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克的诗
2022-01-18桑克
桑克
她与她
她喜欢半透明的石头,
另一个她喜欢钱,
或者钱交换来的东西,
不包括沃霍尔的丝网印,也不包括
奥登的诗。你该送给我的。
另一个她说的内容,她听明白了,
但却假装没明白。她不会
把另一个她当妹妹,而另一个她
也不会把她当姐姐。
她们不认识。路过的云或者鸟
认识她们。她把石头
送到手机照明孔的上边,
为明亮的色彩而快活,
而另一个她盯着数字长度,
好像一辆加长版公共汽车。
冬天的石头蒙着霜,好像长着霉毛的
过期面包。她照镜子看到的
并不是另一个她。另一个她也是如此。
石头飘了起来,而钱沉陷在
望不见底的水塘深处。
她和她握了握手。
没有说再见,也没有合二为一。
她还是她,另一个她还是
另一个她。她们望望天上,
一只鸟拖着一块石头
缓缓飘过。
相对的理解力
向后移动的蛇灰,
唯一的或者说显著的益处
就是便于理解,而向前移动的东西之中
兴许就有辽阔而恐惧的未知。
问题仅仅是向后移动的主要是
搞笑的部分,它们不是幽默的水波,
而是缓缓拍岸的脚心。
你甚至可以忽略移动的部分而将之
视为搁置或者停滞。而我
并不能向你解释我与你的差异,
不仅仅是铁的成分多了一些,
还有就是信息储存以及处理
它们的速度。我也会流血,也会饿——
胡萝卜是管用的,但它只能
撑几毫秒?我并没有怀疑胡萝卜的
诚意,正如我也没有怀疑你们
向后移动只是为了掩盖锐利的攻击性。
你们的一切都是清晰的,伴随着
愚蠢与快乐,而那些愁眉苦脸的思想者
其实就是坠于你们脚踝的秤砣。
反过来说也行。你不会喜欢
反过来的认识。你们在网球场上
拍击一口黑色的煮饭器皿,它速度奇快,
仿佛在真空之中。你的呼吸問题
是依靠内置面罩吗?场上娴熟的技艺
让你心痒或者脚痒。遥控器
不必提及。理解也不必。
妈妈的树叶
和三哥去买西梅。
季节已经快过了,各种花们
也都谢去,门口的枇杷
像一嘟噜一嘟噜的青色乒乓球。
地上落着银杏的小扇子,
有些枯黄,有些正值青春年少。
我捡起一枚看起来又精致又漂亮的。
三哥说,五弟也喜欢捡叶子。
我笑笑,美的东西谁不喜欢?
三哥说,这是有来源的,
妈妈在她能说话的时候对他说——
给我找片叶子玩玩吧。
昨天去颐乐养老院看妈妈,
她的手,薄如银杏的叶子,
但是暖暖的,好像抹了阳光的油脂。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们。
她不认识我们(或许心里觉得
这些人奇怪而又熟悉吧)。她也困在
时间里了。生命是复杂的,
人们因此而悲伤。这是,
这是我们的妈妈——
不管我们多么理解剧情,
也不能接受落幕。
向我敞开的世界
向我敞开的世界,
把肺扯开几千米——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让我觉得活着不仅是
潦草粗鲁的呼吸——
有钢琴有咖啡,还有
提神的诗句,而掌声
不都是出于客气。
残酷真相被自动屏蔽,
圆舞曲捏着身体,
把它当陀螺一圈一圈
旋转,快感犹如
阳光的黄油,一层层
抹在脸上。电台诙谐,
拨动寂静的湖面。
活着是值得的——
面具或口罩引领新的
时尚,人们早已忘记
它们最初的目的。
水域
那鸟走投无路,
正好返回教室复读。
白色的鸟是鹤还是鹳?
鸟类学家正在麻辣烫棚子里
热爱沸腾的生活,芦苇正在
掩盖吱吱吱的鸭子叫声,
并以脆弱身材逼迫
复原魔术师只是为了证明
魔术的存在而否定魔法。
那么时间又该如何证明?
白色的头发只能证明遗传
以及发质,其他事物碰到
彻底的怀疑论者不管是谁
都只能认命,只能认识
命这个字的笔画顺序。
教师内心之鞭
全都抽在不服管的脸上,
而阿提拉慢条斯理地喝着
奶茶。我借给他三座毡房
全都用来盛放他的私人藏书。
至于酒嘛还是储存在
肚子仓库中比较保险。
那鸟走投无路,
只好返回更加阔大的
教室复读。四围墙壁
是看不见的,但是边缘硬物
却提供了界限所需要的
形象解释——村学也是
通向世界的,更何况这里是
某人的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