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茶江湖 相爱相杀 落寞英雄能否东山再起

文/本刊记者 钟石新

还记得“怕上火喝王老吉”这句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广告语吗？还记得凉茶“双雄”王老吉和加多宝持续9年的商标之争、包装之争、广告之争吗？9年的恩怨情仇，9年的“相爱相杀”，让两家企业都是元气大伤。

2021年3月19日，广药白云山发布2020年报，营收及净利润均下降，其中，占据广药白云山净利润四成的王老吉凉茶营收及净利润均大幅下滑，这实际上拖累了广药白云山的业绩。

而另一位“难兄难弟”加多宝则传出了上市的消息。据彭博社报道，加多宝集团正在进行3亿美元的pre-IPO融资，集团预计最快于今年内登陆香港资本市场。

如今，凉茶饮料市场逐渐落寞，在这条“喝”出来的万亿赛道上，不断有新的选手加入，你方唱罢我登场，昔日巨头能否东山再起？

中国凉茶历史源远流长

凉茶，流行于中国广东省、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凉茶历史悠久，据传，东晋道学医药家葛洪南来岭南，由于当时瘴疠流行，他悉心研究岭南各种温病医药，总结劳动人民长期防治疾病过程中的丰富经验，形成了岭南文化底蕴深厚的凉茶，其配方、术语世代相传。关于凉茶的历史典故、民间传说在岭南和海外广为流传，经久不衰。数百年来，林立于广东、香港、澳门的凉茶铺，形成了一条中国岭南文化的独特风景线。

中国有明确历史记载的凉茶始于清朝中晚期，即创立于清道光年间的王老吉，创始人王泽邦，乳名阿吉，被公认为凉茶始祖。

王泽邦一生嗜医好药，从白云山采药归来，就在自己开的药材铺里卖药诊症，一般病人服下他的三五味药便可病除身健。他的医德又好，不分贫富，不摆架子，只求为人医病。于是，大家都当他是自己人，惯叫他的乳名——阿吉。他年纪大了，自然就成了“王老吉”。

清道光年间，广州爆发瘴疠，疫症蔓延。为挽救患者，王老吉历尽艰辛，寻找良药，最终得一秘方，研制出一种凉茶配方，这种凉茶不仅解除了乡民的病痛，也帮助乡民躲过了天花、疫症等灾难。王老吉从此声名大振，被誉为岭南药侠，还被道光皇帝召入皇宫，封为太医院院令。1828年，王老吉在广州十三行开设第一间“王老吉凉茶铺”，深受街坊欢迎，被誉为“凉茶王”。

曾经的好兄弟，最终反目为仇

解放后，历经公私合营、股份转制，盒装王老吉和罐装王老吉凉茶作为国内最早的凉茶植物饮料，始终在华南市场上广受追捧。1996年，广药集团正式成立，王老吉商标等无形资产按有关规定划归广药集团持有。

2000年，广药集团授权许可鸿道集团在红色罐装凉茶饮料上使用注册证号为626155号的“王老吉”商标，期限从2000年5月至2010年5月共10年。此后，双方又签署了两份补充协议，将商标租赁时限延长。

但2010年，广药集团突然发难，要收回加多宝手中王老吉的品牌使用权。

原来，加多宝（中国）饮料有限公司背后的东家是香港鸿道（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陈鸿道。而广药集团旗下的王老吉大健康产业公司，则拥有对王老吉商标的所有权。

2004年，陈鸿道曾向广药集团副董事长李益民行贿300万港元，这使得本该在2010年结束的品牌使用权延长至2020年。在2010年贿赂事件被揭发之后，广药集团向加多宝发了律师函，开始了长达9年的“红罐之战”。

加多宝和王老吉的恩怨，要追溯到1990年代。1990年，身在香港的王老吉传人王健仪与香港鸿道集团董事长陈鸿道达成合作协议。彼时，香港并未回归。而王老吉的商标也因为历史原因分为了内地版和海外版。王健仪授权鸿道集团使用王老吉凉茶的秘方与海外版商标。

1994年，为了打入内地市场，陈鸿道找到拥有内地王老吉商标的国有企业广药集团。

陈鸿道与广药集团的合作，除了获得了王老吉的品牌使用权，鸿道集团以支付商标使用费的方式和广药集团进行合作。合同还规定双方不得使用对方任何的包装装潢。这为以后双方的分手埋下了隐患。

2004年，鸿道集团与广药集团补签协议，将租赁期限分别延长至2013和2020年。

这期间，王老吉在加多宝经营下逐渐火了起来。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一句“怕上火喝王老吉”深入人心，也逐渐打响王老吉的知名度。

2008年汶川地震，加多宝集团携王老吉喊出“要捐就捐一个亿，要喝就喝王老吉”的口号。

2002 年至 2009年连续8年间，王老吉凉茶的年均增长率达到96%。2007年至2009年，红罐王老吉连续三年在中国大陆罐装饮料市场销量第一。直到2010年，广药集团以行贿一事发难，加多宝被踢出王老吉品牌使用权的队伍，曾经的好兄弟，成为了公堂上的死对头。

凉茶江湖的“血雨腥风”

公开资料显示，在2011年—2019年的9年间，加多宝与广药集团就商标和包装权益产生了至少25次法律诉讼。

2011年，广药集团申请仲裁，2012年，鸿道集团被裁定停止使用王老吉商标。2012年至2019年，广药集团陆续针对王老吉展开了几场大战。思路也很清晰，赔钱，禁止使用红罐包装，不许使用“怕上火，喝XXX”等广告语，最后宣称自己配方的正宗。这期间，加多宝不停的上诉，但除了个别诉讼获得胜利外，其他官司都是输！输！输！

就在“红绿王老吉之争”如火如荼的时候，加多宝悄然“去王老吉化”。从2011年年底，加多宝出品的红罐王老吉凉茶产品启用新设计产品包装，此举被外界认为是“去王老吉化”的开端。一段时期内，红罐包装上一面是“王老吉”，一面打着“加多宝”。

2014年，广药集团向广东高院提起民事诉讼，请求判令加多宝赔偿自2010年5月2日始至2012年5月19日止因侵犯广药集团“王老吉”注册商标造成广药集团经济损失10亿元，后又将涉及经济损失增至29亿多元。根据一审判决，广东加多宝、浙江加多宝、加多宝中国、福建加多宝、杭州加多宝、武汉加多宝共需赔偿广药集团经济损失及合理维权费用共计人民币14.4亿多元。

对于此次判决，加多宝不服，要求上诉。

2019年7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就加多宝和广药集团“王老吉”商标侵权纠纷案裁定，撤销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2014）粤高法民三初字第1号民事判决，以及本案发回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重审。

2019年8月，白云山发布的关于诉讼结果的公告显示，公司控股股东广药集团及全资子公司王老吉大健康公司收到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武汉加多宝、加多宝中国饮料有限公司虚假宣传纠纷一案的《民事判决书》；公司控股股东广药集团收到最高院关于广东加多宝虚假宣传纠纷一案的《民事判决书》；公司全资子公司王老吉大健康公司收到最高院关于加多宝中国虚假宣传纠纷一案《民事判决书》。

根据公告，最高院判决加多宝立即停止发布包含“中国每卖10罐凉茶7罐加多宝”广告词的广告以及立即停止使用并销毁印有“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加多宝”广告词的产品包装；并赔偿广药集团、王老吉大健康公司经济损失和合理费用共计100万元。同时，法院驳回了广药集团、王老吉其他诉讼请求。

大戏落幕，谁将一统江湖

面对终审结果，加多宝方面表示：早在2012年5月9日，加多宝收到了仲裁结果，被迫将凉茶改名为加多宝，并向全国消费者进行公示。但是基于保障消费者知情权的考虑，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对于法院判决的加多宝停用“中国每卖10罐凉茶7罐加多宝”等广告语，并赔偿广药集团、王老吉大健康公司共计100万元的结果，加多宝也表示会完全支持。

加多宝还表示，对于与王老吉多年诉讼而引发的“战争”，对加多宝也造成了极大的损耗——重新换商标、换品牌包装、巨额赔款、经营不善、高管离职等等，企业不断地进行应对与处理，这对企业的工作、市场带来影响。

实际上，加多宝从1995年推出凉茶至今的盈利，基本都花在了与王老吉的斗争上。两家公司近年来的利润均不高，可谓是两败俱伤。

除了诉讼对加多宝本身的负面影响，凉茶市场也受到了碾压。有数据显示，近几年，就在王老吉和加多宝纷争不断的同时，我国的凉茶市场增速却在逐渐放缓。2011-2015年，我国凉茶行业市场规模持续保持两位数以上的扩张速度，市场规模年均复合增速为12.34%；而在2016年以后，市场规模增速下降至个位数。

如今，王老吉和加多宝都在不断推出新的产品，都在市场大幅下滑的背景下谋求自救，他们还能再现十年前的辉煌吗？

延伸阅读：王老吉改名为加多宝引风波

2013年1月31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加多宝公司实施了虚假宣传、误导消费者的行为，法院认为，为避免正在实施的虚假宣传行为对本案原告的合法权益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有必要禁止加多宝公司及在经营场所摆放相关广告牌的彭某实施上述虚假宣传行为。法院要求加多宝等被申请人立即停止使用“王老吉改名为加多宝”、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改名为加多宝”或与之意思相同、相近似的广告语进行广告宣传的行为，禁令一出立即生效。

次日，王老吉大健康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将启动法律程序，全面追究加多宝在全国各地虚假宣传的法律责任，同时也将保留全面追究抗拒执行禁令，传播、发布虚假宣传的单位和经销商、个人的连带赔偿责任的权利。

2013年12月20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王老吉“被改名”案做出公开宣判，判定加多宝推出的“改名”广告为虚假广告，构成不正当竞争。至此，为期近一年的王老吉“被改名”案继“诉中禁令”后，有了最终的结果。法院判决：被告加多宝立即停止使用“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改名为加多宝”广告语，并赔偿原告广药集团经济损失人民币1000万元、支付广药集团合理的维权费用81万元，在主流媒体进行公开赔礼道歉。

加多宝答辩称，承认确实做过“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改名加多宝”这个广告，但不同意原告证据，认为该广告不存在任何误导成分。并称广告也履行了全部刊播审批和手续报备，严格做到形式合法和内容真实，经得起任何公平正义的司法审查。“红罐”、“红罐凉茶”是加多宝公司知名商品特有名称，有唯一指向性，即加多宝产品，不存在任何误导。原告称这种广告导致社会误解王老吉要消亡，应承担举证责任。而关于“王老吉改名加多宝”的广告语，加多宝公司从没做过。

加多宝称，加多宝与广药改名广告纠纷，尽管广州中院做出了一审判决，但这并非最终结果。加多宝集团品牌部副总经理王月贵向媒体表示，官司对加多宝的市场没有任何影响，加多宝仍然占据凉茶领导者的地位。对于一审判决结果，加多宝发布声明称，已立即依法提起了上诉。

广药集团的代理律师曾赟表示，广药会保留上诉的权利。他认为：“虽然表面上看我们是胜诉了，但我们一共提出了6条诉求，法院只支持了我们其中两条，我们认为这是不够的，而1000万元的赔偿也远远无法弥补广药的损失。我们也不排除会提出上诉的可能。”

针对王老吉与加多宝争议已久的“改名案”，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已在2015年12月2日作出终审判决，加多宝被判定虚假宣传，王老吉胜诉。判决结果显示，加多宝还须赔偿原告王老吉经济损失及合理维权费用共1081余万元，并在《广州日报》、人民网等媒体进行公开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