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市鱼类多样性野外调查与评估

孙光， 罗遵兰*， 赵亚辉， 汉瑞英， 肖能文(. 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国家环境保护区域生态过程与功能评估重点实验室, 北京000; .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北京000)

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市地处四川盆地西缘山地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地势由西向东倾斜。大雪山中段的海子山、折多山、贡嘎山由北向南纵贯康定市，将其分为东西两部分，东部为高山峡谷，多数山峰在5 000 m以上，海拔最高点 7 556 m(贡嘎山主峰)，最低点1 390 m(大渡河)；西部和西北部为丘状高原及高山深谷区。境内河流密集，纵横交织，分为岷江-大渡河水系和金沙江-雅砻江水系，共149条大小河流：包括大渡河支流康定河、金汤河、雅拉河，雅砻江一级支流立曲河，立曲河支流色乌绒沟、瓦泽沟、苦西绒沟等。流域总面积3 767.77 km，总长586 km，河道比降2.4‰～46.7‰，属典型的山区型河流，具有河道短、比降大的特点(侯泽均，2012)。

有关大渡河的鱼类物种多样性和渔业资源，Chang(1944)报道了58种；刘成汉(1964)记录了40种；叶妙荣和傅天佑(1987)进行了较系统的研究总结，记录了97种；何斌等(2021)于2017—2019年对大渡河上游鱼类进行调查，采集到24种。

有关雅砻江流域鱼类的研究，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于1988—1989年对横断山区鱼类进行了全面考察，共记录237种，隶属于8目18科97属，将金沙江与雅砻江视为 2个研究区域，其中金沙江鱼类96种，雅砻江鱼类30种(陈宜瑜，1998a)。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和昆明动物研究所的鱼类研究团队在2012—2015年对雅砻江的鱼类进行过系统调查，记录鱼类72种，隶属于4目 11科 45属，结合雅砻江流域开发现状，对土著种和特有种的影响进行了深入分析，与金沙江鱼类调查结果进行合并整理(张春光等，2019)。

历史上专门针对康定市境域的鱼类资源调查与研究尚无报道。为了解康定市鱼类多样性现状及变化，有必要对该地区鱼类种类和分布进行全面系统的调查，评估鱼类多样性现状，分析影响区域鱼类多样性的主要威胁因素，为生态环境相关管理部门制定鱼类多样性保护工作重点和对策建议指明方向，以期为康定市鱼类资源的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野外调查

根据鱼类生物学特点和繁殖期等因素，结合当地天气状况，分别于2017年春季和夏季进行2次野外调查。采用地笼、挂网、撒网、购买等方法收集鱼类样本。标本用10%甲醛固定。

1.2 采样点设置

基于生态环境部对全国统一划分的调查网格10 km×10 km，康定市共130个网格，涉及的主要水体共覆盖49个网格。调查每条河流依路况在上、中、下游分别选取1个代表性点采样，每个水库至少3个采样点。采样点尽可能涵盖主要水体类型和重要的鱼类活动场所，部分水体网格未设置采样点，主要是考虑实际道路交通是否可达和水体状况(图1)。2017年4月19—23日，完成了春季 26处采样点调查，其中，采样点S1、S2、S5～S7、S9、S11、S13、S18～S19、S21～S26采用地笼，采样点S3采用挂网，采样点S4、S10、S12、S14、S15采用撒网，采样点S9、S11、S13、S16、S17采用地笼和撒网，采样点S8、S20采用购买的方法收集。2017年8月19—23日，完成夏季20处采样点调查，其中，采样点S27～S46采用地笼，S28、S39同时采用挂网，S38、S39同时采用撒网的方法收集。

1.3 数据整理

对野外调查采集的样品进行物种鉴定，主要依据《中国动物主题数据库——中国内陆水体鱼类数据库》(http://www.zoology.csdb.cn/)、《中国动物志》鱼类(陈宜瑜，1998b；褚新洛等，1999；乐佩琪，2000；伍汉霖，钟俊生，2008)和《中国内陆鱼类物种与分布》(张春光，赵亚辉，2016)。同时对分布于该区域的历史采集记录进行收集整理，标本来自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国家动物博物馆鱼类标本馆。

1.4 生物多样性分析

图1 康定市主要河流采样点分布Fig. 1 Location of sample sites in the main rivers of Kangding City

1.5 优势种分析

优势种分析采用相对重要性指数()判定(Pianka，1971):=(+)×,式中：为某种鱼类数量占采集鱼类总数的比例(%)，为某种鱼类生物量占总采集鱼类生物量的比例(%)，为某种鱼类出现的采样点占总采样点的比例(%)。>1 000为优势种，100～1 000为重要种，10～100为常见种，1～10为一般种，<1为少见种(陈旭等，2020；阎明军等，2020)。

2 结果

2.1 鱼类物种组成

调查发现了4新记录种，包括四川裂腹鱼、细鳞裂腹鱼、松潘裸鲤和硬刺松潘裸鲤。

2.2 鱼类珍稀濒危状况

2.3 鱼类多样性的空间变化

大渡河的物种Margalef丰富度指数、Shannon-Wiener多样性指数、Pielou’s均匀度指数分别为2.10、1.70、0.68；立曲河的分别为1.51、1.30、0.57。

各调查点位相比，Margalef丰富度指数最高的为S29(康定河)，其次为S3(金汤河)、S33(大渡河)和S43(立曲河)。Shannon-Wiener多样性指数最高的为S29(康定河)，其次为S17(瓦泽沟)和S43(立曲河)。Pielou’s均匀度指数最高的为S3(金汤河)，其次为S40(瓦泽沟)和S28(金汤河)。

2.4 鱼类优势种分析

大渡河优势种为斯氏高原鳅和勃氏高原鳅2种，重要种 6种；立曲河优势种为软刺裸裂尻鱼和黑体高原鳅2种，重要种1种。春季优势种为黑体高原鳅和软刺裸裂尻鱼2种，重要种2种；夏季无优势种，重要种9种(表2)。

3 讨论

3.1 多样性与分布

鱼类组成简单是康定市鱼类区系最主要的特点。立曲河裂腹鱼亚科Schizothoracinae种类最多，大渡河条鳅亚科Noemacheilinae种类最多，裂腹鱼亚科种类其次，这一特征与青藏高原鱼类在垂直分布上的明显差异相吻合。裂腹鱼类主要分布在高原腹心和河流上游地区，分布的平均海拔较高。而条鳅科鱼类虽也具有裂腹鱼亚科类似的特点，但其多数种类对高原环境表现出更为广泛的适应性(武云飞，吴翠珍，1990)。斯氏高原鳅除分布在海拔 3 485 m的理卡外，也在1 371 m的大渡河流域被发现。

表1 康定市主要河流鱼类组成Table 1 Fish composition of main rivers in Kangding City

续表1物种Species历史History现状Present大渡河Dadu River立曲河Liqu River外来种Exotic保护等级Protection category红色名录Red List21. 裸裂尻鱼待定种Schizopygopsis sp.++—三 花鳅科Cobitidae(十一)泥鳅属Misgurnus22. 泥鳅Misgurnus anguillicaudatus+++√LC(十二)副泥鳅属Paramisgurnus23. 大鳞副泥鳅Paramisgurnus dabryanus+++√LC(十三)沙鳅属Botia24. 中华沙鳅Botia superciliaris++—四 条鳅科Nemacheilidae(十四)山鳅属Oreias25. 山鳅Oreias dabryi+++—(十五)副鳅属Homatula26. 红尾副鳅Homatula variegatus+++—①条鳅亚科Noemacheilinae(十六)南鳅属Schistura27. 戴氏南鳅Schistura dabryi++—(十七)高原鳅属Triplophysa28. 斯氏高原鳅Triplophysa stoliczkai++++LC29. 细尾高原鳅Triplophysa stenura++++LC30. 勃氏高原鳅Triplophysa bleekeri∗+++LC31. 黑体高原鳅Triplophysa obscura∗+++DD32. 拟细尾高原鳅Triplophysa pseudostenura∗+++DD33. 大桥高原鳅Triplophysa daqiaoensis∗+++DD34. 东方高原鳅Triplophysa orientalis∗++LC35. 短尾高原鳅Triplophysa brevicauda∗+++DD36. 棱形高原鳅Triplophysa leptosoma++—37. 拟硬刺高原鳅Triplophysa pseudoscleroptera∗++DD38. 康定高原鳅Triplophysa alexandrae++—Ⅲ 鲇形目Siluriformes五 鲇科Siluridae(十八)鲇属Silurus39. 鲇Silurus asotus++√LC六 科Lctaluridae(十九)属Lctalurus40. 云斑Lctalurus nebulosus++√—七 科Sisoridae(二十)石爬属Euchiloglanis41. 青石爬Euchiloglanis davidi∗+++二级EN42. 黄石爬Euchiloglanis kishinouyei∗+++EN(二十一)属Pareuchiloglan+

注：特有种; 保护等级： 一级. 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二级. 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红色名录： CR. 极危， EN. 濒危， VU. 易危， NT. 近危， LC. 无危， DD. 数据缺乏 (蒋志刚等， 2016)

Notes:endemic in China; protection category： 一级. class Ⅰ nationally key protected species, 二级. class Ⅱ nationally key protected species; Red List： CR. Critically Endangered， EN. Endangered， VU. Vulnerable， NT. Near Threatened， LC. Least Concern， DD. Data Deficient (Jiang.， 2016)

表2 康定市鱼类优势种和重要种Table 2 Dominant and important fish species in Kangding City

两水系共有物种10种，占土著鱼类总物种数的27.03%，分别占立曲河和大渡河水系各自鱼类物种的43.78%和40.00%。康定不同水系的这种鱼类分布特点，对于制定不同的保护策略非常重要。

大渡河的鱼类丰富度指数、多样性指数和均匀度指数均高于立曲河。大渡河支流康定河、金汤河入干流河口处丰富指数最高，大渡河支流康定河、立曲河支流瓦泽沟、立曲河干流南部多样性指数较高，大渡河支流金汤河、立曲河支流瓦泽沟、均匀度指数较高，得益于其良好的水生态环境，无人为干扰，原生性较完整。

3.2 影响因素与保护建议

水电开发及基础设施建设是影响康定地区野生鱼类多样性因素之一。目前，康定市正在建设或运营的水电开发量674.06×10kW。其中大渡河猴子岩、长河坝、黄金坪三级电站装机容量515×10kW，占水电开发总量的76.4%(熊雄，白鸿杰，2016)。水电开发对土著鱼类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大坝阻隔河流、发电方式、水库运行调度、水库淹没、工程施工等方面(刘晓兰，2011；郭小芳等，2013；毛金龙等，2017)。

其次，宗教放生活动引来外来物种问题。当地藏民有放生习俗，然而绝大多数放生者并不了解土著鱼类和入侵鱼类的概念，再加上养殖引入、逃逸和水文情势改变带来的野杂鱼等，破坏了天然水体土著鱼类群落及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

第三，环境污染。都桥镇以上立曲河段，尤其在乡镇政府附近河段，大量生活垃圾沿河堆积，河底淤积。大渡河姑咱镇上游水库库区村镇生活垃圾沿河堆放，基本靠库区水淹清理，且库区有大量漂浮垃圾。旅游开发较多，污水和垃圾等未经处理直接排入河道。立曲河沿岸主要为人口聚集区，干流受到的人为干扰相对较为严重。

对于康定地区水生生物的保护，首先要按照流域“三线一单(生态保护红线、环境质量底线、资源利用上线和生态环境准入清单)”要求及控制标准进行严格执行及控制，建立有效的环境监控机制。建议在新都桥镇政府对面(立曲河)和三合乡江坝村(大渡河)建立2处监测点，进行鱼类监测。其次，加强流域层面的鱼类本底调查，了解鱼类区系的本底现状和种群动态，结合目前大规模的流域水电开发建设，提出相应的保护对策。第三，根据大渡河和立曲河鱼类的分布特点，建立相应鱼类栖息地保护水域或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通过栖息地保护能够使绝大多数鱼类具有基本满足繁衍栖息的环境，同时，结合局部干流、支流河段保护、增殖放流、设置过鱼设施、生态调度等多种保护措施，形成水生生态综合保护体系。第四，进一步加强保护宣传，正确引导当地群众进行适度的放生活动，尽量减少外来物种引发的环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