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虎年话壬寅

俞樾

进入2022年，农历壬寅年也就快到了。壬寅年，这个虎虎生威的年份，从天干地支来说，应该是万物生长的转折之年，因为天干之壬属阳之水，地支之寅属阳之木，是水生木相生，“老树发新芽”的年份。我们不妨把时间轴向前调三个甲子，看看同样是“壬寅年”，人世间经历过哪些故事。今天跟大家一起分享三个壬寅小故事，一起从古说今，品味壬寅。

1842——一名伙计

1842年的壬寅春节前一天，浙江湖州南浔，水乡古镇很是闹忙。一坛坛“冬三白酒”被开封，从冬至开酿至春节收糟，整个南浔弥漫着醉人的味道。17岁的“谈德昌丝行”伙计刘镛，飞快地在丝行埭的街面石板路上奔跑，跑向码头，手里的“冬三白酒”在瓶中左右摇晃“啷啷”作响。

高高的通津桥下，一行人已经踏上轮船，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家过年。小伙计刘镛一个箭步飞身上船，把酒塞入这几位“买办”手中，弯腰道别。买办们的目的地是“上海县”。

此时湖州周围的沿海地界几乎已经被英军占领，宁波、平湖、吴淞……只有上海县还有人在收购生丝，转眼就要开春，开春就要养蚕缫丝，一定要跟买办们搞好关系。小伙计奉掌柜之命，要把最好的三白酒送到买办手上。

让刘镛没有想到的是，上半年还在紧张的战争状态，到了这年8月就骤然收场。那一年，听在状元楼里吃面的人讲，条约签好了，上海县要变成上海埠了，要直接跟洋人做生意了。刘镛瞬间来了精神：之前湖州的湖丝都是要辗转福建运往广东，最后从广州的十三洋行卖往欧洲，现在上海和宁波开埠，离湖州那么近，商机来了。只要有资金就能在湖州大量收购蚕丝，再转卖给从上海来湖州收丝的洋行买办，這样一进一出，顿时可赚大钱。

四年后，刘镛离开了“谈德昌丝行”，用多年做学徒、伙计时攒下的银元，与另外两位湖州同乡东拼西凑了200块银元。就用这200块银元起家，经营盐、丝生意，到1885年刘镛59岁时，家产达到了2000万两白银。2000万两什么概念呢？根据户部库银历年统计数据，嘉庆三年时，国库库银仅剩1900万两白银，清廷平均年收入也不过7000万两。

而刘镛心里一直怀念那壬寅年的自己，那个昔日的小伙计，做对了某些事情。

1902——一条胡同

1902年的壬寅春节，北京东城朝阳门内史家胡同里非常热闹，刚三岁的小女孩凌瑞棠跟着姐姐们挤着去看邻居家娶来的新娘子。凌瑞棠一生参加过很多婚礼，但是没有一场会像三岁那年看到的那么热闹——整条胡同，不，整个朝阳门，不，好像是整个北京东城的人都来了。

因为那是第一场“满汉通婚”。就在1902年，距离壬寅春节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刚刚从西安回到北京的慈禧和光绪宣布了“满汉通婚”解禁的政策。而在七天后，史家胡同就举行了朝阳门内第一场满汉婚礼。

1909年，凌瑞棠9岁那年，史家胡同又热闹过一段时间，因为来了很多考生在这里考试。在宣布“满汉通婚”的同一年，清政府开始选派八旗子弟出洋游学，而选拔的考试地点就在史家胡同，凌瑞棠记得，那几年不断有满清的旗人子弟在这里汇聚，大的十五六岁，小的跟自己差不多，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子。考试间歇，有不少男孩子在玩“嘎拉哈”，看到学究们一来就作鸟兽散了。然而三年之后，大清没了。

1922年，凌瑞棠改名为凌叔华，考入燕京大学预科。凌叔华居住的这条胡同又一次热闹起来，这次热闹是因为凌叔华自己。最早来史家胡同24号串门的是谢婉莹，也就是后来的女作家冰心。两人都在20岁上下的年纪，醉心于写作，这条胡同成了二人闲庭信步、交流内心的常去之处。

此后陈寅恪、齐白石、徐志摩、胡适、林徽因等人都云集于此，泰戈尔访华时也来过这条胡同。凌叔华一生写作，成了知名的作家、画家，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酒后派”。

1947年，她与丈夫在英国伦敦的亚当森街14号定居。

后来，当她回想起壬寅年在胡同口看到的那场婚礼，印象虽然模糊，但感觉沟通的似乎不止满汉。

1962——一场分娩

1962年的壬寅春节，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纽马克特，有一家人非常忙碌，这一年的年初，一个男宝宝诞生了，家人给他取名金 · 凯瑞。他出生这一年，是全世界距离这个星球灭亡最近的一次——古巴导弹危机，但凡苏美任何一方按下那一个按键，都有可能毁天灭地，但是最终一切风平浪静。

于是从金 · 凯瑞这代人降生开始，好像世界改变了些什么。金 · 凯瑞从小就喜欢表演，并立志将来当个演员。上小学时，他就经常在教室里搞些小表演。金 · 凯瑞还常常模仿各种夸张的姿势和面部表情来逗身体不好的母亲开心。后来他走向了喜剧巨星之路。

金 · 凯瑞可能并没有想到，他的所有表演，会影响到跟他同样在1962年出生的另一个喜剧巨星——周星驰。

出生在香港九龙穷人区的周星驰，一直都在追梦。这个梦有时候很简单：没戏的时候，渴望上一个跑龙套的镜头;跑龙套的时候，渴望一句台词;有了一句台词后，渴望一个角色;拥有一个角色后，渴望一次主演;主演成功后，渴望一部作品;拥有一部作品后，渴望形成自己的风格。

金 · 凯瑞和周星驰在东方和西方平行发展，两位属虎的表演大师却最终给电影界一个全新的喜剧定义：无厘头。

西金东周的喜剧大发展时代，让所有的观影者一遍又一遍地刷剧，一边又一遍地品味其中离经叛道的台词和角色。

我们都曾经怀疑过自己是楚门，也都幻想自己能成为变相怪杰;我们都“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而没有珍惜”，也都在面对成功与失败时经常自我鼓励或自我安慰般地说出：“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做到一点点的成功。”“为什么坚持？想想当初。”

所以金 · 凯瑞和周星驰如果现在回想自己出生的那一个壬寅年，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通过他们塑造些什么？

2022——一场旅行

2022年壬寅年来了，天干所讲的“水虎”之年，万物相生。从前面三个故事、三个截面、四段人生来看，这一年会是创造与生长的一年。

大时代下，平凡之人也会有别样的人生，比如曾经的江南巨富刘镛，抛去后面的富可敌国不说，壬寅年那一年他还只是个小伙计。但想要搭上一辆车，首先你要看到是哪一辆车，开往哪里，坐什么位置，是不是可以做到这班车的驾驶员。

但有的时候我们驾驭不了时代，也可以找一个好位置坐下，细心地做一个时代的观察者，静静地去欣赏窗外变化的风景。比如后来的名作家凌叔华，看到过中国的改变，也看到过中国渴望与世界沟通的改变，改变自己，也最终融入世界的改变，仅仅是记录这些改变，都可以让我们从这一路的风景收获人生，毕竟我们终将是过客。

那如果你不愿意做过客，可以做一个歌颂者，一个演绎者，比如金 · 凯瑞和周星驰，用你自己的另类语言去构建一个你心中的平行世界，直接或间接，唯物或唯心，皆可。

而我，我愿意在壬寅年做一个弥合者、融合者。如果我们再把时间轴向后调三个甲子到2202年，你如何看待我们现在的这个壬寅年？它会是古代与现代的弥合年代，是东方与西方的融合年代，是理解与包容的化境年代。

所以每个人的新壬寅之旅已经开始，万点微光汇星河，你打算如何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