”特征。恩格斯在论述“世界历史”时指出,“历史是全人类的事,是种族的生命,所以它本身是起主宰作用的;谁都不能对抗历史,因为历史是绝对权力”[23]。这意味着,世界历史的走向不仅关乎人类命运的前途走向,且暗含着助推世界发展的前进动力。世界上那些有着共同经历的民族,以共同的语言为中介结合成的“性格共同体”,通过彼此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而共同经历着同一种命运,被列宁定位为“民族是命运的共同体”[24],凸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关于世界历史发展的文明大逻辑。作为“类存在物”的个体在人类文明发展和世界历史逻辑中具有“命运共同体”的特征,成为全球治理体系中最不能忽视的逻辑支点。在这一逻辑前提下,社会主义中国极力倡议世界各国秉持命运共同体价值理念,坚持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信念,最大限度地增强合作,努力将“生于斯、长于斯的这个星球建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25]。
2. 摒弃“零和博弈”思维,倡导和而不同的和合思维,推动建设平等尊重、共同繁荣的美好世界。伴随着经济全球化不可逆的历史趋势,人类社会面临全球性的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南北差距悬殊依然很大,新数字鸿沟正在演化而成,全球经济贫困、不平等的政治对话等各种复杂矛盾相互交织。这就意味着过去传统的冷战思维与“零和博弈”思维已经难以适应人类社会“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发展趋势。因此,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同世界各国应摒弃“零和博弈”思维,坚持“共同体思维”意识,积极争取“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的最大公约数,形成世界范围内的思想共识和合作共识,以“创造全人类共同发展的良好条件,共同推动世界各国发展繁荣”,“让发展成果惠及世界各国,让人人享有富足安康”[26]。
3. 建立多边主义合作机制,构造多边利益共同体和多维度合作共同体平台,推动建设求同存异、合作共赢的共生共享的多边世界。根据马克思主义观点,无产阶级始终坚持“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坚持世界范围内不分民族的普遍利益,通过废除现存的占有方式的运动,不断为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而不懈奋斗。反映在国际关系范畴上,中华民族历来奉行独立自主、完全平等、互相尊重、互不干涉等外交方针,推崇天下大同、协和万邦的目标和理念。面对严峻的全球性矛盾、挑战,世界各国应坚持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意识和世界命运共同担当意识,扩大各国利益的交汇点,共同打造利益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为此,中国始终坚持世界各国一律平等原则,尊崇多边主义而拒斥霸权主义,崇尚“双赢、多赢、共赢”的新理念,摒弃“一家独大”“一枝独放”的国际政治关系,尊重彼此制度和意识形态分歧下求同存异的方针,倡导以国际对话解争端、以协商化分歧,从而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转化为行动创造条件,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开放包容的美好世界。
4. 以“一带一路”为发展契机,积极融入和参与世界经济全球化体系良序建设,为化解全球治理难题和规范世界政治经济秩序贡献中国方案。社会主义中国正以和平发展姿态积极参与经济全球化和全球治理,自觉担负起发展中大国身份的国际责任。在团结发展国家力量上,中国正不断汇聚全球各伦理主体国家力量良序发展的历史合力;在团结国际合作力量上,中国以“一带一路”为发展契机,秉持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路精神,不断打造经济共同体,不断为世界和平发展力量注入各种共同体的和谐力量;在坚持经济合作的同时,加强人文领域精耕细作,通过“搭建多种形式、多种层次的国际政党交流合作网络,汇聚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强大力量”[27]。
(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社会主义的可能性价值选择方案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的当代性诠释:它是人类对“克服和超越人类发展的掠夺阶段”的尝试[28],相较于资本主义所依赖的政治共同体,凸显出较大的优越性,彰显出社会主义的人民性和价值性,从而为人类文明演进路径提供社会主义的可能性价值选择方案。
一方面,“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这个哲学命题具有强烈的思想针对性,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真正共同体”的思想引领和价值引领。从人的存在方式来看,人最初以作为某一部落群体或共同体成员的一定存在为前提,并不是人们所言的“政治动物”或者“社会动物”,因为他自身便从属于共同体集体财产。马克思认为,“人只是在历史过程中才孤立化的。人最初表现为类存在物,部落体,群居动物”[29],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分工的出现,物质生产、产品交换使得人的存在状态趋于孤立化。它消解了某种共同体存在的必然性,走向了解体。在这种情况下,孤立的个体将劳动条件视为自己的财产,促使以个人作为某一共同体的一定财产成为前提。在资产阶级社会里,单个的人作为自我所有持有者,由于竞争的存在而使劳动者因为丧失占有物从而丧失客体条件,只剩下一无所有的主体存在着;处在劳动者对立面的东西却成为“虚幻的共同体”反过来奴役劳动者自身。于是,这些赖以生存的条件将单个人束缚在“虚幻共同体”中,形成新的桎梏,从而造成“工人力图吞食它,但它却吞食着工人”[30]的悖论存在局面。
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人们受“虚幻的共同体”所支配和奴役,更加屈从于物的力量,从而失去对自我本质的占有。而“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这个哲学命题从人的本质维度批判了资产阶级占有方式对个人本质的驱离,表达了对个体非人生活存在状态的抗议。伴随着世界市场的扩张和人类交往范围的扩大,这种不幸现象扩展到人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致使世界和平发展的不稳定性突出,诸如世界贫富差距日趋扩大,地区冲突此起彼伏。在这种背景下,“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这个哲学命题就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人的本质维度的建构范畴,它以世界历史发展规律为前提,以关照人类整体命运走向为价值关涉,深刻诠释了马克思“真正共同体”的创新性发展,其思想指向是还原人的本质并实现对自我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人类面对世界的挑战越是艰巨,就越能显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独特魅力,越能凸显马克思主义以实现全人类的自由解放为最高宗旨的吸引力。在这个意义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便成为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社会主义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价值选择方案。
另一方面,保持世界文化多样性能够为不同社会制度文明保持旺盛生命力奠定基础。文明多样性是世界各民族在漫长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独特的民族文化和价值观,构成了人类社会前进的不竭动力。在人类历史中,各种文明都以自己的方式呈现出人类进步的缩影,制度文明也不例外,它是人类社会制度变迁和创新的成果,是一种“交往的产物”。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谈到建立“共产主义”制度时指出:“共产主义所建立的制度,正是这样的一种现实基础,它排除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东西,因为现存制度只不过是个人之间迄今所存在的交往的产物。”[31]而不同制度文明下的交往主体所实现的整合功能并不相同。罗尔斯认为:“社会的制度形式影响着社会成员,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们想要成为的那种个人,以及他们所是的那种个人。”[32]这就意味着制度具有一种塑造、规范和调节未来人们欲望和抱负的功能方式。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所维护的世界各国人民的普遍利益,彰显出独特的人类性、世界性和历史性特征,深刻凸显了社会主义关乎人类整体命运的价值观。虽然世界各国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路径和形式还没有达成一致共识,犹如“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但是在命运共同体的指引下,从制度文明的角度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切实做到“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33],有助于最大限度地维护人类社会的普遍利益和全球利益,最大限度地维护世界和平并实现持久地良序发展。
根据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事物的发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具有历史性、过程性、曲折性等特征,这就需要我们遵循事物自身发展的内在规律。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注定是一个历史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这就需要我们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不断加以反思和总结,不断克服并超越不同意识形态的分歧和界限。而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社会主义政党的一股重要力量,不仅以自身的和平发展力量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中国贡献”、提供“中国方案”、形成“中国道路”,还将对近代以来西方“共同体”理论实践所提供的“西式方案”实现超越式发展,通过深化自身实践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并与世界各国分享,从而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转化为人类制度文明提供一种可能性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