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融合背景下吉林省工业旅游路径探索

张金霞 高冬萌

（吉林艺术学院艺术管理学院 吉林长春 130021）

文旅融合视域下，无论是对文化资源本身的再认识，还是对旅游产品和服务的重新定义，其最终指向都是人作为参与和体验者所获得的体验质量和维度。但无论是从动机驱动层面还是掌握资源的前提条件，文旅融合的需求，一般都是来自多元主体文旅项目的供给方，将自身拥有或可控的，具有文旅融合潜质的文化或旅游资源，进行融合规划设计和内容打造提供给消费方，以期获得市场收益、目的地品牌影响乃至更深远的社会价值。所以，供给方往往会更迫切地希望提供具有市场优势的消费内容，也希望展现当地文旅资源的价值，具有一定的地方性立场。而消费主体对文旅产品的期待往往是综合、全程、差异化的，他们并没有兴趣评判当地文旅体系的地方关联性、合理性和科学性，只看重作为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体验过程和质量。因此，供给主体的美好愿望和消费主体的实际需求之间，必然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平衡。

另外一个现实问题是各地文化基因和旅游产品的基础条件不均衡的客观事实，特别是对于新开发的项目，对文旅融合的设计和论证提出了更高要求，即开发端要基于当地文化基因和基础条件进行项目设计论证，传播端要进行品牌塑造和市场培育，运营端要同时满足文化旅游消费者的文化和旅游双重需求，这些都给文旅融合增加了难度。

文旅融合本身的复杂性又有在运营层面显而易见的问题，即多元主体的复杂性。各级地方政府、各级住建管理部门、各级文化和旅游管理部门，旅游业态内各类企业、景点、房地产行业、各类行业中介、高校和科研机构、社会公众等都不同程度地参与到文旅融合规划、建设和运营管理中。因此，文旅融合面临以下三个主要矛盾需要解决：第一，解决供给方的主观意愿和消费方客观需求的矛盾，尊重文旅融合本身提供的是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事实，致力于提高供给质量比展现自身资源价值更重要；第二，文化基因需要有效地挖掘论证、宣传推广、绩效运营手段；第三，必须解决主体复杂的机制问题，形成市场化管理和运营模式。

1 意义场域——吉林省的工业基因和文旅融合前提

文旅融合从概念到实证到实施，这个过程要解决的前提条件是资源的可开发性基础，即找到适合文旅融合的具象和抽象的内容。吉林省的旅游目标吸引物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点，其中工业基因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地域符号性，也是习近平总书记于2019年关于“生活秀带”的重要讲话精神的体现，且符合国家发展规划。2020年6月，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文物局等部门印发的《推动老工业城市工业遗产保护利用实施方案》提到：“做好老工业城市工业遗产保护利用……弘扬优秀中国工业精神，增强民族凝聚力，坚定文化自信……有利于更好地提升城市功能，丰富城市内涵，彰显城市特色，实现从‘工业锈带’到‘生活秀带’的转变”。

吉林省在文旅融合方面，对工业旅游也有相关规划。2021年11月1日，吉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发展“十四五”规划》，其中关于工业旅游多次表述，“大力发展工业旅游，充分发挥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基础优势，按照不同地区工业旅游的发展特点，抓特色、求差异，统筹推进，加强工业旅游与冰雪旅游、避暑旅游、生态旅游、乡村旅游等其他资源的有效融合，吸引社会资本、专业人才向工业旅游发展集聚，开创吉林省工业旅游发展新局面”。

工业符号是吉林省文旅融合可控的资源，具有大量可开发和已开发的场域和景观内容。长春汽车经济技术开发区规划面积共471平方公里，拥有一汽红旗、一汽解放、一汽大众等七大汽车品牌，340家零部件企业。中车长客股份公司是中国地铁、动车组的摇篮。长春还在规划和振兴原有旧工业基地，例如长拖1958等。长春的高精尖制造业也有很多技术和研发能力国内、国际领先。长春是有着深厚工业基因的城市，是把国家的发展带来车轮速度、高铁速度的城市，工业伴随这座城市数十年的发展历程，有足够的区位品牌基础和深厚的情感共识。吉林省工业基因的文化基因可改造内容大体可归纳为几个层次：

(1)汽车文化。包括汽车生产制造技术层面的文化内涵及生产制造流程背后的人和企业的故事等。另外，围绕汽车使用场景，可以衍生很多相关的文化内容，包括公路旅游和公路文化。

(2)高铁和轨道交通文化。包括生产制造技术层面的文化内涵。另外，高铁和轨道交通带来超级都市的新城市格局和城际间协同发展的跨区域经济文化发展布局等。

(3)工程技术文化。工业生产相关的工程技术。例如，动力和机械原理、光能原理、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等，可以让受众感受到工程技术和信息智能等对人生活生产便利性的影响。

(4)红色文化和工匠精神文化。围绕工业发展过程，以实业兴国和爱国敬业为精神支柱的文化内涵，吉林省工业企业对国家发展的贡献和价值，以及工业带给国家的经济实力和科技，和工业生产和研发、管理场景等，所产生敬业、精益、专注、创新和其中所蕴含的人在工业生产中的精神和智慧能量等。

(5)地方文化共识。围绕吉林省的工业优势、特色和成就，在历程中形成的地方文化共识，工业相关的从业、教育、科研等人群所产生的向心力和行业默契等。

(6)机械美学等审美文化。工业本身的力量感、工程技术的超验感、车轮工业的速度感、工业产品的质感等，还有蕴藏在一般工业景观中的形式美，例如线条和韵律、严密和均衡、体量和宏大。

以上归纳还不完善，但是如上文所述，文旅融合供给端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并不是如何向受众劝导和推销自身的文旅资源内容与优势，更重要的是转变思路，将工业符号进行发掘打造，营造一个具有意义、承载信息、同时能提供游历体验的场域。在这个场域中，具象的是文化旅游装置，“旅游装置是由民族历史文化遗产和现代生活场景组成的文化空间及其象征符号系统集合而成的特定文化场域”(傅才武，2020)。而抽象的是旅游体验，“旅游是在非惯常环境下短暂的生活体验，即在两种不同性质的环境之间的转换”(张凌云，2019)。

2 “去远”——工业基因的非惯常场景叙事

旅游的意义场域并不在于客观如实呈现工业场景和工业元素，让观众了解长春这座城市对工业发展的贡献，或某个企业的发展历程，而是应尽量发掘工业主题的另类服务于对象的呈现和体验方式，是差异于常规工业生产线、厂房、产品等的非惯常呈现。旅游是去远……“旅游的终极目标是寻找到本真的自我，在旅游中，人显现自身，澄明自身，获得自我的觉悟，认识到自我存在于世的价值”(杨振之，2022)。

因此，吉林省文旅融合的供给侧，更合理的措施是营造以工业符号构建的非惯常场景叙事。“非惯常环境是一个由旅游者个体建构的临时空间环境，非惯常环境类似法国哲学家MichelFoucault所说的‘另类空间’‘异托邦’或‘他者空间’”(张凌云，2019)。

面向未来受众要求日益严苛的旅游市场，长春的工业景观需要更进一步的旅游融合提升。本文认为，未来工业主题的文旅项目，无论是厂房重造还是规划新场景，或部分开放实际生产线等，都要让市场明确这是一个可观可玩、可饱游沃看的游历景观。供给方可以尝试在工业元素中发现和呈现能让人激发自我、澄明身心的内容，构建一个非惯常叙事场景。另外，着力打造以实业兴国理想信念烘托、有益有趣的工程游戏乐园、机械美学的艺术呈现展览等，给游客提供固定空间的，带有游戏、共情、游历、审美性质的艺术化体验景观，抛却具象化、历史化、成就化的叙事体系，呈现具有工业气质的艺术化、视觉化场景、用装置、图文、视频等元素，展现工业本身的力量感、工程技术的超验感、车轮工业的速度感、工业产品的质感等，发现蕴藏在一般工业景观中的形式美等。

但是，以上观点并不是主张完全脱离地方性，重新不加审视地创造没有任何地方化的标的承载的异化乌托邦。新马克思主义地理学提出的“进步的地方感、全球地方感”等观点认为地方应当是开放性、动态性和富有内部多样性的(何瀚林、蔡晓梅，2014)。因此，本文认为工业基因的文旅融合，应是深刻解读了吉林省的工业具象内容，增加文化凝练、艺术想象和符号化的抽象，把长春的工业基因，那些朝阳起落的日夜穿梭、大国工匠背后的家国情怀、共和国速度的敬业精神等，以非惯常的场景叙事进行呈现。

3 “沉浸”——工业基因“唤醒”的体验维度

以上围绕如何打造意义场域的非惯常场景叙事，让游客有“去远”的身心体验，以下从如何从活动和体验项目设计和实施上，规划出具有沉浸感，以工业基因为“唤醒”，引起游客共鸣体验维度。这一点，主要方法是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愉悦、感受、认知、情感、审美体验等。当消费者进入文化旅游装置时，个体受到渐进式唤醒或亢奋式唤醒的激发，旅游者开始进入沉浸体验，个体的审美活动将会升华为一种人文价值观，人类的创造之美将会唤醒消费者审视人类社会的历史、现在和未来(傅才武，2020)。沉浸是在设定情节和场景中的忘我体验，因此本文观点是除了具象的场景叙事外，还应在这个工业景观中，规划具有一定审美和技术挑战内容的游戏体验、学习体验、技能体验、创作体验等活动。例如，为游客提供STEAM教育理念(STEAM代表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艺术Arts，数学Mathematics，STEAM教育就是集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多领域融合的综合教育)指导下的结合科学、技术、工程、艺术等教学内容和方法融合的教育活动，除了能吸引一般的文化旅游游客外，还能针对研学游客提供更专业的研学体验。因为工业主题本身就是场景景观、人文景观、机械景观的聚合物，人在机械和动能加持下的劳动和组织场景，具有井然的秩序感和规范的运作流程；各种工程、技术游戏和游历体验，会带给游客以自身不具有的工业力量的快感；各种机械美学的艺术景观会带给游客新的艺术想象和创造空间；以家国情怀为加持的工匠精神则更具有情感认同感；车轮滚滚的意象符号，则更能明确长春在行走工业方面独特的城市品牌。以上内容更能唤起游客的诗意、超验的想象游历空间，也能从多维度唤起他们对工业符号的认知认同、价值认同、情感认同等，继而对其背后的组织和提供者(企业和城市)等产生发于情感的认可，继而对其客观事实和成就的追溯与认可，因此城市的品牌形象和唤醒共识可以同步实现。

4 破局——吉林省工业旅游供给主体的市场化导向

以上针对吉林省文旅融合可行性的选题和规划是停留于理念与规划层面的理论梳理和可行性模式探讨。另外，还有一个逻辑性结构问题需要事先解决，即旅游供给主体的市场化导向。如前文所述，吉林省工业主体的文旅融合项目具有多主体参与的特征，例如吉林省和长春市、吉林市及长春汽车经济技术开发区各级政府；以中国第一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为代表的数百家汽车生产企业、以中车长春轨道客车股份有限公司为代表的轨道交通企业等；长春水文化生态园、伊通河工业轨迹公园、长春国际汽车公园等场所；还有长春城市规划馆、长春科技馆、长春光学馆等展览展示场馆等，这些多元主体从积极层面为文旅融合项目的供给提供了大量的资源和内容，但是也存在运行过程的主体权责模糊和管理不顺畅的问题。“文旅融合的关键是市场主体的建设与培育”(冯学钢、梁茹，2022)。因此，破局的方法是重新规划和建立具有市场化导向明确的市场主体，因为文旅项目的规划、运营、活动管理和基础设施管理、品牌塑造和营销推广、游客服务等是一系列具有鲜明企业全流程特征的业务范围，需要由明确的市场主体并以市场化运营的方式来运营文旅产品和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