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明清古城街巷的文化内涵与旅游开发策略

赵金霞， 刘佳惠， 李 敏， 徐卫萍

(扬州市职业大学 旅游学院， 江苏 扬州 225009)

2019年7月，扬州市政府提出要围绕国际文化旅游名城的建设目标，将扬州明清古城打造成国家5A级旅游景区。扬州明清古城文化遗存众多，具有极高的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而纵横交织的古街巷是文化遗存的载体，承载着古城细腻、悠久、深厚的文化。充分挖掘明清古城的街巷文化内涵，是增强旅游景区旅游资源吸引力的重要内容之一。

一、扬州明清古城街巷的历史

自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邗沟、筑邗城至今，扬州已有2500多年历史，城市格局经历了唐代的子城、罗城“两重城”，宋代的宋大城、堡城、夹城三重“蜂腰城”，以及明代的新旧两城的变化。目前扬州老城区保留的是明清新旧两城的格局，面积5.09平方公里，东、南至古运河，西至二道河，北至北护城河。明清时期，新旧两城以小秦淮河为界，小秦淮河以西为旧城，是县学、府学所在地，多为读书人居住区和衙署行政区；小秦淮河以东为新城，是沿运河形成的新商业中心，码头、货栈、客栈、饭馆和商人私宅越来越多。为防止倭寇入侵，明嘉靖年间在旧城东面加筑城墙，以保护运河边的新区。

街巷是扬州明清古城的经脉，串起了商铺和民宅。“大街小巷”是我国古代城市布局的一种方式，扬州明清古城街巷亦呈现出这种特点。大街较宽，主要设置商铺、酒楼、客栈等，是交通要道，车水马龙，较为热闹；小巷较窄，两侧基本是居民住宅，行人较少，较为安静。扬州街巷较多呈现出狭长的“鱼骨式”布局，即以主街道为骨架，两侧的巷道成鱼刺状散开，脉络清晰分明。相比于其他历史古城，扬州保留的旧街巷较多。据统计，新中国成立初期扬州古街巷有506条，目前留存的古街巷有366条[1]。

二、扬州明清古城街巷的文化内涵

(一)街巷名称文化

街巷名称是约定俗成的，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和地域特色，它不仅是地理现象，而且是典型的社会现象和文化现象[2]。扬州街巷名称是扬州历史变迁的见证，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扬州明清古城街巷常见的命名方式主要有按地理地形、交通要冲、宗教建筑、商贸活动、人文名流、军事战争6种。根据地理地形特点命名的有形似驼峰的驼岭巷、形似蛇尾的蛇尾巷、堆土成山的康山街、堆土成埂的埂子街、运河南边地势低下的南河下街等。交通要冲多有地标性建筑，如以桥命名的得胜桥、卸甲桥、夹剪桥、辕门桥等和以城门命名的东圈门、徐凝门等。在封建社会，宗教信仰是老百姓的精神寄托之一，宗教建筑散见于大街小巷，因此也有以宗教建筑命名的街巷，如以永宁宫道观命名的永宁巷、以天宁寺命名的天宁门街、以弥陀寺命名的弥陀巷、以“桃园三结义”关侯庙命名的三义阁以及二郎庙巷、如来柱巷、盐宗庙等。历史上扬州商贸发达，商业市场的繁荣形成了扬州商铺集中经营的特点，因此根据商铺经营生产命名的街道也比较多，如经营皮货业的皮市街、设计制作服饰的彩衣街、买卖“盐引”的引市街、铸造金银锭子的元宝街等。历史上扬州人文荟萃，崇尚科举，因此以名流或科举文化命名的街巷众多，如正谊巷、青莲巷、雅官人巷、徐凝门、前安家巷、状元巷、探花巷、三元巷等。历史上的扬州几经战火，在南宋是抗金、抗元的前沿阵地和军事重镇，明末清初经历惨烈的扬州屠城。如今战火已经远离，但战争痕迹留在了街巷的名称里，如教场、马监巷、南北矢巷、古旗亭街、洪水汪等。除了以上几种主要方式外，还有以饮食文化命名的吃吃看巷、醉仙居巷，以生活设施命名的砂锅井巷等。另有一些街巷以谐音命名，其背后蕴藏着丰富的人文内涵，不能望文生义，如厨子巷、水致祥巷、牛肉巷、串殿巷等。扬州明清古城街巷命名方式的多样化映射出了扬州文化的多元和历史的沧桑。

(二)街巷传说文化

街巷传说是地方传说，是地方化的民间故事，具有历史性、文化性和地方性。扬州明清古城街巷流传的民间故事主要有历史传说、风物传说以及人物传说[3]。历史传说主要是扬州的历史事件及其相关人物的传奇故事。如明代开国将领常遇春与扬州的渊源：朱元璋夺取天下后，赐常遇春扬州房产,其所在地后来被称为“常府巷”，常大将军每到一处都会为夫人寻找养颜秘方，用脂粉讨好夫人，其女眷住处“粉妆巷”因此得名。常府巷和粉妆巷被称为“情侣巷”，常遇春与其夫人的浪漫故事几百年来一直被扬州百姓传为佳话。风物传说主要是扬州的自然和人文景观背后的传说故事。在扬州的历史长河中，老百姓口口相传扬州城被一条“龙脉”护着。这条“龙脉”南北走向，从城南的龙头关到埂子街、南柳巷、北柳巷，一直到城北的龙尾村，而位于北柳巷的“龙背”则是扬州古城的最高点。同时，民间还流传着“刘伯温斩龙脉”“刘伯温龙头上砌水关镇龙、龙背上打井钉龙”的生动故事。人物传说主要是著名人物在扬州的传说故事。例如，醉仙居巷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扬州八怪”之一的闵贞因躲避应酬，鬼使神差地找到了位于偏弄的不知名的小酒楼喝酒，微醺之际，一时兴起提起笔来画了一幅《太白醉酒图》送给老板，引来很多文人墨客前来赏画，画出名了，老板顺势也把酒楼的名字改成了“醉仙居”。口口相传的街巷民间传说故事，生动地记录了扬州古城的历史、人文及地貌，是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三)街巷盐商文化

扬州是一座因盐而兴的城市，扬州盐业始于汉代，清代康熙、乾隆年间达到鼎盛，清代隶属国家的11个盐场中有8个归扬州，扬州成为两淮盐业的中心。运司公廨，因有盐业管理机构两淮盐运使司衙门而得名。明洪武年间，朝廷在全国设有6个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其中两淮都转运使司设在扬州，下辖11个巡检司30处盐场，负责管理淮南、淮北的盐务。明代产盐区实行划区行盐法，一是官运官卖，二是令盐商买引取盐并在指定区域贩卖。引市街，即买卖盐引的一条街，是明清时期盐商盐引交易的场所。盐引是食盐的计量单位，也是盐商贩运食盐进行交易的票据。引市街每天的交易行情会随时影响江苏、安徽、江西、河南、湖南、湖北等6个省份食盐价格的涨跌。

明清时期，各地盐商汇聚扬州，在扬州安家落户，大小盐商宅第遍布扬州古城的大街小巷。除了东关街上享誉全国的个园以及有一定知名度的地官第汪氏小苑和康山街卢氏盐商住宅外，规模比较大的盐商住宅还有：为人豁达、崇文尚德的徽商汪鲁门的住宅，其作为徽派建筑雕刻精美，九进排列整齐的建筑群绵延百米；热心公益事业、号称“贾爷”的扬州本地盐商贾颂平的住宅，包括祖宅和二分明月楼园林两部分，占地面积约2178平方米；富可敌国但又十分吝啬的近代扬州最大盐商赣商周扶九的旧宅，中西合璧，总建筑面积达3000多平方米。除了以上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或者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盐商大宅外，扬州古街巷中另有被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盐商住宅多达16处(见表1)。

表1 扬州古街巷盐商住宅统计

扬州盐商具有地域性特点，各地盐商设置地域性盐商协会，沟通商讨盐业贸易，这就有了各省同乡同业的活动中心——盐商会馆。如东关街250号的山陕会馆是扬州最早的盐商会馆，由清代山西、陕西盐商在扬州设置，现残留门楼、几栋旧屋以及一方石碑。南河下114-2号湖北会馆，始建于清同治年间，由湖北盐商同乡会筹资创建，占地千余平方米，现已修葺一新。这些会馆目前均已列入市级或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见表2)。

表2 扬州古街巷盐商会馆统计

三、扬州明清古城街巷的文化旅游开发策略

(一)划分区域彰显街巷文化

文化底蕴深厚的扬州古城街巷适宜慢旅游、深度旅游，但其面积达5.09平方公里，步行旅游者很难在短时间内全部游览。目前，扬州古城内已经开发了双东、教场、湾子街、南河下以及仁丰里等5个历史文化街区。在双东历史文化街区内，东关街街区游客摩肩接踵，而东圈门街区游客相对较少，整个双东街区未形成“面状”的街巷游览区域，仍只是局限于东关街一条街的“线状”游览。湾子街历史文化街区的皮市街人气较旺，现已发展成年轻人打卡拍照的“网红一条街”，但游客的脚步也仅限于皮市街，整个湾子街街区未形成区域游览。而在教场、仁丰里、南河下3个历史文化街区，外地游客甚至扬州本地人都很少踏足。造成5个街区游客分布极不均衡的原因有很多，街巷文化特征不明显是其一。成熟的东关街历史文化街区商业气息较重，与国内其他古城的历史文化街区大同小异。教场、湾子街、南河下虽然被分别打造成商贸民俗文化、平民文化和盐商文化街区，但其各自的文化特征并不明显。

扬州明清古城可以依古城主干道东西向的文昌中路和南北向的国庆路—渡江路一线，十字交叉划分出四大区域：国庆路—渡江路一线以东以明清新城为主的两大区域，即东北的双东街区和东南的湾子街街区、南河下街区；国庆路—渡江路一线以西以明清旧城为主的两大区域，即西北的弥陀—北柳街区和西南的仁丰里街区、教场街区、常府街区。每个区域可以根据古街巷的文化特征打造历史文化街区。目前，双东历史文化街区的开发已较成熟，已经成为扬州4A级旅游景区，湾子街平民文化、南河下盐商文化、教场商贸民俗文化的文化定位也已明确，后期旅游开发关键在于凸显各街区的文化特征。弥陀—北柳街区可以开发成名人先贤文化街区，此街区有明清旧城县学、府学的文脉底蕴:弥陀巷曾有“扬州八怪”的殿军人物罗聘、清代“三朝阁老、九省疆臣”阮元、清末民初的扬州名士吴恩棠以及现代作家朱自清在此居住；北柳巷则有纪念汉代大儒董仲舒的董子祠以及培养一代代读书人的正谊书院。仁丰里唐宋文化鲜明，这里有唐代扬州老城按里坊制、街巷呈鱼骨状分布的城市格局遗存，有纪念宋代抗金将领岳飞的旌忠寺，因此可以打造成唐宋文化街区。常府巷、粉妆巷、卸甲桥莫不与明朝开国将领常遇春有关，街巷里的老百姓莫不以这个历史人物为豪，因此可以将常府街区开发成明代军事文化街区。

(二)建立街巷文化解说系统

扬州古街巷的非物质文化旅游资源丰富，尤其是街巷名称以及在街巷流传的大量传说故事，底蕴深厚，而这些也正是游客感兴趣之处。明清街巷的名称文化、传说文化以及盐商文化等需要借助旅游解说系统传达给游客，从而让古街巷旅游成为深度旅游、文化旅游，而非走马观花式的观光旅游和以消费为主的购物旅游。旅游景区解说主要有口头解说和非口头解说两种形式。口头解说是指由导游向游客介绍景区或者景点[4]。因此，首先要对扬州地接导游进行关于扬州明清街巷旅游文化知识的培训，培训活动可以由扬州市导游协会组织，培训内容可以围绕街巷名称文化、传说文化、盐商文化等展开，培训形式可以是文化讲座，也可以是导游踩线。扬州古街巷适合散客游，旅游散客对导游讲解的要求比较高，因此，扬州地接导游还要对扬州古城的大街小巷有深入的了解，以便为旅游散客进行个性化的讲解。非口头解说是指通过路标、指示牌以及其他标识系统向游客介绍景区或景点。例如，对于街巷内历史建筑物,可以在街头或街巷交叉口墙面上设置鲜明的指示牌，在街巷外立面墙上设置让游客一目了然的历史街区导游图板以及讲述街巷传说故事的图片等；还可以用标识牌对街巷的名称进行解释，并对标识牌放置的位置进行合理设计，引导游客自行找到。非口头解说标识系统有助于为自由行的游客提供便利，还能够激发他们对古街巷的探究兴趣。

(三)增设建筑小品凸显街巷文化

建筑小品既能方便游客休息和公共活动，又能起到装饰空间、美化环境的作用，同时还能为游客提供指引、提示、教育、消费等服务[5]。扬州明清古城的街巷中，以“街”命名的主干道稍长稍宽，而若干次干道、小巷很短也很窄，因此总体来讲古街巷的空间较小。要使有限的空间凸显街巷文化特征，可以通过街巷建筑小品的设置来实现。如在较长较宽的街道设置带有文化符号的供游客或行人休憩的椅、凳、桌，大街小巷用体现不同文化的固定的或者可移动的花盆、花瓶进行装饰，街巷里照明灯的基座、灯柱、灯头等也要体现出街巷自有的特色文化。建筑小品具有精巧、灵动、多样的特点，地方特色、文化特色鲜明的建筑小品点缀于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古街巷，能够使街巷更具有旅游吸引力。

(四)加强民居客栈街巷文化建设

扬州主城区的民居客栈大多位于广陵明清古城街巷内，从2009年开业的精品主题酒店长乐客栈到现在的东关街、仁丰里和南河下三大街区民居客栈集群，10多年来古城民居客栈呈蓬勃发展态势。古城民居客栈整体发展较好，住客满意度较高。目前位于街巷中的民居客栈都有一定的古色古香韵味，但缺少自身独特的文化风格，因此街巷里的民居客栈可以从街巷文化方面入手进行客栈的软环境建设。首先，客栈经营者要学习并了解客栈所在街巷和所在历史文化街区的文化知识，与住客闲聊时可以向住客进行宣传介绍，有利于营造主客间惬意、亲切的交流氛围。其次，民居客栈在软件设施方面要融入街巷文化符号，如可以设计街巷的形象标志并将其印在客房布草和餐饮杯碟上，还可以将有关街巷的趣闻和传说故事制作成图片画挂在墙上，或者制作成小册子置于客房床头，让住客随处可见这些文化符号。

四、结语

扬州明清古城历史文化资源丰富，而古街古巷是扬州明清古城的经脉，通过对街巷文化的梳理和探讨可以将古城的历史文化资源进行整合，为创建5A级旅游景区打下基础，从而实现“城区”向“景区”的转变。景区的建设也会使得扬州古城的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存得到更好的传承与保护，从而促进扬州古城的文化生态建设和可持续发展。