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创新与良善生活的辨正

黎 松

(西南大学 国家治理学院，重庆 400715)

当时代发展到今天，科技创新已经成为推动社会和个人发展的基石。从社会或国家的层面而言，如果没有科技创新，不但当前的社会和国家繁荣难以维系，还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倒退；从个人的层面来说，如果没有科技创新，个人的工作效率和生活的幸福感都将会大打折扣。科技创新似乎关联着整个社会、民族、个人存在和发展的命运。这可以从当前整个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和科技发展面貌中体会和观察到。但科技创新是否真正改善我们人类的幸福生活，或者说科技创新是在何种程度上改善了我们人类的生活，人类的良善生活是否因科技创新就能得到真正的改善和实现，是一个值得深思和探讨的问题。

一、科技创新的历史与前瞻

人类在由类人猿进化而来的过程中，首先学会使用树枝、直立行走。到了原始社会，经历了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人类使用工具的不同代表着年代的差异和进化的差异。尤其是在近现代社会到来以后，随着蒸汽机的发明，电力、通信工具的发明，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生产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物质财富呈几十倍的增长，人类逐渐摆脱了饥饿的状态，精神生活也变得越来越丰富，不再局限于物质财富的生产而产生乐趣，只需要一部分时间的劳作就能够获得足够的生活资料，剩余的很多时间都可以用来消遣、娱乐。精神生活的方式也由以往的单纯的个人演奏、简单的器具演奏模式向多样化的多人演奏、乐器演奏转化，娱乐的方式逐渐呈多样化、个性化和复杂化方向发展。这是科技创新给人类社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生活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

在科技创新给人类生活带来改变的同时，人类在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力量上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在人类不会使用铁器的时代里，经常会遭到猛兽的威胁和一些自然的伤害。由于人类发明了铁器，各种铁器、枪支弹药的使用，使得人类不再惧怕一些自然的威胁，而是主动地去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在此过程中，人类社会进入了文明时代，几大轴心时代、文明古国诞生了。在蒸汽时代、电器时代到来以后，殖民时代、世界战争时代也开始到来。某些国家常常运用先进的科技来对一些落后国家进行武力镇压和殖民，常常因为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他国的利益，发动战争、破坏自然环境。

人类随着科技的创新和发展建立了自身及其文明，使自身无论从生理还是从物质财富、精神生活上都得到显著改善。但与此同时，人类因科技创新而对自然进行的改造使自然界发生了很多变化，南极上空因氟利昂的使用导致了臭氧空洞的出现，全球的气温因工业文明的发展逐年增温，导致南极冰川的融化，全球的海平面逐渐上升，一些接近海平面的地区正在慢慢消失。全球的环境污染、资源匮乏、空气质量等问题逐渐变得越来越严重。而在当前高新技术的大力发展下，各种人工智能技术、基因技术、生物技术、医疗技术等被大力开发出来，以迅猛之势影响我们的生活、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个人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同时处理很多的工作，享受着现代科技给工作和生活带来的各种福利。这是不是人类就已经完成了对于良善生活的追求？从当前人类社会发展的总体来说，显然是需要审视的。

二、科技创新是否促进良善生活的实现

良善生活从字面来理解，就是一种真正美好的幸福生活。亚里士多德曾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把幸福当作人类追求的最高目标和最高的善，幸福是什么？它不但需要精神上的富足、良好的道德品质，还需要外在的善缘和实践中的正确判断。这其中就讲到了一种美好的幸福生活需要同时具备高尚的精神、良好的德行和外在的条件，外在的条件包括物质条件、运气、自身的身体健康等等，内在地还包含着既“活得好”又“做得好”的含义。良善生活就是这种精神生活的富足、外在物质条件的充裕，能够充分体现人的自由、尊严，彰显人性的美好生活。科技创新能否促进良善生活的实现，可以从科技创新对于人类良善生活的综合影响来进行辩证地考量。

(一)科技创新对良善生活的正面效应

科技创新对人类自身及其生存条件的改善，可以从历史和现实中获得真实的感受和认知。在现代技术到来以后，尤其是在当前各种高新技术的大力发展下，科技创新对人类的生活产生了很多积极的影响，使人在吃、穿、住、行、娱乐等方面都获得了极大的改善。在人类物质生活的改善方面，各种物质资料的生产技术逐渐诞生出来。物种培育技术、各种肥料的研发，各种耕种机器、种植技术，还包括杂交水稻技术产品的发明，使农业生产总值逐年增加，整个社会的GDP也在逐年增加。人类在现代社会首先因各种农业技术的发明和创新逐渐真正摆脱了饥饿，过上温饱乃至小康的生活。人类因此而不再挨饿，也不会为了解决饥饿问题而发动战争和侵略。在人类精神生活的改善方面，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各种媒体软件、娱乐软件、3D技术、人工智能技术、3G技术、4G技术和接下来的5G技术等的发明和应用，无疑会给我们的精神生活带来极大的改善。

在当前各种高新技术的大力发展下，科技创新对人类良善生活的改善更加明显。纳米技术自20世纪80年代诞生后就得到迅速的应用，“一些研究人员预计，在未来，一些医疗检测能够通过食入的纳米生物传感器检测血型、细菌、病毒、抗体、基因、药物或杀虫剂”[1]，为人类及时了解和掌握自身的身体状况提供预见和保障。基因技术、人工胚胎技术的大力发展和创新为人类更多地了解自身、改善自身、预防疾病提供巨大的帮助。尤其是人工胚胎技术的发展可以对胚胎的发育、生长进行检测，为不能生育的夫妇提供做父母的机会，在今天已得到社会的肯定。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更是为人类生活的改善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信息技术的大力发展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使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传送、情感表达变得更加实时便捷，办事效率也得到很大的提高；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使人的生活逐渐走向智能化的阶段，很多繁杂的工作可以由智能化的软件、智能机器人来完成。人类可以因这些科技创新而过上幸福的生活。

(二)科技创新对良善生活的中性效应

上述论及的是科技创新给人类良善生活带来的积极效应，无论是从历史的视角还是从现实的维度，科技创新确实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很多福祉。但这是不是意味着科技创新带给人类的都是一些正面的效应？从历史的、现实的情况看来，显然还存在着其他效应。中性效应的基本观点就是科技创新可能既会给人带来良善生活的改善，也会降低人类良善生活的质量，二者在功过的评判上持同一个水平的位置。苹果公司的合伙创始人Stephen Gary Wozniak曾指出：“每一项新科技的诞生都意味着人类又少了一次动手的机会，我们早就已经不能与机器相提并论，我们在逐渐沦为它们的宠物，它们的看门狗”[2]。这句话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科技创新并不都是给人带来良好生活的改善，相反地每一次的科技创新、发明会使人类失去动手和思考的机会，它可以帮我们完成很多的工作，使人类生活对于技术的依赖逐渐增大，以至于到最后人类无法脱离科技而过自立的生活。

在近些年来的科技发展、创新及其评判中，就科技创新、科技发展对人类良善生活的改善而言，很多学者都持技术中性论的观点，即一方面看到科技创新、发展会给人类生活带来了福利，另一方面也揭示出它的局限性和负面性。这体现在“现代技术具有单一性、创新性、功能的潜在性与发展的不确定性”特点的概括上[3]。单一性指的是现代技术的开发和应用并没有先例可循，完全需要设计者进行整体性的把握；创新性指的是现代技术的开发必须是创新的，具有原创性，面对的问题是当下和未来的技术性难题；功能的潜在性指的是现代技术的研发可能具有多方面的潜在用途；发展的不确定性指的是科技创新可能会给人类带来一些不确定性的影响甚至是灾难性的后果。比如农业科技和各种转基因技术的发展，确实给人类带来了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但大量化肥、农药的使用，转基因食品的食用，可能会给人类的生存环境带来破坏、自身的身体健康带来危害。这说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确实能够给人类的生存、现实生活带来改善，但也会对人类自身及其未来生活带来风险。

(三)科技创新对良善生活的负面效应

科技创新尽管存在着对人类而言的很多积极意义，或者说是积极意义和消极意义并存，但还存在着这样一种观点，就是科技创新、发展给人类良善生活带来消极价值和负面效应。卢梭曾在《论艺术与科学》一文中说：“艺术和科学的发展不足以淳化道德，适足以败坏道德”[4]。“出自造物主之手的东西，都是好的，而一到了人的手里，就全变坏了”[5]。从中可以看出卢梭认为科学的发展与创新并不能促进人的道德的改善、生活条件的改善，相反地它会败坏人的道德，让人的生活、整个社会的状况变得更糟。卢梭的观点虽然与他所主张的自然状态的哲学理论有关，但他揭示出科技的发明、创造并不必然地导致社会的进步，可能衍生出的是私有制的产生、贫富差距的拉大和人的道德的败坏。在现代社会到来以后，“现代技术已经取代了中世纪上帝的位置，成为统治当今人类灵魂的另一个神，人和社会面临着被技术化的命运，它已经悄悄剥夺了人的自由和思考的权利”[6]。这确实也构成了科技发明与创新对于人类良善生活的负面效应。

从当前飞速发展的高新技术来看，近些年的科技发展和创新已经给人类的良善生活带来很多负面效应，造成的不利影响有些是当下和未来都无法估量的。由于人类对冷冻技术、空调技术的开发，氟利昂的大量使用和排放，使得南极产生了臭氧空洞，全球的气温开始呈上升趋势，海平面以每年2毫米的速度升高，曾经在历史上久负盛名的威尼斯商城及其他一些岛屿慢慢地被海水淹没。如果任全球温度和海平面持续升高，不久的将来会威胁到整个人类的存在。各种军事技术的开发和创新，以更加智能、更加迅速和更加具有威慑力的方向向前发展，现在所实施的军事打击都具有毁灭性的特点，巨大的爆炸力和杀伤力会毁掉高楼大厦和良田设施，让人类生活在恐惧和不安中。美国的“9·11”恐怖袭击事件至今仍让很多美国人生活在恐惧之中。人工智能的发展与创新，改变了以往参与劳作的方式，依靠人工智能及其产品设计的运用，人类可以节省很多的劳作，而人的体力和脑力活动能力却在逐步地下滑。

从上述来看，科技创新给人类带来了良善生活的实现？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尽管科技创新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使人类的物质生活条件(吃、穿、住、行)得到很大的改善，但它也存在着许多缺陷，尤其是在当前各种高新技术的大力发展下，一个被技术引领、需要技术不断更新来推动发展的社会，科技创新对于良善生活的实现越来越遭到人们的质疑。现实的依据是，科技创新并没有消除世界的饥饿和贫困问题，也没有让人的生活更加安全且富有尊严，过上幸福、自由的美好生活。相反地，一些生物技术以及各种高科技武器的研发可能带给人类新的不安。

三、科技创新如何促进良善生活的真正实现

科技创新尽管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时代发展到今天，社会已经是一个科技革新、由技术所引领的社会。生活在今天的我们，不可能设想没有技术我们应当如何生活的问题，而应当思考的是我们如何在这个科技创新的时代生活得更好，让科技创新真正地促进我们良善生活的实现。

科技创新如何促进良善生活的真正实现，不是从科技创新的角度来思考，而是从良善生活的角度来构建，让科技创新围绕良善生活的内涵和目标而展开研究。对人而言良善生活是一种美好而幸福的生活，这其中包含着人的善念、自由、尊严、安全和健康的实现。由此，科技创新促进良善生活的实现就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

(一)科技创新饱含善的理念

科技创新不论是从设计者、研发者和实行者，还是从科技的管理者来说，要促进良善生活的真正实现，就必须要包含善的理念。什么是善？根据亚里士多德的理解，“每种技艺和探索，与每种行动和选择一样，都显得是追求某种善，所以人们有理由把善表示为万事万物所追求的目标”[7]38。这里的善是一种目的善、价值善和理念善。世间的每一种技艺都应该以善为目的，并把善作为人行动的目标。科技创新显然属于技艺的范畴，就应以善、善的理念来作行为的标准和目标。而科技创新为什么要以善为追求的目标，按照亚里士多德的理解，万事万物能够存在都拥有自身的特殊德性，如植物的德性在于长得茂盛，动物的德性在于强健，人的德性在于符合灵魂(logos)的活动，具有勇敢、节制、智慧和正义等品质。科技创新属于人的技艺活动，当然拥有着灵魂活动的德性目的，也就拥有一个目的善。这个目的善指的是什么，除了科技创新求真的品质之外，还具有另外的含义，“主导性的目标总的说来就比从属性的目标更优先地被追求，因为后者只因前者之故才被追求”[7]39。这个主导性的目标，或者说最高的目标和善就是幸福。幸福就成为人类一切活动的最高的善和最高的目标。人类的一切技艺活动、科技创新活动最终是为了实现人类的幸福。

就历史的科技创新而言，它确实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改善，但也存在着很多其他的目的。如利用科技创新来制造战争的武器，发动侵略，以暴力的方式来统治国内和国外的人，给人类的存在和生活带来灾难性的影响。这样的科技创新就没有包含真正善的目的，没有为人类生活的改善贡献正能量。当前的科技创新尽管没有像历史那样直接的转化为战争的武器，但受到市场机制的严重影响。那些市场所需要的、能够带来利润的科技就会得到很快的发展，那些真正有利于改善民生的技术却得不到市场利益的青睐。还有一个典型的特点，当前的科技创新只有迅速地更新才能够获得生存，而不被淘汰。显然，这样的科技创新是以利润为目的，并不是以善为目的。要改变这一现状，让科技创新拥有善的目的、为人类良善生活的实现贡献力量，就需要科技创新在真正的设计、研发和应用过程中包含善的理念，以善来作为其行动的指南，不唯市场的利益所驱使，真正创造出造福于人类长久利益的技术，实现人类对于良善生活的追求。

(二)科技创新蕴藏正义的价值

科技创新确实给人类自身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改善，人类可以因科技的创新、各种技术的发明而不再惧怕自然的威胁，进一步创造出一些可以预警自然灾害的仪器。各种农作物培育技术和机械技术的发明更是为人类的良善生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科技创新除了体现对于人类良善生活改善的积极层面外，还存在着消极层面。这体现在历史上的很多时代里，人类并没有把科技发明应用于人类自身生活的改善上，而是运用在锻造很多具有杀伤性的武器方面。如利用火药的发明生产大炮、炸弹，利用精密的核物理技术生产氢弹、原子弹，让人类自身产生无限的恐惧，直接威胁到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存在问题。这就涉及科技创新和发明的正义性问题。尽管科技创新从性质上来说属性中性，既没有天生地包含着为善的积极价值，也没有包含着为恶的消极价值，从实质上说不会直接涉及正义的问题，但科技创新不是天然存在之物，是通过人的智慧设计和创造出来的，它的产生和作用就必定会涉及自身的正义、应用的正义以及人类的正义性问题。

具体来说，科技创新何以应当蕴藏正义的价值以促进人类良善生活的实现，从科技自身而言，它的发明、创新和应用直接地改变了人们的物质生产方式，间接地改变了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尤其是自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以来，各种高新技术的迅速发展，最典型的是纳米技术、基因技术等各种物理技术和生物技术的发展给人类社会的发展和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在全球化、市场化的环境影响下，各种技术的开发与应用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很多高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已经关涉到社会正义和全球正义的问题，也直接关涉到人类自身很好地存在的问题。如在基因技术的研发与应用方面，人类自身的基因密码现在已经解开，掌握这一技术的某一些群体是否有权来改善自身的基因和他人的基因，这将会导致严重的社会正义问题；人工智能技术的大力发展和应用，正逐步改变人们的劳作方式，一些简单的、复杂的工作开始由智能机器来从事，智能化尖端武器的制造正迅速地改变传统的武器模式，“无人智能武器的出现，很可能会为此类的武器的全球扩散制造机缘，并由此使得世界的和平更为脆弱”[8]。其他一些高尖端战争武器的研发正以高性能、巨大的破坏力和干扰力的宗旨向前推进。这些尖端武器的应用会严重地践踏社会正义，给人的社会生活带来毁灭性的后果。科技创新要促进人类良善生活的实现，就应当包含正义的价值内核，尤其是在当前各种高新技术的大力发展下，只有这样科技创新才能够为人类的幸福生活创造持久的正面效应。

(三)科技创新彰显人的自由和尊严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或者说在人类对于良善生活追求的过程中，科技创新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它促进人类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变，让人能够脱离自然、战胜自然、甚至超越自然而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从外在的层面而言，科技创新创造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生活资料和各种物质设施的硬件；从内在的层面而言，它创造了人类充盈的精神生活，不再受到各种自然力的限制，让人的自由得到体现、尊严得到维护。这是从科技创新对于人类良善生活的基本改善而言的。而随着科技创新的不断推进和发展，它是否真正地能够为人类的良善生活服务，体现人的自由和尊严，从很多历史的现实的事实看来，科技创新包含着许多复杂的应用。其中有利用科技创新来改善人的生活条件，为人类创造美好生活的例子，如各种农耕机械技术和培育技术的发明大大提高了农产品的生产率；也有利用科技创新毁坏人类美好生活的情况，如利用生物技术来制造生化武器、细菌武器，就直接威胁到人类的继续存在，践踏人的自由和尊严。

科技创新在当前时代的大力推动下，对于人的自由和尊严的违反体现得更加明显。“科研无禁区”这样一种观念为不少研究者和社会部门所认同，在这样一种观念的主导下，很多高新技术都得到不断深入研究且持续地向前推进。如人类基因技术、胚胎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和各种转基因生物技术等，这些技术在当前社会成为科学研究的主流。虽然说这些技术的大量研发确实给人类的良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改善，如基因技术的运用现已能够在胚胎中检测其疾病，甚至是修改胚胎的基因；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大大释放了人的时间自由、身体自由和脑力自由；转基因生物技术的运用能够给人类生产出更多的农作物产品等，但它们同样会给人的良善生活带来一些弊端。在市场经济体制背景下，许多技术是因为有经济效益才会得到大力地发展。基因技术的伟大创举解构了人存在的神秘性，在未来很难说它不会被某一些人和国家滥用；人工智能技术作为这个时代的革命性技术，未来是完全可以生产出超越人类智商的强大大脑。这些对人自身的自由和尊严都可能造成强大的威胁，人类的良善生活自然也会受到深远的影响。而科技创新要促进良善生活的实现，从根本上来说，应遵从“不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不应把自己和他人仅仅当作工具，而应该永远看作自身就是目的”的原则[9]。这样，在科技创新过程中，将人当作目的而不是工具，充分体现人的主体自由和尊严，良善生活才能在根本上得到保障。

(四)科技创新造就人类健康和安全的福祉

人类健康和安全作为良善生活的基本条件，也是人类良善生活的基本保障。在人类对于良善生活追求的过程中，是什么保证了人类健康和安全的获得，从历史和现实的维度来看，应当是科技和科技创新。事实上，科技、科技创新也的确真实地为人的生活提供了健康和安全保障。自近现代社会以来，在无数次人与自然、人与细菌的搏斗过程中，人类每次都是靠科技创新渡过难关。如在农作物方面，蝗虫灾害与产量不高成为制约粮食生产的主要因素，农药和杂交水稻的发明就基本解决了这样的问题；各种鼠疫、2003年的非典等公共卫生事件最终都是通过科技手段得以解决。但这仅仅是从科技创新对良善生活中人类健康和安全的积极促进层面而言的。而依当代科技创新的发展，显然并没有那么乐观。许多高新技术的发展蕴含着很多风险性，给人的健康和安全带来潜在的甚至是直接的威胁。如各种尖端科技武器的开发和应用，以更加智能、精确和破坏性极大著称，从当前世界中的一些局部战争的事实来看，其杀伤力和可怕性并不让人觉得生活在这个科技创新的时代会更安全。

为使科技创新真正地为良善生活服务，造就人类健康和安全的福祉，就不仅需要在设计、研发和使用等环节接受伦理委员会的审查，以负责人创新为自身的理念，还需要跳出决策群、技术研发群接受整个社会的质疑，尤其是一些高尖端技术的研发和创新、涉及改善人的生活条件的技术更应该如此。如人类基因技术的研发和创新，解构了人的基因密码，基因编辑婴儿技术、换头术逐渐成为可能。单纯从科学的层面而言，可能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从人的自然样态和社会样态来说，这些基因编辑技术的进一步运用改变了人的原始基因，也改变了人的自然遗传密码，使得人在表面上变得强大，不再遭受一些可怕疾病的侵袭。而这能真正地保证人的健康和安全？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从人类自然进化的现实来看，自然地存在于地球上并繁衍生息，基因编辑技术改变了人的自然基因无疑会给人的存在、人的健康带来影响，同时也会给人的基因安全和社会安全带来影响。如果一些科学家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创造出一群“无病可侵”、力量强大和智力超群的人，那可能会给人类社会带来威胁甚至灾难。科技创新要造就人类健康和安全的真正福祉，除科研主体要负责创新外，整个科技创新活动还应接受社会广泛的质疑、审问和论证，只有这样的科技创新才能在当下和未来真正地为人类良善生活谋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